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树叶葱郁,鲜少有外乡人踏入,只有旁边的青云村村民偶尔上山砍柴。

    而陆轻浅则对青云山熟悉的不得了,他的母亲是个大夫。

    家住在青云山脚下,十里八乡常有村民来找陆母看病,所以陆母常上山采药。

    不幸的是前段时间陆母腰伤复发,上不得山。

    陆轻浅从小帮着母亲打下手,颇通医术也认得草药,于是这几日便接过了采药的担子。

    今日陆轻浅的药材已采摘的差不多了,他抬手用粗布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看天已经下午了。

    他到了青云山中的一汪清泉边。

    清泉靠近山壁,山壁上方长满了许多的老树,有些已有百年。

    密密麻麻盘亘错节正好挡在了这汪清泉上。

    他蹲下身认真洗了洗因为挖草药脏污的手和铲子,将铲子放到了身后的背篓。

    随即低下头用手掬起一泊水贴近了脸。

    冰凉的泉水洗去了春日给予的燥热。

    陆轻浅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甩了甩手,准备再捧水时却从波光粼粼的水影中映出了白色的光影。

    咦?陆轻浅疑惑的抬头,却惊异的发现不高的山体上,有白色的纱幔随风飘荡,上面有着星星红点。

    老树怎么会长纱幔呢?

    他站起身绕过泉水走向山壁查看,却发现一根粗粗的树臂上竟挂了一个人。

    他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住了身体。

    他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又慢慢上前发现这竟是一个女子浑身布满了伤痕,仰躺在树臂上看不到脸一动不动。

    陆轻浅无法确定女子是否活着。

    但身为医者不应该见死不救,于是便放下药篓,顺着山体突出的石块慢慢的爬了上去准备一探究竟。

    然而能爬的山体不多,距离看清女子情况还是有些距离,正愁时低头看见了刚刚洗漱的泉水。

    不深不浅估算着应当能承受住女子的重量。

    随即他努力抬手拉侧方女子垂下的衣物,攥紧后用力将女子拉了下去,掉入了不深的清泉中。

    陆轻浅快速下了山体进了水中捞起她拉上岸。

    “呼呼……”上岸的陆轻浅脱力的躺在泉水边。

    一天的采药已经耗费了他许多体力,他喘气着转头看向女子。

    只见女子双目紧闭,长长的乌发因为离开水胡乱的粘在她的半张脸。

    他上前草草查看她的伤势,发觉身上衣物破裂的厉害,除了树枝的刮蹭和类似刀剑的伤口外,最严重的就是左肩部中了一箭。

    箭尾被砍去只余下箭头还深深的插着,皮肉外翻甚是吓人。

    他又慢慢拨开了脸部的发丝,检查口鼻有无进水,并随后抬手拉过了她的手腕把脉,良久终于努力探知到了一丝脉搏。

    呀,她还活着!

    他放下心看向女子,却意外发觉女子样貌惊人,眉眼浓郁,鼻子挺翘而有肉,唇形饱满只是失去了血色泛着死气的白有些骇人。

    身上没有沾到血的衣服处隐隐闪着云形花纹,并且布料柔软轻盈想来是个富贵人家。

    不知道她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跌下了山崖。

    如今脉搏微弱再拖下去真的就没命了,只是自己一个人是抬不动的,他只好拿起旁边的背篓下山叫父亲帮忙。

    山脚小院————

    “怎样?这姑娘可还好?”钱氏见妻主和儿子从竹屏内走出忙端上茶水给他们问道。

    陆母喝了几口茶缓了缓道:“无碍了,肩膀的断箭已经取出包扎,其他的小伤也都上药包住了,真是命大,这箭再偏一点就射到心脏了。”

    “这姑娘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看着还是个富贵人家,身上的衣料可柔的很,可别是什么结了仇的人,到时候仇家寻上门可不好。”钱氏念道。

    “爹爹,先不管这些,难道我们就看着她死去吗,母亲从小就教导为医者应救死扶伤,怎能见死不救呢!”一旁的陆轻浅认真说道。

    “诶,我这不还是关心你们娘俩嘛,瞧你说的这一套套的!”

    钱氏拍了拍衣物道“妻主快些的,去把衣服换了吃饭吧,忙活了这么久这满身血迹的瞧着怪渗人,我去摆菜了。”

    念叨着又火急火燎的出了房门。

    陆母笑着摇摇头:“哈,也就你能治你爹那嘴。”边走边扶着腰走去了卧房换衣服。

    房内陆轻浅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了竹屏旁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

    橘色的灯光映在脸上平白的给她添了一丝血气,不再像白日那般苍白的吓人了。

    紧闭的眼睛睫毛密密铺就着投下阴影,如果忽略紧紧锁着的眉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好在她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想到这他开心的迈步去自己卧房洗漱。

    夜幕漆黑唯余下小院亮着暖暖的灯光,仿佛天上的星星降落,在山间闪烁着莹莹光亮……

    两个月后----

    “姜禾!你看我和爹爹去街上买了什么!”

    姜禾是她醒来后告诉他们的名字,陆轻浅开心的拿着泥人在宋禾的面前晃悠。

    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放空思绪。

    这两月的休养她已经可以半靠坐起了。

    她似未从思绪中回来,闻声草草看了泥人一眼,嘴角微微一动似笑未笑,陆轻浅淡下了笑容。

    “你还在想你的爹娘吗,别难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陆轻浅安慰道,刚醒来时她说家里是经商的,年初准备举家搬迁到京城做生意,但是路上遇到了匪徒故而和家人走散又跌落了山崖。

    “没有……只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没有缓过来罢了……”

    这些日子陆氏一家对自己悉心照顾让宋禾心里非常的温暖。

    陆母不定时需要出门问诊,闲暇时晾晒和研磨草药有些忙碌,故而除了换药外一直都是由陆轻浅照顾自己的。

    陆轻浅单纯善良,见自己少有欢笑只要一和陆父上街便会买些有趣的事物让她开心。

    哪怕自己经常强颜欢笑甚至劝说不必替自己过多花销,他还是日复一日的坚持着,这让姜禾感动之余又有些许无奈。

    可你明明是想事情不开心……

    陆轻浅没有戳破,将泥人塞进她的手里。

    “等你再好些我带你出去走走,对了你瞧,这泥人像不像你,捏泥人的奶奶可是照着我的描述捏的,看这!还是笑着的呢~”

    指着泥人的嘴巴,陆轻浅悄悄的看着宋禾的反应。

    宋禾顺着他的指尖将目光放到了手里的泥人。

    只见泥人眉眼清浅如她虽说不是特别相似但也有了八九分相同,嘴角大大的笑着,使得泥人多了许多孩子般的稚气与平和。

    这么明媚的笑容自己曾几何时也拥有过……

    是在每次与家人相聚用膳的时候……是在父亲身下享受孺慕之情的时候……是在母亲教授自己女子六艺和武功的时候……也是在……与他成婚的时候……想起他,宋禾的心头涌起一阵痛意。

    与他成婚两年二人琴瑟和鸣相知相许,不知他为何要如此……总有一天,她要查清陷害他们宋氏一族和龙武军的贼人,为明月以及其他姐妹们报仇!

    陆轻浅刚见宋禾看着泥人眼底露出了一丝暖意,心里正高兴呢自己这下算是弄到她心坎了。

    可高兴没多久便见宋禾突然变了神色,双眼死死地盯着泥人,手更是越捏越紧似乎想把泥人捏碎。

    他忙上前试图掰开宋禾的手,可宋禾抓的太紧了,他喊道:“姜禾!快松开要坏啦!”

    直到叫了三四声宋禾才突然回过神松了手,“抱歉……”

    “你怎么了?”陆轻浅查看泥人无事后便看向宋禾问道。

    “我……我……”宋禾躲闪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啦,既然这个泥人你不喜欢,我拿走便是,快午时了我去帮爹爹做饭,你一定饿坏了!”

    陆轻浅强忍着心里的失落冲她笑了笑,拿着泥人准备走出宋禾的客房。

    宋禾却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自觉喊住了他"没有……"

    “嗯?”陆轻浅突然回过身看着她。

    宋禾侧过头不敢直视他:“我……很喜欢……”

    陆轻浅的眼里闪过惊喜,走到她面前又将泥人塞到了她手里:“那就交给你啦~”

    出了房间,陆轻浅回首看了看宋禾住着的客房满是笑意甚至还有些得意。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收下!这么多月都是如此~她总是这么面硬心软。

    随后开心的浅哼着小曲儿去了厨房帮忙。

    房内看着陆轻浅出门后,宋禾心里松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低头看着手里的泥人,学着泥人拉开嘴角,僵硬而苦涩。

    真是难啊……

    慢慢回身将泥人放在背后的柜子上后又看着窗外不知是何所想。

    而床头的柜上排着许多的东西,有风车、竹编的蚂蚱、未拆散的孔明锁……

    正中央,泥人被各种东西环绕,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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