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琮栖的“帮助”下,拾月总算成功的为他把衣裳穿好了,发还是他自己束的。

    天将入夜,时辰还算早,李琮栖便就去了书房,拾月只能陪着。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只要王爷不开口,他在哪里,她就得跟到哪儿。

    不多时,侍卫进来禀报,三皇子李晌求见。

    李琮栖身边的人,只认承王一位王爷。先帝子嗣,被杀的被杀,外放的外放,京中只李琮栖一位皇叔。是以,也不仅承王亲信如此,在民间百姓那里亦是心照不宣的,提起王爷,大家只能想到于皇帝于晏国皆有大功的承王李琮栖。

    是以,对于今上的皇子们,承王亲随都惯称他们的行位。

    拾月那会儿正坐在案后,准备继续绘制舆图。闻言一顿,忙要起身,却被李琮栖一把按住。

    “不必。”他端坐在她身侧,身上散发着胰皂的气味儿。“你绘你的。”

    拾月暗暗吸了吸鼻子。在堂堂王爷身上闻到如此朴素的味道,她似乎就没那么忐忑了。

    李晌跨步进门,看到承王和一女子并肩而坐,面上露出了明显的讶异之色。因他认出了,这人是谁。

    虽只见过一次,但不是会令人轻易遗忘的容貌。李晌敛神,到近前给李琮栖行礼。

    拾月对皇室知之甚少,不识承王,也不了解三皇子。可她知道,皇帝的儿子是有可能成为皇帝的。普天之下,谁又能大得过帝王呢!但是皇帝的弟弟,就只能是王爷。

    眼下,是皇帝的儿子拜候皇帝的弟弟,李琮栖甚至没有动一下,依旧稳稳的坐着。拾月心内对二人的地位有了判断。

    李晌已经收起面上的异色,对李琮栖恭恭敬敬地道:“侄儿有事,来求王叔帮忙。”

    “说罢。”

    李晌垂眸,也不知是敬重这位与己只有五岁年纪之差的王叔,还是不敢直视。

    他道: “温家公子和林氏女郎是侄儿在书院的同窗,没有出过远门,此番陪侄儿南下实是私行……”他顿了顿,去看李琮栖的脸色。

    李琮栖此刻正垂着眼,瞄着桌案上拾月笔下的舆图。

    承王在侧,拾月不敢走神。哪怕听到李晌提及了云瑶,也得硬挺着继续走笔。

    李琮栖闻李晌之言,身子动了动,悠悠抬眸。

    李晌继续道:“既为私行,留宿衙署实有不便。孙使君盛情招待,他们惭怍赧赧,也恐落昭国使节的口舌。”

    “人是随着侄儿来的,侄儿得管他们自在。所以过来问一问王叔,月苑可有空房,可否留他们在这边宿几日。”

    在孙长那里不自在,在他这里就自在了?

    李琮栖心下冷笑,李晌这谎扯得倒是头头是道。

    不过他倒也乐得如此,随即便点了头:“就住下罢。”

    “这里有空屋子,仆婢杂役也够用。”

    他正好可以看看他们想搞什么鬼。

    李琮栖吩咐手下去安排。李晌也随之退了出去。

    拾月笔上动作没停,不过心内却是波澜壮阔的。云瑶要住在这里了,她们有可能会见到!

    拾月对此是既开心,也忧心。她可以忍着不与云瑶相认,可是云瑶忍得住么?从前哪怕是在林府,云瑶都会担心她被殷妙欺负。如今她孤身离开京都这么久,还伴在承王身畔,跟个仆人似的。

    在云瑶想来,她大概已经伤痕累累了吧。

    随着新的忧烦的出现,拾月压力陡增,心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疾跳了起来。她伸手抚了下心口,轻轻呼出口郁气,也不敢弄出大动静。

    李琮栖自李晌离开后,就盯着她看。拾月正跪坐着肩背挺得笔直在绘图,李琮栖身子靠后,坐在她旁侧,目之所及,除了桌案上的卷轴,还有她的上半个身子。

    衣料细软服帖,质地丝柔,清楚的勾勒出了她的柳腰美背,惑人身形。她的手按上去的时候,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她为他更衣时候的情景。

    那时,她就是这样压着他的,他感受得到她。

    拾月只轻轻地抚了抚胸,是下意识的举动,怕被李琮栖看出破绽,忙就收回了手,还稍稍扭身去瞄了他一眼。

    李琮栖知晓她的举动,也只在她回头的瞬间,递上了个眼角风。拾月转过去后,他就继续欣赏着近在咫尺的美体。

    衣香鬓影,肩胛曼妙,引人遐思。在他的位置,居高俯看,可见身后,也可觑到身前。

    身前……

    似乎需要补一补。

    李琮栖正想着,侍卫前来禀报,杜吟吟又带着她的补汤过来了。

    听到补汤,李琮栖立时点了头,让人进来了。

    杜吟吟在做过活靶子后,打听了下拾月。不过月苑中人,不是承王侍卫,就是仆从使女。即便大多是通过孙长进来的,也只知李琮栖是谁。对承王身边之人,并不多了解。

    是以,当杜吟吟进门,见着坐在承王身侧的女装拾月时,讶然之色不加掩饰,嘴巴都惊成了个圆。

    “参加王爷。”她施施然行礼,眼神在李琮栖和拾月身上来回飘动。

    “这是用枸杞荔肉燕窝炖的消食补汤。”

    杜吟吟语调平平稳稳的,像是在念话一样,该是进来之前做了十足的准备。

    “听闻王爷晚上吃了宴,我近日恰跟府内厨娘学了这道汤羹,便就煲好了送来给王爷~”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尾音还带着点儿微微的勾。“请王爷品鉴,指点一二。”

    “放下罢。”李琮栖只道了三个字,便给一旁侍卫使了眼色,之后便对杜吟吟视若无睹。

    侍卫也不管杜吟吟是何表情,直接给请了出去。

    补汤放在案上,用白瓷汤盅装着。汤盅外面印着淡青色的纹路,看上去精美雅致,韵质风流,想来是上好的瓷器。

    杜吟吟是花了心思的。

    拾月这一瞄,又被李琮栖捕捉到了。他开口便问:“想喝?”

    问完忽然想起,她晚上还未进食。

    拾月自然记得自己晚上没有吃饭。可以说,从下午见到云瑶起,她就一直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也就感觉不到饿了。

    现下腹中不知空了多久,也没像之前那样惴惴不安了,饥感便狂卷而来。

    拾月抿了抿唇,娇怯地飘瞥了眼李琮栖。见他并没有眼馋那汤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想喝。

    杜吟吟该不敢算计承王。而且,给他煲的汤,食材也定是极好的。扔了多可惜。

    喝到,就是她赚到。

    拾月挪到桌案侧边,坐下来喝汤。李琮栖移去到了她的位置那儿,提起狼毫,接着她未绘完的线路,画了下去。

    书房的门关着,外面很静,大概是没人敢在承王门前造次。室内亦是静的,拾月小口小口地抿着甜汤,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好喝么?”半晌,李琮栖突然发问。

    拾月点头。

    给他的汤,敢做难喝了吗?

    ……

    叶飞惊给温长纾一行人安排在了李琮栖隔壁的院子。作为王爷的随行侍卫,京中递来的消息,两人几近是共享的。

    他这样安排,就是给拾月和三皇子见面的机会,也好探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三皇子既主动提出把友人们留在这边,叶飞惊便顺势递上梯子,提议道:“礼王殿下也可留宿在此。”

    “衙署那边,有侍郎大人和聂少卿在就够了。”

    “区区来使,怎敢要皇子来接待!”

    他以为三皇子是想要留下的。然而出乎叶飞惊的意料,李晌安顿好友人后,戌时未过便离开了。

    带着云瑶和温长纾住进了月苑,打发了侍卫和仆从后,房内只有他们三人,云瑶再也绷不住了,抓着李晌的手臂就问:“拾月怎么样了?”

    “承王把她带走后,有没有欺负她?”

    “他打她了吗?”

    “他那么高大,看起来那样凶,他会怎样惩罚拾月?”

    “会不会给拾月上刑?”

    “没有,云瑶。”李晌扶住云瑶,柔声安慰,“她很好,王叔没有虐打她……”

    想到自己今晚见着的和谐一幕,李晌欲言又止。

    他该如何说呢?

    说她心心念念的妹妹,穿着锦衣华服坐在承王身侧,两人之间默契和美,宛若一对璧人。

    他也不确定真相是怎样的。告诉云瑶,也是给她徒增烦忧。

    李晌没有说这些,云瑶也瞧出了他有所隐瞒。是以,激动地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关于拾月的事情瞒着我?”

    “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呀!”

    李晌摇头:“没事的云瑶,你妹妹她很好,真的很好。”他甚至举起手来,“我发誓,没有骗你,她现在很好。”

    面对云瑶焦急又不肯相信的眼,李晌犹豫着,又说:“如果你见到她,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为好。”

    “为什么?”云瑶看着面前有些唯诺的李晌,想到街道旁宴席上,伟岸又英气的承王,一时忘了身份,不觉质问。

    “你是皇上的儿子,承王只是皇上的弟弟,你为什么要怕他?”

    “九王叔不是一般的王爷。”李晌眉头蹙起,一手抓住云瑶的小臂,一手竖指放于口前,示意她闭嘴。

    他小声说:“临行前母妃再三叮嘱,不要忤逆王叔。”

    他接下出使南昭的这件差事后,父皇才对他言承王南下一事。他的这位王叔,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除了父皇,眼里就没有其他人。自然,亦是除了他的父皇,旁人也不敢接近这位王叔。

    他母亲梅贵妃的原话是,“防着你王叔,不要在他面前犯错。”

    李晌自是不能说这些。以防隔墙有耳,他道:“九王叔是父皇的同母胞弟,父皇能够继承大统,九王叔厥功至伟。而且,外忧内患之际,也是九王叔扛起千钧重负,率兵驱敌,这才夺回了西境领地。”

    云瑶默默听着,见李晌话毕,才再开口,语出惊人:“那皇帝陛下,是感激他,还是忌惮他?”

    李晌,以及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着的温长纾,齐齐呆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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