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的手机闹钟响了,林晓依然还没理清头绪,但她得去趟商场把预定的葡萄酒带回去,因为黎近一早发消息告诉她当天回家。

    林晓已经在网上买了不少食材,计划用心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迎接黎近回家,也算庆祝他们新的开始。

    单日客流超十万人次的大商场出入口,林晓竟一眼就看到了黎近。

    如果不是他身边跟着冯琳,林晓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林晓觉得一股寒意蹿袭全身,把她冻僵在了原地,连手里的酒盒都差点掉落在地。

    冯琳看到了林晓,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绽放出万分得意的笑容。

    黎近也看到了林晓,也略显惊讶,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晓就这样隔着人潮与黎近对视了片刻,他没有靠近过来的意思,而林晓也不想走向他。

    难怪他只对她说今天回来,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发机票或高铁票的截图。

    或许,他已经不想掩饰了吧?

    或许,我们终究是走到终点了。

    林晓的胸口开始胀痛,眼睛也变得酸涩,她真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当众掉泪,只能迅速转身离开。

    林晓先是疾步如飞,然后又刻意慢下脚步,她希望黎近能追上来,希望黎近跟她说一切都是误会。

    可惜,一直走到商场外的停车场,也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坐进车里,林晓努力平复情绪,但双手依旧颤抖不止,只能叫了代驾。

    在等待代驾过来,和代驾送林晓回家的漫长一个小时里,黎近没有打来电话,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代驾离开后,林晓独自坐在寂静车里,流着泪,设想了很多离婚后的情景,甚至想到了这辆原本就属于黎近的汽车,以前是嫌弃路况懒得开,将来,大概是没资格开了。

    “没关系,你会有属于自己的车。”林晓边揩干眼泪边自我安慰,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但你从此往后就跟黎近没什么关系了。”

    鼻子一酸,林晓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够了,林晓才上楼回家。

    意外的是,黎近竟比她先到家,她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黎近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林晓,不,是审视着她。

    林晓本来还想跟他吵一架,或者臭骂他一顿,可看他那副等着她先开口的表情,林晓就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径直走到衣帽间,开始收拾行李。

    黎近大约没想到林晓竟理都不理他,也跟到了衣帽间,进门就问林晓为什么那时候也去了商场?

    林晓突然就被气笑了,她往往被气到极点就会忍不住发笑。

    笑着笑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黎近慌忙跑隔壁洗手间抽了张纸巾,打算给林晓揩眼泪,却被她一掌劈开:“别碰我!”

    黎近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林晓会这么凶,沉默了两三秒才开口:“你不是最讨厌言情剧里的“哑巴”吗?什么都不说,总是误会个没完没了,怎么轮到你自己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了呢?”

    “你现在竟还有脸责怪我什么都不问?”林晓冷笑一声:“你让我问什么?问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跟冯琳搞在一起?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还是问你出轨爽不爽?”

    “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黎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晓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几乎是边哭边咆哮着开始控诉,从年少时被践踏的自尊心,到漫长岁月里难以自抑的暗恋,再到婚后发现他藏着给冯琳的礼物,然后那些礼物后来又统统出现在冯琳身上。

    “近半年来,我不仅要承受你的背叛,还要忍受你情人的针对和陷害!”声嘶力竭的怒吼,依然无法宣泄林晓内心的的憋屈和积怨已久的愤懑。

    相比林晓的崩溃,黎近沉默得像个哑巴,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林晓,纵容她疯子似的宣泄不满。

    林晓看不懂他的眼神,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情绪稳定,还是自己的发疯没在他的内心激起一丝波澜。

    无所谓了,到此为止吧!

    发疯结束,林晓的理智总算是归了位。

    林晓迅速抹干眼泪,拉起行李箱就要走,黎近却突然一把拉着她:“这么晚去,你去哪?”

    “回家!”

    “回家?难道这不是你的家吗?”

    “不是!”

    黎近又半晌不说话,但林晓能感受到他终于有了情绪——有愧疚,有无奈,也有释然。

    释然?是感觉到了解脱吧?

    我也是!从此,我再也不要为任何人发疯!

    林晓费力甩开黎近的手,拉着行李箱就要走。却没想到黎近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别冲动,我们好好聊聊。”黎近低沉的嗓音,竟有了祈求的意味。

    “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聊的!”林晓几乎在咬牙切齿:“将来不管你想聊还是想撩,都去找你的冯琳吧!”

    “别提她,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沟通,你可以发火可以骂人,但你不能走,你先冷静,冷静下来,我们就好好聊。”

    林晓满脑子都是“别提她”这三个字,她所有的屈辱都来自冯琳,他还不许提她,还有什么好聊的?聊你妈啊!聊!

    脏话几乎脱口而出的当口,林晓克制住了自己。

    哪怕气到极点也不忍心骂黎近的妈,毕竟婆婆的的确确是个好婆婆,可惜她无福消受了。

    林晓忽然悲从心来,所有怨恨和愤怒都被那股悄然而至的悲伤包裹了起来,浑身的蛮劲一下子就泄了,整个人也软了下来。

    黎近大概是感觉林晓不挣扎也不跟他对抗了,他就像往常那样,双手交叠,把林晓虚圈在怀中,随后俯下身,将下巴搁在她的颈侧,轻轻地蹭着,他的嘴唇也有意无意地轻触林晓的耳廓。

    渣男!都出轨了,还搁这发|情的大渣男!

    林晓突然觉得他很恶心,跟甄楚生一样恶心!

    林晓甚至代入了林婧怡,她想象自己瘫软在床上,意识无法支配躯体。而心爱的丈夫却在隔壁屋里跟她的情妇风流快活。

    林晓想挣脱黎近的怀抱,他竟又抱紧了些。

    林晓一下子就恨极了,‘快、准、狠’地一口咬在了黎近的右小臂上。

    “嘶!”

    听到黎近吃痛地倒吸冷气,林晓这才解恨地松了嘴。

    黎近忙撸起袖子,边查看伤口边控诉:“很痛的!你看看,都快被你咬出血了!”他把手臂伸到林晓面前。

    林晓懒得理他,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臂,拖着箱子就往门口冲,甚至连鞋都没换。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林晓看见黎近换好鞋子,追了出来。

    这一次,林晓终于读懂了他的表情,是非常强烈的,唯恐来不及带来的恐慌。

    哼,晚了!这辈子都晚了!

    由于按一楼时,误触了三楼的按键,所以电梯在三楼停下。

    电梯从十五楼下到三楼的短短半分钟内,林晓无比决绝地决定离婚。

    电梯门打开,再合上,继续往下的十来秒,林晓迅速构思好了离婚协议的粗稿,核心表达就是——老娘从没爱过你,现在连演都不想演了,离婚不是因为你朝三暮四,而是老娘不想奉陪了!反正就是怎么气人怎么写!

    电梯在一楼问问停下,林晓手中紧握的不再是行李箱的拉杆,而是一柄斩妖除魔的利剑;而她,已化身为杀伐果断的勇士!

    电梯门打开了,林晓正打算昂首阔步踏出去,发现有人挡在了电梯门外。

    那个人的鞋子,看着还挺眼熟。

    一抬头,发现是黎近。

    林晓傻了。

    他会瞬移吗?

    黎近在急促呼吸,胸膛明显地起伏着,嘴唇微微发白,脸颊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显然,黎近不是瞬移,而是急速跑下楼来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晓,然后狡黠地笑了,还颇有几分得意。

    趁林晓愣神,黎近已经闪身进了电梯,迅速按了 15 层的按键。

    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林晓慌忙去按开门键,结果黎近右臂一横,就把她给拦住了,再往后一带,林晓已经被他紧紧地搂在了身侧,两只胳膊也被他牢牢捆住。

    林晓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但他的手臂就跟铁箍似的,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黎近,你有……”

    “病吧!”还没骂完,黎近的唇已经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他的唇柔软却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他因急促呼吸而炙烫的气息立刻将林晓包裹,让她一时间无法顺畅呼吸。

    林晓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吻得越狠。

    狗男人!林晓气得又想咬他一口。

    黎近预判了林晓的动作,及时闪躲开,反过来教育她:“电梯里,别乱动!”

    林晓刚想口吐芬芳,“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生气暂停,我们先回家。”说完,黎近单手揽住林晓的腰,半蹲下去,猛地一用力,就轻松地把她扛在了肩上。

    林晓又惊又气,但黎近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林晓来不及挣扎反抗,就被扛着一袋货物一样,扛回了家。

    林晓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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