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微凉的清晨,东京都立咒术专门高等学校校门口处,你和刚认识三天、名义上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正在为小事而争执着。

    "哥哥。"

    "不是你哥。"

    "要看亲子鉴定报告吗?"

    你从书包里的一堆资料中翻找起来,五条悟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骨后,一巴掌按在了你的书包上,神色冷淡地把链条唰地一下拉了回去。

    "我可不想损害校内公物又被念叨,你最好别那么叫。"

    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威胁,你识趣地改口:

    "好吧,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五条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窜到一米九的个子还有继续升高的趋势,他长腿一跨踩在了你面前的石台上,另一条腿笔直地伫立在原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你。

    他没有回答你的疑问,反而传来了不客气的警告:

    "别跟着我。"

    "事实上,我并没有想跟着你。"你毫无畏惧且无比真诚地阐明理由:

    "他们说这里能缓解我的脑震荡,于是我就来了。"

    听完你发自肺腑的话后,五条悟看起来颇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老了会被骗去买保险的类型。"

    嘲讽完你后,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这里看不了脑震荡,也不会放任谁玩过家家的小游戏。不管那群老头子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泥浆,最后说一遍,别跟着我。"

    他讲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里也许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可惜木已成舟,你为难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他:

    "但我已经办好入学手续了。"

    接过你的学生证瞟了两眼后,你名义上的哥哥神色微变,他把学生证两指一甩随意地丢进你怀里,在你准备将其收整起来的时候,一句不经意的声音传递至耳畔:

    "名字那里为什么是空白的?老头子们都没给你起名字吗?"

    "哦。"你不以为然地说:

    "我觉得我不叫那个,太难听了,和他们说要用那个名字的话我现在就从五条家的屋顶上跳下去。"

    "跳下去干嘛?死不掉的吧。"

    "逃跑啊。"

    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你,语气很无语:

    "你不是一级吗?家里除了老子谁能拦得住你。"

    "啊。"你把学生证放回自己兜里,拍拍口袋漫不经心地说:

    "这大概是个美丽的误会,我体内的咒力再这样流逝下去的话,过不了多久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五条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暮光的照射下,他苍白的头发都被渡上了一层淡金色,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而你站在被树荫遮蔽的阴影处,同样颜色的头发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效果,像是纯白误入了诡秘的深渊,即将被黑暗所吞噬。

    你还在为这样的对比而有些感叹的时候,五条悟的身影飞速出现在了你的身后,动作快到在空中似乎都能看到残影,他推了一把你的肩膀,你毫无防备地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下子跨进了夕阳的笼罩之中。

    "喜欢站在黑漆马虎的地方说话?"

    他的语气比之前好了不少,保持双手抱臂的动作微微弯腰,搭在鼻梁上的墨镜顺着高挺的弧度往下滑了一大截,露出如天空般湛蓝澄澈的双眼。

    他在观察和审视你,那双漂亮的眼中流动着的不是熠熠光辉,你很确定,在某个瞬间看到了冷光一闪而过。

    你们沉默对视着,他富有侵略性的姿势让这个环节有点像捕食者在评估猎物是否值得付出时间和精力去抓捕,虽然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猎物。

    风声携带着纷纷落叶从你们中间呼啸前行,五条悟直起身,银框黑色墨镜也顺势挂了回去,将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再次遮蔽。

    他歪着头很是不羁地牵扯了下嘴角,伸出修长的食指对准你说道:

    "遇到麻烦了吧。在解决麻烦之前,勉强允许你跟着我。事先声明,解决完问题后你就和我没关系了,不许赖账知道吗?"

    你莫名感动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说了没有想跟着你吧。"

    他看起来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扭过头摆摆手潇洒地消失在原地,你有些郁闷地吐出一口气。

    你保证刚刚说的完全是真话,明白为什么被误解的感觉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就要从头开始说起。

    四天前的傍晚,你像幽灵一般在大街上游荡着。

    刚经历了一场暴雨,人行道上水渍遍地,到处都是被雨冲刷过的痕迹。

    走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车兜里塞着纸质刊物的陌生小哥从你身边骑行而去,还不忘一心二用地朝你吹了声口哨。

    结伴散步的老夫妇,手挽着手缓慢地踱步,注意到你的视线后朝你露出慈祥的笑容,布满褶皱的脸上充满了年长者的善意。

    手搀着手举止亲昵的年轻小情侣路过你身边,在一声惊呼后,女方的高跟鞋踩进了水坑之中,溅起的水花无情地沾湿你的裙摆,他们连忙朝你鞠躬道歉。

    你僵硬在原地,等人都走了好半天后,才把涌上唇畔的那句"没关系"憋出来。

    夕阳的余晖从密布的乌云中探出头来,你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着,被泥水弄潮的裙摆在走动中紧贴你的小腿,这种黏腻的感觉让你有些不适。

    路过一家装潢精美的咖啡厅前,你蓦地停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玻璃墙上,好奇地观察着映入其中的那个少女。

    她穿着一条水蓝色的挂脖及踝长裙,露出细长的锁骨和圆润的脖颈,戴着水滴状的钻石耳环,肩上披了件与周身装扮格格不入的黑紫色外套。

    嘴唇颜色很淡,头发是不常见的苍白色,露出来的肌肤过于白皙,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病入膏肓。

    那双如秋水般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你,浅蓝色的眼晶莹透亮,浓重的涡流盘旋其间。

    沉吟了一会儿,你开始描摹那个似有若无的身影,你伸手,她也伸手,你摸头,她也与你保持同步。

    于是你终于恍然大悟,那不是她,那是你。

    你从几个角度转着圈欣赏起自己的皮囊,但再美的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兴趣缺缺后你坐在正对着玻璃窗的深橘色金属靠椅上,把裙摆向外拉出一定距离,试图用手拧干弄脏的部分。

    你身上没有手帕也没有纸巾,傻傻动作完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因此变得脏污,稀碎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你的身上,而你盯着流淌灰色污水的手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带有薄茧的手出现在你眼前,手掌小巧,指尖捏着一包印有小蓝花的抽纸,随之而来还有温和的问候:

    "需要帮忙吗?"

    你抬头看向这位搭讪的好心人,她黑色长直发披散在身后,厚重的刘海把额头遮盖得严严实实,一双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的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你。

    你没有拒绝她的帮助,把自己的手处理干净后,这次不带迟疑地启唇:

    "谢谢。"

    "小事而已。"她从你手中接过剩下的纸巾,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了咖啡店内的叫唤,只好朝你挥手告别:

    "我要去忙啦!有缘再见哦。"

    你也挤出一个笑容后朝她挥舞着手臂,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后,你托腮思考起自己的去路。

    可能今天是个搭讪的好日子,你没在椅子上坐多久,就有另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冲到你面前,他的神态用两泪纵横欣喜若狂来形容都一点不夸张。

    你不喜欢这样灼热的视线,下意识把头撇向一边,对方很没有眼力见地凑在你面前,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

    总结起来就是,其实你是五条现任家主失踪多年的亲妹妹,同父异母的那种,家主父亲寻找你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在大马路上被他遇到了。他高呼着这真是件大喜事,要马上通知五条家的人,并且把你护送回本家。

    你把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了一番后,表示:"不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瞪大的瞳孔看上去十分可笑。

    "你是不是不知道五条家代表什么?你不会看不到咒灵吧?"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地补充:

    "不应该啊,你可是那位的妹妹。"

    这人真的很像诱拐未成年的犯罪分子,浑身透露的都是不靠谱的气息,你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情绪激动起来,按住你的肩把你摁回原地。

    "请听我说..."

    "你说。"他力气还蛮大的,你不想轻易和人当街发生冲突,顺着他的话点头。

    "五条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当家家主是几百年一遇的六眼继承人,只要你回到五条家,就能承他的福从此以后享尽荣华富贵。"

    看你一脸冷淡的神色,他可能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扣了扣头继续说:

    "前提你不能是个毫无天赋的猴子,那样就太没有价值了,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首先,我不喜欢猴子这个称呼,其次,我应该不是他亲妹妹,最后,如果你嘴里的咒灵是这个的话..."

    你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身后:

    "我确实看得见哦。"

    此时此刻这位诱拐嫌疑犯还没意识到你云淡风轻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刷的一下扭过头后,像被施放了石化术一样,毫无征兆地定格在原地,连尖叫都只发出了一声就戛然而止。

    蜈蚣状的臭家伙体型很是庞大,嘴中流出的液体快把这位中年男士头发都染成紫色了,你慢悠悠地伸手从外套的里怀兜里找寻着,在这个所谓的咒灵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脑袋一口咬下的时候,你手上的东西也恰好变成一把锋利的长刀。

    你从坐着的姿势一跃跳起,长刀从蜈蚣同学参差不齐的牙口中穿过,顺着喉咙一刀捅穿到腹部,整个过程持续时间很短,蜈蚣同学临走前发出的痛楚声也非常有限,很有一种礼善往来的道德感。

    为了避免自己浑身被弄得脏兮兮的,你至始至终都与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你的身上确实没沾上什么糟糕的液体,这位中年男士却没那么幸运了,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只紫薯精。

    好人好事做完,你把扇骨收回身上提脚走人,被吓得不敢动弹的紫薯精先生死里逃生后不忘本心,从背后一把抱住你的小腿。

    "不!你不能走!"

    "要恩将仇报吗?"

    "不...我怎么敢呢...我也不配啊!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回家!你享受人上人的愉悦,我拿到打工人的酬金,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为什么要拒绝呢!"

    "不去传销组织上班可惜了哦。"

    "想想吧!有一个同龄的家主哥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你可以和他一起去高专读书,也可以在家无所事事,还不用体会长辈的唠叨!而且你哥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是当代传奇人物!和这样只可远观的人做兄妹,你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

    你都怀疑他之前是为了诱导你出手了,怎么能那么快就恢复成这幅死皮不要脸的样子呢?深情并茂的演出让你和他都变成了大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你嫌弃地把他的脑袋往外推:

    "松开。"

    "不!"

    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中,你又推了他一下:

    "松开,我的裙子要被你毁了。"

    紫薯精稍微往外退了退,还是狗皮膏药地缠着你不放:

    "...不!除非你答应跟我回家。"

    "所以五条家其实是你家?"

    "...话可不能那么说...但是,吾心安处即故乡!"

    你彻底无语了,可能这就是老祖宗说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走吧。"你最后这样妥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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