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那个魔窟，你现在又要往里面去跳。若水她即使脱离组织又能如何？她和桓原还有联系！你去找她，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你以为她不会告发你吗？你是怎么差一点死的，你全都忘了吗？！”
“凭什么她骗了我还能这么好过，那我受的那些折磨又算什么？”
“你要真恨她，杀了她不是更能解恨吗？”储河大骂。
“杀了她未免太过恩赐，我要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她终生活在痛苦之中！”
“折磨？你所谓的折磨就是找她买青松，买花，给她送钱，还要和她住一块，还为她骂我？”储河大骂，“我看你迟早要把自己玩脱！”
没错，为了这个该死的恋爱脑，储河再次去接近若水。他只是进店里看了一圈，还没和若水说上几句话，这个人的夺命连环电话立马打了进来。
他不得已出去接电话，这人冷冷道：“回来。”在他回来后，甚至还质问他，“谁许你去找她的？”
我这是为了谁！
我这是为了谁！
我才去了一次！
我什么都没说！
储河忍不住，和李不弃这个恋爱脑破口大骂起来。
“绝无可能！”李不弃冷嗤一声，“从前仗我爱她，她才能肆无忌惮地骗我，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我看你就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坑，天天心甘情愿往里跳。”储河决定自暴自弃，他算是看出来了，李不弃这是真栽了，以恨为名的爱，偏偏还不自觉，“不弃不弃，还随了若水的姓，你不会是想求她不要放弃你吧？”
这话仿佛戳到了李不弃的痛处，他的神色更冷：“滚！”
“你爱咋地咋地，出了事别再来找我，天天冒危险去救你，我真是闲得慌！”他还是不甘放弃，跑出门后又跑回来咆哮问，“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信我。”
“呵呵。”他只冷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再竖一个中指，“你没救了。”
他又跑了回来，拍案叫道：“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她能害你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你既能陷入第一次，肯定也会有第二次！别不信我，哥们，这是定律。”
“不可能。”李不弃斩钉截铁道。
“傻X！傻X！”储河唾弃道，光骂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怒气，又抖着手，连连竖了好多个中指，“我等你再来找我哭的那一天！”
07
一个月过去，若水最近很惆怅。她经常做梦，并且还梦到了不该梦的人。
已是深夜，庭院下方，她摆了酒，还抽了烟。
噔噔噔——
若水抬头，李不弃逆着光走过来。因是在家，他穿着家居服，绵软的衬衫，塌下来的黑发让他少了白日的斯文感。
她夹着香烟，眯眼看向来人，懒洋洋吐了一口烟。
李不弃坐下来，轻柔问：“什么时候抽的烟？”
听着这样的声音，借着这个迷蒙的夜色，她也失去了白日的疏离。黑暗是一个好东西，因为窥不见，所以能把所有的阴暗全部显露。
“三个月前。”
“为什么抽烟？”
“烦，”她边说，又吐了一口烟，“人生好像犯了很多罪，没法解愁，尼古丁能麻痹神经，抽了之后会舒服很多，也很爽。”
“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们一切戒掉它好不好？”
若水看向他，这张熟悉的面孔，这样温柔的语气，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叙白还是李不弃。
叙白没有烟瘾，也不抽烟，他嫌弃抽烟太丑了，还会破坏他的形象。他很在意他的形象，认为丑了她就不喜欢，还会让她在外面很没有面子。
李不弃其实也不抽烟，这一点他们还是很相似的。
其实若水的烟瘾也没那么大，一年下来不见得会抽上几次，只是最近实在太过烦闷，她才渐渐抽多起来。想到那些东西，她的头更痛了。
“那我要是烦了怎么办？”
“你来找我，我让你爽。”他附耳，低声道，声音变哑了许多。
联想到他这一个月来的买花，送花，以及方才附耳低语的动作，若水想，他近乎是带着引诱性来说这句话的。
据科学研究说，性.爱其实也能发泄情绪。尼古丁麻痹神经，性.爱会让欲望更加无穷。
“现在算数吗？”她盯着李不弃的眼睛，笑问。
“算，”李不弃哑声道，“什么时候都算。”
07
若水和李不弃在一起了，在那晚之后。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的那一个瞬间，她惊觉这不是她的房间，床上还洒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若水望过去，飘飞的蓝色窗帘前，李不弃临窗而站。
似乎是觉察到她醒来，李不弃也转过来，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等她开口，给一个交代。
“昨天晚上……”
刚开口的那一瞬间，若水惊觉声音哑得要命，昨晚上她喝了酒，抽了烟，可能还叫了几个小时，现在一张嘴，嗓子疼得要命。
李不弃忙递水给她喝。
喝过水，嗓子的干哑得到一定滋润，舒服许多。她两手握着水杯，正斟酌该如何开口时，这次李不弃先开口：“昨天晚上，我知道你没醉。”
“你想说什么？”
若水也很平静，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人，也绝非一个纯情的人，她始终是个成年人，会坦然接受欲望的存在。
“若水，我对你一见钟情。勿忘我的花语，既是和平，也是我的意。”
勿忘我的花语——永恒的爱，而这是李不弃请求和平相处时送的花。
李不弃没有闪躲，那双平日里用镜框遮掩的瞳孔这次完完全全袒露在她眼前，“昨晚是我在引诱你，但你也不全然是欲望，你对我也有情。”
“所以呢？”她只是平静地问。
“我们在一起吧。”
这样赤忱的眼神，这样贴身的低语，若水垂眸，避开他是视线，沉默地盯着水杯里晃动的水，她的手也更加用力地环住水杯。
那个晚上，她已经分不清对李不弃究竟是情还是欲，即使第二天醒来，她也还是分不清。
她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叙白，如今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习性微有改变，她还是没办法不喜欢。
她想，叙白肯定是对她下了魔咒，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爱这样一副皮囊。
“好。”
在一起之后，李不弃每日会送她上班，也会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回去，到了别墅之后一切如常，在阿婆面前搞地下恋，但晚上会睡在一起。
她们也会像平常的小情侣，一起去看电影，约会。城市临海，每逢周末，她们还会一起去海边看海，看日出，看日落。
她一袭小白裙，光脚踩在沙滩上，趁着海风，窝在李不弃的怀里，一起迎接它的拥抱。
这日下午，一个被锁住的账号难得跳闪出来消息。若水登上去，看到了桓原发的消息。
“叙白潜逃，目前正追捕中，他极有可能会去找你！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任何异样请联络。”
这封消息，发送于叙白被枪决后的第三个月。而三个月前的那封“已安置”历历在目。
她的电脑被监控了。
若水没回消息，退出后台，她坐在窗边看了一下午的天空。直到看到李不弃的车牌号，楼下传来门铃声，李不弃上了楼。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家？
那算家吗？
若水愿意相信，此刻的笑容和真情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过家。
两人手牵手，下楼梯时，李不弃在前，仔细叫她看路。路过柜台，又自然地拿起她的背包搭在肩上，就这样穿着西装挎着布袋，骑着她的小电驴，慢悠悠吹着晚风回家。
日复一日。
若水曾问过他：“你穿西装骑电驴，不嫌丑啊？”
“你嫌弃吗？”
若水摇头。
他于是笑道：“那就不丑。”
晚上洗澡过后，若水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她看着镜子中那张脸，瞳孔黑得像墨，平静，无波，看人时无神，只有死寂。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情绪是死水，明明活着，却像个死人。
“怎么了？从下午起，你的情绪好像都不太好。”
身后抱上来一个健硕的胸膛。李不弃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
若水望向镜中那张和叙白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对镜朝她微笑。
若水心道：早就找到了。
她其实很想问，叙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没事。”
那人亲昵地蹭她脖颈，喷洒热气，“我好爱你啊。”
若水回抱他，迎接他落在唇角的细碎的吻，闭上眼。
08
叮铃铃——
若水正在剪花，闻言头也不抬，机械性地问：“先生你好，请问你想要什么花？”
先生没有看花，也不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台前，低声道：“若水，是我。”
若水剪枝的手一顿，她抬头，对方同时望向她的眼底，“桓原。”
五点半临下班时，李不弃打来电话，说他今天有事要晚点下班，恐怕不能来接她下班，教她注意安全。
若水没有多问，只简单应了一个“好。”
桓原的出现的确让她猝不及防。
“若水，你现在立马跟我走！叙白这个死家伙，他潜逃之后，车祸身亡！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注意你，这才发现是这家伙故意制造出车祸死亡的假消息，蒙蔽组织。他还让人监控你的电脑，阻断我发送给你的消息，还阻拦我找到你！你现在根本不安全，快跟我走！”
“我知道，他已经来找我了。”
“什么？”桓原大骂，“该死！”
“我和他在一起了。”
桓原大惊，“你说什么？”
“你——”桓原不好说她，又继续去骂叙白，“叙白这个死家伙！找到你却不杀了你，这是在装傻充愣陪你玩儿吗？”
“你上报这件事了吗？”
“什么？”桓原惊愕，仿佛真的没听清一样。
若水于是重复问了一遍，桓原摇头，“没有，我这次是私下来的。毕竟在组织眼中，你已经死了，就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桓原，如我一样，既然叙白也制造出假死的消息，就当这是真的吧。”
“什么？”
若水恳切道：“叙白既愿意死，就不要让他再活过来了。如果他真有一日不愿埋名，我会先杀了他。”
09
今日桓原的到来是出乎意料，若水劝住他后，亲手把他送到了机场，亲眼送他上飞机，和他挥手说再见。
在机场时，她接到了李不弃的电话，“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加班。”
“加班？”他在电话里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轻笑问，“来机场送花吗？”
若水转头，她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五步远的李不弃。他还是那个熟悉的装束，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合适的西装在身，还批了一件风衣，正抬手接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是她。
两两对视之间，李不弃走上前来，他没有多问，而是把风衣批在她的身上。七月的空气是热的，但机场里开足了空调，冷气处处在冒，还是有些冷的。
若水裹紧了风衣，李不弃也笑了。
“回家吧。”
这一刻，你我心知肚明。
若水已经不想再装了，她顿步，静静看转过身去的黑色背影，还有那面硬朗的侧脸，“我来送送朋友，他今天突然来拜访我。”
李不弃还是什么都没说，接她回了家。
10
“喝一杯吗？”
望着若水递过来的酒杯，李不弃凝眸含笑，接过后干脆饮了下去。
若水同样仰头饮尽。
“为什么喝酒？”面对若水再度递过来的酒，李不弃没有再喝，而是摩挲着酒杯，把若水的酒也拦了下来。
若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仰头一饮而尽，连续三杯。白酒的度数很高，才三杯下去，她好像已经有点醉意了。
“你知道吗，我干过很多的坏事，良心有愧，所以我现在从良，改卖花了。”
李不弃仍在转酒杯，黑暗的月色中，他的瞳孔愈发明亮，漾着宠溺的笑，“你做了什么坏事，方便透露吗？”
她附耳道：“杀人。”
“你在为死的人感到愧疚吗？”
“我骗你的。”她呵呵一笑，“我杀的人何其多。没有良心的人，是不会感到愧疚的。”
她站起身，脚步有点不稳，晃晃悠悠的，而后跌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他的身上满是沐浴露的馨香，淡淡的，是她喜欢的勿忘我花香。
若水抬头，轻声道：“叙白，你恨我。”
他垂眸看她，粉红的双颊下，她的瞳孔非常澄澈，她没有醉。
她早就认出了他。
“我不该恨你吗？”
“该的。”
她苍白地一笑，不作任何辩解，这样平淡视死如归的反映让他愈发抓狂。凭什么这段痛苦的往事只他一个人在挣扎，始作俑者的她又凭什么置身事外？
“谁许你笑的？你不怕死吗？”他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若水望向他愤怒的眸，“要杀要剐，随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渐渐用力，若水只觉脖颈处微微疼痛，她轻轻摇头，“其实自从知道你潜逃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幻想这一刻。潜伏在我身边那么久，明明恨我，却非要装作.爱我的模样，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倒是委屈你了。仔细想来，我的确害你诸多，若非你命大，早不知死了多少回，看来你的确受命运的眷顾，让你不该命绝于我。若真死于你之手，也算是我的命吧。”
“对，这场戏演得真是让我日日作呕。”
“现在结束了，不用再演了。”
他面色大变，把人扶回房间安置好后，摔门而出。
若水望向那扇关紧的门，扶了扶额头。
11
天亮之后，若水醒了过来。宿醉的她头也不疼，身上没有令人发呕的酒味，睡衣也换了。
李不弃坐在床沿边，低声问：“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若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瞒我。”
李不弃望向她的脖颈，昨天晚上了稍微用了力，虽然力道很小，但她的皮肤很柔，只那么一点点的力道，还是在脖颈处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若水看到了，他的眼底闪过心疼的神色。
李不弃站了起来，绕到若水后边坐下，从身后把她彻底环入胸膛之中，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轻轻问：“若水，你就当我不知，你也不知，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良久，在李不弃自觉无望之时，他听见若水那声近似于无的回应，“好。”
声音很弱，飘得像一阵微风，但他听见了。
若水还是每天去花店上班，李不弃还是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她们的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是从地下恋成了明恋，阿婆也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还给他们办了庆祝。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叙白看着不是很想杀她，但也仅限于目前。他如此反复无常，今时好言相劝，以后未必还能和颜悦色相对。
她安于现状，接受现在的情况，但同时，她也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
我不会死在这里，更不会死于他之手。
若水坚信这一点。
（完）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那个魔窟，你现在又要往里面去跳。若水她即使脱离组织又能如何？她和桓原还有联系！你去找她，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你以为她不会告发你吗？你是怎么差一点死的，你全都忘了吗？！”
“凭什么她骗了我还能这么好过，那我受的那些折磨又算什么？”
“你要真恨她，杀了她不是更能解恨吗？”储河大骂。
“杀了她未免太过恩赐，我要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她终生活在痛苦之中！”
“折磨？你所谓的折磨就是找她买青松，买花，给她送钱，还要和她住一块，还为她骂我？”储河大骂，“我看你迟早要把自己玩脱！”
没错，为了这个该死的恋爱脑，储河再次去接近若水。他只是进店里看了一圈，还没和若水说上几句话，这个人的夺命连环电话立马打了进来。
他不得已出去接电话，这人冷冷道：“回来。”在他回来后，甚至还质问他，“谁许你去找她的？”
我这是为了谁！
我这是为了谁！
我才去了一次！
我什么都没说！
储河忍不住，和李不弃这个恋爱脑破口大骂起来。
“绝无可能！”李不弃冷嗤一声，“从前仗我爱她，她才能肆无忌惮地骗我，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我看你就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坑，天天心甘情愿往里跳。”储河决定自暴自弃，他算是看出来了，李不弃这是真栽了，以恨为名的爱，偏偏还不自觉，“不弃不弃，还随了若水的姓，你不会是想求她不要放弃你吧？”
这话仿佛戳到了李不弃的痛处，他的神色更冷：“滚！”
“你爱咋地咋地，出了事别再来找我，天天冒危险去救你，我真是闲得慌！”他还是不甘放弃，跑出门后又跑回来咆哮问，“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信我。”
“呵呵。”他只冷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再竖一个中指，“你没救了。”
他又跑了回来，拍案叫道：“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她能害你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你既能陷入第一次，肯定也会有第二次！别不信我，哥们，这是定律。”
“不可能。”李不弃斩钉截铁道。
“傻X！傻X！”储河唾弃道，光骂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怒气，又抖着手，连连竖了好多个中指，“我等你再来找我哭的那一天！”
07
一个月过去，若水最近很惆怅。她经常做梦，并且还梦到了不该梦的人。
已是深夜，庭院下方，她摆了酒，还抽了烟。
噔噔噔——
若水抬头，李不弃逆着光走过来。因是在家，他穿着家居服，绵软的衬衫，塌下来的黑发让他少了白日的斯文感。
她夹着香烟，眯眼看向来人，懒洋洋吐了一口烟。
李不弃坐下来，轻柔问：“什么时候抽的烟？”
听着这样的声音，借着这个迷蒙的夜色，她也失去了白日的疏离。黑暗是一个好东西，因为窥不见，所以能把所有的阴暗全部显露。
“三个月前。”
“为什么抽烟？”
“烦，”她边说，又吐了一口烟，“人生好像犯了很多罪，没法解愁，尼古丁能麻痹神经，抽了之后会舒服很多，也很爽。”
“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们一切戒掉它好不好？”
若水看向他，这张熟悉的面孔，这样温柔的语气，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叙白还是李不弃。
叙白没有烟瘾，也不抽烟，他嫌弃抽烟太丑了，还会破坏他的形象。他很在意他的形象，认为丑了她就不喜欢，还会让她在外面很没有面子。
李不弃其实也不抽烟，这一点他们还是很相似的。
其实若水的烟瘾也没那么大，一年下来不见得会抽上几次，只是最近实在太过烦闷，她才渐渐抽多起来。想到那些东西，她的头更痛了。
“那我要是烦了怎么办？”
“你来找我，我让你爽。”他附耳，低声道，声音变哑了许多。
联想到他这一个月来的买花，送花，以及方才附耳低语的动作，若水想，他近乎是带着引诱性来说这句话的。
据科学研究说，性.爱其实也能发泄情绪。尼古丁麻痹神经，性.爱会让欲望更加无穷。
“现在算数吗？”她盯着李不弃的眼睛，笑问。
“算，”李不弃哑声道，“什么时候都算。”
07
若水和李不弃在一起了，在那晚之后。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的那一个瞬间，她惊觉这不是她的房间，床上还洒了一条长长的阴影。
若水望过去，飘飞的蓝色窗帘前，李不弃临窗而站。
似乎是觉察到她醒来，李不弃也转过来，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等她开口，给一个交代。
“昨天晚上……”
刚开口的那一瞬间，若水惊觉声音哑得要命，昨晚上她喝了酒，抽了烟，可能还叫了几个小时，现在一张嘴，嗓子疼得要命。
李不弃忙递水给她喝。
喝过水，嗓子的干哑得到一定滋润，舒服许多。她两手握着水杯，正斟酌该如何开口时，这次李不弃先开口：“昨天晚上，我知道你没醉。”
“你想说什么？”
若水也很平静，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人，也绝非一个纯情的人，她始终是个成年人，会坦然接受欲望的存在。
“若水，我对你一见钟情。勿忘我的花语，既是和平，也是我的意。”
勿忘我的花语——永恒的爱，而这是李不弃请求和平相处时送的花。
李不弃没有闪躲，那双平日里用镜框遮掩的瞳孔这次完完全全袒露在她眼前，“昨晚是我在引诱你，但你也不全然是欲望，你对我也有情。”
“所以呢？”她只是平静地问。
“我们在一起吧。”
这样赤忱的眼神，这样贴身的低语，若水垂眸，避开他是视线，沉默地盯着水杯里晃动的水，她的手也更加用力地环住水杯。
那个晚上，她已经分不清对李不弃究竟是情还是欲，即使第二天醒来，她也还是分不清。
她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叙白，如今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习性微有改变，她还是没办法不喜欢。
她想，叙白肯定是对她下了魔咒，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爱这样一副皮囊。
“好。”
在一起之后，李不弃每日会送她上班，也会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回去，到了别墅之后一切如常，在阿婆面前搞地下恋，但晚上会睡在一起。
她们也会像平常的小情侣，一起去看电影，约会。城市临海，每逢周末，她们还会一起去海边看海，看日出，看日落。
她一袭小白裙，光脚踩在沙滩上，趁着海风，窝在李不弃的怀里，一起迎接它的拥抱。
这日下午，一个被锁住的账号难得跳闪出来消息。若水登上去，看到了桓原发的消息。
“叙白潜逃，目前正追捕中，他极有可能会去找你！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任何异样请联络。”
这封消息，发送于叙白被枪决后的第三个月。而三个月前的那封“已安置”历历在目。
她的电脑被监控了。
若水没回消息，退出后台，她坐在窗边看了一下午的天空。直到看到李不弃的车牌号，楼下传来门铃声，李不弃上了楼。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家？
那算家吗？
若水愿意相信，此刻的笑容和真情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过家。
两人手牵手，下楼梯时，李不弃在前，仔细叫她看路。路过柜台，又自然地拿起她的背包搭在肩上，就这样穿着西装挎着布袋，骑着她的小电驴，慢悠悠吹着晚风回家。
日复一日。
若水曾问过他：“你穿西装骑电驴，不嫌丑啊？”
“你嫌弃吗？”
若水摇头。
他于是笑道：“那就不丑。”
晚上洗澡过后，若水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她看着镜子中那张脸，瞳孔黑得像墨，平静，无波，看人时无神，只有死寂。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情绪是死水，明明活着，却像个死人。
“怎么了？从下午起，你的情绪好像都不太好。”
身后抱上来一个健硕的胸膛。李不弃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
若水望向镜中那张和叙白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对镜朝她微笑。
若水心道：早就找到了。
她其实很想问，叙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没事。”
那人亲昵地蹭她脖颈，喷洒热气，“我好爱你啊。”
若水回抱他，迎接他落在唇角的细碎的吻，闭上眼。
08
叮铃铃——
若水正在剪花，闻言头也不抬，机械性地问：“先生你好，请问你想要什么花？”
先生没有看花，也不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台前，低声道：“若水，是我。”
若水剪枝的手一顿，她抬头，对方同时望向她的眼底，“桓原。”
五点半临下班时，李不弃打来电话，说他今天有事要晚点下班，恐怕不能来接她下班，教她注意安全。
若水没有多问，只简单应了一个“好。”
桓原的出现的确让她猝不及防。
“若水，你现在立马跟我走！叙白这个死家伙，他潜逃之后，车祸身亡！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注意你，这才发现是这家伙故意制造出车祸死亡的假消息，蒙蔽组织。他还让人监控你的电脑，阻断我发送给你的消息，还阻拦我找到你！你现在根本不安全，快跟我走！”
“我知道，他已经来找我了。”
“什么？”桓原大骂，“该死！”
“我和他在一起了。”
桓原大惊，“你说什么？”
“你——”桓原不好说她，又继续去骂叙白，“叙白这个死家伙！找到你却不杀了你，这是在装傻充愣陪你玩儿吗？”
“你上报这件事了吗？”
“什么？”桓原惊愕，仿佛真的没听清一样。
若水于是重复问了一遍，桓原摇头，“没有，我这次是私下来的。毕竟在组织眼中，你已经死了，就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桓原，如我一样，既然叙白也制造出假死的消息，就当这是真的吧。”
“什么？”
若水恳切道：“叙白既愿意死，就不要让他再活过来了。如果他真有一日不愿埋名，我会先杀了他。”
09
今日桓原的到来是出乎意料，若水劝住他后，亲手把他送到了机场，亲眼送他上飞机，和他挥手说再见。
在机场时，她接到了李不弃的电话，“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加班。”
“加班？”他在电话里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轻笑问，“来机场送花吗？”
若水转头，她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五步远的李不弃。他还是那个熟悉的装束，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合适的西装在身，还批了一件风衣，正抬手接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是她。
两两对视之间，李不弃走上前来，他没有多问，而是把风衣批在她的身上。七月的空气是热的，但机场里开足了空调，冷气处处在冒，还是有些冷的。
若水裹紧了风衣，李不弃也笑了。
“回家吧。”
这一刻，你我心知肚明。
若水已经不想再装了，她顿步，静静看转过身去的黑色背影，还有那面硬朗的侧脸，“我来送送朋友，他今天突然来拜访我。”
李不弃还是什么都没说，接她回了家。
10
“喝一杯吗？”
望着若水递过来的酒杯，李不弃凝眸含笑，接过后干脆饮了下去。
若水同样仰头饮尽。
“为什么喝酒？”面对若水再度递过来的酒，李不弃没有再喝，而是摩挲着酒杯，把若水的酒也拦了下来。
若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仰头一饮而尽，连续三杯。白酒的度数很高，才三杯下去，她好像已经有点醉意了。
“你知道吗，我干过很多的坏事，良心有愧，所以我现在从良，改卖花了。”
李不弃仍在转酒杯，黑暗的月色中，他的瞳孔愈发明亮，漾着宠溺的笑，“你做了什么坏事，方便透露吗？”
她附耳道：“杀人。”
“你在为死的人感到愧疚吗？”
“我骗你的。”她呵呵一笑，“我杀的人何其多。没有良心的人，是不会感到愧疚的。”
她站起身，脚步有点不稳，晃晃悠悠的，而后跌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他的身上满是沐浴露的馨香，淡淡的，是她喜欢的勿忘我花香。
若水抬头，轻声道：“叙白，你恨我。”
他垂眸看她，粉红的双颊下，她的瞳孔非常澄澈，她没有醉。
她早就认出了他。
“我不该恨你吗？”
“该的。”
她苍白地一笑，不作任何辩解，这样平淡视死如归的反映让他愈发抓狂。凭什么这段痛苦的往事只他一个人在挣扎，始作俑者的她又凭什么置身事外？
“谁许你笑的？你不怕死吗？”他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若水望向他愤怒的眸，“要杀要剐，随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渐渐用力，若水只觉脖颈处微微疼痛，她轻轻摇头，“其实自从知道你潜逃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幻想这一刻。潜伏在我身边那么久，明明恨我，却非要装作.爱我的模样，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倒是委屈你了。仔细想来，我的确害你诸多，若非你命大，早不知死了多少回，看来你的确受命运的眷顾，让你不该命绝于我。若真死于你之手，也算是我的命吧。”
“对，这场戏演得真是让我日日作呕。”
“现在结束了，不用再演了。”
他面色大变，把人扶回房间安置好后，摔门而出。
若水望向那扇关紧的门，扶了扶额头。
11
天亮之后，若水醒了过来。宿醉的她头也不疼，身上没有令人发呕的酒味，睡衣也换了。
李不弃坐在床沿边，低声问：“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若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瞒我。”
李不弃望向她的脖颈，昨天晚上了稍微用了力，虽然力道很小，但她的皮肤很柔，只那么一点点的力道，还是在脖颈处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若水看到了，他的眼底闪过心疼的神色。
李不弃站了起来，绕到若水后边坐下，从身后把她彻底环入胸膛之中，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轻轻问：“若水，你就当我不知，你也不知，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良久，在李不弃自觉无望之时，他听见若水那声近似于无的回应，“好。”
声音很弱，飘得像一阵微风，但他听见了。
若水还是每天去花店上班，李不弃还是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她们的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是从地下恋成了明恋，阿婆也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还给他们办了庆祝。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叙白看着不是很想杀她，但也仅限于目前。他如此反复无常，今时好言相劝，以后未必还能和颜悦色相对。
她安于现状，接受现在的情况，但同时，她也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
我不会死在这里，更不会死于他之手。
若水坚信这一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