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水钢琴.窗前雨(单曲循环,强烈推荐)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草木味。太阳也似乎是刚刚从黑云底下浮上来的,纤尘不染地携着细长淡金的浮云,给世间一切事物镀上一层浅彩色的光,水雾也被这样极致灿烂的光驱赶到了禁林的深处。

    时间并不会因为弗洛琳娜知道了一个尘封的秘密而停止前进,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新的一天也一定会到来。

    “一个难得的晴天”她这样告诉自己。

    弗洛琳娜刚刚婉拒了温多林的早餐邀请,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朋友们。伏地魔已经知道她的能力,她本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可不知道是不是藏得太久了,她突然不太想告诉自己的朋友们。弗洛琳娜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有多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之前一样远离所有人,可…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这样糟糕的为难让阳光都刺眼了许多。

    与邓布利多校长约定的时间相比,现在还早。弗洛琳娜想着去霍格莫德买些礼物给自己的朋友们,毕竟上次米德尔的事情得以解决,还多亏了他们,她得好好谢谢大家才行。

    而且这样等她坦白以后,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本身都会轻松很多,不用想着曾经的付出。

    至于她自己…

    “倒霉蛋——”

    一张阔脸大嘴圆亮的眼睛的幽灵突然从一旁的盔甲套里窜了出来,与其他幽灵不同,他穿的衣服色彩明亮到近乎真实,打着领带,还戴着一顶帽子,拖鞋也裂着长长的缝隙。弗洛琳娜认识他,他是皮皮鬼。

    她步子一顿,见识过皮皮鬼整人的场面的人都知道,那画面比狮蛇相争还要惨烈一些。

    正当弗洛琳娜想着对策的时候,对方却有些懊恼地咕嘟一句“是你啊”

    “你认识我?”弗洛琳娜微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他半透明的身躯不断冒着的寒气让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

    当然,皮皮鬼就是皮皮鬼,他可不会在乎尼克警告过他别捉弄这个姑娘

    “马上就要认识了”冰凉的幽灵发出尖锐的笑声,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个水球正中弗洛琳娜脑门

    !……

    看来是他专门从旁边的洗舆室运过来的

    弗洛琳娜在对方的狂笑中抹了抹眼睛“我就当你帮我洗了个脸好了…”

    皮皮鬼听到她的话,兴趣顿时没了一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留下一句“切,真没趣”,就飞快地穿过弗洛琳娜的身体马上兴致勃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我就知道”弗洛琳娜被幽灵的体温冷得打了个哆嗦。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确认它们没有变成冰后松了口气,顺便给自己的头发施了个干燥咒。

    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是人淡如菊,还是倒霉惯了。

    “真没趣”这句话不知怎的一直萦绕在她心里,倒不是因为这话有些伤人,而是因为弗洛琳娜越仔细想想,就越觉得皮皮鬼无意间道出了一个真相。

    她好像的确是个很没趣的人——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发呆、散步、喂猫。碰上好日子,有时间也有心情的时候就听听家里的收音机,同龄女孩喜欢的参加舞会、看魁地奇、和朋友一起逛街、约一顿晚饭或者下午茶她好像都不太喜欢

    就连维尔拉都说她以后约会的活动估计都是压马路。的确,那些年轻姑娘身上该有的朝气蓬勃的活力她好像一点都没有。

    而糟糕的是,她现在才真正意义上意识到自己和同龄人的差距——她喜欢清静的环境,喜欢人少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而在这样糟糕的发现中来到霍格莫德村简直就是以毒攻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六的原因,霍格莫德村的人多得难以想象,弗洛琳娜艰难地转着身的同时还要躲避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巫师们。她找着蜂蜜公爵糖果店的招牌,因为温多林喜欢吃糖——说实话,这是弗洛琳娜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温多林是那种讨厌甜食的姑娘。当然,她做出这样的判断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单纯从对方的性格来推测。可上次她饿的受不了,对温多林感慨时间过得好慢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盒水果糖。

    她说甜口的糖果在嘴巴里爆开的时候心情会好很多——这是她小时候调节情绪养成的习惯。尽管现在有了成绩、朋友、安定的生活,但在不开心的时候,依旧像吸/毒般控制不住的想吃糖——温多林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是微笑着的,目光虚浮在一颗颗裹满糖霜圆润饱满的彩色水果糖上,不知道在透过糖果看着什么

    当时弗洛琳娜只是很共情,却没办法真正体会她的心境。直到她昨天下午看了那些尘封的回忆时,却突然像打通了一切思路。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很有哲理的事情——最糟糕的往往不是经历,而是习惯。

    那些早已养成的习惯会给每一个平静的日子带来一场倏然忧伤的细雨。就像心底有一片失联的酸海,翻涌着的浪花一次又一次拍打在心跳上。你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活着,也清楚地察觉伤口在隐隐作痛。

    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糟糕,弗洛琳娜晃晃脑袋走向收银台。迎面走来的小狮子摇摇晃晃,怀里抱着四个大盒子,视线微弱地浮在箱子的上沿,努力想要看见面前的路。弗洛琳娜赶紧侧身让他先走,然后把挑好的糖果结账。

    她选择了梨子硬糖、牛奶软糖和一些巧克力,中规中矩,不会出错,几个朋友应该都会喜欢。

    她又去文人居羽毛笔店挑了一只栗子色的羽毛笔送给温多林,上面带着一丝金线,像是挑染的颜色。至于科力尔和莱得奥,弗洛琳娜转了很久都没想到送给他们什么,买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最后弗洛琳娜没办法,又折回蜂蜜公爵糖果店买了四盒巧克力蛙。

    半个小时——弗洛琳娜看了看怀表,又看了看周围。很明显,没有哪个小巫师想现在就回城堡。她是跟着大家一起来的,本来想用来记路线的脑子乱乱的,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她没办法,只能找了个长椅坐着,这里和刚刚来的路口很像,周围是类似小巷的构造,弗洛琳娜想等等看有没有同学想回去,毕竟要是因为盲目探路而走丢,反而更糟糕。她总不能一直麻烦斯内普教授找自己吧。

    ……诶?

    弗洛琳娜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有些奇怪,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走丢了斯内普教授会来找她?难道凭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斯莱特林的学生应该没有会走丢的吧…提起斯莱特林,那个预言…

    弗洛琳娜的脑子乱得像被一万只地精糟蹋过的园子,这样的思考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干脆不进行任何脑力劳动,将胳膊拄在腿上,用手撑着下巴。看面前的小巫师们打闹着跑近,然后跑远,然后再跑近……

    阳光晒的人晕乎乎地犯困,弗洛琳娜晃晃脑袋,还是决定想想下午预约的谈话。

    提起这个,她其实想不太通邓布利多校长为什么告诉自己斯内普教授是他安排在食死徒里的卧底,按理来说这么隐秘的事情不应该告诉她啊…不过说实话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太奇怪了…弗洛琳娜又晃了晃脑袋,突然觉得有点饿,然后——她想起了自己的早餐!!!

    这实在是个相当糟糕的发现,因为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纸袋折好。弗洛琳娜一下子就不困了,赶紧翻着袋子“不会掉出来了吧…”

    果不其然——“啪”

    “……”

    半个三明治从袋子里旋转出来,懒洋洋趴在了地上,似乎在嘲笑她——从各种角度来说。

    “还有半个,或许…不算太糟”

    她看向纸袋里另外半个三明治,觉得应该可以撑到中午吃饭

    弗洛琳娜看着地上的半块三明治下意识找魔杖想施咒变走,然后她突然想起海格的话——“你在校外不能施咒”,

    霍格莫德…应该算校外吧,弗洛琳娜不想试探魔法部的敏捷程度和规章漏洞,就自言自语开始找手帕想包起来扔掉

    不过说实话,她这袋子真的有点乱,弗洛琳娜撇撇嘴嫌弃了自己一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脚踝,异样的触觉让她低头看了看——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白猫

    “有…有点痒宝贝”

    弗洛琳娜早上把院袍都洗了,她现在上面穿了件灰色高领的打底毛衣,下面套了条毛织的灰色半裙,最后用件很长的黑色针织开衫一裹就算了事。裙子长过脚踝,所以她也没额外穿裤子,小猫这一蹭刚好贴着她的皮肤。

    她不自然地用左腿蹭了蹭右脚的脚踝,突然想起自己上次整理袋子的时候好像因为担心饿肚子而塞了两根火腿肠。

    “噢你等等,我好像有吃的”弗洛琳娜凭着记忆中的位置寻找着那两根火腿肠

    “在—这儿!”看来还不算太乱,弗洛琳娜笑呵呵地拆开包装袋,一转眼看见小猫在舔地上三明治流下来的沙拉酱

    “那个脏宝贝,你吃这个”弗洛琳娜蹲下身,把火腿肠放在了它嘴边,顺手推开了三明治。

    小猫倒也听话,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火腿肠,碎肉掉了一地,蹭的胡子也脏脏的,还挂着些肉沫。弗洛琳娜觉得是块头太大了它吃不下,就掰碎了放在自己手里喂给它。

    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洒在一人一猫身上,照得心里暖乎乎的,弗洛琳娜看着眼前的吃得开心的小猫,突然希望自己老了以后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喂着猫,安静地待着,不用想着去成为一个坚强的大人,可以柔软的活着。

    也就是有了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个相反的想法——她突然很想努力下去。

    她想挣一个未来,一个没有伏地魔的,没有战争和伤痛的未来,孩子们可以嬉笑打闹,可以像她以前一样永远期待明天太阳的未来。

    弗洛琳娜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自认不是个喜欢争取的人。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争的,很累,也很没意思。但这也并不是说自己就没必要努力了,只是比起结果,她更在意的是过程。或许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吧——她一直都坚信是自己的不用留,不是自己的她留也留不住。

    可对于伏地魔来说,她很想他失败,很想很想,可以说从来没这么想过。

    因为这个结果太重要了,对她,也对所有人。

    弗洛琳娜眨了眨眼,用另一只手的手心蹭了蹭小猫的脑袋,自言自语起来“你不想见到那个大坏蛋,对吧?”

    小猫抬头看了她一眼,“喵”了一声,声音细细软软的,似乎是巧合的感谢,又似乎是不经意的回答

    “咦?你还会应我?”弗洛琳娜笑了笑,轻挠着它的下巴“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小猫不懂未来,它只知道肉很好吃

    弗洛琳娜突然有一点羡慕它

    她又掰了一些肉给小猫“要是你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她轻轻呢喃,眉眼里尽是温柔

    “那为什么不养着它呢?”

    一个慈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弗洛琳娜愣了愣,一抬头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胡须,在阳光下灿烂到近乎透明。

    “邓布利多校长?您怎么在这?”弗洛琳娜站起身绽开一个笑容,下意识往他身旁看了看。邓布利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身后的空气,水蓝色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了然。

    “噢…没什么”弗洛琳娜发现了对方的动作,不好意思地往耳后别了别头发,毕竟以往邓布利多校长出现的时候身后一定跟着斯内普教授,所以今天对方单独出现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他最近很忙”邓布利多校长语气诙谐点破了她的小动作,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愣了愣,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能看出来”

    邓布利多慈祥地笑了笑,示意她坐着就好

    于是,一人一猫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两人一猫。

    弗洛琳娜喂着小白猫,有一搭没一搭和邓布利多校长扯着闲话,最后——“那…您昨天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弗洛琳娜试探着把话题拉回重点,她能明白邓布利多校长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如果你要说这个的话,西弗勒斯最好也在”

    “那也好”弗洛琳娜点了点头,这没什么难懂的,毕竟斯内普教授特殊的的身份在那儿。

    “那您这是?”难道邓布利多校长真的是来找她聊天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调整的这么快”

    弗洛琳娜明白了,对方是来安慰自己的。但很可惜,她也能听出来这句话里的试探意味。

    要是没听出来就好了,她想

    弗洛琳娜沉吟了一会,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直接点明对方可以不用这么试探自己,她愿意把一切感受和想法与对方分享,好像又有点神经过敏;可她如果打着哈哈就那么过去,也并不解决任何问题,她不希望和邓布利多校长之间存在信任危机,这对谁都不好。

    弗洛琳娜掰了些肉,决定先施用缓兵之计“嗯…还好吧,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这个消息”

    “这对谁都是一个挑战,不是吗?”邓布利多校长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我希望你明白,孩子,不要把别人给你的开端当作自己的结局”

    弗洛琳娜有一瞬的错愕,她没想到邓布利多校长担心的是这个

    “嗯…”

    她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的情绪或者担心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很明显都不是

    他担心的是未来

    弗洛琳娜顿了顿,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因为她不确定他担心的是自己这个人——弗洛琳娜.迪亚兹的未来,还是他邓布利多.阿不思所策划的未来。

    “我…”她叹了口气,她承认她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想了,这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吧,她再次掰了些肉。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邓布利多的眼睛闪了闪,弗洛琳娜是好孩子,但不是笨孩子。换句话说,她相信他是因为她好,不是因为她笨——邓布利多很清楚这点,也明白自己一旦点破了她的身世,正常的疏远甚至憎恨都是有可能的,但这个孩子又是弗洛琳娜,是对当时唱红脸的西弗勒斯都没什么看法的人。

    所以他来了。

    聪明的孩子——这两个词里很明显带着第二层意思。弗洛琳娜闭了闭眼,她得承认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找出张手帕,把火腿垫在了上面,摸了摸小猫的头,然后转向邓布利多校长——“教授,我不知道您今天来是想告诉我什么…或者想证明什么推测——这都无所谓。但我希望您知道,我没有怪过您”弗洛琳娜看向那片耀眼到几乎无法直视水蓝色——

    “从来没有”她轻轻重复一遍

    “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您的目标,也是我所热烈期盼的”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我想,那也是我们所有人都热烈期盼的”

    身旁的老人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祥“我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弗洛琳娜,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弗洛琳娜静静地看着老校长,想着下面自己要说的话突然有点想笑

    “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只有两种感觉”她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看对方像哄孩子一样夸张着语调“哦?什么感觉?”

    弗洛琳娜笑呵呵微仰着脑袋——“第一,我觉得您很聪明”她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对方笑呵呵地点头,语气循循善诱“那然后呢?”

    弗洛琳娜坐直身体,轻轻道——“第二,我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久经磨练的,宽厚而果敢的灵魂”

    “啊呀,这是表白吗?要知道,自从五十岁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年轻的小姐对我说这样的话了”邓布利多校长语气诙谐轻快,有一种幽默的美感,像是唱片机里音调欢快但温和柔软的萨克斯小调,带着长辈独有的一份宽厚,又不少孩子气的调皮。弗洛琳娜再一次认证了自己判断,她笑了笑,挥挥手总结起来——

    “所以我想告诉您的事情也有两个——第一,我很信任您,不仅仅因为您是个顶好的人,更是因为您的理想追求和人格魅力”

    她顿了顿,看向那片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水蓝

    “第二,我希望自己也可以,让您信任”她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地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期待着对方的答复

    老人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毫不怀疑这点”

    弗洛琳娜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听邓布利多校长语气轻快“你是个当教授的好材料,孩子,这样的谆谆善导可不是随便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他靠近小姑娘,故作神秘“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弗洛琳娜笑呵呵地捧着脸,古灵精怪地问道“那这是您对我表白的回应吗?”

    “Of course~”

    两个人笑的都很开心

    弗洛琳娜相信,除了她的校长,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再有另一个可以像他这样温文儒雅却又不失威严的领袖了。

    “我把地点定在猪头酒吧怎么样?在这之前你可以四处转转,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糖果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老校长站起身眨眨眼睛,如是提议

    弗洛琳娜也站了起来,绽开一个温和的笑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见,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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