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成婚不算小事,但沈昭缨素日低调,除了身边人,竟没几个弟子知晓。

    沈昭缨看完礼单,忍不住哀叹:“成婚也太麻烦了吧!”

    知韫正在请帖上写下新的名字:“已经万事从简,凡人要纳采纳征,还要合八字交换庚帖,修士不讲究这些,但师姐是未来宗主,总要宴请九州,昭告天下。”

    “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她嘀嘀咕咕,“虽然没什么人认识他,但来的宾客太多,难免会露馅,要是他身份暴露,岂不是要死在正义之士剑下。”

    “天下第一剑要与魔族七殿下结为道侣,明眼人都能看出天山宗是要弃明投暗,师姐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

    知韫一本正经道:“师姐本领高强,也架不住众多修士围殴,只能与大家一起死在正义之士剑下。”

    想到那个画面,沈昭缨不寒而栗:“好可怕,这婚不结也罢。”

    “师姐考虑好要立同心契吗?契约一旦结成很难解契,也有曾是恩爱道侣,毁契后道心破碎,修为再也无法精进,险些沦为废人。”

    她用毛笔蘸了下墨水,几笔字一气呵成。

    “一方身死另一方也会魂飞魄散,目前来看他死的概率比较大,他占你便宜,师姐。”

    她客观地评价。

    沈昭缨被逗笑了:“我的仇家也不少,前几日还有人威胁我,敢下山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还以为是哪个大能,结果一不小心飞太快,对手连她的影子都抓不住。

    “要不是我用同心契许诺,他能被我骗回宗门,现在反悔,他恐怕要气死。”

    少女假装叹气:“他脾气不好,若远在魔域也不能做什么,现在身处天山宗,刚好提着宗主的脑袋找魔尊邀功,我也是为宗门忍辱负重。”

    知韫拊掌:“那正好,师姐里应外合,原来是想谋权篡位提前当宗主,这么高明的计谋,我深为敬佩,还望师姐不吝赐教,也让我学习一二。”

    “你被带坏了!”她惊呼,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我那个温柔善良的小韫,是不是陆砚书干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确实不是,”知韫厌恶地皱起眉头,“师姐千万离他远点。”

    日星月异,距离婚期只剩两个月。

    沈昭缨最近又有新的烦心事,师妹与师父大吵了一架,简直是闻所未闻,两人还什么也不透露,她想从中劝和都不成。

    她有种预感,若继续一无所知,也许会招来大祸。

    她心神不宁,晚上都睡不好觉,就跑来把青年从床上摇醒。

    “我跟师父吵就算了,小韫居然也会吵架,还闹得如此激烈,听说把师父气得下不来床。”

    “她们总会想通的,”鹤青犹豫了一会,“你真要与我成婚吗?不如再考虑一下。”

    “你后悔了?”她露出受伤的表情,“小韫昨天也让我多做考虑,我还奇怪她怎么突然反对,原来是你找她来劝我的,我有那么差劲吗?不过数月你就厌烦……”

    “没有。”

    即使知道她在故作可怜,鹤青也不忍她继续自怨自艾:“我怕你来日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沈昭缨露出笑颜,黏黏糊糊去抱他。

    他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她的乌发:“不如我们提早完婚。”

    细雨淅淅沥沥,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而行,他们站在山顶,俯视芝麻大的人群。

    雨点打在沈昭缨面颊上,让她发懵的脑子清醒不少。

    “我们真要在此处成婚?要是被师父知道,她真会活活气死。”

    她越想越不安。

    鹤青轻描淡写:“婚仪还是要举办的,只是提前定下名分,等回去我会亲自上门赔罪。”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但过去无法改变,他只好把时间提前,若她的执念是成婚,那草率的仪式也能成全一些遗憾。

    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扣住少女的手腕,带着她一同跪下。

    壁立千仞的峭壁直插云霄,如泰山压顶让人们感到自身的渺小,鹤青一撩衣袍,朗声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四方神灵见证,我愿与汝结为夫妻,此生不负,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林间,空谷传响。

    沈昭缨思绪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他。

    “时间不够有些仓促,暂且委屈你了,”他安慰道,“誓言既成我们已是夫妻,回去再补办其余的,我只是怕出变故。”

    他不确定地想,这样也算成婚吧,能早点带她出去就好,其余他都不想管。

    沈昭缨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这与她想象的婚仪完全不同。

    时间一点一点流淌,她看见青年逐渐变得焦急:“为什么你还没有醒来?”

    “什么醒来?”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飞鸟扑棱翅膀,却在要飞到他们面前时,撞上无形的结界,啪地掉下去。

    像绳索断裂,刹那间山河倒流,天地倾覆,碎石从山顶滚落,浓厚的云层翻涌而来。

    漫天风沙,沈昭缨勉强从青年张张合合的唇中,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

    “你的执念不是成婚?”

    她来不及深思,就被卷入一片黑暗。

    *

    后山的妖物越来越多,沈媞月又一次将匕首插入妖物的脖子,厌恶地抹去脸上的血滴。

    妖丹可以换取银钱,修炼越久越值钱,不过若遇上有千年修为的大妖,难免性命不保。

    所幸她遇到的都是些法力低微的小妖,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也能果腹。

    听说杀一只魔可以向仙门讨取银子,修士一般出手阔绰,给的银钱够凡人几年衣食无忧。

    她在心头盘算,可惜寻常人很难遇到魔,遇见也难以杀死。

    沈媞月将新鲜的妖丹装入背篓,顺着小路下山。

    距离不远,她很快就走到家。

    她把背篓放下,用清水洗净指缝。

    “云鹤,后日我要去镇上一趟,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没人回应,她用帕子擦拭双手:“夫君?”

    鹤青头晕目眩地扶住墙壁,突然换到另一具身体,他还未能适应。

    “怎么了?”沈媞月刚进屋就见到这一幕,焦急地扶住他,“是又不舒服了吗?”

    “无事。”

    他喘着气,这具身体如强弩之末,动一下都能感到力量流失,他修行多年,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虚弱的身体。

    “这里是石桥村?”

    “说什么胡话,不是石桥村能是哪。”沈媞月担忧地摸了下他的额头,“也没发热啊……后山有株仙草,今日我特意去看了下,附近没有妖兽守着,明早我就去采给你,对你的眼睛有帮助。”

    鹤青突然意识到,她夫君是眼盲,他却没受其影响,这也算梦境给他的一点优待吧。

    “你受伤了?刚才有妖袭击你?”

    他嗅到一丝很淡的妖气。

    她解释:“准确来说是我攻击它,妖丹可以入药,在镇上能换一笔银子,足够我们开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若是修士斩杀一只妖也不算难事,可她毫无灵力,不过是个凡人,掏取妖丹谈何容易。

    他闭了闭眼,将她揽入怀中:“嘤嘤,你这样我会很担心,以后我帮你取妖丹好吗?”

    是商量的语气。

    沈媞月却不相信他能做到,敷衍地点头:“好。”

    晓雾蒙蒙,她踏着晨曦上山,可惜仙草没采到,还要拒绝旁边热情洋溢的少年。

    少年自称仙门弟子宋逢君,一直劝她加入宗门,得道成仙。

    她毫无兴趣,直到看见狼狈不堪的村子,心脏重重一跳。

    沈媞月推开人群,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嘤嘤?”

    屋门被打开,青年一如既往坐在窗边,面露疑惑。

    她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我还以为你被……”

    “被魔族掳走?放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鹤青从容不迫,指尖捏碎魔气,“我不会再离开你。”

    沈媞月喜极而泣,忽视了他话语的古怪之处。

    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她慢慢察觉不对,她的夫君像换了个人一般。

    比如现在,青年倒出一堆妖丹,诚恳地对她说:“这些都是我新猎得的,品质都不怎么好,不过应该也能卖一些钱。”

    她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瞧瞧,这种一看内力深厚的妖丹,少说也是修行百年的妖,她之前根本没见过。

    他怎么敢如此轻巧说出。

    她逼问:“你实话告诉我,这些是怎么得来的?”

    即使他灵力尽失,对付区区小妖也易如反掌。

    鹤青默然半晌:“没有满意的?那我再去寻一些。”

    “不许去!”沈媞月气急,“妖也有修行之道,我杀的都是为祸人间的妖,你若是滥杀无辜,哪怕是妖也会遭天谴的。”

    “你在担心我。”

    他眼底笑意分明,看上去心情愉悦:“石桥村的恶妖不够,还有别的村,方圆十里我都去了一遍。”

    “方圆十里……”她神情飘忽不定,喃喃道,“你的眼睛恢复了吗?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没有,不过比之前好了一点,勉强能看见亮光。”

    鹤青心乱如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也许是她多想,沈媞月强压下不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些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以后别再做这些了,杀得太多,恐遭群妖报复。”

    “好。”

    他答应了。

    还有那日,沈媞月在半梦半醒之间,问他:“我们去年错过了灯会,过几日又要到上元节,你准备好花灯了吗?”

    百姓们喜欢将花灯放入河面,等待花灯顺着河流漂下,在声声祝愿下,期望来年能风调雨顺,田间的稻禾可以五谷丰登。

    传闻花灯若是亲手所做,神明会看出你的虔诚,赐福予你。

    但做一盏精巧细致的花灯没那么容易,起码得提早一月,才不至于在顺水漂流中散架。

    黑暗中鹤青看不清少女的神色,无法揣摩她有没有生气:“我……等到上元节会有花灯的。”

    “你该不会还没开始做吧?”不等他辩解,沈媞月笃定道,“你就是没做。”

    “你知道我眼盲,寻找材料都不是易事,何况还要描绘图纸,制作骨架。再给我些时日,好吗?”

    他叹息,仿佛已经拼尽全力,只是自身残缺才耽误了,任谁听见这番言论,都不忍继续苛责。

    可惜这招对沈媞月没用。

    她并非刻意刁难,而是清楚沈云鹤是制作花灯一把好手。

    沈媞月曾搬着凳子在一旁,看着他仅仅用一下午,就制作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灯笼,眼盲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反倒让他更加心无旁怠。

    “很难吗?”她沉默一会,“实在不行我们就去买一盏吧,省得辛苦你,也要不了几文钱。”

    鹤青哪会做什么花灯,有这时间不如多练一会剑,他正想应下,但多年来的谨慎让他多问一句:“不辛苦,外人做的总不如自家,你若想要还是由我做吧?”

    良久他才听见轻飘飘一句话。

    “随你。”

    沈媞月原以为他只是说笑,毕竟跟简单的兔子灯不同,想在几日做出不过是异想天开。

    可当他捧着崭新的花灯给她,她诧异:“这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没有找人帮忙?”

    “为何要找人帮忙?”鹤青比她更惊讶,“也不算很难,只是要费些心力。”

    虽然他昨日还对着一堆木头发愁,但等真正上手,仿佛做过千万次,游刃有余。

    也许这是沈云鹤的身体,自然也继续他的技艺。

    他长舒一口气,第一次认为沈云鹤也不是一无是处。

    “要是有哪里不满意,我可以再改,”见她脸上没有笑意,鹤青小心翼翼地问,“我第一次做花灯,难免有疏漏之处,别生气。”

    沈媞月心跌入谷底,她最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

    “不用改,已经很漂亮了。”

    心脏传来的钝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云鹤,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

    鹤青总觉得沈媞月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不经意与她对视,她都会匆忙移开视线,就像受惊的小鹿,在掩盖什么。

    她还总是避开他的触碰,尽管掩饰得很小心,鹤青还是察觉到。

    “嘤嘤,我若是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求问个明白。

    空气静了一瞬,沈媞月挣脱他的手:“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有点累了。”

    又是这个借口。

    他强压心头怒火,不想吓着她,尽量温柔道:“你一直不说我很担心,要是我哪里惹你厌烦,你不告诉我,我该如何改正呢?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抛下我。”

    “求你了,嘤嘤。”

    即使是卑微的请求,也换不回她半分动容。

    “我说了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她毫不留情转身,不顾他在后面苦苦哀求。

    夜阑人静,床榻之上有呼吸起伏声。

    鹤青被微弱的动静吵醒,感到有冰冷的器物贴在他的面颊上。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尖悬在他的头上。

    他睡眼惺忪:“嘤嘤?”

    也许是熟悉的环境降低了他的戒备,直到刀尖越来越下,他才猛地惊醒:“你在做什么!”

    沈媞月宛若鬼魅,幽幽地开口:“我听路过的商贩提过,有一种妖名曰画皮。它的面容奇丑无比,所以喜欢借用他人的皮囊,引诱无辜之人,挖出心脏而食。”

    “嘘。”

    她抬起纤纤玉手,点在他的唇上:“别急着说话。我也不是没见过妖的无知孩童,画皮妖虽然难以分辨,但身上不可能一点妖气都无。”

    “不是妖还会是什么呢?”她状似苦恼,话锋一转,“我还听过一种说法,魔族有邪术,杀死一个人后,可以把他的整张皮换到自己身上,就像金蝉脱壳一般,就算修士亲自查看,也无法辨别出之前的身份。”

    “夫君,你觉得哪种方法更可行呢?”

    “不是你想得那样。”鹤青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起的疑心,绞尽脑汁辩解,“我就是沈云鹤,不是画皮更不是什么魔族。”

    他蓦地想起她以前提过的回忆,像抓住救命稻草:“你忘了我允诺过,为你报答刘婶,找回阿娘吗?”

    “这些事只有你我知道,再无旁人。嘤嘤,你受了何人蛊惑,竟怀疑身边朝夕相对的夫君,此人一定居心叵测。”

    她愣了愣,一时哑口无言。

    “你……你还记得这些?”

    他答道:“只要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忘记。”

    沈媞月闭上眼睛,挫败地放下手:“抱歉,我近日有些急躁,误会你了。”

    鹤青以为这件事算过去了,他如往常一样,准备去做晚饭,却被少女赶出灶房,笑眯眯对他说:“之前都是你做饭,今天就让我来露一手,你等着就好。”

    他坐在桌前,看着她在里面忙忙碌碌。

    不过片刻,热气腾腾的饭菜就被端上桌。

    “来,尝一口,”沈媞月夹起一片蘑菇,笑里藏着某种深意,“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我们夫妻多年,却一直是你照顾我比较多,我真是不称职。”

    “嘤嘤,一定要这样吗?”

    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平静地道。

    她残忍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你不愿告诉我真相,我也别无他法。”

    如果沈云鹤死亡,她心神不宁之际,也许梦境会出现裂隙,便是他们出去的时机。

    在梦境中拖得越久,越容易让神魂受损。

    鹤青知道这或许是最好一次机会,只是……

    他不忍心看见沈媞月难过的样子罢了。

    他接过那片蘑菇:“如你所愿,我吃……”

    “啪——”

    碗筷被打翻,沈媞月蹲下身收拾,低声道:

    “真不巧,还是别吃了。”

    这日过后,她态度大变,会亲亲密密与他闲聊,不再抗拒他的靠近,如一对寻常夫妻。

    鹤青摸不透她的想法,猜测她不愿误伤,还要再观察一段时日。

    于是他行事越发妥帖。

    他不认识沈云鹤,只能从沈媞月以往的只言片语,揣测沈云鹤会如何做,如何想。

    沈云鹤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他也学着做,不再冷着一张脸,对路边摇尾巴的小狗都温柔以待。

    他按捺下所有阴暗的想法,努力模仿沈云鹤的一举一动,不过要温润如玉,这有什么难的。

    他嗤之以鼻。

    渐渐地,他开始分不清两人,他望着铜镜,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即为沈云鹤,沈云鹤即为他,他们是同一个人。

    “夫君,这个雪人怎么堆不高,快来帮我。”

    沈媞月在屋外喊。

    “马上就来。”

    他释然,能获得少女满腔的爱意,当沈云鹤又用什么不好。

    还好他没有早点认识沈媞月,不然他一定直接把沈云鹤杀了,取而代之。

    镜中的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在走出屋子瞬间换成温情脉脉的神情,若有人看见如此快的变脸速度,恐怕毛骨悚然。

    时间在弹指之间流逝,他们就像无数村民一样,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日子平淡如水,鹤青却觉得很幸福。

    他们会爬上山顶,看着晚霞满天,在苍穹下耳鬓厮磨。

    他们还会在雪地漫步,嬉笑着把冰冷刺骨的雪团扔到对方身上,沈媞月打不过就选择耍无赖,躺倒在雪里。这招百试不爽,不论多少次,鹤青都会强行将她抱回家,避免她在雪地里冻伤。

    鹤青忘了这只是个梦境,他逐渐沉迷于此,不再想怎么出去,遗忘了外面的世界。

    他只想与少女白头偕老。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陈家已经人去楼空,刘婶的孙子也娶妻生子,刘婶随着孙子离开,不再回来。

    只有他们容颜未见衰老,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静止。

    沈媞月摸着鬓边的发丝,找不出一根白发。

    鹤青悄无声息地走近,抚平她眉中的愁绪:“怎么了,嘤嘤?”

    她面无表情:“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

    他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沈媞月抚上他青筋凸起的手臂,像是在叹息,又像在怜惜:“鹤青,你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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