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狩猎,规则没有定的很死,参加随意,无论男女。

    薛晚去了,商祁便没去,他和司念在一旁候着,只是大皇子今日也推脱了狩猎,商祁便吩咐寒竹随机行事。

    他命人将汗血宝马牵给薛晚,御马官还不忘叮嘱道:“此马性烈,务必小心驾驭。”

    那马通身雪白,毛色光亮,蹄子足有碗口粗细,眼神炯炯有神,司念上前轻轻摸了摸汗血宝马的马头。确实是一匹神骏之马。

    树林荫翳,光影斑驳,阳光透过树梢投下一片光辉,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粉。

    薛晚兴高采烈的骑上了马。微风拂面,薛晚的紫衣猎猎,像一朵妖艳的花,格外引人注目。

    “时辰已到~狩猎开始!”皇帝亲自拉响长弓,破空之声响彻云霄。世家子弟们如离弦之箭,纷纷往林子里冲去。

    可没过多久,薛晚身下的那匹汗血宝马便脱离控制,不住的跃动着,径直朝围场边缘跑去,而商祁俊眉微蹙,深知那围场的边缘,是一处悬崖。

    有了解环境的人谈论起来,尚书令心慌起来,他不能命令这些兵勇,能命令兵勇的只有皇家,念着大皇子与薛晚的婚事,他立马去求大皇子命人去查看。

    大皇子显然没有料到薛晚会骑着商祁的马,他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却瞬间归于平静,纵使知道薛晚的命怕是保不住了,但仍旧不动如山。

    而见大皇子没有去救薛晚的意思,郑绫却立马拉过一旁的马,毫不犹豫的闯了过去。

    眼见着人越来越远,权贵们都慌了神。

    唯有商祁瞳孔微缩,沉稳道:“诸臣莫慌,寒竹,随我先去看看陛下安危,一部分人去寻薛姑娘,其余人等留在此地,护卫将围场围起来,莫要放走一个人。”

    眼见陛下和众人已经入了林中。司念还在担心薛晚,心中愧疚之意更甚,是她向商祁借的马,若她不曾借马,或许薛晚也不会如此危险,可转念一想,若此次要跌入悬崖的是商祁,那她该怎么办?

    她突然发现她连想都不敢想,只微微想到便心尖一颤。司念有些后怕,若好友因她之过死去,让她怎能心安,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薛晚因她而死,想到此,她毫不犹豫的跨上自己的马。

    而□□的马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汗血宝马的气息,突然就烦躁起来,扬起前蹄子不停的跳跃着,想甩开身上的人。

    司念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想抽出脚,脚却被脚蹬绊住,根本没办法脱身。她只能紧紧抱住马身,小脸吓得煞白。马不停的向前奔跑着,瞬间她的人影便没于树林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身影如闪电般掠过。

    彼时商祁刚刚赶回来便得知司念已闯入林中,商祁果断骑着一匹白驹冲了过去。在他接近司念的马时,毫不犹豫地翻身上了司念的马背,商祁刚上马背,便用力拉住了缰绳,试图控制住受惊的马匹。商祁的气息喷在司念的耳边,他的身躯就这么紧紧贴着司念的背,司念能感受到商祁的心跳,强势而有力。

    他声音低沉,胸腔振鸣道:“别怕,有我在。”

    司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从他在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她感觉到莫名的安全,她把这些归咎于太子的威势。

    马渐渐被驯服,商祁和司念坐着同一匹马,从密林出来,商祁有些后怕,若非他着急赶回来稳住众人,恐怕不会这么快救下司念,幸好,司念没有受伤。

    司念额角的碎发随风飘起,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有些惊魂未定。

    少女平日里容色娇俏,从商祁的视角看去,她的眼尾微红,还带着一点点的泪光,乌发被凤吹散扫过他身上,上身丰腴,细腰不盈一握,白嫩的藕臂正被他紧紧圈住。

    商祁感觉到身前的司念后背紧紧贴着自己,像是在被他包裹着,便莫名的感到一阵燥热,耳后微红,嘴角却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尚书令之女被救了下来,郑国公世子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商祁神色冷峻,命令道:“把接触过我的马的人都抓过来,我要活口。”

    此次事情虽说是薛晚被人暗害,倒不如说是他被人暗害,显然对方是设计好了马奔跑到悬崖的路线,想要害他。

    商祁眸色一沉,嘴角带上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商晏,你的计划还是这么的……差劲。

    他早已安排好人手围住了这里,恐怕行凶之人很快便会落网。

    其实他上一次随司念探访太后便知道商晏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故意提起春狩,意在引蛇出洞。

    他早已安排好人手围住了这里,恐怕行凶之人很快便会落网。

    却见大皇子商晏面色仍旧沉稳,还是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行礼。只不过在众人看不到的衣袖里,他的手指默默握成了拳。

    皇帝看到商祁和司念回来,一口气便松了下来,一旁的皇后关切道:“太子和太子妃有伤吗?”

    “回母后,儿臣和太子妃无碍,只是郑国公世子有些微的擦伤,儿臣已命人严查。”

    年近半百的皇帝眼神变得肃杀:“暗害太子一案,便交给太子和刑部处理,必要查清此案,朕绝不会姑息。”

    薛晚脸上尤挂着泪,回到了营帐,扑在司念身上:“今日若不是郑世子相救,恐怕我就不会仅仅是轻伤了,还好太子殿下有安排,直接在悬崖处命人守着。”

    她缓了缓,想起来司念为了救她也冲了过来,马受了惊,心中感激,关切道:“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怪我非要骑马让你的马受惊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司念连忙说道:“好啦,我没事了,你别哭了。”

    司念抬眸看向商祁,他又一次救了她,而且见她私自决定去救薛晚,他也并未苛责,甚至绝口不提。

    他总是这样护着她,只是是为了她哥哥能够帮他,不过想到两年后的和离,她便觉得一切恍然如大梦一场,他是有利可图不错,可是终究这一切源于她的父母,她虽然一直想说对不起,但是却觉得苍白无力。

    *

    一身正红宫装的太子妃坐在塌上,白嫩的手指捏着针线一针一针绣着自己描绘好的图案。

    虽然春狩出了意外,但是她和商祁的约定还是作数的。司念自认为自己的绣工不太好,不知商祁怎么能看得上她的针脚。

    商祁一大早便去刑部审案了,司念在他走后一直绣了许久,才得空歇一歇。

    天气渐暖有些暑热,往日在司家,临近夏日,必然在房中放些冰鉴,司家不是朱门大户,冰也算是稀罕之物,免不得日日沐浴,以解暑热,而如今来了东宫,冰自是取之不尽,连冰鉴中的荔枝都新鲜的紧。

    桑落看着司念手中的绣样道:“娘娘绣的鸭子好像啊!”

    司念一脸黑线:“这是鹤……”

    桑落和一旁的青莲都有点凌乱。

    司念觉得商祁待她也算正人君子,绣个鹤最是衬他,只是她已经尽力了绣的鹤却仍像个鸭子,不行,毕竟是感谢商祁的礼物,她一定要绣个像样的。

    说罢她便又拿来了锦布仔细练习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绣布之间。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她的葱白的手指上,给她增添了一抹温柔的光晕。

    司念想起了商祁的模样,没准这个男人是因为喜欢最近权贵流行起来的江南织锦香囊而让她绣的,不对,商祁那个小狐狸,肯定是因为这样能表示东宫夫妻恩爱做的表面功夫。

    与此同时,刑部狱中,地牢暗无天日,只有幽幽的灯盏,闪烁着诡异的光。

    厚重的墙面上虽然经历过不断擦拭却仍旧留下了血红般的痕迹,这些污垢森然恐怖,昭示着之前受过何等残酷的刑罚。

    薛澄跟随着商祁一步步来到这里,他自然的看着一旁的牢头,为他和商祁引路。

    “太子殿下,薛公子,这边请。”

    薛澄是头一次看到牢狱中的景象,光是看到那些可怖的刑具,他就全身都起满鸡皮疙瘩,薛澄想不到,商祁为什么想要安排他来接手刑部。

    面对如此压抑的场景,腐坏的气味简直都能让他吐出来。

    商祁自然见过尸山血海里的场面,他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眼神仍是冷冷的寡淡模样。

    这次春狩,他们对所有的人一一排查,最终查到了三人接触过商祁的马匹,刑部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便让经常养马的人分辨出马被投了玉石散,这种东西是黑市才会出现的东西,因为产自匈奴,所以很是少见,闻了这种东西的马匹,会在一定时间之内癫狂并不断奔跑。

    显然这三人能够有时间将马的轨迹训练出来的,只有其中一人。

    那人被查到便想要咽下毒药,只是商祁动作迅速,在他想要吞毒药的瞬间察觉,拦了下来。

    如今他们赶来是为了问出幕后之人。

    审讯的地牢阴暗,李五被蒙着头绑在刑架之上,他还未被上刑,事到如今他仍旧面色不改道:“求太子殿下给个痛快!”

    商祁质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死吗?不过,到底是商宴的死士,有那么一点的骨气,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刑架上的人闻言身子一凌,他怎能知晓此事是大殿下所做,不行此事他绝不能牵扯大殿下。

    “哈哈哈哈,可笑你还以为是大殿下做的,我是不会给你做伪证的。”

    “看来,我不必多言了。”

    商祁冷漠的抬袖,一个小狱卒便走了过来,手上拿起了烧红的烙铁,迎着他的脊背便烫上去。

    薛澄看到这样的场面,顿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却看商祁仍旧面色平淡,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这便是刑讯的日常,你需得学会。”

    他恍然想起商祁曾经为了报复害江瑜的人,将那人做成了人皮灯笼。

    他究竟有过怎样的童年,让他不愿提及,每每提到他的幼时,似乎成了所有皇家的禁忌,作为太子,他必定亲眼见过比这残忍百倍的惩罚,才会在此刻表现得如此平淡,薛澄曾经听闻过一个传言,当年陛下创立大显很是艰难,太子商祁曾经流落到过民间。

    而商祁自然知道对于死士而言无论动用何种手段都是徒劳的,只是他在赌,赌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有亲人吗?”

    商祁猝不及防的说道。

    李五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商祁道:“审完了,不必再审了。”

    狱卒当即便走开了,疑惑纷纷,太子什么都没审到便收了手,岂非白费了一番功夫。

    薛澄忍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潜心做局,诱大皇子陷害于他,不就是为了得到证人证明是大皇子做的事吗?他疑问道:“怎么不审了?”

    商祁心中已经早早便猜到了这个结果,商宴又不是傻子,他命令的人必然会是忠于他的死士,怎会轻易告诉背后之人。他今天来只是为了教薛澄办事,而不是问出实话。其实事到如今他已经成功了。

    商祁挑眉,嘴角带了一丝笑意道:“你觉得死士会开口吗?”

    薛澄疑惑:“那你来问是为何?”

    “教你做局。你仔细想想黑市敢卖匈奴的东西陷害于我,商宴背后的黑市必然不复存在了,而匈奴人敢卖东西谋害于他,朝廷攻打匈奴,便师出有名了。”

    好一个一石二鸟。

    薛澄的脸色顿时从淡泊变得敬畏,他自认为自己诗书才华已能成翘楚,却直到此刻才发觉到商祁的恐怖之处,以商宴的计谋,绝非他的对手。

    商宴阴狠偏执,可商祁在某些方面很是君子,有所不为,如果说此次商祁和商宴下着一盘大棋,商祁掌握朝堂,商宴掌握兵权,看似商祁并不占优势,但其实他才是那个执棋人,他愿意追随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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