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凝神屏息须臾,闻四下无声,才从浴桶中起身出来。

    没办法,总不能因为没有衣裳就在水里泡着,趁现下无人,出去找找,不然还能指望谁来帮她。

    拾月曲着身子绕到围屏的另一边,不由汗毛竖起!

    地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拾月赶紧缩着身子退回到浴桶这边,背对着桶壁蹲了下来。

    她以为衣衫滑落到了屏风的另一侧,然而那边什么也没有。这么说来,刚刚听到的声响,是有人进来了,并且拿走了她的衣物。

    那人是故意的,还在不知道浴房里面有人?

    拾月的心急速狂跳,宛如鼓擂,她却大气也不敢喘,细细听着周遭的动静。

    耳边静悄悄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拾月脚都蹲麻了,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确定周边鸦雀无声后,拾月扶着浴桶边沿缓缓起身,脚底板有如针扎,她也顾不得,心下想着,现在这里应该就她一个人吧。

    估计是驿馆这边的管事过来巡查浴房,恰她听到声响闭息躲在水里,那人没有发现她,以为屏风上面搭挂的衣裳是客人浴后落下的,这才拿走了。

    应该是这样。

    拾月给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眼下就算身上光溜溜,她也得动起来找点东西遮挡身体,离开这里。拾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动起来,她弯身在浴房内悄然穿行,边走边看有没有客人遗落了衣衫,心也逐渐变得哇凉哇凉。

    她没有出过远门,这次南下是她第一次外宿。以往在林府,也有专门的浴房,她和云瑶经常一起到浴房沐洗。但林翰跟夫人姨娘他们,都不会使用大浴房,只在自己房内的净室沐浴。

    如果这里的浴房也鲜少有人使用,只是个放置浴桶和烧水的地方,那她就没可能捡到衣裳了。

    拾月有些心灰意冷,但脚下并未停止挪动,把浴房各处都走遍再放弃,也不迟。

    抱着这样的念头,拾月来到了浴房最里面,竟真的看见有扇屏风上面搭堆着衣衫。拾月怔愣片晌,三两步小跑过去,迅速拽下了最上面的那件白色里衣。

    先穿上再说。

    就当下自己的窘况,纵使屏风后面有人,她也顾不得了。哪怕是抢,也要遮住身子,绝对不能光溜溜的出去。

    套上里衣后,终于不是裸着的了,拾月稍稍安心,这才开始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她的呼吸声,屏风那边应该没有人。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股味道,不过时间紧迫,拾月没空细想这是什么味儿。屏风上面还搭着一件袍子,她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拾月伸手去够袍子,拿到后,边抻开找袖,边绕步到屏风的另一侧,顺便看一看怎么回事,纯粹惯性使然。却不成想,因着自己的无意之举,衣衫不整的她与一个裸身泡澡的男人目目相觑了。

    叶飞惊说驿馆这边到亥时就不供热水了,之后便不会有住客过来。是以,戌时将过,李琮栖就到这里泡药浴了。然而,他进来还没半个时辰,浴房的门就开了三次。动静不大,但他确定有人来过。

    李琮栖没有声张,安然泡在浴盆里,静观其变。

    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可是以他的身手和敏锐,根本不必忧心自己的安危。附近有暗卫,但若非危急关头,也不会出现。如遇刺客,他自己就随手解决了。

    却没想到,比出现刺客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偷他的衣裳,还是亵衣!

    拾月以为屏风后面没有人,出于习惯,想要看一眼再确认一下。她哪里会想到屏风后面有人,这么久了,竟一直一声不响的……

    看着面前的人,拾月完全懵了,她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袍子,果然,是墨色的,是黑衣男的衣裳!

    不过就算刚刚看出来是谁的衣裳,她也会这样做,总不能光不出溜的出去。就算是抢,她也势在必得。

    拾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身欲要跑走,然而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被黑衣男扯住了衣衫。她毫无防备,男人手力又极大,拾月虚虚掩住身子的大裳被完全扯开,里面春光乍现。

    仓惶间,拾月整个人狼狈地朝前扑去,半截身子倒栽进了浴盆里,霎时水花四溅,噼里扑通,拾月口中灌满了浴汤。

    这人用的是长形浴盆,沐浴的水呈奶白色,带有草药香。拾月双臂在水中扑腾了几下,随后一手抓到浴盆的边沿当做支撑,又手臂发力,使得另一只手也抬了上去。

    就这样,她两手抓着一边的盆沿,双腿则搭在另一侧的盆沿上,整个人横趴在了浴盆上方。

    她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扭头,看向黑衣男。

    他脸色很白,正平静的瞧着她,看不出情绪,一副袖手旁观的淡薄模样,与拾月的狼狈截然不同。浴盆不算深,他坐在里面,胸膛部分裸露在外,拾月见了心里不但没有平衡,反倒生出了强烈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她此时衣衫不整,姿势也很糟糕,属于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展示在了这人面前。

    玉体横陈,不过如此。

    不行!

    意识到这点,拾月腿上突然使力勾了勾,翻转了身子,让自己掉进了浴盆里。与其僵持着被人看光,不如没到水里。此浴汤并非清水,可以为她遮挡身子。而且下水以后,她也可以腾出手来与黑衣男交流。

    先认错。拾月想着。

    她跌进了浴盆里,奶白色的浴汤晃晃荡荡,还溢出去了一些。拾月把住盆沿平复呼吸,让身子缩浸到了浴汤中。

    没办法了,黑衣男肯定发现她是女子了。现在只能祈祷他是个好人,对她没有歹念,她可以跟他认错,借他一件衣裳穿穿。或者请他帮忙,让与她同屋的小虞来给她送一件。

    如果过度介意目下的窘况,将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难堪,她绝不能光着身子从这里走出去。

    拾月竭力控制着身子,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的娇弱畏怯,一触即溃。

    她是在求人帮忙。

    拾月如此想着,便从浴汤中伸出手臂,开始比划:“你借我衣裳,我会还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子暴露太多,同时又能让对面的人看懂,拾月来回比划了好几遍。水面被她的小臂拍打的不住波动,起起伏伏,身前的衣衫也被水波冲开,伴随着拾月紧张的喘息,内里的起伏若隐若现。

    拾月对此一无所知。

    她盯着对面的黑衣男,他褪去衣衫,露出宽厚坚实的上半身,头发披散,随意的贴在肩上,下颌线条优美,鼻梁高挺,长眼薄唇,没什么表情的静态样子,足可入画。

    李琮栖当是不悦的,他之所以一动未动,只因浴盆深度过浅,他身高腿长,要是移到小哑巴面前,怕是不该露的也露了。

    所以,他不能动。

    至于说点什么,此情此景,他可没心情跟她泡在一块闲聊。只希望她赶紧滚出去!

    拾月比划完,偏头瞄了瞄四周。事出突然,她过于紧张了,刚一直盯着黑衣男看,此时才注意到,原来不仅屏风上面搭着衣裳,浴盆旁的矮几上,也放着一叠衣物,边上还有腰封和一柄短兵器。

    想来,屏风上面的,是换下来的脏衣裳。那么她借用一下,岂不是很合理,不算冒犯!

    拾月决定不管对面的人了。她摸索着拢了拢身上可怜又单薄的里衣。刚被黑衣男拉扯了领子,再加上泡了水,真不知道这件衣衫还能遮挡住多少。草草弄完衣襟,拾月又伸手向下探去,想要抓衣衫的下摆,让衣摆贴身些,免得出去时,被黑衣男看光。

    她在浴汤中摸索漂浮着的衣摆,小手将将抓了两下,就触到了硬物阻碍。拾月小心地捏了捏,不由睁大了眸子。

    那是一只大脚丫子!

    不是她的!

    原来,她正蹲在这男人的腿间!

    拾月抬眼觑向黑衣男,见对方明显地拧起了眉头,她心下一颤。这男的脸长得好,但不高兴的时候,也挺骇人的。拾月放弃了整理衣衫,直接站起了身,欲要跳出浴盆逃走。

    受限于浴汤高度,她在水里只能半蹲着,既乏又累,此时突然起身,双腿并不够灵活。是以,还没待她迈出浴盆,就被黑衣男的脚勾住了小腿,躯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意外发生在眨眼之间,拾月本能地扑棱着双臂想要□□,却在将将要撞着男人时,被他快速伸出的大手抵住了脖颈。

    黑衣男明显是不想让拾月碰触到他,可是浴盆就那么大,拾月又能躲到哪里去。她的双腿随着惯性,生生跪倒,膝盖抵在了男人的腿上,传来了软硬不明的怪异触感。

    肌肤相亲,竟是这般滋味。

    奶白色的浴汤因着她的大幅动作,再一次的向外溢出,噼噼啪啪地摔打到了地面上。拾月身着的白色里衣本就宽大不合体,因为沾了水,紧贴上了身子,情况愈加糟糕。

    李琮栖沐浴被人搅扰,也不愿任由她轻易脱身,所以就动了动脚。但眼下的境况,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小姑娘不着寸缕的身子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习惯使然,他出手抵住了她的脖子,太细太嫩了,都不够握的,他怕把她掐死,只能向下着力,掌心触着她的锁骨,与她呼吸相闻。

    然而还不止这些……

    她的腿弯了下去,压在了他的腿上,随即又向下滑动,夹在了他的腿间。虽然奶白色的浴汤掩盖住了水下的风光,李琮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滑腻软柔的触感让他身下战栗,仿若触动了某处的闸门,久违了的失控之感骤然袭来,他只好松开了她的颈子。

    拾月因着男人突然抽开了手,一时失重,两手一下子按到了他的肩上。身子是稳住了,却不成想,身前两团被大喇喇的送到了对方面前。

    脱离了浴汤,不大不小的两团鲜嫩又冷又热,似乎还有点痒。

    是男人的呼吸灼到了她的……

    拾月看过许多名书古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未成婚就与男子有肌肤之亲,是会死人的。当下和一个男人坦诚共浴,她很害怕,混乱中又想起殷妙告诫过她,要小心男人,尤其提防长得好看的男人。如今她没提防得住,急得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

    这可如何是好!

    她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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