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暇听着沧澜叮嘱了许久,半夜还是不放心,又往怀里塞了许多张符纸。

    本着生命诚可贵,生命的确贵,生命只有一条的想法,她是怎么安全怎么来。

    管他有没有用,先塞进去再说,就是能震慑一下那个妖怪也是好的。

    但凡她少塞一张符纸,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镜暇努力睁着自己的眼睛,盯着那明晃晃的镇妖铃,生怕一个没注意那铃响了,自己没注意到。

    系统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宿主,您好歹也是练过的,至于这么怂吗?”

    “怂一点就意味着小心点,小心一点就意味着安全一点。”

    “生命诚可贵,小命更可贵。”

    “怂一点也不丢人。”

    系统:……

    它选的这是个什么宿主?

    “春雪,晚上小心一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条路没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端着盘子,“这要不是小姐想要喝酒,我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还往这里来呀。”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小丫头眼里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更像是在趁机观察四周的情况。

    “本来想着进了园子里面之后能过得轻松一点,现在看来这是一个要命的差事。”

    “嘘—小点声给人听见了可是要打板子的,听说府里已经请了人,过几日应该也就消停了。”赵管事是园子里面的老人,他说的话总有几分道理的。

    春雪是刚来的丫头,这头一回来就进了小姐的院子里做丫鬟,刚开始她还觉得自己走运,后来和她一起进来的两个丫鬟先后都不见了人影,她战战兢兢的等了几日,现在倒好,眼下终于轮到自己上前伺候了。

    “府里每次都丢人,我也害怕。”

    “可不是,赵府虽然有钱,可是主人家是个小气的,少一个两个人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去找。”

    “传说这些人其实都已经被找到了,浑身上下的皮全都被扒得干干净净,死的相当惨呢……”

    春雪适时的打了一个寒颤,“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赵管事轻轻哼了一声,一脸想当然的昂起了自己的下巴。

    “要不是这件事情闹大了,赵员外估计现在脑袋还插在土里当鸵鸟呢。”

    月黑风高最是容易出什么意外。

    这风声一起,树叶沙沙作响,树枝随风而动,恍恍惚惚之间,总觉得有人跟着她。

    春雪小心翼翼的往小姐院子走不过去,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挨到小姐的院子门口。

    瞧见一个红色曼妙身影在重重的纱幔下若隐若现。

    早就听闻赵小姐生的国色倾城,现在这么一见,倒是所言不虚。

    她一个姑娘家见着都要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的貌美估计也是举世无双了。

    “外面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呀。”

    声音细细软软,就好像江南的小调在你耳边轻声吟唱一般,让人听着骨头发酥。

    “进来吧。”

    春雪也不知怎么的,就好像被眼前的美色冲昏了头脑一样,浑浑噩噩的就端着酒往里面走了进去,只剩下耳边娇娇滴滴的笑声。

    “小姐,你要的酒。”

    赵月儿借着烛光歪着头,浅浅一笑。

    “听说我爹从山上请了一堆天师要过来捉妖呢。”

    “是。”春雪看着赵月儿那张美的有些不真实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是请了不少天师,其中还有一个是同我一般大的小姑娘呢。”

    “姑娘?”赵月儿伸出一双像是白玉一般的柔荑整理了一下鬓边的钗环,没有荡漾出明显的笑意,在烛火的映衬下一双眸子愈发的璀璨夺人。

    “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了。”

    说着她又笑盈盈的转过头看着她,“你瞧瞧你头发都乱了。”

    “姑娘家,妆容最是重要。”

    赵月儿的笑容愈发的明艳。

    “我来给你好好整理……”

    春雪颤颤巍巍的拒绝着。

    “小姐,这不符合规矩。”

    赵月儿笑声浅浅,“规矩什么的那不都是我说的才算吗?”

    “系统,你听见没有?镇妖铃响了。”

    系统一脸疑惑,“没响啊,这不好端端的吗?”

    “不,响了。”镜暇一脸笃定,拿着碧玺剑就往院子走去。

    剑是师父送的,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师父就在她旁边了。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镜暇两只腿打着哆嗦,还不忘记给自己洗脑。

    人害怕什么就要直面什么,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你依旧很害怕。

    稳稳当当地往着前面漆黑的小路走过去,镜暇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嘀咕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别让我看见什么脏东西我胆可小了……”

    03:……

    无力吐槽你们自己看吧。

    “这一路上倒是安静。”沧澜咬着笔画下最后一个阵法。

    “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妖气来源嘛,干嘛还弄得这么麻烦?”路词一边贴着符一边嘴里还咬着个苹果。

    “你怎么放心小师妹一个人在房里呆着。”

    沧澜甩了甩自己的马尾冷哼一声,“没什么不好放心的。”

    他轻笑,“她是师父亲自教出来的,师父的徒弟,没有一个是废物。”

    “小师妹向来机灵,又不是街上卖的瓷娃娃摔一下就会碎掉。”

    “也是,小师妹要是遇见了那个妖怪肯定能利索的给她来上一剑。”

    如果镜暇知道自己的两位师兄对她如此放心,此时估计会感激到痛哭流涕。

    真的太瞧得起她了!

    可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脚边这张血淋淋到需要打码的人皮明晃晃的摆在她的眼前,看着她大脑直充血。

    这是什么东西啊,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啊啊啊!

    镜暇:!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院子里!

    这!这!!到底是仙侠剧本还是恐怖剧本,也没人跟她说清楚呀。

    镜暇强忍住恶心,拿着剑戳了戳那张看着像是只有在生化危机中才能看到的那种东西,好像是真的……

    完了!好像真的是真的!!

    “宿主,快点起来!后面有人,不对,你后面有只妖!”

    镜暇慌慌张张的握紧碧玺剑,在起身的时候原本慌张的表情赫然镇静下来,飞速的扔出一张镇妖符。

    再转头,又是一片空荡。

    系统无奈的摆了摆它那双一直不存在的手,“刚刚还在的,现在是跑了。”

    镜暇却没有理它,径直走到对面的墙边一手撕下了刚刚甩过去的符纸。

    “谁说人没了,这不是留下了点什么东西吗。”

    再仔细一看,手中的符纸边缘似乎留下了一点血迹,被血沾染上的地方略微发黑。

    统子:!

    自家宿主刚刚不是还害怕的厉害吗?怎么一转眼又变得这么厉害了!

    合着她从头到尾都是在装的。

    奥斯卡影帝就应该颁给她,论演戏镜暇要是谦虚的排在第二,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排在第一了。

    “看着血迹发黑,估计又是一个手里有好几条人命的妖。”

    镜暇心有余悸地耸了耸肩,害怕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刚刚我差点就给吃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系统:你扔符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小姑娘倒是想的比我厉害。”无相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细痕,横眉竖目。

    “竟然敢划伤我的脸!”一只杯子落地然后四分五裂落在各个地方。

    “等下次再见了,我肯定要扒了你的脸抽了你的皮,那张底子这么好的皮,我见了都要手痒痒。”

    “这样好看的脸怎么配好好的长在她的脸上,就应该被我撕下来做成面具为我所用才对。”

    突然,一支利箭从窗口破门而入。

    “你这个害人的妖怪!小爷可总算逮住你了。”路词站在窗户边上,在月光下明朗的笑着,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冷冰冰的杀意。

    “打我小师妹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路词始终是笑眯眯地掐着决,地下提前画好的阵法开始运转,发出晃眼的光芒。

    无相一愣,脸上画好的皮相开始发出青烟,浑身就像被扔在火炉里一样发烫。

    “灭妖阵?”

    看来是提前中了埋伏。

    估计之前的春雪也不过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戏而已。

    啧,被以前那些傻缺迷糊了头脑,她脑子都不清楚了……

    事实证明,人不能总是待在舒适圈,你要是一直待着别人怎么进去呢……

    浑身上下都像被火灼烧一般疼痛,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是要魂飞魄散的。

    “没用的东西。”一道空灵的声音从房顶传来。

    “你倒是喜欢说风凉话,人,我还没有救活那个人,我要是死了那个人可就真的没有救了。”

    无相扯下了脸上的面皮,面皮下面一张恐怖如斯的脸在阵法中的火光晦暗不明,愈发显得恐怖。

    路词皱着眉头,差点没有把前天大前天以及大大大前天的晚饭都吐出来。

    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些部分已经开始发黑发焦。

    “多嘴。” 一道寒冰化成的利箭稳稳的射中阵眼。

    原本还正在运转的阵法,突然停了下来,光华熄灭。

    周围的水滴升起,凝聚变成寒冰一道道的刺过来,沧澜虽然立刻设了结界护住了他们二人,但是刚刚抓住的妖也顺利的被人救走了。

    “海妖?”

    沧澜一脚踢碎了脚底下的寒冰,“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一头海妖。”真不知道是应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说自己走运。

    “快找小师妹!”

    “好。”

    于是就有了这么尴尬的场景。

    镜暇,沧澜,路词,赵员外同桌一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先说话,气氛诡异的沉默……

    “如你所见,赵小姐恐怕早都没了。”沧澜淡定的喝着茶水,甚至吹开了茶杯上的浮沫。

    “此妖向来记仇,日后竟然会寻个机会前来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灭了她,永绝后患。”

    镜暇悄悄擦了擦汗,果然是自家师兄,一边说是要灭了人家,一边还笑嘻嘻的喝着茶。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际上符纸都已经贴到了赵员外的身上了。

    还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只黑猫怎么可能能生得出一只白猫?

    赵员外只怕也是一个黑心的。

    自家漂亮师父教出的这些孽障,不对……教出的这些人才,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有那个福分消受了吧。

    祈青梧坐在闻水榭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

    “天气难不成又冷了?”

    “不对呀,控制天气的术法不会这么快失灵了。”

    然后他又泡了一壶热茶,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屋子里,打算把那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搬走。

    “岚霞山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一趟?”姚姝儿又灌进去一口酒,借着醉意开始说胡话。

    “怎么和你那师父一模一样?成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祈青梧疑惑的抬起眼,“我师父?我师父难道不是你师父?”

    姚姝儿吓得一口酒吐了出来,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了冰窖子一样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原本烂醉如泥的人突然就这样疯疯癫癫地清醒了过来,弄的祈青梧觉得有点吓人,改天镜海也应该好好的贴上一张符了——辟邪用。

    “我刚刚那是瞎说的,喝醉了。”姚姝儿连忙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这要是让师兄知道她又乱说话了,不得把她皮剥了,然后利索地剁成泥,用来包饺子,还好悬崖勒马及时收住了,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看着这小徒弟好像也没有什么神色异常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

    祈青梧神色淡淡,提起朱砂笔风轻云淡的画着阵符,“你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

    “师父都能忘记是谁。”

    姚姝儿依旧是尬笑,“对,以后我一定少喝点酒。”

    ……

    然后,半夜一个黑影溜进了十里闻风的藏经阁。

    白天,祈青梧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姚姝儿平常就算没有喝醉也要反应慢三拍,喝醉了之后直接跟半个傻子没有什么区别,压根没有看出来自己当时已经僵硬的表情。

    祈青梧神色淡淡的举着烛火,从容到甚至是有些诡异的翻着那些已经尘封许多年没有人碰过的文书。

    他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一些事情了,只不过今天姚姝儿的那些话更加印证了他的彩超而已。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他反复念着这句话,这句话在他的梦里出现了许多回,他这些年手不释卷也是为了找到这句话的出处。

    可笑的是,这世间有这么多本书,却没有一本书能告诉他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如果姚姝儿说的不是胡话,而是真话,那他的师父其实另有其人,那么这么多些年,他做的那些梦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岚霞山……

    岚霞山的封印恐怕也只是为了抹除那个人存在的痕迹而已。

    但是既然曾经为一山之主,那她的配剑肯定有登记造册,记录名称的。

    “苍喜…… ”

    恍惚之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人立于群山之间,眉眼之间全都是温柔和善的笑意。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我从前就喜欢这句话,总告诉我要永远热爱,永远热忱,就像是我师父教我的那样。”

    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原本一直求而不得的记忆会在这么一瞬间这样轻易的就想了起来。

    祈青梧红着眼轻轻笑出了声,他的师父原来一直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

    苍喜剑的主人……

    言意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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