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哇，原来朱明是这个样子！”她一直以为朱明是个遍地高温，处处着火的大锻炉来着，浅紫发女子透过隔着舷窗惊叹地看着这个大锻炉——事实上它和锻炉毫无关系——在她这个视角，整座仙舟犹如一株精雕细镂的黄金泽芝，巨大伸展的发光箔叶围绕作为主干的锥形天城渐次展开，沐浴在一颗淡蓝恒星的光芒下，一派宁定祥和。［注1］
她身旁坐着一位白发女子，赫然就是镜流，镜流没有说话，狐人少女显然也已经习惯了镜流的沉默，自顾自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描述自己的感受——她知道镜流在听。
待和镜流一起踏入名为「光明天」的星槎港口，狐人少女眼中的惊叹简直要溢出来了。
与她曾害怕的灼热不同，踏进这里时凉爽得像是浸入一潭池水。光线被滤了一遍，流淌成舒适的蜜色。
巨大的星槎渡航平台似是以一整块大到没边的月长石雕凿而成。构成这座建筑的桁梁骨架全都天衣无缝地嵌在这座港口中——仿佛是从矿石肌理中自然生长出来的金属经络。［注2］
“白珩，走了。”镜流走出几步，发觉紫发狐人被落在了后面，回头呼唤道。
“突然有些后悔现在才来朱明了。”白珩几步追了上来，语气中带着遗憾，“太奶奶竟然说的也没错，「平生不见朱明火，飞遍星海也枉然」。”
“现在也不晚。”
“确实。”白珩笑着点头，随后想到她们此行的目的，眉头微蹙，“朱明洞天的数量比之罗浮不遑多让，咱们找起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还好我在这边也有几个朋友，可以先朝他们打听一下，这可比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效率高多了。”白珩拊掌，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掏出玉兆就开始发消息。
“我们既已到达朱明，便无需急于一时，还是先去旅店休息，养精蓄锐。”
白珩眼睛还盯着玉兆，胡乱点了点头。
镜流无奈地叹了口气，拽住她的衣袖充当导航，一路就这么把她领到了订好的旅店。
第二天一早，镜流便起身离开了旅店，又半个时辰，白珩起床，吃过旅店赠送的早餐后就出门赴约去了。
“小承祯，我可想死你了，我之前还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跑到朱明这个一听就很烫的地方，没想到啊，你小子选的地方竟然还不赖！”白珩三步并两步，直接从楼梯上翻下去一把搂住狐人少年脖子。
“白珩……”承祯脸被憋得通红，拍着白珩的胳膊使劲挣扎，“松……松……”
白珩讪讪一笑，松开了胳膊，“小承祯，你这身体不行了呀，我这都没使多大力气……”言下之意就是不怪她，是他身体太虚。
“咳……咳……”
听着白珩的倒打一耙，承祯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口水呛了一下，一时之间咳得更厉害了。
白珩见状，连忙拍背给他顺气，嘴里也没停着，“小承祯，十年不见，你脾气怎么还越来越大了？看来这些年在朱明过得不错嘛。”
“白珩，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的，还有，我身体很健康而且脾气温和，我只是被呛了一下。”
“啊，对对对。”白珩故作敷衍地点头。
承祯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场景可真是太眼熟了，他仔细打量着白珩的神色，果然见她嘴角上扬，显然，她又在逗他！
“白珩！”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得——白珩在辈分上可是他姑奶奶，承祯只得无能狂怒，这憋闷感可真是该死的熟悉。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白珩像是挼扑满一样挼了把承祯的头，直到把他精心打理好的发型挼的乱糟糟像个鸡窝一样才放下手。
“你这头发抹那么多发胶也不怕秃了。”白珩嫌弃地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秃毛狐人可找不着对象。”
“嫌弃就不要摸啊！”承祯气的跳脚，这可是他一大早抛弃了睡懒觉的时间专门去人家店里做的发型，结果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还嫌弃他！
“你不是一直对朱明发怵，觉得这里是个到处迸火星的炉子——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任务，他也不会来朱明这里，他们狐人没事可都是避着朱明走，朱明人在其他仙舟人眼里的形象可是从小就玩火——这对“毛多弱火”的狐人来说可真是太可怕了。
承祯自认为不像白珩一样厚脸皮，见已经有路人开始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果断拉着白珩进了一旁的茶馆。
“嗨，帮朋友个忙，对了，你知道朱明哪家最近有什么热闹的事吗？”
“……你问这干嘛？不会是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吧？”不过，热闹的事，别说，他还真想起来一个。
“地衡司司衡，秦安，焱簌商会知道吧？据说他和商会的关系匪浅，疑似为商会的幕后掌控者。”承祯摸着下巴，补充道，“当然明面上肯定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啦，仙舟官员禁止经商，他身为六御之一怎么可能明知故犯？”
“说来你们来的正巧，那位秦司衡的孙女据说于工造一途天赋绝伦，被怀炎将军收为弟子，拜师宴就在三日后，连我这个天舶司的小职员都收到了请帖……”
“你，天舶司的小职员？”白珩把原先杯子里的茶倒掉，又给自己重新再倒了一杯，“我之前还听玉春炫耀你备受朱明天舶司司舵的看重，将你调成了她的副手，说是天舶司的二把手也不为过。”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承祯身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但面上还是谦虚地摆手，客气道，“我可比不得姑奶奶您啊。”
“您在飞行士里，那可真是这个。”承祯比了个大拇指，“曜青大名鼎鼎的‘星槎杀手’，听说我走了之后到现在都没人愿意和你组队？”
白珩双手抱臂，冷哼一声，“不就是斗舰坠毁次数多了一些，报废率高了一些，那是它们质量不好，我又恰好都碰上了而已，赖我身上干什么？再说了，任务不也全部完成了？”
“好了，不和你斗嘴了，请帖，你懂的～”白珩向承祯wink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想去，请帖给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正好把时间挪出来和神秘人接头，承祯取出请帖扔给白珩。
“谢了，小承祯，回头请你吃饭。”白珩接过请帖看了一眼，“我先走了，拜拜～”
“走走走，赶紧走，就知道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不找我，找我准没好事。”承祯一脸不耐烦地挥手，看着白珩雀跃的背影，他突然僵了一下，叮嘱道，“对了，这事儿你可别在我娘那边说漏嘴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玉春你又偷懒。”白珩没有回头，只是在背后挥挥手，示意自己记住了。
“镜流，我回来啦！”白珩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到了。
“奇怪，人不在？”白珩站在门口用目光搜寻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人，“去哪了这是？”
［镜流，我回来了，你去哪了？］白珩掏出玉兆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几乎是瞬间，玉兆提示音响起，是镜流的自动回复。
［工作中，有事请留言。］
白珩视线从玉兆上离开，她这才发现茶几上被压在花瓶下的纸条。
［去工作，勿忧。］
她们来朱明不是为了找失踪的闻溪吗？怎么还有工作？白珩没想到镜流这一趟竟然还带着任务，能让镜流亲自跑一趟，看来这任务的保密等级不低。
能交到那么多朋友，白珩肯定不是那等没有分寸感的人，任务的内容既然镜流没告诉她，那就说明这不是她能知道的。
与此同时，烛渊将军府
“……怀炎将军，事情就是这样，您怎么看？”
镜流与怀炎相对而坐。
“这是朱明内部的事务，我会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到此为止，让镜流不要插手。若是开了罗浮这个先例，那之后岂不是其他仙舟也能对朱明的事指手画脚。
“安排人手调查……怀炎将军单单这么一句话可不够。”镜流的语气如寒霜般凌厉，言语间攻击性极强，“罗浮已经因此失踪数千人，天人，狐人，持明，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星球来的化外民，仅有的线索都指向朱明——这早就不是朱明一艘仙舟的事了。”
也是调查了她们才知道，小溪的失踪不是个例，早在她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幕后的人很聪明，选的人不是性格孤僻没有亲朋好友，就是心有执念、别有所图。
“药王秘传在朱明盘踞已久，树大根深，纵使元帅曾经深犁了一遍，但还是有不少余孽逃脱，隐于暗处，朱明云骑一直都在调查追捕这些余孽，没成想他们竟又重新纠集了一个组织……此事是老夫的失职。”
怀炎眯着眼，被遮挡住的眼睛让人无法透过神情揣摩出他的心思，他捻了捻胡子，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一百年前云莱的婚礼上，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她上一次我联系还是在十年前——她要出征，她还没从战场上回来吗？”
听到怀炎的话，镜流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已经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会为亲友的逝去而难过，但绝不会沉溺其中。
见镜流沉默，怀炎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她不会回来了。”
镜流垂下眼帘，将当时的情况合盘托出，“云莱应征一月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赶到时只来得及从孽物口中救下孩子，闻烽目睹云莱死亡，求生意志全无……他临终前将那孩子托付给了我。”
“…他这个懦夫。”怀炎心中大恸，阖眼许久，才勉强平复情绪，逝者已逝，生者只能向前看。
“那孩子如今怎么样？”
“将军，镜流此行除了完成腾骁将军委派的任务外，正是为此而来。”镜流攥住拳头，“小溪也是失踪人员之一。”
“小希？”怀炎眼皮子跳了跳，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小徒弟的那张脸。
“云莱和闻烽给那孩子取的名字，闻溪。”镜流指尖轻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溪”字。
“是这个‘溪’啊…”怀炎想，果然只是个巧合吧。
怀炎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镜流，“除非有元帅手书，否则你只能以个人的名义参与调查。”
“你带她的画像了吗？我这个做外公的也该尽份力了。”
“多谢将军。”镜流把一个卷轴放在桌子上，拱手告辞。
待镜流离开，会客厅只留下怀炎一人后，他展开桌子上的卷轴，看着上面那与云莱幼时五分相像，笑容灿烂的幼童，眼中闪过一道泪光，久久未语。
她身旁坐着一位白发女子，赫然就是镜流，镜流没有说话，狐人少女显然也已经习惯了镜流的沉默，自顾自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描述自己的感受——她知道镜流在听。
待和镜流一起踏入名为「光明天」的星槎港口，狐人少女眼中的惊叹简直要溢出来了。
与她曾害怕的灼热不同，踏进这里时凉爽得像是浸入一潭池水。光线被滤了一遍，流淌成舒适的蜜色。
巨大的星槎渡航平台似是以一整块大到没边的月长石雕凿而成。构成这座建筑的桁梁骨架全都天衣无缝地嵌在这座港口中——仿佛是从矿石肌理中自然生长出来的金属经络。［注2］
“白珩，走了。”镜流走出几步，发觉紫发狐人被落在了后面，回头呼唤道。
“突然有些后悔现在才来朱明了。”白珩几步追了上来，语气中带着遗憾，“太奶奶竟然说的也没错，「平生不见朱明火，飞遍星海也枉然」。”
“现在也不晚。”
“确实。”白珩笑着点头，随后想到她们此行的目的，眉头微蹙，“朱明洞天的数量比之罗浮不遑多让，咱们找起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还好我在这边也有几个朋友，可以先朝他们打听一下，这可比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效率高多了。”白珩拊掌，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掏出玉兆就开始发消息。
“我们既已到达朱明，便无需急于一时，还是先去旅店休息，养精蓄锐。”
白珩眼睛还盯着玉兆，胡乱点了点头。
镜流无奈地叹了口气，拽住她的衣袖充当导航，一路就这么把她领到了订好的旅店。
第二天一早，镜流便起身离开了旅店，又半个时辰，白珩起床，吃过旅店赠送的早餐后就出门赴约去了。
“小承祯，我可想死你了，我之前还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跑到朱明这个一听就很烫的地方，没想到啊，你小子选的地方竟然还不赖！”白珩三步并两步，直接从楼梯上翻下去一把搂住狐人少年脖子。
“白珩……”承祯脸被憋得通红，拍着白珩的胳膊使劲挣扎，“松……松……”
白珩讪讪一笑，松开了胳膊，“小承祯，你这身体不行了呀，我这都没使多大力气……”言下之意就是不怪她，是他身体太虚。
“咳……咳……”
听着白珩的倒打一耙，承祯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口水呛了一下，一时之间咳得更厉害了。
白珩见状，连忙拍背给他顺气，嘴里也没停着，“小承祯，十年不见，你脾气怎么还越来越大了？看来这些年在朱明过得不错嘛。”
“白珩，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的，还有，我身体很健康而且脾气温和，我只是被呛了一下。”
“啊，对对对。”白珩故作敷衍地点头。
承祯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场景可真是太眼熟了，他仔细打量着白珩的神色，果然见她嘴角上扬，显然，她又在逗他！
“白珩！”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得——白珩在辈分上可是他姑奶奶，承祯只得无能狂怒，这憋闷感可真是该死的熟悉。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白珩像是挼扑满一样挼了把承祯的头，直到把他精心打理好的发型挼的乱糟糟像个鸡窝一样才放下手。
“你这头发抹那么多发胶也不怕秃了。”白珩嫌弃地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秃毛狐人可找不着对象。”
“嫌弃就不要摸啊！”承祯气的跳脚，这可是他一大早抛弃了睡懒觉的时间专门去人家店里做的发型，结果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还嫌弃他！
“你不是一直对朱明发怵，觉得这里是个到处迸火星的炉子——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任务，他也不会来朱明这里，他们狐人没事可都是避着朱明走，朱明人在其他仙舟人眼里的形象可是从小就玩火——这对“毛多弱火”的狐人来说可真是太可怕了。
承祯自认为不像白珩一样厚脸皮，见已经有路人开始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果断拉着白珩进了一旁的茶馆。
“嗨，帮朋友个忙，对了，你知道朱明哪家最近有什么热闹的事吗？”
“……你问这干嘛？不会是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吧？”不过，热闹的事，别说，他还真想起来一个。
“地衡司司衡，秦安，焱簌商会知道吧？据说他和商会的关系匪浅，疑似为商会的幕后掌控者。”承祯摸着下巴，补充道，“当然明面上肯定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啦，仙舟官员禁止经商，他身为六御之一怎么可能明知故犯？”
“说来你们来的正巧，那位秦司衡的孙女据说于工造一途天赋绝伦，被怀炎将军收为弟子，拜师宴就在三日后，连我这个天舶司的小职员都收到了请帖……”
“你，天舶司的小职员？”白珩把原先杯子里的茶倒掉，又给自己重新再倒了一杯，“我之前还听玉春炫耀你备受朱明天舶司司舵的看重，将你调成了她的副手，说是天舶司的二把手也不为过。”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承祯身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但面上还是谦虚地摆手，客气道，“我可比不得姑奶奶您啊。”
“您在飞行士里，那可真是这个。”承祯比了个大拇指，“曜青大名鼎鼎的‘星槎杀手’，听说我走了之后到现在都没人愿意和你组队？”
白珩双手抱臂，冷哼一声，“不就是斗舰坠毁次数多了一些，报废率高了一些，那是它们质量不好，我又恰好都碰上了而已，赖我身上干什么？再说了，任务不也全部完成了？”
“好了，不和你斗嘴了，请帖，你懂的～”白珩向承祯wink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想去，请帖给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正好把时间挪出来和神秘人接头，承祯取出请帖扔给白珩。
“谢了，小承祯，回头请你吃饭。”白珩接过请帖看了一眼，“我先走了，拜拜～”
“走走走，赶紧走，就知道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不找我，找我准没好事。”承祯一脸不耐烦地挥手，看着白珩雀跃的背影，他突然僵了一下，叮嘱道，“对了，这事儿你可别在我娘那边说漏嘴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玉春你又偷懒。”白珩没有回头，只是在背后挥挥手，示意自己记住了。
“镜流，我回来啦！”白珩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到了。
“奇怪，人不在？”白珩站在门口用目光搜寻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人，“去哪了这是？”
［镜流，我回来了，你去哪了？］白珩掏出玉兆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几乎是瞬间，玉兆提示音响起，是镜流的自动回复。
［工作中，有事请留言。］
白珩视线从玉兆上离开，她这才发现茶几上被压在花瓶下的纸条。
［去工作，勿忧。］
她们来朱明不是为了找失踪的闻溪吗？怎么还有工作？白珩没想到镜流这一趟竟然还带着任务，能让镜流亲自跑一趟，看来这任务的保密等级不低。
能交到那么多朋友，白珩肯定不是那等没有分寸感的人，任务的内容既然镜流没告诉她，那就说明这不是她能知道的。
与此同时，烛渊将军府
“……怀炎将军，事情就是这样，您怎么看？”
镜流与怀炎相对而坐。
“这是朱明内部的事务，我会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到此为止，让镜流不要插手。若是开了罗浮这个先例，那之后岂不是其他仙舟也能对朱明的事指手画脚。
“安排人手调查……怀炎将军单单这么一句话可不够。”镜流的语气如寒霜般凌厉，言语间攻击性极强，“罗浮已经因此失踪数千人，天人，狐人，持明，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星球来的化外民，仅有的线索都指向朱明——这早就不是朱明一艘仙舟的事了。”
也是调查了她们才知道，小溪的失踪不是个例，早在她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幕后的人很聪明，选的人不是性格孤僻没有亲朋好友，就是心有执念、别有所图。
“药王秘传在朱明盘踞已久，树大根深，纵使元帅曾经深犁了一遍，但还是有不少余孽逃脱，隐于暗处，朱明云骑一直都在调查追捕这些余孽，没成想他们竟又重新纠集了一个组织……此事是老夫的失职。”
怀炎眯着眼，被遮挡住的眼睛让人无法透过神情揣摩出他的心思，他捻了捻胡子，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一百年前云莱的婚礼上，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她上一次我联系还是在十年前——她要出征，她还没从战场上回来吗？”
听到怀炎的话，镜流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已经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会为亲友的逝去而难过，但绝不会沉溺其中。
见镜流沉默，怀炎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她不会回来了。”
镜流垂下眼帘，将当时的情况合盘托出，“云莱应征一月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赶到时只来得及从孽物口中救下孩子，闻烽目睹云莱死亡，求生意志全无……他临终前将那孩子托付给了我。”
“…他这个懦夫。”怀炎心中大恸，阖眼许久，才勉强平复情绪，逝者已逝，生者只能向前看。
“那孩子如今怎么样？”
“将军，镜流此行除了完成腾骁将军委派的任务外，正是为此而来。”镜流攥住拳头，“小溪也是失踪人员之一。”
“小希？”怀炎眼皮子跳了跳，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小徒弟的那张脸。
“云莱和闻烽给那孩子取的名字，闻溪。”镜流指尖轻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溪”字。
“是这个‘溪’啊…”怀炎想，果然只是个巧合吧。
怀炎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镜流，“除非有元帅手书，否则你只能以个人的名义参与调查。”
“你带她的画像了吗？我这个做外公的也该尽份力了。”
“多谢将军。”镜流把一个卷轴放在桌子上，拱手告辞。
待镜流离开，会客厅只留下怀炎一人后，他展开桌子上的卷轴，看着上面那与云莱幼时五分相像，笑容灿烂的幼童，眼中闪过一道泪光，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