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川这一块卷宗归属牧家,多年前的事牧家应有记录。

    宿玉联想到陆绝给牧文修的任务——往南行,溪川往南不就是牧家吗。

    “所以说三师兄——”宿玉望向陆绝,他仿佛知道她的疑惑,淡声道:“嗯,我让他先回牧家去了。”

    “牧文修随意动用朱雀玉令,从而露出破绽,引来不必要麻烦,因此我罚他回去思过一个月。”

    原来领罚是这个意思,只是思过而已,可陆绝为何要说的那么严重,语气冷漠,平白让人误会。

    宿玉想想就头疼,她也太自作多情了,就陆绝这德行,她失去作为上位的师尊身份,完全无法拿捏他,故而还是离陆绝远远的才好。

    一时之间各怀心思。

    君折背着剑跟在后面,三人走到长街尽头,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表朴实无华,毫不起眼,只不过车辕处绘着一只朱雀图案。

    朱雀是牧家图腾,朱雀玉令乃一种召唤之术,传闻催动它上可通天极,下能入九幽,跨生死。

    不过牧文修用那玉令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左右她也不感兴趣。

    驱车之人,加上十四个随行守卫,总共十八人朝陆绝行礼:“奉家主之命,请陆尊上到府上走一趟。”

    陆绝对身后二人示意:“走罢。”

    常年御剑飞行独来独去的两人没见过这阵仗,皆不动如山。

    陆绝无奈揉揉眉心:“牧家离这儿有段路程,步行过远,御剑又不必,既然到了溪川,先按这儿的出行规矩。”

    于是少年和少女一前一后钻上马车,内部空间豪华又宽敞,然而宿玉如坐针毡,她思量了会,默默坐到君折身边。

    陆绝最后上车,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瞥了并排而坐的两人一眼。

    马车突然启动,宿玉身体没平衡好,往君折所在方向倾过去,少年一时愣在那儿。

    早有人先一步扶住她的后背,给她稳住身形,宿玉还没来得及道谢,陆绝声音沉闷,传入耳中。

    “坐好。”

    宿玉表情渐渐凝固。

    君折弯眉,笑得温和,也关心道:“洛前辈小心些。”

    “洛——前辈?”

    她不解望向君折,她本身的确算是君折的前辈,可洛林玉不过只比君折大上两三岁,怎么就叫上前辈了。

    宿玉在心里仔细盘算一番,才明白些许,君折的母亲柳绮烟是为上清山掌门夫人,她尚未修仙时是柳家千金,柳家属于人间王族,极看重礼数,柳家和洛家又有那么丝丝缕缕亲缘关系。

    而洛林玉和柳绮烟是一辈分,所以君折叫洛林玉前辈也不为过。

    其实礼数在修真界不甚重要,但君折而今这一本正经模样,宿玉猜测他是察觉陆绝和洛林玉之间关系微妙,因此君折很知趣,他俯首,随意抽出本书,借着从车窗漏进来的天光安静读起来。

    而陆绝抱臂,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小憩。

    一时车厢内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宿玉盯着窗外看了会儿,而后用一种勉强算是“慈爱”的目光打量君折,少年温和如玉,模样像极了掌门大师兄,同样也能找到柳师姐的影子。

    她忍不住伸手揉揉君折脑袋,少年抬眼,眉眼弯弯。

    遥想君折出生时,星星没入长河,意为命途坎坷,掌门爱子心切,于是早早就让他去人间历练,或可救天下苍生,借芸芸众生化解命劫。

    不过宿玉一直不以为然,如何能只凭天象断定他命数坎坷,人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变数,群星运行也不会单一不变,或许有所转变,命数一样可以改。

    她曾用她那拙劣预知术,大致算出君折命运虽坎坷,然而枯树生花,可运转天命,凭借他和那命定之人缘分,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运。

    她和上清掌门夫妇情同手足,一起游历人间,除妖降魔,感情颇深,因此宿玉对这个是差点成了她徒弟的师侄,满是怜爱。

    窗外光影西斜,缓缓打在另一人身上。

    于是宿玉又把目光偷偷转向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微风扬起他长发,宿玉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她,依旧冷着张脸,那双点漆眸子眼底晦暗不明。

    这其实更加证实她心中某种猜测。

    宿玉头皮发麻,登时别开视线,她暗暗又往君折那边移动些许,君折也能感受到不对劲,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不说话。

    “洛林玉,你过来!”

    听这命令语气,宿玉一肚子不满,凭什么让她过去,当她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可恶!做梦!

    但她忘了,如今正是虎落平阳,修为处于劣势,陆绝这厮绝对碾压她。

    只要稍蜷手指,她就圆润的滚到了陆绝的——怀里。

    宿玉:???

    她登时从陆绝怀中弹坐起来,如同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瞪着他。

    什么意思,真是放肆!胆子肥了。

    君折见状,立刻识趣垂眼,他深切同情洛姑娘,但也只能从中调和安慰,语气无比肯定:“有陆师兄在,定会保护洛前辈的,就连小宿师叔都打不过陆师兄,师兄肯定不会把前辈怎么样的。”

    原来君折以为她怕宿希,不过他现在更害怕眼前这位,心虚的厉害。

    如今情形过于尴尬,宿玉对君折只能回之以干笑两声。

    三人行,总会有一人多余。

    陆绝克制住情绪,对君折还算客气:“君折,你先出去。”

    “哦,好。”

    少年心中石头坠地,抓起他那把离忧剑,直接翻身跳下马车,逃也似溜走。

    等等啊,别走!

    宿玉在心里腹诽,陆绝你小子真的没救了,她伸手就要挣开桎梏。

    如此诡异而暧昧的氛围,她是真真切切害怕,忧心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大棒,她根本不是洛林玉,而陆绝这多变情绪是为了洛林玉。

    陆绝眉弓压下,反而借力按紧她,修长手指直接挑开她衣襟上的蝴蝶结。

    宿玉目瞪口呆,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这新仙裙她还没摸熟,陆绝倒是顺手得很,哦也对,本就是他送的,自然“熟悉”了,了如指掌!

    难道这所谓送裙子,是一场“阴谋”。

    宿玉大脑思绪一下子炸开,开始胡思乱想,陆绝这是要干什么,她悉心教出来的徒弟,内里居然会这么败类。

    最后在她那惊恐万分的眼神里,陆绝只是单纯往她衣襟里塞了玉色冰珠,圆润贴着心口清清凉凉,源源不断输送些灵力而已。

    这熟悉的感觉,她的整个灵魂都跟着颤动,寒冰诀需得有缘人才能学,所以连师妹都没有学,而陆绝恰恰有缘。

    这枚冰珠,月牙儿形状,色泽温柔,触之虽冰,然而裹了层绸缎,一冷一热中和了属于寒冰诀的冰冷,对于洛林玉身体来讲可谓是有助于她修炼,内功心法同样也是大有裨益,事半功倍。

    “你伤口被白骨挠伤,里面有残留毒气,流了血又不知处理,是也想变成白骨?此冰珠可解百毒,修内功,送你了。”

    宿玉脸上瞬间薄红,怎么回事,她为何总是多想,还对陆绝有那么多以前从不会有的杂念。

    这空间明明也不小,她却闷得慌,于是她道完谢后,同样毫不犹豫转头跳下车。

    陆绝行为越发奇怪,莫非他对洛林玉非同一般,真是别有所图?就这样下去,她得一走了之,不能再回无情谷了,也必须想办法拒绝掉陆绝收洛林玉为徒这事,等洛林玉回来自己抉择。

    她深吸一口气,追上前方那道白衣身影。

    宿玉和君折并排行走,她礼貌问君折母亲是否还好,随便扯了点无聊话题。

    少年仔细作答,他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棵松柏,宿玉只要往他那边近一步,少年就往同方向挪一点。

    宿玉:……

    有必要避嫌成这样吗。

    都是陆绝惹的祸,宿玉回过头,心有灵犀般,陆绝正在她背后皮笑肉不笑盯着她。

    她吓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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