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被打开,商祁拿着一把油纸伞隔开雨幕,侧身将油纸伞收起,外边依旧下着雨只是雨势稍缓了些,光线遮住了他的神情,教人辨不分明。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马车准备好了,这里不适合睡觉,还是回府吧。”

    司念觉得商祁平日里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她觉得他的心情很是低落,是不是她方才说不喜欢他,让他伤心了。

    她其实不想让他伤心的,她的本意仅仅是想要与他两年后和离而已,他那般清冷的性子,有那般耐心的照顾她,她已经心怀感激,而且他居然……喜欢着她。

    难道上次亲她居然是因为吃醋。

    司念突然脸上有些燥意。

    一旁的桑落见司念脸色阴晴不定,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便咳了一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只间少女娇嫩的脸上,染了层红霞,不好意思道“那我的脚腕……”

    话没说完,司念便被商祁抱了起来。

    外边下着雨,司念感受到周围水汽的凉意,往商祁的怀里缩了缩,莹白的小手触到了商祁的胸膛。

    已近夏日,商祁身上这件衣服仅是薄衫,她这般触碰着已经碰到了他的胸膛。

    嗯,是有点硬。

    感受到司念的动作,商祁微不可闻的挑了挑眉,被她触到的地方有些酥麻的感觉,原来她也在因为他而心绪起伏,他发现他似乎更了解她了,嘴上说着不喜欢他的话语,实则口是心非,他才不信她当真心中没有他。

    桑落在一旁执伞太费力,衣裙不一会儿便湿了,司念将手抽出来,往桑落的方向道:“我来吧。”

    于是商祁便抱着司念一步步下了台阶,即便身上多了重量,他依旧步伐稳健,司念的手劲并不大,握着伞柄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到他的胳膊上。

    司念眨了眨眼,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并不算粗,但因为发力的缘故,有些紧绷,她原来有些好奇他为什么看起来并不算很强壮,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力气,但现在知道他从前曾在兵营征战沙场,她便了然了。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商祁,是个难得的机会,从这个角度看,商祁的下颌线很是优越,睫羽很长,墨色的瞳眸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感,眉梢微挑,唇角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纵使她早已见惯这张脸,仔细端详时还是不免恍神。

    当真是顶好的相貌,玉琢的公子。

    商祁自是感觉到了司念的视线,但他并未戳穿,只是下颔不自觉紧绷。

    被她这般盯着看,他的脸色瞬间温柔下来,连胳膊都开始紧绷,他抬眸看着路,耳后泛着可疑的红意。

    虽然有些刻意不去看她,她怕他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欲念,于是连脚下步子都放缓两分。

    可惜,无论是司念沉湎其颜,还是商祁有意拖延,到马车的路也不过片刻走完。

    商祁接过司念手中的伞,单手将司念抱入车中坐好,随后收了伞,弯身上车。

    马车即刻启程,路面湿泞,车身也不可避免地有些颠簸,司念闭了眼靠在一旁,本想趁机休憩片刻,在磕了几下脑袋后无奈睁眼。

    坐在一旁的商祁见她睁眼,知晓她是睡不好,也不作过多言语,抬手将司念按入怀中。

    “睡罢。”他语气稍缓,低低的语调听上去莫名有些缱绻,“你今日累了。”

    司念心头突的一跳。

    她小小地挣扎两下,作势起身。

    “别折腾了。”商祁微微叹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路途不算近,你在本宫怀里,也能休息好些。”

    司念一顿,拒绝的话语在唇齿间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

    罢了。

    她闭上眼,乖乖躺在男人坚实的怀中,男人身上炽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至她身,将她包围,连带着雨水湿衣的寒意也被驱散了去。

    商祁所言不虚,靠在他怀中,颠簸也缓了几分,确实休息得要好些。

    窗外雨声淅沥,马蹄踏地的声音阵阵,还有从商祁胸膛内传出的强劲心跳声,三声相融,却莫名让人心安。她好像渐渐习惯了商祁在她身边。

    不知不觉间,司念便睡熟过去。

    察觉到怀中人呼吸平缓,已是睡熟,商祁垂了眸,目光在司念脸上流连。

    细密的酸涩从心脏蔓延开来,他想起司念说起和离时的坚定模样,手臂不自觉收紧两分。

    他不会放手的。

    被他小心翼翼捧到心尖上的人,纵使她再不愿,纵使她怨他嗔他,他都不会放手的。

    司念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商祁的府邸门前。

    “醒了?”商祁觉察到动静,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扶着她坐直。

    司念睡得有些发懵,说话时带了点鼻音,调子也软软的:“已经到了?”

    “嗯。”商祁专注于为她披上外袍,“你刚睡醒,外头又凉,披件衣服再出去。”

    “唔…哪来的衣服?”司念眨了眨眼,“你方才……”不是只穿了一件衣服吗?

    商祁替她系好了衣带:“让人送来的。”

    司念忽地睁大双眼。

    让人送来的?那岂不是……

    “马车半个时辰前便已到了府上。”商祁猜她疑虑,解释道,“我见你睡熟,便没叫醒你。”

    司念噤了声,熟悉的烫又从耳根爬上双颊。

    她想,商祁实在是贴心,冰雪一般清冷的人,照顾起人来却温如暖阳。

    这反差,总是让人不觉悸动。

    商祁不再耽搁,抱着她便下了车。

    雨不知何时停了,庭院中的事物都润上一层水光,风中微凉,静谧得紧。

    商祁叫了水想要沐浴,转身走向隔壁房间。

    司念坐在椅子上,看着桑落等一众侍女忙前忙后一阵收掇。

    好不容易忙完了,桑落等人却又犯了难。

    司念脚踝有伤,断然是不能自行沐浴,偏生她们又顾忌伤处,难以抬动司念。

    于是桑落却不顾司念阻拦,先在隔壁房间门口告知了商祁。

    于是正在沐浴的商祁随意披了件衣服便赶了过来。

    司念全身上下只笼了件薄纱,因此当商祁出现时,她脸上的红意便不曾下去过。

    之前她不知晓他的心意时,她还能自我安慰道他只是为了权势,如今她已经知晓他对她的喜欢,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相较于司念的扭捏,商祁面上倒是平静,神色如常,眼神淡漠,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商祁抬臂抱起了司念,因为注意到她脚上的淤青,生怕碰到她的脚踝。

    可那薄纱却是个不善解人意的。

    司念才入水,那身蓝色薄纱便紧紧贴在了她身上,原本就浅淡的颜色更是几近透明。她头一次被商祁这般看着,更是无比羞涩,想要赶他走的欲望更加强烈。

    但如果旁人看见他被她赶出来,肯定会说闲话,外人觉得他们已是夫妻,沐浴被看到再正常不过,她穿着薄薄的纱衣,应该不会被看到吧,她索性扭过头去不看商祁。

    四周的水汽升腾,水波微漾,轻烟袅然,水雾为水中的美人更添几分朦胧。

    司念的发丝还挂着水色,一滴一滴从发间滴落进水中。

    薄纱紧附,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姿,曲线玲珑,肤如凝脂,墨丝随意地披散着,一半浸入水中,随着水波晃荡。

    她绾起发丝,暴露出白嫩细腻的脖颈。

    商祁的眼神微暗,眸底清冷,静静凝视着她,看到司念挽起头发时瞳孔一缩,不经意间见司念白皙的锁骨处有一枚小痣,突兀却也似点缀,莫名带着些许蛊惑。

    司念偏头闭目,侧颜展露,一举一动尽是青涩羞赧,与那水妖一般的惑人同于一体,显然矛盾,偏偏浑然天成。

    好似本该如此。

    商祁自认不是纵欲之人,纵使他已经在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这边看,但还是不慎瞥见她的几分春光,旋即眼中暗色氤氲,呼吸收紧,身躯紧绷。

    司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头转回,却看见商祁似看非看的眼神,一双手顿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此刻少女的唇很是浓艳,水润而饱满唇珠泛着方才朱霞般的色泽,一张小脸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蹙眉气恼道:“你你你... ...不许看!”

    司念平日温软的声调染上几分嗔怒,她就说他有点不正经吧,果然就不该让他抱她沐浴。

    商祁神色淡然,背过身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动作不便,滑倒了。”

    司念紧紧抿唇,觉着这水都快将她蒸熟了,连忙捧了水扑脸,试图降温,未曾想非但没能降温,反倒是全身都烧起来了。

    这人真不老实,司念气呼呼地想着。

    平日里冷冷清清,循规循矩,竟也会有浪荡子般的眼神,真是衣冠楚楚!

    商祁不知司念心里的想法,只是听到司念出水的动静后让人送来衣服,待到司念遮好了身子才转了身,将她从水里抱出。

    两人皆沐浴完毕后,见着时辰不早便直接睡去了。

    夜色漫长,支摘窗开着,阵阵凉风吹了过来,给夏夜带来一丝凉意,司念想到今日他对她说的话,便觉得脸颊发烫,他居然会喜欢她,她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喜欢她吗?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她的?

    她是不是不该那么快便拒绝他,她喜欢他吗?

    好像是有点,司念满怀心思,辗转难眠,可还是抵不住困倦来袭,逐渐陷入沉睡。

    *

    翌日清早,司念在塌上醒来时,殿里已没了商祁的身影。

    她问了下人才得知,今日是郑国公从战场归来之日,太子殿下需要早早在北城候着,眼下已经出发了。

    司念睡眼惺忪,想要回塌上睡个回笼觉,结果青莲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往日青莲有种老成的稳重感,可今日她蹙着眉,一脸担忧的对司念说道:“娘娘,今日郑国公嫡孙女郑漪回来了,娘娘或许不知,郑漪便是从小在太子身边长大的女子,陛下这次唤她来,未必没有督促太子殿下纳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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