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蓁出于故意,独自前往了挪威某个海岸线旅行,尽管她知道这会让他生气。

    那是一个雪山覆盖的小镇,鹅毛般大雪,纷纷扬扬洒在蓝调天空中,一片红色的木房子建在湖泊两岸边,湖是清澈的看不见一丝杂质的湖水,真是个仙境一样的地方。

    除了湖泊两岸的房子再夜间散发出橘色的光线,天蓝深邃的颜色静静的覆盖所有天地,海和天都是同样的色调,甚至连雪都变得有点蓝了。

    这里极其寒冷,她穿着加绒加厚的毛衣,以及能防水抗风的羽绒服,大到能包住耳朵的帽子,深红色的厚围巾挡住她的嘴巴和鼻子,手上还有毛绒的手套。

    言蓁站在观景台上俯瞰整个小镇的夜景,厚重的衣服让人看背影看不出那是言蓁,两只手垂在腿边,帽子和围巾掩住她的脸,看不清半分神色。

    不知何时站在言蓁身后侧的男人,眼镜背后的视线已经端详了她好一会儿。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为言蓁能安全地呆在那个区间,若是往后想退一步处境也不至于那么难堪。

    可言蓁不要,她要彻底打破一切再重塑。

    她没想过后路。

    他的确是有恃无恐了 ,太自信言蓁不会离开他,所以言蓁真的离开他一个月,他不再能岿然不动,耐心早已用尽。

    当然不能再坐以待毙。

    找到她,把她带回家,带回自己身边。

    寒冷的地方也有卖花,她从卖花小姑娘手里接受那一大束的红玫瑰,这雪地玫瑰真是娇艳,也真是脆弱,或许撑不过太久就会被冻死,她微微遗憾,转身时看到英俊逼人的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言蓁呆在原地,看着他穿过人群走过来。

    早该想到的,他不会那么容易放任她乱跑。

    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站在她面前的言汜,他没有笑,甚至没有什么表情,紧绷的下颌线,一贯幽深的眼眸,看不出来开心或不开心。

    言蓁抿起唇,想起他辞职的事时的郁闷,又想起一个月以来没有见过面的委屈思念,好些情绪涌上来,搅乱了她的语言系统。

    “为了躲我跑到这里来,真这么不想见我?”

    男人的语气并不温柔,没有安抚和抚慰,反倒有些质问的口吻,听得言蓁心涩。

    “我不知道你要过来。”她情绪淡下来,低下头看怀里的花。

    他手指捏着她脸抬过来,眉头皱得很浓,瞳孔里映射出她的脸,他在努力探究言蓁的心绪,很久后才留意到她越发渐红的眼眶。

    “委屈了?”

    他放下手,脸色瞬时缓和下来。

    “没有,不要你管。”言蓁冷漠转身。

    还未走出半步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带着整个身子转身。只觉得一阵阴影压下,腰肩处都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男性气息极重的怀抱里。

    “跟我回去。”

    言蓁挣扎了片刻,在男人宛如铜墙铁壁的怀抱里没有丝毫用处,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还不打算回去。”毕竟她才刚来不久。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知道我要来,又不见我,蓁蓁在闹别扭之前要不要听一听我的解释。”

    言蓁静了静,拿两分讥笑的语气,“我打电话给你不是问过了,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凭什么要自以为是以为你要来。而且就算你来了,我就要见你吗?”

    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那力道让言蓁微微皱眉。

    言蓁推他,“放手,你抱得我很疼。”

    言汜看着怀里生气的女人,小脸皱在一起,如她所愿放开了她。言蓁又要转身离开,不过这次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张英俊的脸就放大朝她靠过来,呼吸间就尽是他凛冽干净的气息了。

    他的吻温情,怜惜,当然也有不可拒绝的强势,言蓁在微愣之后去推他,男人强势的时候很是不可理喻,言蓁被他弄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偎依着他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还是生气,可言汜的怀抱让她饱含想念。

    她怀疑世界上没有能与此媲美的怀抱。就像雪后壁炉燃烧下温暖的房子,使她充满安全感和舒适。

    言汜结束了这个吻,他摸着言蓁绯红的脸,看着言蓁冷沉的态度,轻声细语,“蓁蓁,是哥哥不好,你可以继续生气惩罚我,但是不要一个人转身离开,你要不管哥哥了吗?”

    不管他?

    毫无疑问他在卖可怜,但这种话的确很少出自于言汜的口,言蓁心里的气的确消了一大半。

    两人互相望了一会儿,言蓁软下心来。

    还是牵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里。

    回到酒店。

    言蓁换了拖鞋,也拿出新拖鞋放在言汜脚边。然后不作一声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她几眼,这才换了鞋推着行李箱走进来。

    他脱掉大衣,长时间的连续轴转让,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把大衣放在言蓁身侧,温声朝她道,“我去洗澡,给酒店打电话,送点吃的上来。”

    说完,吻了吻她的脸颊。

    言蓁没看他,“知道了。”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言蓁打电话叫餐,然后依旧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无聊地看着。

    约莫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言蓁看了眼之前男人放在她身边的大衣,静了两秒,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妈。

    言蓁盯着这个字,又望一眼紧闭的浴室,不知怎么的心虚就涌了上来。

    要是接通电话,她该怎么说?

    说哥哥不远万里来挪威找她,现在接不了电话,是因为他在洗澡?

    不能,言蓁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她把手机按成静音,任由手机无人接听至屏幕自动熄灭。

    电话没有再打过来,言蓁却是无法再看进去电视了。

    十几分钟后,言汜腰间单单缠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餐已经被送了上来,放在桌面,言蓁眼睛一瞬不顺的盯着电视,似乎看的很入迷,但他不知道的是,言蓁其实在发呆。

    走近她,言蓁察觉到脚步声,回神抬起头来,只用一眼,她顿时心跳加速。

    男人漂亮的身形显露无遗,像艺术展馆那种古希腊人形雕塑,修长而健美的男人,此刻充满了被荷尔蒙气息覆盖的性感。

    “帮我吹头发。”男人一手拎着只吹风机,交到她手上。

    言蓁敛下眼,平复自己的心跳。

    男人坐在沙发上她,脑袋靠在靠背轻阖着眼,言蓁站在身后给他吹头发,两人沉默,只有吹风机的噪音堆砌在空气中。

    差不多干了,言蓁拔掉电源,收起吹风机,提起,“妈妈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嗯,等会儿回过去。”男人仍闭着眼。

    她一顿,“你又背着他们偷偷出国?”

    “没有背着,我说我来找你给你过生日。”

    言蓁微惊,“你怎么……”

    他望过来,黑眸锁住她,“这是事实。”

    她没再说话。

    趁他吃饭的功夫,言蓁回浴室也洗了澡,磨蹭半天后出来,朝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走过来的时候语气很沉,“哥,我们既然没有打算公开这件事,就没必要什么都对父母说。”

    言汜回过来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他们早晚会知道。”

    言蓁再次讶然。

    她没办法保持沉默,“是你自己说的维持现状,不到一个月你就忘了吗。”

    “维持不代表会一直如此。”

    言蓁静了一瞬,不可置信。

    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言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最起码不是现在,在此之前,你得藏好。”

    男人从唇间溢出些难言的笑。

    “当然,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全凭自己心意来做事的家伙。

    态度也始终再改。

    等言汜吃完饭,正要起身时言蓁扯住他手臂。

    “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嗯。”他如言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手却不听话地摸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

    眼睛也很深情。

    言蓁拍掉他的手,冷静凝视他,“你辞职的事情,如果没有能说服我的原因,我会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言汜少有预判不到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这很直观地反应在他诧异的眼神中。

    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无异于再说,她会选择分手。

    男人眼眸微闪,“蓁蓁,别说胡话。”

    “那么解释吧。”

    她心底有些,怕他解释。

    “在你心里,我是不计后果的人。”

    “你先说清楚。”

    “辞职是因为想辞,这份职业,对道德素质要求太高了,我不是白玉无瑕,辞了更好。”

    言蓁的脸瞬间白了。

    道德素质,这么说他觉得自己有违师德,怕给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没有那么严重……”言蓁似乎想找到观点来反驳他,可是……

    他们本来就是兄妹。

    不被人知道还好,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定会被大众批判,更何况他还是那种崇高教育之地的公众人物。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让他感到难以启齿,违背了他做老师的原则。

    “哥……”她脸上苍白愈来愈重。

    他拉过她手,握在手里,笑声安抚,“没事,跟你没关系。我不当老师又不是断送职业生涯了。”

    “那你有考虑以后怎么办吗?”

    “嗯,会换个地方工作。”

    “去哪?”由于言汜自身行业的特殊性。他如果不去学校的话,那……

    “去国家科学院。”

    言蓁一下被吓到,她抱住言汜,“哥哥不要!会不会把你送去一些深山老林研究什么东西,我十年半载也见不到你。”

    言汜莞尔,拍着她的背,“没有那些事。”

    “我们一样会见面。”

    言蓁问他,悬而欲泣,“如果我们之间一直分开呢,我在国内的工作一结束就要回柏林,那样的话我们又该怎么样呢?”

    他依旧平缓安抚言蓁,“你当然可以选择去柏林继续工作,如果你想见我,或者我想见你,我们就飞往彼此的地方,不是什么难事。”

    言蓁没有说话,她心底蓄积落寞,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他生来这般淡然。可她不同,她没办法在确定心意后离开他那么远,她会想念他,会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如果某天,她生病了难受的夜晚只能听见他电话里的声音而不是被他抱在怀里安慰……光是想想,泪水和委屈都要一起涌出来了。

    她还是不乐意,“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他柔声问,“那蓁蓁觉得怎么样才好?”

    “我不知道”她没办法说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更紧地抱住他,“反正我不想那样……我不想离开你。”

    “那你希望我来柏……”

    “不!”言蓁快速打断他。

    那不现实,他是国家的科研人员。

    言蓁的惶恐不安看得他心头酸软,他怜惜地吻过她的额头,“蓁蓁,听哥哥说,别想太多,总有办法见面。”

    言蓁可怜地问,“我们分开的话你会爱上别人吗?”

    他失笑,“这是我该担心的事。”

    “哥哥,我不会变的,我会忠诚的爱你。”

    言汜的信徒言蓁如是说。

    “我相信你,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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