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古畅知道谢言归看重程晓瑶，不然也不会把她带进他们这个圈子，可这重视程度却超出他的认知。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出生富裕家庭，从小生活优渥，见识广博，眼下看似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这只是还没到需要他们肩负责任的时候，一旦家族需要，他们不需要任何适应，瞬间就能步入诡谲商界，甚至还有与一群老家伙掰手腕的能力。
他们交友、眼界都不同于普通人。
像程晓瑶这种小记者，哪怕长得再好看，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但是现在……
这位记者却入了言哥的眼。
古畅微垂眸。
回想和程晓瑶的几次接触。
越想情神越严肃。
别说……每一次遇见，她身上都有些异乎寻常。
这位程记者心理素质似乎很强，上次面对封家当家人，她虽未开口说话，却从容不迫，甚至在被封伏清打量时，还能镇定自若与他对视。
刚才包厢里，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家人面临生命危机，她不见慌张，情绪稳定头脑清晰。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言哥的影子。
言哥也是这样，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很冷静自持。
也就是这几天古畅注意力都集中在封家内部争斗上，没时间关注网上的其它消息，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疑惑了。
办完谢言归交代的事，古畅去了谢言归的律所。
谢言归回国发展，为与封氏打擂台，虽在安城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能源公司，但真正办公的地方还是他的律所。
新收购的能源公司目前由俞涛暂时管理，整合内部资源，重新步入正轨。
而谢言归与古畅则负责制定针对封家的计划，他们为此，还组建了一个律师团队。
都说律师是辩材，是法律的使者，可当他们不将专业发挥到法庭上时，便是犬牙交错的陷阱。
一旦陷阱设下，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精心策划。
谢言归这几天这么忙，就是在带着他的律师团队，给封氏找麻烦。
*
立春后天气逐渐回暖，阳光倾洒，落在身上温暖又明媚。
程晓瑶喜欢这种天气，身体沐浴在阳光下，迈出的脚步都比以往要轻松很多。
回到公司，将在警局得到的采访素材撰写成稿，导给周子瑜，让周子瑜拿去编辑部审核，程晓瑶推着椅子坐到窗台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整理直播内容。
趁热打铁，程晓瑶准备今晚就开直播。
她已有三百万粉丝，虽然比不上那些明星，但也称得上大V，时机已经成熟，她得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经常曝光在网络中。
且她的这种曝光不一样。
她不会像别的那些网络主播一样隐藏三次元，她要将自己的所有信息完完全全暴露出去，可以的话，甚至还想带上程晓彬。
这是她的阳谋。
阳谋不可破。
她倒想看看，当她和她的家人成了全网都关注的人后，那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要如何无声无息针对她。
晚上直播，她除了要向网友们讲进山的事，还要提醒网友们千万别高空抛物……
下午四点，程晓瑶和周子瑜接到台里新任务，说世界抗癌日快到了，台里让他俩做一期抗癌节日，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提前下班回家去做计划。
程晓瑶在回家路上，转道去了家珠宝店，给父母还有哥哥挑选能安装定位器的礼物。
在珠宝店里逛了好几圈，她选了一对钻石耳钉，一对黄金大耳环，还有一个金镶玉的观音玉坠，观音玉坠是给她爸爸买的，她爸和很多普通中年男人一样，身上不戴任何饰品，因为整天呆在厨房，他连手表都不戴。
程晓瑶脑袋都想懵了，才挑了这个玉坠。
男戴观音女戴佛，她决定用迷信说法，让她爸把这观音戴上。
而耳钉和黄金耳环，一个是给耳朵上打了六个洞的程晓彬，一个是给喜欢大金戒子，大金手镯的妈妈。
挑好礼物，出了珠宝店，程晓瑶坐上车，发了条微信给雇佣的三个保镖，问他们在哪里，她把装定位器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消息秒回。
三个保镖说，他们正在她家馆子里吃姜爆鸭，让程晓瑶直接回东宁巷就可以。
程晓瑶盯着信息眨眼。
三倍高价雇佣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工作效率杠杠的。
【我们在你家楼下租了套房子，并且在你家附近安装了监控，随时能看到你家人的情况。】
我不想死了：【好，麻烦你们了。】
程晓瑶摁掉手机，开车直奔东宁巷。
东宁巷是老城区，这边市政规划不如新城区，没有停车场，程晓瑶把车停在自家楼下的街道上。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天还未暗淡，马路拐角电杆处，麻辣烫老板已早早把摊摆了出来。
许是出摊有一会儿了，锅里开水沸腾的冒起了烟。
程哓瑶下车，关上车门准备上楼。
老板似乎还记得程晓瑶，见她从摊位前走过，笑着说：“下班了。”
程晓瑶微笑着礼貌回道：“嗯，天还没黑，老板这么早就出来摆摊了。”
麻辣烫老板：“天是没黑，但过一会儿就是饭点，早些摆出来，说不定能多卖几份。”
寒暄了两句，程晓瑶入了楼梯，老板笑吟吟目送她上楼，便收回了目光。
程晓瑶家住四楼，三个保镖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三楼3-2的房子租了，程晓瑶来到保镖们住的地方，按下门铃。
半分钟后，名叫屈丁超的保镖打开防盗门，侧身让程晓瑶入内。
“设备挺齐全。”程晓瑶一入屋，余光便瞟到了客厅一角的三个屏幕。
三个屏幕内，一个是楼下街道画面，那麻辣烫老板也被拍摄在了里面，另两个，分别是程家私房菜的前门和后门。
“程小姐给钱干脆，咱们也不能藏私。”屈丁超给程晓瑶倒了杯白开水，放到茶几上。
他这话可不算恭维。
三倍雇佣金不是那么好挣的，程家没人出事还好，一旦有人出事，丰全在保全界的名誉就砸他们手上了。
“这是放定位器的装置。”程晓瑶坐下，把从珠宝店里买的三个饰品搁到茶几上。
“唐则，你去安装一下。”屈丁超看了眼珠宝盒子，转身向另一位保镖喊道。
唐则打开珠宝盒看了看，拿起东西回了房间。
装定位需要些时间，程晓瑶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起身走到三个监控屏幕前，盯着看了几秒，旋即推了推负责这一方面的张齐，“我导点东西过来。”
张齐抬头，看了眼程晓瑶，从座椅上起身，把位置让给她。
程晓瑶拿过键盘，在电脑上输入一串代码，没一会儿，显示餐馆前后门的两个屏幕上就多了好几个分屏。
有一个是餐馆内部视频，有两个是街道一头一尾的马路情况，另一个，则餐馆那条街红绿灯处的画面。
“你会黑客技术？”站在椅子后方的张齐，惊讶地望着程晓瑶。
先前三个屏幕上的画面，是他们今天下午装的监控面面，而程晓瑶导过来的……却是这附近原有的摄像头所拍到的画面。
“会一些，不精。”程晓瑶神情淡淡，手上动作未停，没多大会儿功夫屏幕上又多了好几个分屏。
她把别人店外的拍摄面面又导了好几个过来。
这些画面，几乎概括了整个东宁巷。
自从学了系统出品的黑客技术后，程晓瑶现在侵入别人的监控愈发容易了……
张齐诧然：“……？？”
这还叫不精？
几分钟，就侵入了这么多监控，这都叫不精，那什么才叫精？
“好了，这下全面了。”程晓瑶按下最后一个键，眸子弯成了月牙，唇角扬起抹自信的微笑。
她这一手，可把张齐和屈丁超惊讶住了。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底看见诧异。
“老板，定位装好了，只要不取下来，就能随时追踪到你家人的方位。”这时，唐则从房间里走出来，把三个珠宝盒还给程晓瑶。
程晓瑶转动电脑椅，拿起盒子里面的饰品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状，满意笑道：“辛苦你们了。”
说罢，把饰品装进盒子里，便上楼去了。
“晓瑶，今天回来这么早？”程晓瑶在玄关处换好鞋，她哥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打开电视，接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我今天和七叔去建材市场跑了一趟，门路太深了，完全搞不懂，我准备把我们那两套房子全包给七叔。”坐下后，程晓彬向程晓瑶汇报今天的行程。
“可以啊，你让七叔把计设图发我们看看，包工包料，全给他做，但家具我们自己选。”程晓瑶踩着拖鞋，啪啪走到沙发旁，靠着她哥坐下。
“计设图没有，但是有样品，你看看，在里面挑一个喜欢的，我和你装修一样的。”程晓彬顺手把茶几上的样品册子丢给程晓瑶，让她选。
这套房子是父母买给她的，程晓瑶虽觉得有钱了，不能亏待自己，想住小别墅，但这房子在她心里意义不一样，还是想好好装修。
她仔细选了选，最后选了新中式风格的装修。
这种风格将现代与传统融合，最主要的是……这种风格的装修，她可以在客厅里放个博古架，像谢言归那样把收藏都摆到博古架上。
她去谢言归家，除了眼馋他的唐刀，最喜欢的，就是他家那半圆形的博古架。
程晓瑶把自己选的装修风格告诉程晓彬，程晓彬抬眸，诧异地说：“你喜欢这种？”
程晓瑶点头。
“行吧，你喜欢就好，那我也选这种半旧不新的装修风格。”
程晓瑶眨眨眼，被他逗乐了：“半旧不新，好词……”
兄妹俩在客厅里玩闹了一会儿，程晓彬把耳钉送给了程晓彬。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给我买礼物了？”程晓彬拿着耳钉，欣喜道。
“心情好就买了，你和爸妈都有，先戴上吧。”程晓瑶漆黑眸子落在耳钉上，眼底蕴着暗沉。
这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
不出意外最好，如果真出意外，她至少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去向。
希望幕后真凶在她爆红网络后，能有所收敛，不然……
程晓彬完全不知道程晓瑶的担忧，高高兴兴将耳钉换上，盯着镜子臭美了一番，“晓瑶你眼光真好，多少钱买的，我转给你。”
“都说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要转钱了，还能叫我送的吗？”程晓瑶睨了他一眼。
程晓彬没和她客气，豪迈道：“成，那哥就收了，回头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我给你买。”
程晓瑶淡淡微笑，没接他这话。
聊了几句，餐馆那边，程文翰打电话喊程晓彬去店里帮忙，说今天客人有些多，晚上桌子已预定八张，他怕忙不过来。
过完年，大家从乡镇回来，都喜欢喊上三五个朋友聚餐，餐馆生意也比平时要好上很多。
程晓彬接完电话，一边换衣服，一边给程晓瑶抱怨：“我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哭着闹着要学咱爸的手艺，这下好了，时不时就被抓去干活，我苦啊……”
“你要跟咱爸学习，把爱好发展成事业。”程晓瑶双手抱胸，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想当年，她妈也喊她学来着，但她天赋不够，同样做法，同样火候，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差点味，再加上她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味，不大上心，就半途而废，没像程晓彬那样学出师。
现在她倒是真的有些庆幸，不然被抓壮丁的就成她了。
“我的爱好是打游戏。”程晓彬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换好鞋子出了门。
程晓瑶等他离开，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分类，丢进洗衣机里，便回了卧室。
晚上要直播，她得研究一下要怎么弄。
*
霓虹灯闪烁，城市流光溢彩，八点半，程晓瑶准时开启直播。
明亮房间里，冷色灯光笼罩，镜头前的人身上仿佛覆盖一层光晕，让她本就明艳的容貌，愈发精致秾丽。
一身水蓝色毛衣将她肌肤衬得白皙无暇，乌黑眼眸深邃又剔透，透过镜头也能看出她眸底的微微波光，秀发拢在后面，扎成了低马尾。
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连耳环都没戴。
干净又清爽。
“大家好，我叫程晓瑶，是安城卫视的一名记者，专跑社会新闻。”如水晶般清透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听得人倍感舒适。
“昨晚因为电量原因，直播仓促结束，今天我来补上。”程晓瑶看着直播间快速闪过的各种名称，落落大方道。
【小姐姐，你开直播怎么把自己的私人信息都说出来了啊？】
两句话，直播间的网友就和程晓瑶互动起来。
“我是一名记者，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并不觉得我的私人信息，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关注这件事的，谁不知道程记者是安城电视台的啊，只是没想到，会是跑社会新闻的。】
“说回正题，关于牧县灭门惨案，后续已经出来，大家有看安城卫视的晚间新闻吗，知道这起杀人案的起因了吗？”
【没看，我家电视一个月没开了。】
【楼上+1】
【+1】
【+1】
“看来大家都不怎么看新闻啊……”程晓瑶看着网友们的回答，心底升起些感慨。
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不再喜欢打开家里电视了。
连卫视台也成了过去式。
如今提起卫视台，大家说的最多的，是这个卫视台的综艺。
【我有看，程记者你太敬业了，我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本来还以为要等几天才会出结束，没想到，今天你就把结果采访到了。】
【楼上的，什么意思……】
【程记者既然开了直播，我就不多说了，让程记者告诉你们吧，反正我们安城本地的，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了。】
就在网友们讨论案子的时候，程晓瑶连线了朱高志。
朱高志很会活跃气氛，一连线，就和程晓瑶直播间的网友打起了招呼，程晓瑶学他，也向他那边的网友问候了一声。
直播间这会儿很热闹，朱高志看准时机把话题引入正题。
“在没进山前，我和姐就都猜测，这凶手灭人全家肯定有内情，不想还真有，这起灭人全家的惨案根本就不是网上传的那样，是为争摊位，而是一起深藏了近三十年的仇恨。”
朱高志一开头，程晓瑶便接话，把这起案件有前因后果告诉了网友。
当网友们得知案件背后的故事，全都唏嘘不已。
大家在直播间里纷纷讨论了起来。
程晓瑶笑眯眯地看大家谈论，等看到有人问她，为什么她方向感这么好，徒手缉凶时有没有害怕，她才开口。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案子是能让大家讨论，但却不能把目光吸到她身上，她想要稳住粉丝，只自身有关注价值才行。
“我方向感从小到大都很好，如果不好的话，也不敢进山。”
【小姐姐，那可是立隆山原始森林啊……方向感再好，也不可能像你这样，进山后犹如无人之境随意穿梭吧。】
【美女姐姐，我年前就约了几个驴友，想穿越立隆山，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有你在穿越立隆山肯定不是问题。】
【楼上的，你不要命了吗？前几年的失踪人口现在还失踪着，你是不是也想成为失踪人口的一员。】
程晓瑶看到这位网友的话，想也没想，立即打断他的想法：“立隆山很危险，建议这位同学别去尝试，我和蓬蒿人进山是占了天时的，山里冬眠的动物还没有彻底苏醒，但凡换个季节，我们也不敢入山。”
“另外，我能入山，是我有很强的自保能力。”
说到自保能力时，程晓瑶把他哥专用的擀面杖拎过来，徒手一捏，被手掌握住的那一片，顿时变成了木屑子。
众网友：【……？？】
卧槽？？？？
我们看到了什么？
直播间刹那间陷入安静。
片刻后，网友们回神，开始疯狂了。
【难怪小姐姐敢进山缉凶……】
【小姐姐，你平时吃的是什么？】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小姐姐收徒弟不，本人今年二十一岁，吃苦耐劳……】
程晓瑶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现在，直播间的话题已经和案子没有关系了，所讨论全是她本人。
“不收徒弟，平时吃白米饭。”
“另外，大家也别学我，我是在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敢进山，要是确定不了安全，我也很怂的，就比如今天早上，我和我哥刚出门，头顶就飞来一口高压锅，当时我都不敢接，只能拉着我哥后退。”
程晓瑶不动声色引导话题：“不知道是谁高空抛物，还抛口锅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今晚我就不能在这里坐着和大家见面了，大家想见我，可能得去灵堂。”
【啥，高压锅？】
【什么人啊，这么缺德？】
直播到这里，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去餐馆帮忙的程晓彬回来了。
程晓瑶听见动静，乌黑眸子微微转动，继续和网友们聊天。
“晓瑶，你在和谁说话？”程晓彬换好鞋，听到程晓瑶房间有声音传出，见她房门半开着，于是便把脑袋伸进了门里。
“我在直播。”
程晓瑶抬眸看向门口的程晓彬，顺便把镜头转了转，怼向他的脸，然后半开玩笑的对网友们说：“这就是今早差点和我一起去见阎王的哥哥。”
【咦，小姐姐，你哥哥好像有点眼熟。】
【你们兄妹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都这么好看。】
【当然眼熟了，这不就是游戏主播七弦上吗？】
【……程记者和七弦上是兄妹？】
“嗯，是兄妹，直播间有我哥的粉丝啊！”程晓瑶大方承认。
她今晚这场直播目的终于达到了。
大家现在嘴里讨论的已不再是她一人，还多了她哥哥……
隐藏自身是消除危险的一种办法，但让对方忌惮，也同样能减少危险。
且程晓瑶并不认为把父母和哥哥藏起来，就能高枕无忧。
想要她命的人躲在黑暗处，真要针对她家人，隐藏反而更方便凶手出手，但把家人曝光在阳光之下，对方想动手，就需要考量后果了。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出生富裕家庭，从小生活优渥，见识广博，眼下看似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这只是还没到需要他们肩负责任的时候，一旦家族需要，他们不需要任何适应，瞬间就能步入诡谲商界，甚至还有与一群老家伙掰手腕的能力。
他们交友、眼界都不同于普通人。
像程晓瑶这种小记者，哪怕长得再好看，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但是现在……
这位记者却入了言哥的眼。
古畅微垂眸。
回想和程晓瑶的几次接触。
越想情神越严肃。
别说……每一次遇见，她身上都有些异乎寻常。
这位程记者心理素质似乎很强，上次面对封家当家人，她虽未开口说话，却从容不迫，甚至在被封伏清打量时，还能镇定自若与他对视。
刚才包厢里，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家人面临生命危机，她不见慌张，情绪稳定头脑清晰。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言哥的影子。
言哥也是这样，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很冷静自持。
也就是这几天古畅注意力都集中在封家内部争斗上，没时间关注网上的其它消息，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疑惑了。
办完谢言归交代的事，古畅去了谢言归的律所。
谢言归回国发展，为与封氏打擂台，虽在安城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能源公司，但真正办公的地方还是他的律所。
新收购的能源公司目前由俞涛暂时管理，整合内部资源，重新步入正轨。
而谢言归与古畅则负责制定针对封家的计划，他们为此，还组建了一个律师团队。
都说律师是辩材，是法律的使者，可当他们不将专业发挥到法庭上时，便是犬牙交错的陷阱。
一旦陷阱设下，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精心策划。
谢言归这几天这么忙，就是在带着他的律师团队，给封氏找麻烦。
*
立春后天气逐渐回暖，阳光倾洒，落在身上温暖又明媚。
程晓瑶喜欢这种天气，身体沐浴在阳光下，迈出的脚步都比以往要轻松很多。
回到公司，将在警局得到的采访素材撰写成稿，导给周子瑜，让周子瑜拿去编辑部审核，程晓瑶推着椅子坐到窗台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整理直播内容。
趁热打铁，程晓瑶准备今晚就开直播。
她已有三百万粉丝，虽然比不上那些明星，但也称得上大V，时机已经成熟，她得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经常曝光在网络中。
且她的这种曝光不一样。
她不会像别的那些网络主播一样隐藏三次元，她要将自己的所有信息完完全全暴露出去，可以的话，甚至还想带上程晓彬。
这是她的阳谋。
阳谋不可破。
她倒想看看，当她和她的家人成了全网都关注的人后，那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要如何无声无息针对她。
晚上直播，她除了要向网友们讲进山的事，还要提醒网友们千万别高空抛物……
下午四点，程晓瑶和周子瑜接到台里新任务，说世界抗癌日快到了，台里让他俩做一期抗癌节日，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提前下班回家去做计划。
程晓瑶在回家路上，转道去了家珠宝店，给父母还有哥哥挑选能安装定位器的礼物。
在珠宝店里逛了好几圈，她选了一对钻石耳钉，一对黄金大耳环，还有一个金镶玉的观音玉坠，观音玉坠是给她爸爸买的，她爸和很多普通中年男人一样，身上不戴任何饰品，因为整天呆在厨房，他连手表都不戴。
程晓瑶脑袋都想懵了，才挑了这个玉坠。
男戴观音女戴佛，她决定用迷信说法，让她爸把这观音戴上。
而耳钉和黄金耳环，一个是给耳朵上打了六个洞的程晓彬，一个是给喜欢大金戒子，大金手镯的妈妈。
挑好礼物，出了珠宝店，程晓瑶坐上车，发了条微信给雇佣的三个保镖，问他们在哪里，她把装定位器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消息秒回。
三个保镖说，他们正在她家馆子里吃姜爆鸭，让程晓瑶直接回东宁巷就可以。
程晓瑶盯着信息眨眼。
三倍高价雇佣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工作效率杠杠的。
【我们在你家楼下租了套房子，并且在你家附近安装了监控，随时能看到你家人的情况。】
我不想死了：【好，麻烦你们了。】
程晓瑶摁掉手机，开车直奔东宁巷。
东宁巷是老城区，这边市政规划不如新城区，没有停车场，程晓瑶把车停在自家楼下的街道上。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天还未暗淡，马路拐角电杆处，麻辣烫老板已早早把摊摆了出来。
许是出摊有一会儿了，锅里开水沸腾的冒起了烟。
程哓瑶下车，关上车门准备上楼。
老板似乎还记得程晓瑶，见她从摊位前走过，笑着说：“下班了。”
程晓瑶微笑着礼貌回道：“嗯，天还没黑，老板这么早就出来摆摊了。”
麻辣烫老板：“天是没黑，但过一会儿就是饭点，早些摆出来，说不定能多卖几份。”
寒暄了两句，程晓瑶入了楼梯，老板笑吟吟目送她上楼，便收回了目光。
程晓瑶家住四楼，三个保镖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三楼3-2的房子租了，程晓瑶来到保镖们住的地方，按下门铃。
半分钟后，名叫屈丁超的保镖打开防盗门，侧身让程晓瑶入内。
“设备挺齐全。”程晓瑶一入屋，余光便瞟到了客厅一角的三个屏幕。
三个屏幕内，一个是楼下街道画面，那麻辣烫老板也被拍摄在了里面，另两个，分别是程家私房菜的前门和后门。
“程小姐给钱干脆，咱们也不能藏私。”屈丁超给程晓瑶倒了杯白开水，放到茶几上。
他这话可不算恭维。
三倍雇佣金不是那么好挣的，程家没人出事还好，一旦有人出事，丰全在保全界的名誉就砸他们手上了。
“这是放定位器的装置。”程晓瑶坐下，把从珠宝店里买的三个饰品搁到茶几上。
“唐则，你去安装一下。”屈丁超看了眼珠宝盒子，转身向另一位保镖喊道。
唐则打开珠宝盒看了看，拿起东西回了房间。
装定位需要些时间，程晓瑶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起身走到三个监控屏幕前，盯着看了几秒，旋即推了推负责这一方面的张齐，“我导点东西过来。”
张齐抬头，看了眼程晓瑶，从座椅上起身，把位置让给她。
程晓瑶拿过键盘，在电脑上输入一串代码，没一会儿，显示餐馆前后门的两个屏幕上就多了好几个分屏。
有一个是餐馆内部视频，有两个是街道一头一尾的马路情况，另一个，则餐馆那条街红绿灯处的画面。
“你会黑客技术？”站在椅子后方的张齐，惊讶地望着程晓瑶。
先前三个屏幕上的画面，是他们今天下午装的监控面面，而程晓瑶导过来的……却是这附近原有的摄像头所拍到的画面。
“会一些，不精。”程晓瑶神情淡淡，手上动作未停，没多大会儿功夫屏幕上又多了好几个分屏。
她把别人店外的拍摄面面又导了好几个过来。
这些画面，几乎概括了整个东宁巷。
自从学了系统出品的黑客技术后，程晓瑶现在侵入别人的监控愈发容易了……
张齐诧然：“……？？”
这还叫不精？
几分钟，就侵入了这么多监控，这都叫不精，那什么才叫精？
“好了，这下全面了。”程晓瑶按下最后一个键，眸子弯成了月牙，唇角扬起抹自信的微笑。
她这一手，可把张齐和屈丁超惊讶住了。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底看见诧异。
“老板，定位装好了，只要不取下来，就能随时追踪到你家人的方位。”这时，唐则从房间里走出来，把三个珠宝盒还给程晓瑶。
程晓瑶转动电脑椅，拿起盒子里面的饰品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状，满意笑道：“辛苦你们了。”
说罢，把饰品装进盒子里，便上楼去了。
“晓瑶，今天回来这么早？”程晓瑶在玄关处换好鞋，她哥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打开电视，接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我今天和七叔去建材市场跑了一趟，门路太深了，完全搞不懂，我准备把我们那两套房子全包给七叔。”坐下后，程晓彬向程晓瑶汇报今天的行程。
“可以啊，你让七叔把计设图发我们看看，包工包料，全给他做，但家具我们自己选。”程晓瑶踩着拖鞋，啪啪走到沙发旁，靠着她哥坐下。
“计设图没有，但是有样品，你看看，在里面挑一个喜欢的，我和你装修一样的。”程晓彬顺手把茶几上的样品册子丢给程晓瑶，让她选。
这套房子是父母买给她的，程晓瑶虽觉得有钱了，不能亏待自己，想住小别墅，但这房子在她心里意义不一样，还是想好好装修。
她仔细选了选，最后选了新中式风格的装修。
这种风格将现代与传统融合，最主要的是……这种风格的装修，她可以在客厅里放个博古架，像谢言归那样把收藏都摆到博古架上。
她去谢言归家，除了眼馋他的唐刀，最喜欢的，就是他家那半圆形的博古架。
程晓瑶把自己选的装修风格告诉程晓彬，程晓彬抬眸，诧异地说：“你喜欢这种？”
程晓瑶点头。
“行吧，你喜欢就好，那我也选这种半旧不新的装修风格。”
程晓瑶眨眨眼，被他逗乐了：“半旧不新，好词……”
兄妹俩在客厅里玩闹了一会儿，程晓彬把耳钉送给了程晓彬。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给我买礼物了？”程晓彬拿着耳钉，欣喜道。
“心情好就买了，你和爸妈都有，先戴上吧。”程晓瑶漆黑眸子落在耳钉上，眼底蕴着暗沉。
这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
不出意外最好，如果真出意外，她至少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去向。
希望幕后真凶在她爆红网络后，能有所收敛，不然……
程晓彬完全不知道程晓瑶的担忧，高高兴兴将耳钉换上，盯着镜子臭美了一番，“晓瑶你眼光真好，多少钱买的，我转给你。”
“都说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要转钱了，还能叫我送的吗？”程晓瑶睨了他一眼。
程晓彬没和她客气，豪迈道：“成，那哥就收了，回头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我给你买。”
程晓瑶淡淡微笑，没接他这话。
聊了几句，餐馆那边，程文翰打电话喊程晓彬去店里帮忙，说今天客人有些多，晚上桌子已预定八张，他怕忙不过来。
过完年，大家从乡镇回来，都喜欢喊上三五个朋友聚餐，餐馆生意也比平时要好上很多。
程晓彬接完电话，一边换衣服，一边给程晓瑶抱怨：“我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哭着闹着要学咱爸的手艺，这下好了，时不时就被抓去干活，我苦啊……”
“你要跟咱爸学习，把爱好发展成事业。”程晓瑶双手抱胸，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想当年，她妈也喊她学来着，但她天赋不够，同样做法，同样火候，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差点味，再加上她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味，不大上心，就半途而废，没像程晓彬那样学出师。
现在她倒是真的有些庆幸，不然被抓壮丁的就成她了。
“我的爱好是打游戏。”程晓彬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换好鞋子出了门。
程晓瑶等他离开，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分类，丢进洗衣机里，便回了卧室。
晚上要直播，她得研究一下要怎么弄。
*
霓虹灯闪烁，城市流光溢彩，八点半，程晓瑶准时开启直播。
明亮房间里，冷色灯光笼罩，镜头前的人身上仿佛覆盖一层光晕，让她本就明艳的容貌，愈发精致秾丽。
一身水蓝色毛衣将她肌肤衬得白皙无暇，乌黑眼眸深邃又剔透，透过镜头也能看出她眸底的微微波光，秀发拢在后面，扎成了低马尾。
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连耳环都没戴。
干净又清爽。
“大家好，我叫程晓瑶，是安城卫视的一名记者，专跑社会新闻。”如水晶般清透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听得人倍感舒适。
“昨晚因为电量原因，直播仓促结束，今天我来补上。”程晓瑶看着直播间快速闪过的各种名称，落落大方道。
【小姐姐，你开直播怎么把自己的私人信息都说出来了啊？】
两句话，直播间的网友就和程晓瑶互动起来。
“我是一名记者，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并不觉得我的私人信息，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关注这件事的，谁不知道程记者是安城电视台的啊，只是没想到，会是跑社会新闻的。】
“说回正题，关于牧县灭门惨案，后续已经出来，大家有看安城卫视的晚间新闻吗，知道这起杀人案的起因了吗？”
【没看，我家电视一个月没开了。】
【楼上+1】
【+1】
【+1】
“看来大家都不怎么看新闻啊……”程晓瑶看着网友们的回答，心底升起些感慨。
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不再喜欢打开家里电视了。
连卫视台也成了过去式。
如今提起卫视台，大家说的最多的，是这个卫视台的综艺。
【我有看，程记者你太敬业了，我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本来还以为要等几天才会出结束，没想到，今天你就把结果采访到了。】
【楼上的，什么意思……】
【程记者既然开了直播，我就不多说了，让程记者告诉你们吧，反正我们安城本地的，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了。】
就在网友们讨论案子的时候，程晓瑶连线了朱高志。
朱高志很会活跃气氛，一连线，就和程晓瑶直播间的网友打起了招呼，程晓瑶学他，也向他那边的网友问候了一声。
直播间这会儿很热闹，朱高志看准时机把话题引入正题。
“在没进山前，我和姐就都猜测，这凶手灭人全家肯定有内情，不想还真有，这起灭人全家的惨案根本就不是网上传的那样，是为争摊位，而是一起深藏了近三十年的仇恨。”
朱高志一开头，程晓瑶便接话，把这起案件有前因后果告诉了网友。
当网友们得知案件背后的故事，全都唏嘘不已。
大家在直播间里纷纷讨论了起来。
程晓瑶笑眯眯地看大家谈论，等看到有人问她，为什么她方向感这么好，徒手缉凶时有没有害怕，她才开口。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案子是能让大家讨论，但却不能把目光吸到她身上，她想要稳住粉丝，只自身有关注价值才行。
“我方向感从小到大都很好，如果不好的话，也不敢进山。”
【小姐姐，那可是立隆山原始森林啊……方向感再好，也不可能像你这样，进山后犹如无人之境随意穿梭吧。】
【美女姐姐，我年前就约了几个驴友，想穿越立隆山，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有你在穿越立隆山肯定不是问题。】
【楼上的，你不要命了吗？前几年的失踪人口现在还失踪着，你是不是也想成为失踪人口的一员。】
程晓瑶看到这位网友的话，想也没想，立即打断他的想法：“立隆山很危险，建议这位同学别去尝试，我和蓬蒿人进山是占了天时的，山里冬眠的动物还没有彻底苏醒，但凡换个季节，我们也不敢入山。”
“另外，我能入山，是我有很强的自保能力。”
说到自保能力时，程晓瑶把他哥专用的擀面杖拎过来，徒手一捏，被手掌握住的那一片，顿时变成了木屑子。
众网友：【……？？】
卧槽？？？？
我们看到了什么？
直播间刹那间陷入安静。
片刻后，网友们回神，开始疯狂了。
【难怪小姐姐敢进山缉凶……】
【小姐姐，你平时吃的是什么？】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小姐姐收徒弟不，本人今年二十一岁，吃苦耐劳……】
程晓瑶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现在，直播间的话题已经和案子没有关系了，所讨论全是她本人。
“不收徒弟，平时吃白米饭。”
“另外，大家也别学我，我是在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敢进山，要是确定不了安全，我也很怂的，就比如今天早上，我和我哥刚出门，头顶就飞来一口高压锅，当时我都不敢接，只能拉着我哥后退。”
程晓瑶不动声色引导话题：“不知道是谁高空抛物，还抛口锅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今晚我就不能在这里坐着和大家见面了，大家想见我，可能得去灵堂。”
【啥，高压锅？】
【什么人啊，这么缺德？】
直播到这里，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去餐馆帮忙的程晓彬回来了。
程晓瑶听见动静，乌黑眸子微微转动，继续和网友们聊天。
“晓瑶，你在和谁说话？”程晓彬换好鞋，听到程晓瑶房间有声音传出，见她房门半开着，于是便把脑袋伸进了门里。
“我在直播。”
程晓瑶抬眸看向门口的程晓彬，顺便把镜头转了转，怼向他的脸，然后半开玩笑的对网友们说：“这就是今早差点和我一起去见阎王的哥哥。”
【咦，小姐姐，你哥哥好像有点眼熟。】
【你们兄妹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都这么好看。】
【当然眼熟了，这不就是游戏主播七弦上吗？】
【……程记者和七弦上是兄妹？】
“嗯，是兄妹，直播间有我哥的粉丝啊！”程晓瑶大方承认。
她今晚这场直播目的终于达到了。
大家现在嘴里讨论的已不再是她一人，还多了她哥哥……
隐藏自身是消除危险的一种办法，但让对方忌惮，也同样能减少危险。
且程晓瑶并不认为把父母和哥哥藏起来，就能高枕无忧。
想要她命的人躲在黑暗处，真要针对她家人，隐藏反而更方便凶手出手，但把家人曝光在阳光之下，对方想动手，就需要考量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