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琼市三月乍暖还寒梅雪相竞,一场春雪突然降临,一夜之间从春暖花开迎来倒春寒。

    “好冷啊,”孟见鲸推开宿舍门冲进来,瞧见秦意浓正坐桌前,立即扔了包包从后面抱住秦意浓,“浓浓快让我暖和暖和。”

    “我家浓浓身上最暖最香了,”孟见鲸脸蹭着秦意浓脖颈撒娇取暖,“浓浓嫌我身上凉吗?”

    秦意浓拿起热水杯轻贴孟见鲸的脸:“不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意浓对孟见鲸徐声轻语,和平时面对别人时的冷淡不同。

    被特别对待的偏爱让孟见鲸满足地抱着秦意浓用力摇晃:“我和师父刚忙完一个案子,他给我放两天假,我回来收拾点东西,可想死我了。”

    说着,孟见鲸忽然屏息,又用力深呼吸:“浓浓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变了?你换沐浴露洗发水了吗?”

    秦意浓脸色微变,不自然地偏颈躲避她,指地上的暖壶说:“我壶里有热水,你泡泡脚,能暖和些。”

    “不用,你身上暖,我只想抱你。”孟见鲸抱着秦意浓不松手,无意间蹭开秦意浓真丝睡衣的衣领,意外瞥见秦意浓锁骨处两块红。

    秦意浓肌肤嫩白滑腻,那两块红得格外显眼。

    “这是什么?”孟见鲸摸上去。

    秦意浓默了默,收拢领口:“蚊子咬的。”

    “现在是三月。”

    “三月没有蚊子吗?”

    “昨晚刚下雪啊秦意浓,你把手拿开。”

    孟见鲸使劲拨开秦意浓的领口看,秦意浓白皙平直的锁骨那里赫然两块清晰的红,明显是吻痕。

    孟见鲸顿时紧张,试探问:“浓浓,你答应晋谨峋了?”

    说着,她才瞧见秦意浓嘴角也有破皮处。

    秦意浓身上香味变了,锁骨多了吻痕,嘴角被亲坏了。

    看着就像是晋谨峋那位禁欲多年的男人干的。

    秦意浓合上电脑,语调仍轻轻慢慢:“没有,我最近没见过他。”

    电脑屏幕一闪而过,孟见鲸已经瞧见文档上方标题大字醒目居中的“辞职信”三个字。

    孟见鲸飞快联想:“是你老板徐学长?他正式追你了?”

    “不是,他没追我,”秦意浓起身绕过孟见鲸,脱掉拖鞋,踩着两床之间的柜梯爬上去,“有点困,多多,我睡会儿。”

    孟见鲸迅速抓住秦意浓一只脚踝,又抓住另一只:“不许困,先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辞职?秦意浓你要回老家吗?”

    秦意浓回头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今天晚上回家吃,我想明天晚上和你吃火锅,我爸跟我说有家新开的火锅店的肉特别好,要么今天下午你做完家教我们去游泳啊?”

    孟见鲸条件反射回答,回答完气得要命,掐秦意浓脚踝:“秦意浓,你别转移话题。”

    “等一下,”孟见鲸皱眉,“你昨天说徐学长带你去和客户吃饭——是不是碰到那个谁了?”

    孟见鲸越急越想不起那人叫什么,急得跺脚:“这半年总缠着你的那个公子哥儿,姓什么来着,我还问过我爸来着,我爸说他妈刚完成个跨国并购案,那总裁妈特纵容他儿子……对了,蒋少,是不是他?不是你怎么躺下了啊?你怎么还盖上被子了!”

    孟见鲸爬上去往秦意浓身边挤,着急地小声说:“浓浓,你要是挨欺负了,你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陪你去报警,有我爸在,就算蒋家再有背景,也没人敢动我们。你洗澡了吗?不,我也不是说我正在想象你被那个了,我就是担心,我着急,得保留证据。浓浓,我知道你……”

    “肩膀快被你晃脱臼了。”秦意浓无奈睁眼。

    对视到孟见鲸担心她的目光,秦意浓沉默片刻,改口说: “不是他,我也没被欺负。多多,我是自愿的。”

    孟见鲸微张的嘴唇动了又动。

    秦意浓平静淡然的神色与平常无异,没有一丁点痛苦恨意和对社会的无力,确实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孟见鲸嘴巴闭上又张开,终于长长松了口气:“那是和谁啊?”

    孟见鲸抿嘴不高兴:“谁那么有福气啊?还亲你那么多下,吻痕就是机械性紫斑他知不知道啊,是伤,是瘀血,还把你嘴给亲破了,这也太能亲了吧。”

    秦意浓翻身面朝墙壁,抿了抿被咬破的嘴唇,闭上眼睛:“生理期腰疼,明晚陪你吃火锅。多多,我先睡了。”

    “别别,你别睡啊,聊聊嘛。刚刚可吓死我了。不是晋谨峋,不是徐学长,不是蒋少,那是沈律师吗?不能吧?你们要在一起就早在一起了。还是陌生人?一夜情?是帅哥吗?”

    孟见鲸话太多,又多又密。

    但敲背敲得很舒服。

    秦意浓闭上眼很快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睁开眼时,秦意浓有种自己可能还没睡着的错觉。

    孟见鲸挤在她枕头上,正睁着黑亮的漂亮眼睛盯着她。

    不知道盯了她多久。

    “浓浓你今天不是生理期吧?你不去游泳是不是身上都是吻痕啊?”孟见鲸不高兴地追问。

    秦意浓缓缓闭上眼。

    她刚刚肯定是还没睡着。

    “别睡了啊,浓浓你这回笼觉都睡两个小时了,十一点多了,该吃饭了,”孟见鲸笑得不行,“我逗你呢,知道你报喜不报忧,不问你昨天发生什么了,等你想说了我再听。我给你把午饭打回来了,起来吃饭。”

    孟见鲸抹秦意浓微微出汗的鼻尖儿:“还有一个消息,徐学长和他秘书在宿舍楼下等你。我看见徐学长坐着轮椅,他腿怎么了?”

    秦意浓听得微怔。

    “徐学长是刚瘸的?”孟见鲸敏锐问:“你不知道他坐轮椅?”

    秦意浓安静片刻,徐徐点头:“饿了,你买的是玉米面条吗?”

    孟见鲸给她买的是玉米面条,特意多加了菠菜和麻油,是三号食堂三楼那家老字号。

    孟见鲸另外还给她带了份清淡小拌菜,三块钱的量,加一勺沈老头给她榨的特香辣椒油,吃完刚好是满足的八分饱。

    秦意浓开门出去扔饭后垃圾,黏人包孟见鲸立即追上去,挽着秦意浓说:“我陪你去丢。”

    十米远的路还黏着她。

    十二点,秦意浓背着帆布包抱着书本走出宿舍楼。

    三月雪后风大任性,秦意浓戴防风堆堆帽,帽檐下的长发仍是被吹得飘起来。

    “意浓。”

    徐蕈坐在轮椅上,被向晓满从饱经风霜的梧桐树后推出来。

    他身穿白色毛衣,腿上盖着厚毛毯,一直盖到脚下,右腿明显高了一截,像是打了石膏。

    眼眶和嘴角两处伤,疑似被人拳头击打眼眶、手掌击打面部致伤,齐颈卷发被春风吹乱,眼镜下的目光却和煦。

    “秦助理。”

    向晓满站在轮椅后,深色套装,长直发高高束起。

    妆发配饰精致,面露担心地望着她。

    秦意浓停步:“徐总,向秘书。”

    “意浓,”徐蕈从秘书手里接走购物袋,眼镜后的目光在秦意浓破皮的嘴角停了两秒,眉心蹙起,很快展平,递出购物袋说,“我听宋总说昨晚你手机被蒋少的人摔坏了,我……”

    秦意浓打断他:“徐总,辞职通知信我刚刚已经邮件发给您和人事。”

    徐蕈动作定住。

    停在前面的购物袋被风吹得摇晃,勾着袋子的手指不自觉缩紧。

    向晓满惊讶:“你怎么突然要辞职啊?”

    秦意浓抚开飞到唇边的发尾,看向徐蕈:“徐总,接下来的三十天,我会办好交接工作。”

    徐蕈慢慢垂下手中袋子,短暂失态后恢复如常:“意浓,我知道你为昨晚的事生气,我可以向你解释,但你先别意气用事,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辞职,如果你毕不了……”

    徐蕈看了眼从宿舍走出来的几个女生,止住这话,从袋里拿出手机盒递过去:“这手机你先用着,等会儿你上完家教课,我向你详细解释。”

    秦意浓退步避开:“谢谢徐总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我还有事,徐总,向秘书,再见。”

    秦意浓绕开徐蕈,步速均匀地沿林荫路离开。

    “秦意浓,”向晓满忍不住开口,“你没看到徐总坐着轮椅吗?徐总是昨晚受的伤,他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饭局上的,医生不让他动,他偏要过来,就为了向你解释。”

    秦意浓脚步未停。

    起了风,斑驳树影在她身上摇晃掠过,脖颈姿态挺拔,透着无情。

    徐蕈看得心冷,忽的转动轮椅追上秦意浓,绕到她面前。

    秦意浓不得不止步垂眼看他,却神色未变。

    面上眼里都没有对他的担心和理解。

    徐蕈忽感很无力:“秦意浓,你是不是自始至终没有信任过我?所以你不相信我没有和宋总蒋少他们串通好,不相信我永远不会算计你。”

    秦意浓不假思索:“徐总,我之前促成的锂电池合作的提成,希望公司能在本月25号按时发放。”

    徐蕈呼吸滞住,神色复杂地低声说:“意浓,你没有必要辞职。”

    “徐总,”秦意浓被没有温度的阳光照得发冷,抱紧怀里的书垂眼说,“周末愉快,再见。”

    “秦意浓,你和沈律师学过打拳,以你的自保能力,”向晓满不满地在她身后开口,“你昨天是主动跟晋先生走的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怪徐总?”

    徐蕈伸手挡住向晓满,不悦道:“够了。”

    春寒料峭,秦意浓的背影与寒意融为一体。

    秦意浓坐公交车最后一排晃了五十分钟,警觉地盯了跟着她的车五十分钟,提前一站下车。

    下车后走进龙景国际小区北门,穿过小区,从小区南门走出去。

    顺利把跟着她的车甩在龙景国际,最终走进北岸花园C区。

    方泽曜家的地热依然冰凉。

    秦意浓穿着自带的棉拖鞋,缩了缩脚,左手捂着黑色高领,右手笔划圈说:“电磁场结合的大题,你这里是故意错的,还是真做错了?”

    方泽曜没回答,将取暖小太阳转向秦意浓。

    秦意浓没抬眼,一脚把桌下小太阳踢回去:“开学考你控分了吧?”

    “没有。”

    秦意浓拿出她整理的一本子题,圈了三道题给方泽曜:“二十分钟做完。”

    方泽曜瞥了眼秦意浓破皮的嘴角,绷着脸说:“做不完。”

    “做不完就出去做五十个俯卧撑。”

    方泽曜做题时,秦意浓翻看方泽曜的错题集,频繁皱眉。

    二十分钟后,方泽曜出去做俯卧撑,回来时不累不喘,绷着脸坐下听课。

    四小时家教课结束,秦意浓冻得脚和手都木了,木着脸蹲在门口换鞋。

    “秦意浓,”方泽曜双手插兜倚墙垂眼看她,“我和我妈平时不在家,所以没交取暖费。如果你在这三年冻出病了,我负责。 ”

    秦意浓换鞋的动作慢了两秒,直起腰说:“方泽曜,你应该叫我秦老师。”

    方泽曜撇开脸:“不想叫。”

    秦意浓拿起拖鞋装袋里又装包里,戴好帽子说:“认真做我给你留的题,下周我检查。”

    方泽曜望着她衣服勾勒出的后腰线条,血液发热,喉结滚动,移开视线说:“慢走不送。”

    秦意浓推门出去:“不用你送。”

    走出单元门,秦意浓轻吁了口气,又冷又饿得能吃三盘火锅肉。

    刚想要拿出手机打给孟见鲸问她到没到家,想起手机被摔碎了,得先去修手机。

    临走近北岸花园C区北小门,秦意浓看到迎面进来的人在不断向路边看。

    秦意浓谨慎心起,转身向C区南大门走。

    走到南大门,停车闸外停着一辆黑色宝马。

    秦意浓侧身从包里拿出黑色口罩戴上。

    刚戴好,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快步到她面前。

    “秦小姐,我叫罗泉,是晋先生的助理,”男人戴着白手套,恭敬递出一只已开封全新手机,“这是晋先生送您的,里面插有手机卡,是晋先生为您办的副卡。”

    三句晋先生。

    好似有只手从她肩胛骨逐渐向下轻抚到她腰际,再向下。

    秦意浓麻了半个身子,垂眸后退:“谢谢晋先生的好意,但我不需要,谢谢罗助理。”

    她话刚落地,面前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屏幕显示两个字:晋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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