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停赛！必须停赛！”
作为本场比赛的热门选手，导播顾醇自然也注意到了荣镜的口型和她凝重的表情。
如今虫族的阴影挥之不去，且随着近日各处的暗流涌动有越来越深之势，这是手上有点信息渠道的联邦公民都知道的事。能当上小联赛的直播导播，顾醇无比清楚地知道失去一个最低等级的精神操控师都会导致死亡的平民成倍增加，这绝不是举办小联赛的初衷。
然而总导演此刻不见人影，她的权限也不够叫停比赛。
鲜红的“暂无处理权限”在眼前跳动，顾醇沉吟片刻命令道：“小杨，联系戈亚的技术顾问，申请总部关闭参赛设备；”顾醇脸色微沉，立即命令道，“艾米丽，你去联系各高校负责人，让他们断开模拟舱能源供给”
不能等，哪怕模拟舱在研究之初就有设计使用者生理体征检测，会在濒危时自动弹出使用者的意识，但“濒危”这条线在哪个数值却是可以人为调整的。
哪怕有一个选手因为这未知的濒危生命线受伤，对于该地区的安保力量储备都是巨大的损失。
-
世界在红光闪烁中归于寂静，空气中的精神力压迫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愈发沉重。
见赛事组毫无反应，十二知道，借小联赛打进漫步内部的打算算是泡汤了——这混乱一出，哪还选得出什么第一名？搞不好这届小联赛都会被取消。
但也并不算一无所获。
十二将屏障的范围扩大，像泥垢一样阴沉的气息从某处向外延伸，不出意外的话，精神力发射源处一定有她想知道的信息。
“联赛解密大赛恐怕是只剩我们两个玩家了，走吧，带着最后的希望，去完成大家的遗愿！”
荣镜对着十二潇洒的背影和一通极为挑衅的话无语道：“你小心出去了被围殴。”
但不得不说此举正和荣镜的意，其他学生的生死反正犯不着她们来担心。比赛进行到了这一步，不往前走是傻子，正好她也很好奇壑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街道比起来时更加沉寂，偶见几个行人瘫倒在路边，上前一探已经没了鼻息。
十二脚步不停。越是往下走周围越黑暗，霓虹灯因为强大的精神力波动熄灭，那些瘫倒的人的表情也和死在办公室里的王瑟利愈发相似。
不仅如此，即便隔着十二支撑起的屏障，荣镜也感受到了隐隐的压力，甚至随着她们的深入，身边的景象都隐隐产生扭曲。
“这是……”
巨大的人造月亮雕像屹立在广场中央，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量的行人，在恒星微弱的光和闪烁的警报下显得像是人间炼狱，又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无声血祭。
荣镜主动向十二这个“外地人”解释道：“月场，壑月的‘中心’。勃朗位于波动代，宇宙运动灾害频发，月场是壑月的极点，因为在数次灾害中都未受影响，因此也是最大的灾害避难所。”
“这里对壑月，甚至对联邦来说都有重要意义。”
十二深吸一口气：“发射源就在这里。”
选在这里，意图昭然若揭。
“不能再往前了。”
荣镜：“只能到此为止了吗……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多么的泯灭人性，才干得出行星级的屠杀惨案。”
“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不过谁说要到此为止了？”
荣镜：？
不等她思索出十二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便突然一黑，整个身影从十二身边消失。
“我是说你不能再往前了，又没说我要陪你出局。”
不用再分出力量去保护荣镜，十二顿时轻松了许多。
倒不是她要为难荣镜，在这种级别的发射源中心区域里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屏障做对冲，智力上被瞬间冲击成傻子不说，肉身都有可能会受损。
十二自己进去尚且有许多不确定性，带上荣镜这么个“拖油瓶”，几乎没有进去的希望。
然而出乎十二的预料，这片广场上除了她，竟还有不少保持着行动能力的人，也不知是这个场景中的残影还是和她一样的军校生。
就在荣镜消失没多久，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广场的另一个入口出现。
十二小心地将自己藏匿起来，心道真够不怕死的，竟然就这么直愣愣地跑出来了。
如此碾压级的精神力压迫下，哪怕是S级的精神力也只是勉强有自保能力，还要分出精神力在这种地方找人，那与找死无异。因此十二只是躲到角落的绿植后，并没有费心将自己藏得完美无踪。
“迎接您的指示，教皇。”
那少年在雕像前跪下，一个身着黑西装的女子从那实心的雕像中躬身走出，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十二屏息注视着在女人之后走出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着黑色长袍，头上却戴着别扭的高礼帽。一张脸裸露在外，仅凭肉眼却无法看清，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倒对得上少年口中的“教皇”。
就在这时，那女人却向少年开口道：“还不快参拜主神？”
十二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性别不明的高大人影，试探性地顶着压力探查精神力的发射原。
果然是那个“主神”！
按照她之前的推断，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只有可能来自虫族，可这位“主神”显然是人形，至少从十二现在所在的角度来看，这绝对和传言中的虫族不沾边。
而那少年脸上却没有十二这样的震惊，他抬头望向主神，却只是仓促的一眼便将头低下，随后眯着眼睛看向十二藏身之处。
“谁在那？”
十二轻屏住呼吸，哪怕这并不能让她的存在感变低。
比赛模拟的场景再逼真也是比赛，无论幕后之人弄这一出目的何在，都不影响她此刻身在模拟舱，面对的也只是这位“主神”的虚影。
简单来说就是反正死不了。
这么一思索，十二干脆放弃了隐匿，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精神力场中。
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又是在她耳边私语又是请君入瓮的，到底是何意。
从雕像中走出的二人脸上并没有因为发现月场里有第四人而露出紧张之色，只有那少年皱着眉带着敌意紧盯着她。十二对着他黝黑的脸看了许久，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个人的名字。
古尔特，那个在入学考核时同样携带了增效仪的可疑勃朗人。
可是按勃朗出事的时间点，他这个时候还在入学考核的场地里厮杀，断没有出现在几千光年外的勃朗的道理，所以这个古尔特和她一样，都是参赛的军校生。
“来得正好，”不顾古尔特错愕的眼神，教皇摘掉手上比夜色还深几分的手套平静道，“敬爱的圣女殿下。”
空气中强大精神力的压迫感还在继续加深，气氛却在教皇话音落下后安静下来。十二双手环胸打量着站在她对面的三人，没有要前进的意思。
刚才她走出来时控制着角度和距离，就是为了能在安全对峙距离的范围内确认她的猜想。
现在她彻底确定了，这个主神不仅是身形像人，那张脸也完全是人类的外形，就是不知道是伪装还是本来的模样。
那教皇显然是交涉的好手，见十二不说话，将她的沉默曲解成惊讶继续道：“是我冒昧了。请容我向您正式介绍我们，明日会，奠基于重启元年，成立于基地纪元第十四周期001年，顺应真正的宇宙法则，拥抱更高层级带来的新生。”
“我们将去往真正的明日。”
好一番豪情壮志的演讲。
虽然这位所谓的教皇言辞恭敬，十二却没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轻蔑总比凝重好，十二好整以暇道：“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教皇对十二的挑衅并不买账，她只是笑笑：“您不必同我玩那些三弥人间的试探，殿下，我认识您，在您还小的时候，我们便期待着您的成长。”
在十二微变的脸色中，教皇继续道：“如今看来，虽然出了点差错，但您却是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优秀，强大，纯净。”
最后几个词从教皇苍白的唇中一字一字清晰地蹦出，带着十二无法判断的深意，激起她一身冷汗。
场面有些超出预料，注意力集中在应付教皇的十二并没有发现教皇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
“听不懂。”她选择继续装傻，“我只知道我不会认识策划了行星屠杀的衣冠禽兽。”
“您这是何必，”教皇露出温柔的笑容，“您又不是既得利益者，何必同那些挥屠刀向您之人站在同一战线？”
如今是和平年代，军校生虽不必面临奔赴一线战场的巨大死亡风险，却也时常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不然就是在无战事的偏远星系站岗荒废一生。如今风云骤起，局势已是千钧一发，十二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就知道跟着奉自己为圣女的明日会造反是最优选。
当然，前提是这个圣女真的是圣女，而不是炮灰。
十二义正言辞道：“不必再说，我不会和滥杀无辜的人为伍。今天是勃朗整整两颗行星的无差别屠杀，明天又将挥刀向何处？你们拥抱的明日是用生命的鲜血描绘独属于你们的腥臭美景，还妄想用我来当你们招摇的图腾。更何况……”
十二一顿，看了一眼手上的终端，再看向一旁面露不妙的古尔特勾唇继续道：“更何况，生命体征监察还没消失。”
作为本场比赛的热门选手，导播顾醇自然也注意到了荣镜的口型和她凝重的表情。
如今虫族的阴影挥之不去，且随着近日各处的暗流涌动有越来越深之势，这是手上有点信息渠道的联邦公民都知道的事。能当上小联赛的直播导播，顾醇无比清楚地知道失去一个最低等级的精神操控师都会导致死亡的平民成倍增加，这绝不是举办小联赛的初衷。
然而总导演此刻不见人影，她的权限也不够叫停比赛。
鲜红的“暂无处理权限”在眼前跳动，顾醇沉吟片刻命令道：“小杨，联系戈亚的技术顾问，申请总部关闭参赛设备；”顾醇脸色微沉，立即命令道，“艾米丽，你去联系各高校负责人，让他们断开模拟舱能源供给”
不能等，哪怕模拟舱在研究之初就有设计使用者生理体征检测，会在濒危时自动弹出使用者的意识，但“濒危”这条线在哪个数值却是可以人为调整的。
哪怕有一个选手因为这未知的濒危生命线受伤，对于该地区的安保力量储备都是巨大的损失。
-
世界在红光闪烁中归于寂静，空气中的精神力压迫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愈发沉重。
见赛事组毫无反应，十二知道，借小联赛打进漫步内部的打算算是泡汤了——这混乱一出，哪还选得出什么第一名？搞不好这届小联赛都会被取消。
但也并不算一无所获。
十二将屏障的范围扩大，像泥垢一样阴沉的气息从某处向外延伸，不出意外的话，精神力发射源处一定有她想知道的信息。
“联赛解密大赛恐怕是只剩我们两个玩家了，走吧，带着最后的希望，去完成大家的遗愿！”
荣镜对着十二潇洒的背影和一通极为挑衅的话无语道：“你小心出去了被围殴。”
但不得不说此举正和荣镜的意，其他学生的生死反正犯不着她们来担心。比赛进行到了这一步，不往前走是傻子，正好她也很好奇壑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街道比起来时更加沉寂，偶见几个行人瘫倒在路边，上前一探已经没了鼻息。
十二脚步不停。越是往下走周围越黑暗，霓虹灯因为强大的精神力波动熄灭，那些瘫倒的人的表情也和死在办公室里的王瑟利愈发相似。
不仅如此，即便隔着十二支撑起的屏障，荣镜也感受到了隐隐的压力，甚至随着她们的深入，身边的景象都隐隐产生扭曲。
“这是……”
巨大的人造月亮雕像屹立在广场中央，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量的行人，在恒星微弱的光和闪烁的警报下显得像是人间炼狱，又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无声血祭。
荣镜主动向十二这个“外地人”解释道：“月场，壑月的‘中心’。勃朗位于波动代，宇宙运动灾害频发，月场是壑月的极点，因为在数次灾害中都未受影响，因此也是最大的灾害避难所。”
“这里对壑月，甚至对联邦来说都有重要意义。”
十二深吸一口气：“发射源就在这里。”
选在这里，意图昭然若揭。
“不能再往前了。”
荣镜：“只能到此为止了吗……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多么的泯灭人性，才干得出行星级的屠杀惨案。”
“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不过谁说要到此为止了？”
荣镜：？
不等她思索出十二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便突然一黑，整个身影从十二身边消失。
“我是说你不能再往前了，又没说我要陪你出局。”
不用再分出力量去保护荣镜，十二顿时轻松了许多。
倒不是她要为难荣镜，在这种级别的发射源中心区域里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屏障做对冲，智力上被瞬间冲击成傻子不说，肉身都有可能会受损。
十二自己进去尚且有许多不确定性，带上荣镜这么个“拖油瓶”，几乎没有进去的希望。
然而出乎十二的预料，这片广场上除了她，竟还有不少保持着行动能力的人，也不知是这个场景中的残影还是和她一样的军校生。
就在荣镜消失没多久，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广场的另一个入口出现。
十二小心地将自己藏匿起来，心道真够不怕死的，竟然就这么直愣愣地跑出来了。
如此碾压级的精神力压迫下，哪怕是S级的精神力也只是勉强有自保能力，还要分出精神力在这种地方找人，那与找死无异。因此十二只是躲到角落的绿植后，并没有费心将自己藏得完美无踪。
“迎接您的指示，教皇。”
那少年在雕像前跪下，一个身着黑西装的女子从那实心的雕像中躬身走出，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十二屏息注视着在女人之后走出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着黑色长袍，头上却戴着别扭的高礼帽。一张脸裸露在外，仅凭肉眼却无法看清，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倒对得上少年口中的“教皇”。
就在这时，那女人却向少年开口道：“还不快参拜主神？”
十二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性别不明的高大人影，试探性地顶着压力探查精神力的发射原。
果然是那个“主神”！
按照她之前的推断，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只有可能来自虫族，可这位“主神”显然是人形，至少从十二现在所在的角度来看，这绝对和传言中的虫族不沾边。
而那少年脸上却没有十二这样的震惊，他抬头望向主神，却只是仓促的一眼便将头低下，随后眯着眼睛看向十二藏身之处。
“谁在那？”
十二轻屏住呼吸，哪怕这并不能让她的存在感变低。
比赛模拟的场景再逼真也是比赛，无论幕后之人弄这一出目的何在，都不影响她此刻身在模拟舱，面对的也只是这位“主神”的虚影。
简单来说就是反正死不了。
这么一思索，十二干脆放弃了隐匿，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精神力场中。
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又是在她耳边私语又是请君入瓮的，到底是何意。
从雕像中走出的二人脸上并没有因为发现月场里有第四人而露出紧张之色，只有那少年皱着眉带着敌意紧盯着她。十二对着他黝黑的脸看了许久，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个人的名字。
古尔特，那个在入学考核时同样携带了增效仪的可疑勃朗人。
可是按勃朗出事的时间点，他这个时候还在入学考核的场地里厮杀，断没有出现在几千光年外的勃朗的道理，所以这个古尔特和她一样，都是参赛的军校生。
“来得正好，”不顾古尔特错愕的眼神，教皇摘掉手上比夜色还深几分的手套平静道，“敬爱的圣女殿下。”
空气中强大精神力的压迫感还在继续加深，气氛却在教皇话音落下后安静下来。十二双手环胸打量着站在她对面的三人，没有要前进的意思。
刚才她走出来时控制着角度和距离，就是为了能在安全对峙距离的范围内确认她的猜想。
现在她彻底确定了，这个主神不仅是身形像人，那张脸也完全是人类的外形，就是不知道是伪装还是本来的模样。
那教皇显然是交涉的好手，见十二不说话，将她的沉默曲解成惊讶继续道：“是我冒昧了。请容我向您正式介绍我们，明日会，奠基于重启元年，成立于基地纪元第十四周期001年，顺应真正的宇宙法则，拥抱更高层级带来的新生。”
“我们将去往真正的明日。”
好一番豪情壮志的演讲。
虽然这位所谓的教皇言辞恭敬，十二却没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轻蔑总比凝重好，十二好整以暇道：“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教皇对十二的挑衅并不买账，她只是笑笑：“您不必同我玩那些三弥人间的试探，殿下，我认识您，在您还小的时候，我们便期待着您的成长。”
在十二微变的脸色中，教皇继续道：“如今看来，虽然出了点差错，但您却是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优秀，强大，纯净。”
最后几个词从教皇苍白的唇中一字一字清晰地蹦出，带着十二无法判断的深意，激起她一身冷汗。
场面有些超出预料，注意力集中在应付教皇的十二并没有发现教皇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
“听不懂。”她选择继续装傻，“我只知道我不会认识策划了行星屠杀的衣冠禽兽。”
“您这是何必，”教皇露出温柔的笑容，“您又不是既得利益者，何必同那些挥屠刀向您之人站在同一战线？”
如今是和平年代，军校生虽不必面临奔赴一线战场的巨大死亡风险，却也时常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不然就是在无战事的偏远星系站岗荒废一生。如今风云骤起，局势已是千钧一发，十二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就知道跟着奉自己为圣女的明日会造反是最优选。
当然，前提是这个圣女真的是圣女，而不是炮灰。
十二义正言辞道：“不必再说，我不会和滥杀无辜的人为伍。今天是勃朗整整两颗行星的无差别屠杀，明天又将挥刀向何处？你们拥抱的明日是用生命的鲜血描绘独属于你们的腥臭美景，还妄想用我来当你们招摇的图腾。更何况……”
十二一顿，看了一眼手上的终端，再看向一旁面露不妙的古尔特勾唇继续道：“更何况，生命体征监察还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