当星星划破苍穹,夜幕之下,浮浮众生,失神沉沦。

    男人脸庞俊冷,瞳眸深邃。

    “臣一人,满足不了你吗?”

    姜芜唇瓣紧闭,宛若他人的提线木偶,任凭对方如何出气,也只是空洞地看着。

    帝释霄抬手,忽地将人推倒在塌上,手指一点点勾过脚踝的骨,用力压住,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几秒之内,踝侧的嫩肤,捻出了一圈深红痕,可身下之人,没有一丝波动。

    “回答我。”

    “真是意外收获。”

    落下声音的那刻,周遭了然屏息。

    诡异之中,赤金的亮光,忽闪忽灭。

    姜芜双臂皆展,慢慢朝男人靠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轻巧翻身,明晃晃地扑了上去。

    “帝释霄。”她面色从容,话语似带嘲讽,“我是想不到,堂堂南旻都统,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帝释霄眼皮轻抬,眉毛顺其,微微地拧在一处。

    他眸间隐晦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定在了自己身上。

    只见,姜芜扬起头,单手撩散长发,抵在他的胸膛前,笑得肆无忌惮。

    “还以为,你能察觉得到呢?”她猫下腰,另一只手分外灵活,抽出了对方的佩剑,剑锋直指心脏。

    连自己的陛下,都没看清楚状况,便乱了阵脚。

    会是什么原因呢?

    帝释霄没应答,甚至对那把剑,视若无睹。

    “看似君臣,实则僭越......”

    姜芜幽幽的嗓音中,刻意平添了几分,不怀好意。

    屋内昏暗,皎皎寒光,徒有她的一言半语。

    姜芜见人迟迟不肯开口,暗想了没几许,生出主意,剑锋随着手腕,当即转了个方向。

    那姿势,堪比持剑自刎。

    稍有不慎,真能刎颈而去。

    帝释霄泛着冷光,话里没有温度。

    “萧重炎。”

    “那阵动静,是你惹出来的?”

    姜芜好不容易,是听人开口了,哪能轻易放过。

    她眸子一低,神情欣然,恍若嗔笑:“是我做的,或者......不是我做的,你奈我何?”

    刹那间,帝释霄眼中,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但持续不了多久,便又缓缓淡去。

    “看来,你是有点动怒了。”姜芜支起下巴,好似倾诉,“可比起你,我同样失去了祭司,整整三年。”

    “那种心情,糟糕且绝望。”

    帝释霄默然不语。

    他承认这话,有点戳动自己,但还差点火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处境,太过相似,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事已至此。”姜芜握着剑柄的手,顿了顿,威胁道,“她也只能受我驱使。”

    “这南旻女帝,也不过如此。”

    帝释霄润了润嗓子,轻笑一声。

    “呵。”

    他浑然不顾此话,更像是在观赏什么似的,眼里饱含轻蔑之意,显然视其萧重炎,为笑话以待。

    “你笑什么?”

    姜芜表情不快,她手中之剑,明明离脖颈愈发得近,却迟迟犹豫不下。

    “我笑你,装模作样。”

    帝释霄趁其不备,徒手接过银刃,话语冷讽:“破绽如此得多,还敢迟疑,东棘的咒术,果然不堪。”

    他漠视溢出的红血,以一掌之力,轻松将剑身震落。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呼啸寒风,架起四面八方之势,奋力冲进屋内。

    乌发漫于风间,遮挡住明目,姜芜被震得往后退去,只此透着微光,看了一眼,久久难逃。

    帝释霄收着手,鲜血直滴。

    他瞥了一眼,无关紧要道:“虽然这次,你冒犯过头,但值得道谢,毕竟,陛下持剑之姿,实属难得。”

    “帝释霄!我的目的,也不是威胁你,那多没意思。”

    姜芜摁着抽动的手,踉跄跌地:“只不过,这具身体里,所谓的人,已经不再是你的陛下。”

    “而是我,萧重炎,你不担心吗?”

    她话音于此,突犯心悸,眩晕持续不断,直冲命门,仿佛所有的力气,已然不听使唤,难以聚集一身。

    “呃,我的多重束缚,南旻女帝你......”萧重炎咬牙,腔内带血,因为强烈的反噬,有些力不从心。

    内心的最深处,一道声音怒逼,不容置喙道:“既明知是我的身体,胆敢放肆至此!”

    “管你是哪国王,都滚出去!”

    萧重炎催咒的手,猛然一弯,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整只手臂,甚至还在延展。

    他两眼不可置信。

    她怎么办到的,难不成......

    因为这点血,就有如此反应吗?

    帝释霄看她狰狞万分,不做思量,便低语凑耳道:“姓萧的,不想你的祭司死,就从我陛下的身体里,滚开。”

    “是本王倒霉,你们还真是,一样的无礼,咳......”

    萧重炎连咳数声,快速封住心脉,将血往外呛了去。他转过眼,那黑痕可怖,爬到脖颈处,就差一点之距。

    而且,起术所用的水镜,早就自燃得没影,地上徒留自己的一滩血水。

    门外,脚步声一停顿。

    “主上,有祭司消息了。”

    萧重炎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道:“好,即刻启程,随我快马回东棘,共迎祭司。”

    “东棘王......”

    地上的人,眼底通红,胸口起伏着,呼吸一缓一急。

    姜芜两鬓蒙汗,目光飘忽不定,猝然间抬起头,问:“你是谁?”

    “陛下,是我。”

    帝释霄屈膝,出于本能的,藏起受伤的手,身子慢慢地低俯着,拥向她。

    “刚才,发生了什么。”姜芜望着他,略微一僵,视线偏移,凝在那把带血的剑上,“你......受伤了?”

    帝释霄应对此话,避而不谈。

    他双手负后,动作轻盈,毫不费劲的,将地上的佩剑,小心地摸回腰间。

    “想必,陛下已无性命之忧,臣告退。”

    “慢着。”

    门“吱呀”一声响。

    姜芜赤脚在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有什么东西,断了。

    她忘却寒凉,起身赶去,恰是抵在门的另一侧。

    “霄。”

    帝释霄停住步子,眼神不明。

    他的一只脚,卡于那扇门的缝隙中,手在滴血。

    姜芜深吸一口气,豁然一笑,问道:“你要留孤一人,独自在这里吗?”

    什么?

    帝释霄只身,隐在阴影下,不可察觉地挪了半步子。

    他还没开口,便又听见,对方自顾自的一句话。

    “算了,只是无心一提,你要走便走吧。”

    然而,当这句话的尾音落下,眼前的这扇门,在下一秒,霍然被人自内一甩。

    姜芜心中一紧,压根儿来不及退后。

    男人猛地转过身去,挽着她的手,拽到面前。

    “陛下觉得,坐着与臣彻夜交谈,会更有兴致吗?”

    “孤不是那个意思。”姜芜拧了拧手腕,推脱道。

    “挽留臣,又何必只言片语。”帝释霄哪怕单凭一只手,也丝毫无碍气势,“臣能意会,那陛下呢?”

    他的另一只手,仍旧止不住血,鲜红满地,触目惊心。

    可是,比起这一时的疼痛,帝释霄很难不去在意,陛下口中那几句。

    “于臣而言,陛下的心意,同那封书信般,肮脏不堪。”

    姜芜对着他的眸子,神态自若,似是做好决定:“孤在你口中,也是万般姿态。帝卿你,敢说没动过心......”

    帝释霄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吻没了后话。

    此刻,姜芜无暇顾及,心中思绪更为跳脱。

    完了。

    刺激过头了。

    她感受着,齿间的灼热,抬手本欲抗拒,余光反倒一滞,被对方肆意汲取。

    那受伤的手,如同不存在似的,帝释霄只顾索求,迫使她不得不扬头,将重心转移,汇聚在男人身上。

    姜芜有些发晕,勉强换了口气,时不时的,四处乱瞟,就瞄到自己的肌肤,无一处不是在透红。

    她深知,再这么下去,是真的要被帝释霄,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好在这一瞬,姜芜留有余力,看准机会,对着那只流血的手,使劲掰了去,立马见效。

    唇下之人,的确痛得龇牙,但也就,短短的一下。

    帝释霄轻轻一揪。

    她的耳尖又疼了几分。

    这男人,是真的“有仇必报”。

    嘴上不软,以作回礼。

    他喘息了一会儿,松开手,克制道:“依陛下的意思,不,阿芜,你会对我负责的,是吗?”

    “......”

    姜芜舔舐着,被咬的那瓣唇,默不作声。她经此一遭,确实是迷乱了双眼。

    虽说也能感受得到,对方有情不假,但无论怎么去看,都像是讨要名分似的。

    等等,岂能有这事?

    帝释霄紧盯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视线一调整,脸色顿时变了,冷哼一句:“今夜之事,是陛下的失误,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臣。”

    “你真走啊,不是,帝卿你......”

    姜芜看着对方,头也不带回的,心里别提多难受。

    这明着面,无端受他一盆冷水。

    别说方才的燥热,就是现在的余温,索然是凉彻心扉。

    她气血翻涌,想去同人理论什么,又觉自己不占理,只好闷声在心,暗自记下这笔账。

    帝卿,真是不识好歹。

    遥想当年,那字里行间,哪个不是在吹你,捧你。

    如今,这般折煞我,孤当真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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