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几日过去,早晨太阳刚刚挂起陆轻浅开了房门揉了揉眼睛从卧房出来就听见钱氏从院外进来。

    钱氏拿着木盆,里面装着洗好的衣服上面还压着洗衣用的棒槌,他关好院门右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着手背的水珠就看见陆轻浅起来了。

    “阿浅你起来了,刚好帮我看着灶房我晒一下衣服你娘去义诊了,姜禾应该还没起呢,锅里给你们俩熬了粥,上面还蒸着小菜呢别糊了。”

    “唔……好的。”

    陆轻浅应下拍了拍脸清醒后,走去灶房准备看着灶火。

    可一进去就看见姜禾坐在灶头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柴火,瞧见他进来愣了一瞬后点了点头示意。

    自从姜禾用木簪挽起头发后少了许多慵懒柔弱,多了许多玉质清风的清冷感,但陆清浅觉得这才是以前的姜禾吧,那么的尊贵又那么的从容温和。

    现在依旧穿着母亲那短了一截的衣服,细白的手腕露着,下面的衣摆也堪堪遮住鞋子,坐在这里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这儿……”

    “我起来时见你们都不在,瞧见灶房烟囱在冒烟就进来看了看。”

    姜禾站起身微微局促的对他回答道。

    “唔……是这样啊……那你还没吃早膳吧,这是爹给我们热着的,拿出来吃吧。”

    陆清浅想着她一直守在这看着灶火应当也还没吃呢,就忙着催她吃饭自己撸起了袖子打开了灶台的盖子,等热气散去后拿了毛巾准备端上面蒸着的饭菜。

    姜禾却夺过他手里的毛巾先他一步端起了上面蒸着的小菜走向厅房。

    “我来吧,别烫了手。”

    厨房和厅房是紧挨着的,由一道小门连接。

    陆清浅愣在了原地,没想到她会先自己端走了菜,不过很快他就回了神。

    “你也当心些,注意着点肩膀。”

    嘱咐完他转身拿了干净的两个碗盛了粥也走了去。

    二人用过早膳后,陆清浅拦住了姜禾想拿他碗筷的举动。

    “诶诶诶,你不许洗,这可是我的活!”

    “没事的,我一直在这住着应该帮着洗洗碗的。”

    “那怎么可以,上次不小心被你拿去洗了已经怄死我了,这是男子干的,你快去休息吧。”

    陆清浅很是坚定,甚至直接夺过了她的碗。

    “你们这俩孩子争什么呢?”

    钱氏一进来就听见他们争着疑惑问道。

    “爹,姜禾她抢着洗碗我不让呢。”

    陆清浅对着父亲很不赞同。

    “哟,你这孩子,别这么客气在这儿住着就和家一样。”

    钱氏一听是小事就笑着对姜禾说。

    “无碍的钱叔,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之前躺了两个月身体懒怠了很多。”

    “这怎么行,女子少干些男子的活,对了阿浅你也放着别洗了我会洗的,现下还早你带着姜禾去找牛婶坐她的驴车去街上给她置办些衣物,我已经和她约好了,你娘的衣服她穿着着实小了些。”

    牛婶早上常去街上售卖些蔬菜,村里偶尔需要去街上的都会找她蹭着她的驴车去,只要午间后在街道的桥边等她就行。

    “好。”

    陆清浅想着父亲和他的想法竟一样,自己本来还打算找他说呢,刚应下就见旁边的姜禾也说了话。

    “不用了钱叔,陆大夫的衣裳我穿着挺合适的,就不用破费再买了。”

    姜禾不想他们再为自己破费了,还有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若是朝廷贴榜她的画像寻她难免不会惹是生非,自己被抓事小,若是连累了他们到底不好。

    “那不行,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你瞧瞧你这露出的手腕,哪有人这样穿?除了身子长的快的孩童老是这样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钱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捻起姜禾短了一截的袖子晃来晃去。

    让姜禾很是羞赫,想着自己这样确实很不妥但还是言辞拒绝了。

    “嗐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那牛婶的驴也没有你倔,就这么说定了,你再这样拒绝我就当你不愿与我们当家人,还这般客气。”钱氏一向口直心快,想着什么便说着什么,丝毫不给姜禾一点余地。

    二人僵持着陆清浅怕他爹又念叨些什么闹掰了可不好,忙拉着她出了灶房。

    “爹!那就不浪费时间了我先带她去街上了!”

    “诶诶!你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真是的别忘了拿钱去!火急火燎的……”

    钱氏对着他们喊道,摇了摇头无奈的很。

    姜禾突然被他拉着出了厅房后还没反应过来,陆清浅就转身对着她。

    “你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拿钱然后找牛婶坐车去。”

    看着陆清浅的背影和刚刚钱氏说的话让她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这几日的生活都是如此的平静安宁,这些都是她们一家赐予她的。

    自己如今落魄至此,他们竟还待自己如此好,不知将来要如何报答他们……

    想到这里她有些失意,心里仿佛堵着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她轻轻的挥挥头暂时放置脑后。

    想着等会要去街上,姜禾担忧的思量着,突然想起了陆清浅之前买给她的物件里有半副面具。

    古朴的黑色面具堪堪可以遮住上半边脸,上面没有雕刻任何图案很是普通,当初陆清浅是想着扮鬼来逗她玩的。

    于是她去了卧房床前,从一堆玩意儿前拿起那个面具戴在了脸上。

    低眸间看见了那个摆在中间的泥人,它对着自己大笑着,她抬手用手抚了抚它的嘴巴,眼底满是释然。

    陆清浅出来却没有见到姜禾,他想着是不是去了院外等他忙大声喊问。

    “姜禾!姜禾!你去哪了?”

    “我在这。”

    走向院门的步子停下,他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姜禾戴着自己送给她的面具站在房门口。

    “姜禾……你怎么戴了面具?”

    他疑惑问道,虽然这个面具黑乎乎的很是普通,但戴在她脸上却很合适,像极了话本上写的侠客女子那般神秘只是姜禾没有那么多的杀气。

    听他问起面具,姜禾摸了摸面具说道:“我已很久没见过外人有些畏生,故而才想戴着会好些。”

    “噢……那我们快走吧!”

    陆清浅相信了她的话,想起她之前的遭遇很是同情,畏生些也正常。

    二人去往牛婶家时她在驴车前段绑着菜,两头驴在前面打着哼哼动来动去,而另一侧站着两个人,一人提着空的菜篮,一个吊儿郎当的站着抖着腿。

    陆清浅带着姜禾走近才发现这是村长的夫郎刘氏和他的女儿李蓉。

    陆清浅很是不高兴,主要是刘氏是个笑面虎常常仗着自己妻主是村长就对别人讽刺打击,自己很看不惯他的作为。

    而他的女儿李蓉更是被他宠的毫无规矩,是村里的泼皮赖子偷鸡摸狗无一不内行。

    甚至还会调戏村内男子,不过对他少之甚少,因为他爹钱氏是个泼辣的看见她动手动脚的就一顿打骂到村长面前不依不饶,所以她很少招惹他。

    但是碍着情面,陆清浅和他们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刘叔。”

    站在那等着的刘氏早就看见陆清浅他们了,见他后面带个女子而且戴着面具甚是奇怪很是好奇就一直打量着。

    “诶是清浅啊,许久没有见你了,这许久未出门了瞧我连你身边的这位都认不出来了,这位是……”

    见刘氏的眼睛滴溜溜的扫视姜禾,陆清浅很是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他侧侧身挡住姜禾大部分身影。

    “她……她是我家的远房表亲,前些日子家里遭了难就借住在我家里。”

    陆清浅骗道,想着不能对他说实话,要是被他这个大嘴巴知道了还不得到处宣传,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肯定多加打听,省的添许多的麻烦让她多了许多烦恼。

    “噢……是这样啊……那怎么还戴着面具?”

    “这……这是因为……”

    “因为我的脸之前受了伤,有些丑陋所以不便见人,多有不便,我在此给您道歉了。”

    姜禾见陆清浅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回复道。

    刘氏等着陆清浅的回复呢就听见旁边女子说了话,那声音浅淡有力让人听了很是信服,见她说完低了低头致歉满是气度盎然。

    “是这样的,哎哟那可真可惜了……”

    刘氏瞧着她面具下的眼睛狭长,长睫覆盖看向人时眼睛明亮深邃不自觉让人沉迷,露出的下半脸下颚分明如刀削一般立体,唇瓣饱满透着红晕,皮肤洁白如云霞倒是个俊逸的人物。

    没想到陆家还有这等亲戚,想着刚才气度不凡的举止满是可惜,这么好看的人儿怎么就破了相貌呢。

    这时在刘氏身侧的李蓉嘴里叼着个枯草听着父亲的言语看向姜禾满是不屑。

    “哟,我瞧你们说啥呢,原来这里多了个小白脸啊,陆清浅,是你的相好吗?这是准备私奔啊还是偷情啊?”

    李蓉本身对陆清浅的样貌有些垂涎因为钱氏自己一直无法占到便宜甚至还挨了她娘一顿打,如今见他身边多了一女子自然挖苦打击嘴上不饶人。

    “你!说话尊重些!”

    陆清浅听了很是生气。

    “瞧?这么生气呢?看来被我说中了哈哈哈……”

    李蓉拿走嘴里的野草大笑着,随即看向姜禾。

    “喂!你是不是他的相好啊?戴着面具是怕见不得人吗?摘了要我瞧瞧是否和你说的一样丑陋。”

    李蓉说完就漫不经心上前抬手准备拉掉姜禾脸上的面具却在途中感到一阵疼痛钻心而来。

    “啊——啊啊!”

    只见李蓉抬着的手被姜禾一手拦下掰弯了她的手腕手掌无力的垂着,疼得她嗷嗷直叫。

    一旁的刘氏忙上前查看,看见女儿的手这么严重他想上前打骂姜禾却又怕姜禾对他还手自己招架不住,毕竟姜禾虽然看着瘦弱但个子还是很高的刚瞧着手臂也有力的很,于是他便只好嘴上骂着姜禾。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动上手了呢!在我们村子还这么耀武扬威!敢欺负我女儿我要你好看!”

    姜禾本来就对李蓉不喜,她对陆清浅说话如此的粗俗世俗罕见,她之前所交往见过的女子都端持有礼无一像她一般的。

    “是她说话无礼,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瞧把我女儿打的!不行你必须赔我女儿的手或者赔钱来!这要是残废了可怎么好啊……哎哟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刘夫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颠倒黑白呢,明明是你女儿说人家来着,噢还不许人家生气了?”

    捆好菜的牛婶帮着陆清浅他们说话道。

    “呸,你懂个屁!绑好了吗?快带我们去街上看看去!耽搁了你们赔的起吗?”

    刘氏见还有人帮他们说话更是生气拉着嗷嗷叫的李蓉往驴车走去被横出来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牛婶,你拦住我们干嘛?”

    牛婶嘿嘿一笑讽刺道:“何必走这么远呢,清浅的娘不就是大夫,你直接去他家看不就行了,诶这个点他爹估计也在呢,刚好打个下手帮忙包扎。”

    刘氏就是因为自己没理才不敢带女儿去陆家的,省的闹大了丢人,这下听得陆清浅的爹也在家更是吓得不敢去,谁不知陆家夫郎是个泼辣的,惹着他可不好受,一张嘴就能把人骂的抬不起头。

    被扶着的李蓉听到也忙拽着她爹喊道:“爹!别去那!万一被娘知道了又得打我唉哟~”

    刘氏忙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爹肯定不会带你去的,好女儿放心。牛婶,你到底带不带我们!必须跟着他俩去街上付了医药钱!省的走了不承认!”

    姜禾刚想说话就见牛婶抢了话头摆摆手让她别参与。

    “唉……你说说你们,这么近的医馆不去偏要跑去镇上,这不找罪受吗?你看看这多严重啊都红了。”

    牛婶轻描淡写道,趁他们低头看手时朝陆清浅眨了眨眼睛示意,陆清浅看了瞬间懂了她的意思附和道。

    “是啊牛婶,就让他们坐吧,大不了我们陪她去看就是。”

    一旁的姜禾瞧着他们俩合谋着什么也就没有说话。

    “对啊,这可是他们自己说的,牛婶,还不快点!”

    刘氏催促着拉开了牛婶拦着的左手拉着女儿就爬上了驴车两个人就占了大半个位子。

    “随你们,只是我的驴车颠簸的很,你女儿一路上别大喊大叫的,到时候惊了我的驴越跑越慢可不好。”

    牛婶说着坐上了车的前端手靠着菜拿着打驴的鞭子。

    陆清浅对着姜禾点点头让她安心后便也带着她上了驴车。

    因为刘氏和李蓉故意占了一大半位置,所以陆清浅和姜禾只能靠拢着坐在一起。

    姜禾是第一次坐驴车很是谨慎,手扶着车的侧栏抿了抿嘴,一旁的陆清浅见了就用手攀住了她放在侧栏上的手臂。

    柔软的触感从姜禾手臂传来,坚实稳固的抓着自己,让姜禾忐忑的心情有了些许平静。

    她看向陆清浅望向她担忧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可以的。

    陆清浅这才放下了心。

    牛婶看他们坐好了一挥鞭子抽了一下驴子,驴车开始走动。

    随着越走越远,牛婶悄悄使劲用力抽了一下驴子,驴子发了脾气撅起蹄子小跳了一下叫了一声,马车随即一颠所有人都被轻轻弹了一下,只有李蓉被弹的时候手掌受力哎哟的大叫了一声。

    谁知又吓到了驴子,驴子又是一跳一叫,李蓉也又是一叫一直这么周而复始。

    “李婶!快……管管你……那驴子……让它别跳了……好好走……我女儿都快疼死了!”

    “啊!哎哟……啊!”

    旁边还参杂着李蓉的惨叫

    刘氏朝牛婶喊着心疼死了李蓉。

    “哎~我……也没法呀……叫……你女儿……别叫了……吓到我的……驴子了!我这驴……倔的很!”

    “啊!哎哟啊!啊!”

    牛婶的声音也随着驴车一颠一颠,其实这点颠簸对于坐着的人来说时时一下还是无关痛痒。

    只是李蓉这受伤的手是一点也受不了,她左手握着右手那弯掉的手腕惨叫着,剧烈的疼痛让她早已顾不上调整坐姿了。

    她被颠的歪来歪去,叫的乱七八糟,旁边的刘氏为了扶他也是手忙脚乱摔来摔去。

    而另一边的陆清浅则随着驴车的颠簸悠闲自如甚至发出了清浅的笑声,坐在身侧的姜禾看着他那么高兴坐车的不适也减缓了很多。

    明艳的太阳将黄土路照得金黄金黄的,驴车一颠一颠向着街上驶去,伴随着一声驴叫和一声人的惨叫画面竟莫名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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