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禾随着魏黎坐马车去了丘山观。

    丘山观立世已有百年,地处偏僻却是个山清水秀几度折合的地方,鲜少有人到往,唯一的山路四处都是树木丛丛鸟声鸣鸣。

    “这儿的风景不错吧!我第一次来这儿时还想过以后老了带着我夫郎孩子来这儿逍遥快活。”魏黎摇着扇子潇洒恣意,靠着车壁通过宋禾微开的窗望着外面,眼里透着不一样的向往。

    戴着面具的宋禾点点头,“山水清明,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魏黎扇得更快了些有些得意,“那是,我什么眼光?只要你肯巴结我,可以勉强让你与我一起同住。”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倒是让人招笑。

    “多谢——不必了。”宋禾眼带调侃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嗤。”魏黎撇开头不可置否,眼里确是笑意。

    宋禾眼神收去望着前路满是思绪。

    等二人到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正门处巍峨耸立足足有四五米,高刻‘丘山观’,两边白墙已被苔藓抹上了些许绿色,与旁边树木倒也相协相映。

    ‘咚咚!’魏黎叩响了门上的门环,没等多久里面就有一个小女童打开了门扇露出头来眼眸惺忪。

    “何人到访?”揉着眼睛看去一见是魏黎她眼神一亮瞬间大开了门,“七殿下你可来了!鬼壬姑姑要我等在这里许久了。”

    拿着折扇啪一下拍在她头上,“臭小孩儿,不开着门等我大驾光临,定是躲在门后打瞌睡呢。”

    “是你自己太慢了。”女童揉着头嘀咕着,随即让开让她们进去,“姑姑在亭子里呢。”

    魏黎听罢直接带着宋禾一路走去了一处。

    “鬼壬!我把人带来了。”

    一人随意挽着头发一身宽大薄衣坐在亭前,亭边是一流而下的瀑布,水汽弥漫看去朦胧,清瘦的身材从白衣映出,骨相硬拔如行书泼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她正右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下着棋。

    宋禾跟着魏黎上前才看清她的棋局,白子步步紧逼,黑子步步防守却节节败退,眼下已经穷途末路不知是该认输还是继续垂死挣扎。

    “白子固然紧逼,但黑子并非无反胜之力,一步步的防守倒是让白子阵中也混杂了许多黑子,有时不需要对准矛头,击溃其旁路也未尝不能杀出一条出路。”宋禾看着棋局缓缓道来。

    鬼壬随着她所说的对应着棋局豁然开朗,下了几子后黑子虽未结束倒也多了几分出路。

    真是个好棋局啊!

    鬼壬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抬眼望去不过没有看魏黎而是看向了‘指点’的人。

    “颇有见地。”四个字简单明了。

    “喂喂喂,瞧不见我吗?上午才见过,现在竟然把我当看不见。”魏黎收起扇子在鬼壬眼前摇晃着。

    对着鬼壬的视线宋禾低眸没有应声对她有些尊敬。

    鬼壬这才拿眼瞥去那叽叽喳喳的人,“瞧见了,七殿下早时来过,现下带着个新人儿我自是稀奇。”

    魏黎往往来都是独自一人,今儿上午来时确定她在这观内便嚷嚷着让她一定帮忙,想来能麻烦七殿下的也必是她最亲近之人了。

    “行了,随我去内室我看看骨相。”盖上棋盒起身先向房内走去,衣诀飘飘。

    “额……”被人轻轻放下的尴尬感让魏黎有些不知所措,“嘿嘿……我们快些跟去看看。”拉着宋禾跟着进去。

    屋内竟是满墙的木柜,空处摆着许多千奇百怪的物件,甚至有一个小铜人摆件还可一直晃着秋千玩,颇为精巧。

    宋禾眼里闪出一丝惊叹,没想到这屋内竟别有洞天。

    陈设简单只有一屏风隔绝内室与外室,还有一布帘围起一处瞧不见内里。

    鬼壬从一抽屉中取出一袋粉末,从木桶内舀起一小瓢水倒入铁盆内,两相搅和便成了泥状。

    “这是什么?”魏黎疑惑问道,可鬼壬没有回答她依旧搅拌着很是认真,她轻瘪起嘴扇的更快没有再说话。

    没多久她挑起一些放在手上,“把面具拿了吧。”

    宋禾依言摘下了面具,鬼壬对上她倒是感叹一声,“这相貌实在迤逦。”

    “没错,要不是经常打扮低调还不知迷了多少小公子。”魏黎也在一旁调侃,拿着扇子捂着嘴,倒是让宋禾瞧她一眼有些不自在。

    收回神色,鬼壬将泥薄薄的涂在她脸上,“我这易容虽难察觉踪迹却遮盖不了眼睛,如若做了眼睛便会有些假态。”

    魏黎看向宋禾的一双凤眼,长睫铺就眼眸无情也含情,倒是像极了宋伯母。

    不过就一双眼睛,想来君后他们应当也无法认定她就是宋伯母的女儿宋禾吧。

    “无碍,改了面容就行,只留眼睛也未尝不可。”替宋禾回答着。

    涂完等待片刻后,鬼壬将结了块的泥取下放置一边,又用布帕擦去了手上的残留,随即立在宋禾面前双手按着她的骨相闭着眼睛记在心间。

    “嗯……我会依着这骨相添加减少些,你们等在这里我去捏塑出来。”了然后她拿着刚刚的泥面走去了远处桌前,将布帘放下宋禾二人只在撩起瞬间瞧见长桌上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房内一时只余了魏黎不断的说话声和布帘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魏黎自己给自己和宋禾倒着茶水仿若在自己家一般自然,直到她喝了七八杯里面的人才出来。

    “试试吧。”鬼壬托盘内放着一胶质状人面,细看着皮肤颜色竟也和宋禾一致,清白干净,旁边还有一漆盒净澈透明里面不知是什么膏状物。

    鬼壬将人面拿起,用小木板挖起漆盒里的膏体将人面涂满,然后翻转细细的贴在宋禾脸上,按压着平整。

    宋禾只觉脸上一阵清凉,没多久鬼壬便退开了一步。

    宋禾抬眼看去,只见鬼壬笑着点头,一旁的魏黎张着嘴很是讶异竟连扇子也忘了扇。

    “这么好的面容和骨相要是被我做个丑的终归可惜,我随意更改几处不仅让你面容改变还依旧如以往般迤逦。”鬼壬赞着自己的手艺。

    “对……对对!这样便极好!她本就是清风明朗一般的人物,可别糟蹋了这副好长相。”魏黎回过神非常赞同鬼壬的做法。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求改面便好,倒是让鬼壬大师多废了心神。”宋禾无奈一笑有些愧疚,又将摘下的面具扣在腰间。

    “既然鬼壬都已经做了,便是最适合你的,我瞧着甚好!”魏黎冲宋禾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得赶紧回去,车夫还在门口等着呢。”

    “等等!”鬼壬又走去里屋,拿出了两个小罐子,“黑色罐子里面是刚刚那个膏,旁边这个红色的是我特制的药粉,你放一些不需很多,和水融合再洗了脸就会脱落,空时多对着铜镜自己粘合几次熟练熟练。”鬼壬交代着。

    “多谢大师。”宋禾行礼表示谢意,接下了她手里的罐子。

    鬼壬摆摆手让她们回去吧,出门又走去了那亭内开盖继续思考着棋局,二人这才下了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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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剧烈的疼痛从双肩内袭来,一阵拉力撕裂的感觉更甚,仿佛拆骨一般要将它和血肉分开。

    男子隐忍着痛呼出声却因为嘴里塞着破布变得淅淅沥沥,阵阵冷汗从头上流下划过长长的脖颈与满是鞭痕血迹的衣服融为一体。

    “宋主君好好受着,痛了便叫出声儿来别把自己憋坏了。”暗室内吴伯拉着姜舒锁骨上套着的锁骨铁链重重的拉了一下。

    他被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瞧着他脸一下煞白双拳握紧颤抖着很是疼痛的样子涌起痛快之意。

    男子好久才缓过了刚刚那阵疼痛,他定下心神因为疼痛高仰着的头缓缓放下,喘着气望向吴伯眼里满是讽意,脸庞和宋禾一样温润柔和。

    “不服?今日得公子旨意打了你十大鞭子,刚刚又下了这锁骨之刑你现在还这般挑衅想来真的是凡胎恶骨!当年想必也是做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抢了我们公子的情缘!”恶毒的话从他口中传出,绑着的姜舒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甚至望着他的眼神还有些虚空似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你!”瞧见他这样子吴伯顿时一阵气来,转身拿起满是刺的鞭子又想再痛打一番却被突然打开的门止住了动作。

    “吴伯!”雀儿从门外走近,见那男子已经很是虚弱便伸手将吴伯手里的鞭子慢慢拿出,“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这个人对君后还有用,可别意气用事让他丢了性命。”

    “你瞧瞧他这样子,我一见他就很是痛恨,凭什么他毫发无损公子却因为他们被头疾困扰着憔悴万分!”吴伯眼神恶毒死死的望着姜舒。

    “他才今日刚压来,之前在诏狱也未曾受过苦,要是折磨多了万一他撑不下去可不是惹了君后不快,吴伯可不要好心做了错事儿啊。”雀儿安抚着他的情绪,把他带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朝门口道:“进来吧,给他医治着别丢了命即可。”

    门外的人才敢进入,竟是一个提着药箱的男医侍,他对着他们行礼后颤颤巍巍的去给绑着的人查看。

    吴伯望去也庆幸刚刚雀儿拦住了自己以至于没有失手弄死了他。

    “您也瞧见了,君后可惜着他的命留着好好蹉跎呢,何愁现在把他弄死了让他得个痛快。”雀儿劝着。

    吴伯点点头,抚了抚他的手,“还是你机灵,有你陪在公子身边我也放心。”

    二人对视一笑看着那医侍为姜舒上药,眼里都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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