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想,她有什么好值得看重的呢?

    是因为她的哥哥、她的弟弟,所以麻烦事才一件接一件、一次又一次围上来;是因为她姓宇智波,而宇智波,这个姓氏便带上了血与火的家族要继承了宇智波之名的后人从荆棘中生长,在贫瘠里开花。

    她寻着记忆用指尖戳破了绿色叶子滴下的圆润的水珠,长长的一条尾巴在木漆上留下一道湿痕。

    无聊。

    阿怜说:“我并没有什么价值,杀不了人也干不了活,连走一步都得喘三喘,你来找我干什么?”

    宇智波带土探究地打量着人,女孩趴在窗台,白色的发披在瘦弱的脊背上,让人惊叹宇智波竟然也会有这么弱小的族人。

    追求力量的宇智波,在当年会因为带土的差劲表现而排挤他,而今留下的几个宇智波竟然没有一个是完好健全的人。

    带土低声说:“你拥有独一无二的价值。”

    宇智波斑给他的记忆里有着这样一段记载:宇智波的力量是失去后再得到,失去的越多,力量便越强,就像是上天给予的并不等价也并不令人满意的交易,将亲人爱人、挚友理想、未来过去都算作了砝码,以此来获得无法逆转遗憾的回报。

    而有一类人,在出生时便天生失去了一切,上天将力量交到他们手中,指着命运说,‘我用这个换取你除此之外的一切。’

    宇智波莲华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幸运的一类人,她失去了一切也得到了一切。

    带土冷漠地俯视着对方,说:“你的父母为了救活你答应了一个交易,现在该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阿怜不为所动,手指依旧在玩找雨点的游戏,把窗台上每一个圆润的水滴都划拉出一条小尾巴。

    “我没有什么价值,你看错人了。”

    无聊。阿怜用冰冷的指尖拂过自己薄薄的一层眼皮,眼皮下是一颗鲜活又饱满的眼球,她碰了碰,肩膀上突然一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肩,力道之沉连骨头都在哀鸣。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由心脏蔓延而出的咒文蜿蜒其上,如锁链缠绕在脖颈和咽喉,阿怜抓住了窗沿边缘,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和筋脉凸显,皮肤不自然地涨红,她忍不住抬手摸上了脖子上的咒文,骤然睁开的眼中红色愈深,黑色的勾玉打碎了澄澈的玉,扭曲着想要勾连在一起。

    阿怜合上因为无法呼吸而本能张开的嘴,指甲将木漆扣出一道丑陋的疤,血从折断的指甲中流出来,连着木刺化作了刺激人清醒的锐痛。

    带土收回手,对方像雨淋过一样被汗浸湿,有白色的发贴在了脸颊,在泛红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果然,宇智波斑那家伙为了保险用了最高一级的禁箍咒印。

    赖以生存的氧气一下子灌进口鼻,阿怜弓下腰狼狈地咳了一会儿,她闭着眼,自虐一般越来越用力地扣住窗沿,又在下一秒陡然放松。

    阿怜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宇智波、宇智波、宇智波……宇智波!

    “你……要我做什么?”

    再睁开眼时,阿怜的双眼已恢复平常,苍白的面色因为红晕而多了两分生气,她擦去从额角流到腮肉上的汗珠,指尖滑过脸颊留下一条割裂的血痕。

    带土怜悯地俯视女孩,像看到了宇智波斑盘踞在她灵魂上从阴影处操纵她,他们都是棋子,区别只在于,宇智波带土尚且有反抗的余地,而宇智波莲华只能被迫屈服。

    带土嗤笑一声,他踏进神威的漩涡中,声线平平不起波澜:“不必,等你失去了一切的时候才是你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面具宇智波离开了,阿怜猛的推开窗,大雨扑面而来,雨的气息落了她满身,她的脸被雨冲刷干净,她的心却蒙上了一层阴翳。

    阿怜赤脚站上了窗台上延展出去的一小块地方,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眺望俯瞰,她的所有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爱他。

    可这份爱是毁灭,她从这份爱意中诞生,却突生了反骨要去背刺爱的主人。

    看着茫然一片的雨中世界,阿怜蹲下来,头埋在了双膝中,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下,又和着雨混杂成了古怪的咸涩被唇齿感应。

    衣服被打湿后紧紧粘在后背,嶙峋的脊骨一节一节凸起,阿怜痛苦地和自己的情感对抗:“我爱你……”

    “我想留在你身边……”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宇智波……宇智波、斑!”

    “……斑哥。”

    不、我不愿意!

    我绝不会就这么奉献出我的所有!

    阿怜囫囵擦去脸上的泪,嘴里尝到了咬破舌尖的血味,她空茫地注视着前方,白色的雨幕中,她终于明白。

    “我爱你……”

    “因此,我必须毁灭你。”

    “斑……哥。”

    “嘎、嘎嘎!”

    阿怜回过神,乌鸦那身黑亮的羽毛被打湿,它焦急地围着她转,尖利的喙把她的衣服叨出一个洞。

    阿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叫什么?”

    “我见过你,你不是哥哥培育的乌鸦,但止水会说话的那几只乌鸦都死了,你是它们的后代吗?”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叫安奈好吗?”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安奈?”

    阿怜伸出手抚摸着乌鸦的背,把它捧起来对上它带着写轮眼花纹的眼睛——那不是鼬的万花筒花纹——轻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乌鸦了,安奈。”

    “不要告诉任何人今天的事,知道吗,安奈?”

    阿怜说着,眼睛流下一行血,她不在意地擦掉。

    安奈偏着头看她,另一只属于鸟类的眼睛黑黝黝的,过了许久,它叫了一声:“嘎!”

    阿怜勾起一个微小的笑,奖励性地摸了摸安奈的头,然后力气耗尽往屋里倒去。

    “砰——”

    没多少皮肉包裹的骨头摔在地上,她疲惫地动了动手指,没做调整的身体在离地两米不到的地方摔骨折了。

    她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合上了眼睛。

    出门一趟,宇智波鼬就发现自己妹妹姿态别扭地躺在地上,大开的窗户飘进来的雨把她浑身都淋湿了,靠窗的那处狼藉一片,极淡的血味被他捕捉到。

    他神情冷凝,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沉下心去处理阿怜的伤。

    这里看起来只有她一个人的痕迹,但是他了解阿怜,阿怜不会堂而皇之做出让亲人担心的举动。

    宇智波鼬把所有怀疑对象都在心里过了一圈,毫不费力就锁定了那个自称宇智波斑的面具人。

    唯有他有这个动机。

    一个蛰伏百年的叛忍,即使他不是“宇智波斑”,也必定所图甚大。

    越是动怒,鼬的神情却越是平静。

    宇智波斑伤害了他的妹妹又没下死手,这就意味着事情仍旧有转圜余地,他是叛忍,没办法无时无刻保护阿怜,他也不能将阿怜牵扯到那些危险的任务里。

    最好的办法依旧是让阿怜成为他的软肋和把柄,只要宇智波鼬依旧强大,宇智波斑就不会对阿怜下手。

    但鼬不信任那个面具人。

    他垂着头思量了一会儿,结印分出一个影分身告诉他:“你去晓找小南,我会把妹妹留在佩恩的组织,为此阿怜就拜托她帮忙照料了。”

    影分身点了点头,消失在房间里。

    鼬把手掌贴在阿怜颈侧,微弱的脉搏缓慢跳动着,他遮掩得密不透风的情绪总算显出了几分后怕,他倾身下去,额头贴在了妹妹的额头上,宇智波鼬亲昵地梳理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孩面上的乱发,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

    “抱歉,阿怜。是我疏忽了。”

    因为血继病,宇智波鼬的体温在平常总是略低,可放在阿怜身上,他只觉得对方如同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让人忍不住恐慌。

    他想,他必须想个办法,要处理好‘宇智波斑’的事,要把晓的情报传回去,要让木叶庇护阿怜和佐助,还有佐助……他太弱了。只有佐助得到万花筒他才能把眼睛换给佐助,只有永不失明的万花筒写轮眼才能让木叶忌惮佐助,才能让佐助有容身之处,他的弟弟和妹妹才可以活下去。

    时间远远不够啊。

    晓的一处基地。

    小南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冷淡的声音回响在空旷之地:“我不信任你,宇智波鼬。你用保护宇智波莲华为条件换取你对宇智波斑的背叛,如果你另一个血缘者被宇智波斑抓住,难道你能保证不背叛佩恩和晓吗?”

    “莲华和佐助不同。佐助不过是我的备用眼库,而莲华连提炼查克拉的能力都没有,我看不惯宇智波斑,我把我的妹妹交给你们不过是一个投名状,在此之前,我并不偏向于这个宇智波一族的先人,而在此之后,只要宇智波莲华存在一天,我就会为你和佩恩行事。”

    “你要怎么证明你话中的真假?”天道佩恩从高处望下来,淡紫色的轮回眼中一片冷寂。

    宇智波鼬轻笑了一声,“我无法证明,这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说辞,信与不信全在你们,就算杀了我那个弱小又可怜的妹妹也无所谓。为宇智波斑的晓工作或是为你们的晓工作于我而言并无差别,毕竟我已经是叛忍了。

    只是杀了她就意味着我们之间并没有合作可能。

    至于同为宇智波的联系,我从木叶叛逃的缘由,佩恩首领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血红色的万花筒和两个人对视,宇智波鼬分毫不退,目光冷静至极,让人看不清他的底细。

    宇智波鼬的条件很明显了,宇智波莲华是他放在晓的人质,是两国间的质子,晓纵然可以杀掉这个质子,只是一则对大局没有影响,二则还会破坏掉双方心知肚明的虚假和平。

    和叛忍合作,当然要承担与虎谋皮的风险,小南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心思细腻,也不认为宇智波鼬对宇智波莲华表现出的关怀是假。

    “假如宇智波莲华不过是你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那你为何又如此上心,还为此杀死了晓的其他人?我们都知道那是你做的,宇智波鼬。”小南问。

    鼬并不慌张,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小南桑已经说了那是工具。忍者有一两把喜欢的武器不是很正常吗?但小南桑会为了武器而不顾一切吗?折断了的刀便成了无用之物,费尽心思去修补也不如直接换一把新的,不是吗?”

    “……”

    这个回答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不愧是屠灭了全族的S级叛忍宇智波鼬。

    小南有些意动,宇智波鼬是个强大的战力,有他在,她和长门对上宇智波斑也会更有底气。

    她把目光投向佩恩,佩恩沉声问:“你想得到什么?”

    宇智波鼬脸上露出张狂的笑,因为过于放肆而显得狰狞和扭曲:“力量!我要看到写轮眼的极限……以及,和传说中的仙人之眼轮回眼相比又有多大差距。”

    宇智波鼬目光热烈盯着佩恩的眼睛,因激动而颤栗,宛若癫狂。

    这双轮回眼的确无与伦比的强大,长门并不担心会被宇智波鼬打败,他有信心能一直强于宇智波鼬,只要对方追求着力量就完全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佩恩冷眼看着地面上的宇智波,说:“我同意。”

    小南对鼬颔首,“欢迎加入我们,鼬。”

    鼬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回答道:“合作愉快。”

    一阵白烟散去,宇智波鼬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南皱了皱眉,“居然是影分身。”

    她身后长出羽翼落在佩恩身旁,佩恩嘱咐道:“小心点,宇智波鼬一直都是个毫无破绽的家伙,不能全信。”

    “好。”小南顿了顿,还是对着和弥彦一模一样的佩恩说,“注意休息。我们的计划没必要这么急。”

    佩恩没有答复。

    一阵寂静后,小南说:“……我去安排那个女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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