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城。
正是夜半时分，乌云重叠，遮盖了天上的明月。天边雷鸣声声，空气中透着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盼着积蓄已久的大雨早些落下，叫这天地清凉几分。
五更时分，恰是城墙守卫松懈之际，巡哨的士兵哈欠连连，眼皮纷纷打架。
忽而，城内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黑马如墨，年轻的将领腰悬长剑，率领士卒推开沉重的城门。铁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自是惊动了城头上的几名哨兵，他们顿时一惊，手中武器几乎脱落。
值夜巡逻的哨官骤然惊惧，拔高嗓音大呼：“不好！尹副将擅自出城迎战，快去禀报谢将军！”
谢姞入睡前就有些心绪不安，只是她未料到，这一觉竟睡得如此沉重。模糊不清的梦境，耳边更是混乱纷杂，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分不清虚实。
一声闷雷滚滚而来，谢姞陡然惊醒，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密密匝匝的声响。
谢姞额间冷汗淋漓，欲起身，便听到外头属下急促的声音：“将军！不好了！尹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擅自出城迎战了！”
谢姞闻言，顾不上思索，靴子尚未来得及穿上，快步打开门，神情严肃：“什么！”只着一双薄袜，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副将张文栋紧跟在谢姞身侧，神色凝重，汇报战况：“寅时初，尹承宣率两千人擅自打开城门，迎战蛮人。果然如将军所料，蛮人根本不止两千兵马，后方还藏有三千援兵！”
五千胡蛮骑兵有备而来，结局已然明了。谢姞双拳紧握，怒火几乎溢于言表，冷声道：“尹承宣这个疯子！”
白日里她再三叮嘱，不必理会胡蛮的挑衅，豫州城地势险要，城墙坚固，胡蛮难以轻易突破。若强攻，只会损兵折将。
守住城池，便是最好的反击。
大雨滂沱，几乎遮蔽了视线，雨水中夹杂着血腥气，提醒着众人城门外的残酷。谢姞登上城墙，俯身望去，只见血流成河，他们这一方已然溃不成军。
两千士兵皆倒在了战场上，只剩下寥寥几个尹承宣从尹家带来的护卫尽力支撑，紧紧护在他周围。
谢姞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瞳孔中燃烧着怒火，两千精锐白白牺牲，皆因一个蠢货逞一时之勇！
城门外，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尹承宣再也顾不上昔日的尊严和脸面，竟是跪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是丞相，要是他知道你们伤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闻言，周围的蛮人仰头大笑，都在耻笑他的窝囊。
尹承宣转身往城门跑，大力拍打着城门，哭喊着：“快开门！救我！让我进去！”
转头看向身后逼近的蛮人，尹承宣满脸惊惧，双腿颤抖，仍不停地拍打城门：“我爹是丞相啊！”
谢姞面无表情，眼神冷峻，对尹承宣的求救无动于衷，指挥弓箭手就绪，一声令下：“放箭！”
与此同时，城门外的尹承宣被蛮人一剑毙命。
万箭齐发，箭雨混杂在雨水中，直直射向城门下方洋洋得意的胡蛮。谢姞冷着脸，满身怒气，随手抓过一张寻常的弓，熟练地搭上箭矢，不需要如何瞄准，极快的速度射出。
眨眼间，箭矢穿透坚硬的甲胄，射中了胡蛮头领的脑袋，直穿其头颅，鲜血四溅。
蛮人过于狂妄，对这箭雨没有防备，顷刻之间，形势已经截然不同。
谢姞大步走下城门，随手抄起长枪，枪头泛着寒光，枪身在她的手中微微颤动。谢姞翻身上马，面对着集结完毕的一千士兵，面容严肃，声音洪亮：“尔等随我一同击退胡蛮！为兄弟们报仇！”
士兵们个个昂首挺胸，神情激昂，齐声呐喊：“报仇！”“报仇！”
豫州城门打开，谢姞夹紧马腹，飞驰而出，马匹从大盛士兵的尸体上方跃过。谢姞挥舞长枪，刺向胡蛮，枪枪致命，动作干净利索，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却恍如未觉。
大雨替她洗净了脸上的血迹。
渐渐地，她冲在最前方，杀红了眼。
城门外的厮杀声渐渐变小，直至彻底消失，她转身望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无比懊悔，都是她的疏忽。此时浑身湿透，缓缓从马背上跃下。
面向城门，谢姞双膝跪地，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沉闷而有力，悲痛过后，坚毅的眼眸中泛着不甘心，这将是她此生都无法释怀的一幕。
良久，谢姞起身，神情多了一抹狠厉，转向身后的副将张文栋，冷声道：“去查！”
回城时路过尹承宣的尸首，谢姞脚步微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半个时辰后，谢姞坐于主位，张文栋将事情的始末一一禀明。
“属下已查明，尹承宣伪造了将军的令牌，假传军令，寅时率兵出了城门，为了不让将军察觉，还往将军房中下了迷香。”
张文栋朝着门外扬声道：“将人带上来！”
一名面色苍白、神色惶恐的男子被士兵拖进来，急忙跪地磕头求饶：“将军饶命！都是公子的主意，与小人无关啊！”
张文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闭嘴！”
“此人乃尹承宣身边的小厮，名潘全，假令牌和迷香皆出自他手！”
谢姞此时冷静了几分，她征战沙场，冷着脸时，气势凌然，令底下之人心生畏惧。
沉声审问道：“说吧，你是如何在他身边煽风点火的？”
尹承宣一向懦弱无能，若是只有他自己，估计没那个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情。
潘全低着头，眼神闪烁，抬起头大声哭诉：“奴冤枉啊！都是公子的吩咐，奴不得不从啊！”
谢姞反而笑了笑，声音低沉威严，“听闻前朝有一种拷讯之法，审讯犯人时，将其绑在一张如桌子般大的刑具上，第一刀先扎向你的命根子，第二刀再挑断脚筋，第三刀......”
话音未落，潘全已吓得全身战栗，抖如筛糠。
“来人，把他押下去，严刑逼供！”
立马有士兵上前，作势要将潘全拖出去，潘全拼命向前爬，“奴，奴知错了！是公子说看到胡蛮每日在城下挑衅，心中憋屈，奴，奴自然要给公子分忧......”
谢姞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茶盏，未再言语。
潘全不由得地咽了咽口水，浑身绷紧，“奴就说公子可以夜里带兵出城偷袭，给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蛮一个教训......”
谢姞轻轻一用力，茶盏就碎了，勾了勾唇，“这么说来，你还有军师的才能？”
亲眼见到一个完好的茶盏瞬间化作碎片，潘全吓得说不出话来。
张文栋在旁嘲讽道：“看来丞相府人才辈出啊，连小厮都有军师之能。”
“说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谢姞冷冷地打量他，“你明明是丞相府的奴才，却做着吃里扒外的事，胆大妄为到让自家公子丢了性命，若不是有人授意，你敢吗？”
潘全神情愈加惊恐，半响不敢言语。
“本将军若是将你交给尹相，你说你最后会有什么好下场呢？”谢姞心中明了，潘全不会这么快就招供，然而，人总是有弱点的。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自是一样的道理。
潘全哆哆嗦嗦地跪着，头垂得更低，不敢多看谢姞一眼。
谢姞没了耐心，冷声道：“押下去！”
指尖轻轻敲着案桌，谢姞若有所思，她对京城的局势并不了解。
或许，没有人指使，是潘全自己为了迎合主子出的馊主意。
又或许，潘全的背后有一只手，想要操控边境，想要对付尹家......
那她的两千士兵呢？他们为大盛守护边境，却因远在京城的权势争斗而不明不白地死了，何其无辜。
......
一个月后。
太子率众臣于城门外等候凯旋归来的大盛将士。
众人望着远处的将士，初见一个挺拔身姿，而整齐有力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太子问：“那便是谢将军？”
有人立马答道：“正是，一位女将军。”
太子闻言，轻捻手中的白玉扳指。
谢姞身穿铠甲，端立于骏马之上，望向京城的城门，目光炯炯，神色淡然。
众将士下马，步行至太子面前，单膝叩首。
“参见太子！”
太子：“诸位快快请起，此番成功击退外敌，保我大盛百姓安康，各位功不可没！”
谢姞上前行礼：“臣等誓死效忠大盛！”
身后众将士齐声大喊：“誓死效忠大盛！”
太子热泪盈眶，连声称好：“父皇今日于宫中设宴，为各位将士庆功！”
谢姞脸上挂着浅笑，身后的盛军欢欣鼓舞。
京城百姓皆知朝廷打了胜仗，各家各户夹道欢迎，谢姞乘黑马徐行，一派喜气洋洋。
马上之人鼻梁高挺，英气勃发。
人群中有人惊叹：“真是一位俊俏的女将军啊！”
还有未出阁的女子红了脸，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敢多看谢姞。
大胆些的女子则是直接对着谢姞喊道：“将军英姿，美且帅也！”
谢姞闻言，唇角微凝。
将军府门前。
高公公堆着笑，显然已等候多时，一见到谢姞，便小步迎上前，“陛下的意思是谢将军一路辛劳，命人来打扫将军府，将军可提前住下。”
谢姞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高公公笑意更浓，“将军无须担忧，今晚宫宴陛下自然会下旨嘉奖众将士，都是陛下的安排，不碍事。”
“既如此，臣便依陛下旨意。”
“将军是大功臣，陛下也派人从丰州把将军的家人接到了京城，此刻正在府中等您呢！”高公公还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
谢姞自然是喜笑颜开，“多谢公公告知。”
高公公：“如此便不打扰将军和家人叙旧了。”言毕，笑眯眯地盯着谢姞，似乎在等什么。
谢姞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等着高公公离去。
就差大眼瞪小眼了，高公公等了一小会儿，也没见谢姞有什么动作，表情立马淡了下来，挥了一下拂尘，转身翻了个白眼。
走远了似乎还听到一声骂。
谢姞也不理会，抬脚走入府中，身后的副将张文栋紧随其后。
两人踏入府中，仆从上前掩门。
谢姞对着两个小厮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两人立于庭前，张文栋站到谢姞身旁，压低声量：“潘全已经找好地方关起来了。”
“还有一事，尹承宣是该死，但是传到京城，在尹相眼里，还是将军见死不救，恐怕以后势必会针对将军，且京中早有传闻......这京城是尹相的一言堂。”
“将军曾言，潘全是受人指使，那咱们夹杂其中，想必也不能独善其身。”张文栋边说边观察着谢姞的神情，“更何况，两千士兵的性命......”这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
谢姞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不错，有长进！”
张文栋幽幽道：“将军又开玩笑了。”
谢姞也不多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罢，最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文栋立马一声痛呼，苦着脸：“将军，您下手注意点儿力气。”心里更苦，肩膀这会儿肯定淤青了。
“啊...噢不好意思。”谢姞歉意地笑笑，“总之，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文栋想起许多个似乎陷入绝境的紧急关头，众人无计可施之时，他的这位上司，总是临危不惧，泰然处之。
莫名地，他再次选择相信谢姞。
“行了，回去准备准备今晚的庆功宴。”说罢，谢姞便转身朝前厅走去。
张文栋又想到什么，大步跟上来，“刚才那个传话的公公......您没给赏钱。”一般公公传话，都是应该给点赏钱的吧？
谢姞蹙眉，静静打量他，张文栋不明所以，“您看属下作何？”
谢姞忍不住骂道：“你是头一回认识我吗？我看起来像是有银子的样子吗？”
张文栋抿唇，扭过头，挠了挠后脑勺，这......倒也是，他们将军一如既往地拮据。
正是夜半时分，乌云重叠，遮盖了天上的明月。天边雷鸣声声，空气中透着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盼着积蓄已久的大雨早些落下，叫这天地清凉几分。
五更时分，恰是城墙守卫松懈之际，巡哨的士兵哈欠连连，眼皮纷纷打架。
忽而，城内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黑马如墨，年轻的将领腰悬长剑，率领士卒推开沉重的城门。铁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自是惊动了城头上的几名哨兵，他们顿时一惊，手中武器几乎脱落。
值夜巡逻的哨官骤然惊惧，拔高嗓音大呼：“不好！尹副将擅自出城迎战，快去禀报谢将军！”
谢姞入睡前就有些心绪不安，只是她未料到，这一觉竟睡得如此沉重。模糊不清的梦境，耳边更是混乱纷杂，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分不清虚实。
一声闷雷滚滚而来，谢姞陡然惊醒，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密密匝匝的声响。
谢姞额间冷汗淋漓，欲起身，便听到外头属下急促的声音：“将军！不好了！尹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擅自出城迎战了！”
谢姞闻言，顾不上思索，靴子尚未来得及穿上，快步打开门，神情严肃：“什么！”只着一双薄袜，朝着城门方向疾奔。
副将张文栋紧跟在谢姞身侧，神色凝重，汇报战况：“寅时初，尹承宣率两千人擅自打开城门，迎战蛮人。果然如将军所料，蛮人根本不止两千兵马，后方还藏有三千援兵！”
五千胡蛮骑兵有备而来，结局已然明了。谢姞双拳紧握，怒火几乎溢于言表，冷声道：“尹承宣这个疯子！”
白日里她再三叮嘱，不必理会胡蛮的挑衅，豫州城地势险要，城墙坚固，胡蛮难以轻易突破。若强攻，只会损兵折将。
守住城池，便是最好的反击。
大雨滂沱，几乎遮蔽了视线，雨水中夹杂着血腥气，提醒着众人城门外的残酷。谢姞登上城墙，俯身望去，只见血流成河，他们这一方已然溃不成军。
两千士兵皆倒在了战场上，只剩下寥寥几个尹承宣从尹家带来的护卫尽力支撑，紧紧护在他周围。
谢姞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瞳孔中燃烧着怒火，两千精锐白白牺牲，皆因一个蠢货逞一时之勇！
城门外，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尹承宣再也顾不上昔日的尊严和脸面，竟是跪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是丞相，要是他知道你们伤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闻言，周围的蛮人仰头大笑，都在耻笑他的窝囊。
尹承宣转身往城门跑，大力拍打着城门，哭喊着：“快开门！救我！让我进去！”
转头看向身后逼近的蛮人，尹承宣满脸惊惧，双腿颤抖，仍不停地拍打城门：“我爹是丞相啊！”
谢姞面无表情，眼神冷峻，对尹承宣的求救无动于衷，指挥弓箭手就绪，一声令下：“放箭！”
与此同时，城门外的尹承宣被蛮人一剑毙命。
万箭齐发，箭雨混杂在雨水中，直直射向城门下方洋洋得意的胡蛮。谢姞冷着脸，满身怒气，随手抓过一张寻常的弓，熟练地搭上箭矢，不需要如何瞄准，极快的速度射出。
眨眼间，箭矢穿透坚硬的甲胄，射中了胡蛮头领的脑袋，直穿其头颅，鲜血四溅。
蛮人过于狂妄，对这箭雨没有防备，顷刻之间，形势已经截然不同。
谢姞大步走下城门，随手抄起长枪，枪头泛着寒光，枪身在她的手中微微颤动。谢姞翻身上马，面对着集结完毕的一千士兵，面容严肃，声音洪亮：“尔等随我一同击退胡蛮！为兄弟们报仇！”
士兵们个个昂首挺胸，神情激昂，齐声呐喊：“报仇！”“报仇！”
豫州城门打开，谢姞夹紧马腹，飞驰而出，马匹从大盛士兵的尸体上方跃过。谢姞挥舞长枪，刺向胡蛮，枪枪致命，动作干净利索，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却恍如未觉。
大雨替她洗净了脸上的血迹。
渐渐地，她冲在最前方，杀红了眼。
城门外的厮杀声渐渐变小，直至彻底消失，她转身望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无比懊悔，都是她的疏忽。此时浑身湿透，缓缓从马背上跃下。
面向城门，谢姞双膝跪地，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沉闷而有力，悲痛过后，坚毅的眼眸中泛着不甘心，这将是她此生都无法释怀的一幕。
良久，谢姞起身，神情多了一抹狠厉，转向身后的副将张文栋，冷声道：“去查！”
回城时路过尹承宣的尸首，谢姞脚步微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半个时辰后，谢姞坐于主位，张文栋将事情的始末一一禀明。
“属下已查明，尹承宣伪造了将军的令牌，假传军令，寅时率兵出了城门，为了不让将军察觉，还往将军房中下了迷香。”
张文栋朝着门外扬声道：“将人带上来！”
一名面色苍白、神色惶恐的男子被士兵拖进来，急忙跪地磕头求饶：“将军饶命！都是公子的主意，与小人无关啊！”
张文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闭嘴！”
“此人乃尹承宣身边的小厮，名潘全，假令牌和迷香皆出自他手！”
谢姞此时冷静了几分，她征战沙场，冷着脸时，气势凌然，令底下之人心生畏惧。
沉声审问道：“说吧，你是如何在他身边煽风点火的？”
尹承宣一向懦弱无能，若是只有他自己，估计没那个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情。
潘全低着头，眼神闪烁，抬起头大声哭诉：“奴冤枉啊！都是公子的吩咐，奴不得不从啊！”
谢姞反而笑了笑，声音低沉威严，“听闻前朝有一种拷讯之法，审讯犯人时，将其绑在一张如桌子般大的刑具上，第一刀先扎向你的命根子，第二刀再挑断脚筋，第三刀......”
话音未落，潘全已吓得全身战栗，抖如筛糠。
“来人，把他押下去，严刑逼供！”
立马有士兵上前，作势要将潘全拖出去，潘全拼命向前爬，“奴，奴知错了！是公子说看到胡蛮每日在城下挑衅，心中憋屈，奴，奴自然要给公子分忧......”
谢姞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茶盏，未再言语。
潘全不由得地咽了咽口水，浑身绷紧，“奴就说公子可以夜里带兵出城偷袭，给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蛮一个教训......”
谢姞轻轻一用力，茶盏就碎了，勾了勾唇，“这么说来，你还有军师的才能？”
亲眼见到一个完好的茶盏瞬间化作碎片，潘全吓得说不出话来。
张文栋在旁嘲讽道：“看来丞相府人才辈出啊，连小厮都有军师之能。”
“说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谢姞冷冷地打量他，“你明明是丞相府的奴才，却做着吃里扒外的事，胆大妄为到让自家公子丢了性命，若不是有人授意，你敢吗？”
潘全神情愈加惊恐，半响不敢言语。
“本将军若是将你交给尹相，你说你最后会有什么好下场呢？”谢姞心中明了，潘全不会这么快就招供，然而，人总是有弱点的。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自是一样的道理。
潘全哆哆嗦嗦地跪着，头垂得更低，不敢多看谢姞一眼。
谢姞没了耐心，冷声道：“押下去！”
指尖轻轻敲着案桌，谢姞若有所思，她对京城的局势并不了解。
或许，没有人指使，是潘全自己为了迎合主子出的馊主意。
又或许，潘全的背后有一只手，想要操控边境，想要对付尹家......
那她的两千士兵呢？他们为大盛守护边境，却因远在京城的权势争斗而不明不白地死了，何其无辜。
......
一个月后。
太子率众臣于城门外等候凯旋归来的大盛将士。
众人望着远处的将士，初见一个挺拔身姿，而整齐有力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太子问：“那便是谢将军？”
有人立马答道：“正是，一位女将军。”
太子闻言，轻捻手中的白玉扳指。
谢姞身穿铠甲，端立于骏马之上，望向京城的城门，目光炯炯，神色淡然。
众将士下马，步行至太子面前，单膝叩首。
“参见太子！”
太子：“诸位快快请起，此番成功击退外敌，保我大盛百姓安康，各位功不可没！”
谢姞上前行礼：“臣等誓死效忠大盛！”
身后众将士齐声大喊：“誓死效忠大盛！”
太子热泪盈眶，连声称好：“父皇今日于宫中设宴，为各位将士庆功！”
谢姞脸上挂着浅笑，身后的盛军欢欣鼓舞。
京城百姓皆知朝廷打了胜仗，各家各户夹道欢迎，谢姞乘黑马徐行，一派喜气洋洋。
马上之人鼻梁高挺，英气勃发。
人群中有人惊叹：“真是一位俊俏的女将军啊！”
还有未出阁的女子红了脸，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敢多看谢姞。
大胆些的女子则是直接对着谢姞喊道：“将军英姿，美且帅也！”
谢姞闻言，唇角微凝。
将军府门前。
高公公堆着笑，显然已等候多时，一见到谢姞，便小步迎上前，“陛下的意思是谢将军一路辛劳，命人来打扫将军府，将军可提前住下。”
谢姞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高公公笑意更浓，“将军无须担忧，今晚宫宴陛下自然会下旨嘉奖众将士，都是陛下的安排，不碍事。”
“既如此，臣便依陛下旨意。”
“将军是大功臣，陛下也派人从丰州把将军的家人接到了京城，此刻正在府中等您呢！”高公公还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
谢姞自然是喜笑颜开，“多谢公公告知。”
高公公：“如此便不打扰将军和家人叙旧了。”言毕，笑眯眯地盯着谢姞，似乎在等什么。
谢姞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等着高公公离去。
就差大眼瞪小眼了，高公公等了一小会儿，也没见谢姞有什么动作，表情立马淡了下来，挥了一下拂尘，转身翻了个白眼。
走远了似乎还听到一声骂。
谢姞也不理会，抬脚走入府中，身后的副将张文栋紧随其后。
两人踏入府中，仆从上前掩门。
谢姞对着两个小厮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两人立于庭前，张文栋站到谢姞身旁，压低声量：“潘全已经找好地方关起来了。”
“还有一事，尹承宣是该死，但是传到京城，在尹相眼里，还是将军见死不救，恐怕以后势必会针对将军，且京中早有传闻......这京城是尹相的一言堂。”
“将军曾言，潘全是受人指使，那咱们夹杂其中，想必也不能独善其身。”张文栋边说边观察着谢姞的神情，“更何况，两千士兵的性命......”这仇不报，他咽不下这口气！
谢姞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不错，有长进！”
张文栋幽幽道：“将军又开玩笑了。”
谢姞也不多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罢，最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文栋立马一声痛呼，苦着脸：“将军，您下手注意点儿力气。”心里更苦，肩膀这会儿肯定淤青了。
“啊...噢不好意思。”谢姞歉意地笑笑，“总之，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文栋想起许多个似乎陷入绝境的紧急关头，众人无计可施之时，他的这位上司，总是临危不惧，泰然处之。
莫名地，他再次选择相信谢姞。
“行了，回去准备准备今晚的庆功宴。”说罢，谢姞便转身朝前厅走去。
张文栋又想到什么，大步跟上来，“刚才那个传话的公公......您没给赏钱。”一般公公传话，都是应该给点赏钱的吧？
谢姞蹙眉，静静打量他，张文栋不明所以，“您看属下作何？”
谢姞忍不住骂道：“你是头一回认识我吗？我看起来像是有银子的样子吗？”
张文栋抿唇，扭过头，挠了挠后脑勺，这......倒也是，他们将军一如既往地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