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要”大汉收下图纸,郑重地折了几折攥在手里。

    “最快吧,一周后来取行吗”沈悠心里明白这生意是做成了,自保的武器还是早点准备好才能放心。

    沈悠可忘不了冰冷的刀刃贴着脖子的濒死感,这种受人胁迫的事再也不想经历了,大汉思忖了一下,手镯倒也算不上太精密只是花纹有些繁琐,也不算大问题,便应了下来。

    交完定金后,沈悠心里安定了下来,轻快地跳上马车,“回去吧,路上走慢点,在城里转转”,车夫得了命令,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

    这边阮清秋和薛寄云两人与长宁公碰了面,两人骑着马走在长宁公主的马车旁,长宁公主和阮清秋隔着帘子又吵了起来。

    还是因为小事,马上的两人本就张扬,长宁公主的车驾也是显眼,路上碰巧遇到了一群休沐的官员,新任探花郎也在其中。

    李长宁平素喜好读诗文,就夸了几句新任探花郎写的一首小诗,阮清秋撇撇嘴,深知阮清秋性格的薛寄云及时接话,语气懒散地和官员们随便聊了起来,都是官场上混饭吃的人,倒是识眼色,聊几句就告辞了。

    阮清秋敲了敲车窗,“你还是那么没品味,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硬夸”,“你倒是也写呀,你写得出来我也夸你。”李长宁脾气其实算得上很好,每次吵起来都是因为阮清秋不停地找事,“我看写诗倒是次要,探花郎才是主要吧。”阮清秋酸溜溜地继续说道。

    “你真的很没意思阮清秋”李长宁声音冷了下来,薛寄云暗暗叹了口气。完蛋,长宁公主喊阮清秋全名就是开始恼了。

    “就是嘛,不然一群人你怎么偏偏只夸他一个人”阮清秋继续嘴硬,然后两人又吵了起来。

    “聒噪”薛寄云评价道,骑马与马车拉开了一定距离。

    车子晃晃悠悠地前行,雪见把帘子掀了起来,沈悠用手支着头往车窗外看去,络绎不绝的行人,卖糖葫芦的货郎不停地吆喝,有小孩举着糖人跑来跑去,沈悠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突然路上行人都往旁闪躲,“给公主的车驾让行”前方有人叫喊着,沈家的马车很小,马夫熟练地驾着马车靠在一边,在混乱的街市上很不起眼,沈悠好奇地盯着窗外,想看看公主的车驾。

    猝不及防地,一个少年郎闯入视线。少年一袭黑衣其实和热闹的街市有些不搭,这是沈悠的第一感觉,然后沈悠看清了少年的眉眼。

    好漂亮的桃花眼沈悠在心里默默地感叹道,可能是沈悠的视线过于直白,薛寄云微微转头,漫不轻心朝沈悠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但沈悠莫名地感觉到少年投来的目光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沈悠收回视线,果然桃花眼就没有好人,那夜的小贼也是桃花眼。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沈悠满脑子都是如何逃命,贼人的脸没有看清,唯独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像盛满了星光,沈悠记得清楚。

    沈悠喑暗地在心中把刚刚看到的少年郎划到了坏人的行列。雪见打断了沈悠的思绪“那个郎君和小姐一样扎着发带,但他扎起来没小姐你好看”

    雪见的关注点很是清奇,沈悠被逗笑,又往窗外看去,少年郎几句话儿的功夫早走远,只能看到马上少年高高束起的马尾一晃一晃。

    公主的车驾走了过去,路上又恢复了原样,耽误了一小会儿,沈悠倒也没继续转悠,赶回了沈府。

    刚进门就看到阿爹正指挥着仆人挖水渠,一切在回归正轨,沈悠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扬州城沈府的庭院很小,但是是阿爹自己画的图让下人来布置的,阿爹最满意他挖的小水渠,里面还养了几条大鲤鱼。

    兄长曾经和他的“狐朋狗友”比赛捞鱼被阿爹揍了一顿,沈悠总拿这件事嘲笑哥哥,家中生意越做越大,阿爹阿娘也从未说过搬走换成大院子,阿娘总说小院聚财,其实是阿娘不舍得自己种的小花园,阿爹也疼阿娘,总是附和说小院风水好,是沈家致富的秘诀。

    沈悠也舍不得那个小院,自己和哥哥从小在小院里长大,小院的一砖一瓦都浸透着沈悠一家的过往

    沈悠边想边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小院,虽然阿爹阿娘从来没讲过,但其实搬到京城的原因并不难猜,无非是新皇帝现在上位不久,想要加强对地方的控制。

    所谓麦高于禾,风必吹之。俗话说从商不如从政,从商虽然没有太大权利,但是地方富商往往掌握着地方的经济命脉,尤其是像阿爹阿娘这种在收成不好的时候捐粮煮粥,平崇粮食的商人更是受到百姓的推崇和拥护。新皇自是放心不下,让地方富商迁入京城既能体现自己仁德布施,又能切切实实地控制富商们,只可惜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小院。

    “小姐!”雪见的喊声把沈悠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沈悠快走了几步,屋里透出的暖融融的光也让沈悠的心安定了几分,“小姐又站外面发呆,也不知道那几条鱼有什么好看的。”雪见一边嘴上数落着自家小姐,一边给沈悠盛梨汤。

    “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的梨汤我一定给喝完。”沈悠看着自己的“小跟班”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说。

    雪见是阿爹之前出门捡回的小孩儿,阿爹说这个小女娃的爹娘没能熬过饥荒,给了银钱她不肯白要非要给阿爹他们干活,阿爹就把她带了回来,说让她和沈悠做个伴儿。

    沈悠更多地是把雪见当成自己的姐妹,雪见唯一令沈悠“不满”的地方是总喜欢絮叨着监督自己喝各种汤药,沈悠每次都找各种借口不喝。

    沈悠用勺子搅动着梨汤,梨汤的热气升腾又散开,淡淡的甜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喝罢梨汤沈悠又让雪见从书房里找来有关京城游记。沈悠很喜欢读这种书,从小就立志做一个游山玩水,行侠仗义的女侠,她收藏了很多这种书。

    每次阿爹和兄长出远门,沈悠都会拜托他们给自己带书回来,还央求阿爹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小屋专门来放书,阿兄还酸溜溜地说阿爹阿娘偏心,来了京城也不例外,沈悠留了一间小屋做书房。

    沈悠坐在桌边翻看起来,京城的游记自己很早就看过,京城有很多有趣的节日和美食,风土人情和家乡有很大的不同,沈悠在书上做过很多小记。

    京城的九城城阙,车马如龙,笙歌鼎沸,灯火楼台,都深深吸引了沈悠,但是长住,沈悠是没想过的。“小姐该睡觉了”雪见把窗户关上又来催促沈悠去睡觉。沈悠应着把书合上。

    夜深了,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雨水滴答滴答,沈悠又失眠了,皇命不可违,既然已经到了皇城就该安定下来。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繁花似锦的地方往往也藏污纳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所有人皆道皇城是一个好地方,权力像一块诱人的点心,名利场中,过客匆匆,换代如潮不息,会有人成功,但更多的人败落,人们总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幸运者,初心化尘泥,兴亡受苦的皆是百姓。

    京城,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好阿爹阿娘和这个家,沈悠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

    薛寄云也没陪着阮清秋多久,长宁公主出宫无非是出来透透气,和其他京城女子一样逛逛银楼,胭脂铺之类的,无聊至极。

    一个熟悉的口哨声传来,夹杂在在熙攘地街市里听得不甚清楚,但薛寄云敏锐地捕捉住了,状若无意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长风身影在人群中一闪。

    “走了”薛寄云向阮清秋示意后骑马离去,阮清秋耸耸肩,太正常了,每次让寄云陪着逛街他总会中途先走,阮清秋丝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转头又伸手戳了戳长宁公主的帘子,“吃不吃小孩子才吃的糖葫芦”…

    比起在街上闲逛,还是杀人更为有趣,其实现在薛寄云很少在组织里露面了,但仍会接组织的任务,无他,杀人能得赏金,又有趣不好吗。

    薛寄云全然忘了接了杀人任务每次都会受伤,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长风在巷子里追上薛寄云“他一个人进了广进楼”,长风蹲守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了时机。

    薛寄云“嗯”了一声翻身下马,巷子很偏没有人经过。

    “我一个人去”薛寄云语气平淡,长风深知主子说一不二的性格,应下后攥着马绳走出巷子。广进楼里宾客如云,薛寄云从侧门进去,轻而易举地避开人流上了二楼,楼下打令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上二楼。

    广进楼做得好的地方正是这里,一楼多为辛苦劳作的平民百姓,三五成群地坐在一桌,让小二上点儿散酒就凑合凑合,文人士子会选二楼的房间安静清闲,听个小曲,作点小诗最为惬意,二楼还有单单为达官贵人留的雅间。

    长风行事靠谱,薛寄云快速找到房间,利落推门进去,“再上一壶酒”桌边的人背对着门头也没回。

    直接杀了挺没意思的,薛寄云心中叹气,见小二迟迟不应,桌前的大汉恼回头,身后没有人,门也关得好好的。

    “听错了?”男人嘀咕了一句,十几天前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说自己会被人刺杀,可算是把自己吓破了胆,雇了一群人保护自己,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在家躲了十几天不敢迈出门,今天实在是馋那口酒,男人转过头端起酒杯想喝,和坐在对面支着头的薛寄云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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