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寻山绵延数里的山林，一丝鸟叫和蝉鸣都没有。空气中蒙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只有刀剑相击，发出铿锵的声音。
楚江遥已经力有不逮，只能颓然用剑勉强支撑身子。
面对其他几大山门的围剿，护山阵法被不知何人破开，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周围，除开借机逃跑的门人，剩余决定拼死力战的都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倒在她身边。
而他们的理由竟然是——万寻山勾结魔门，豢养邪祟改造妖兽。分明是从没有过的事，却被不明不白地让人拿来当了筏子，想要毁了万寻山百年基业。
“不愧是楚江遥，这样的情况还能活到现在，只是独臂难支，你一个人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可是听闻，澄江北的魔君都想要留你一命……传信那人不远千里万里，星夜兼程，跑死了好几匹妖兽呢。”
“不过他也傻得可怜，这岂不是坐实了你们与妖魔的勾结吗？”
楚江遥已经分不清人声的远近，只是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你——！”楚江遥看见熟悉的面孔，咬牙道。
“师妹说笑了，怎么可能是我，我只是大义灭亲，不想包庇与妖魔邪祟为伍的万寻山宗主以及他的追随者而已。”
他俯下身，贴近楚江遥的耳侧，轻轻地说，“不然怎么能得到万寻山这么多年来的镇山之宝呢，我的小师妹。”
他语气亲昵，下手却毫不留情。一手凝聚灵力，对着楚江遥胸口就是一掌——
楚江遥躲闪不及，硬吃下了对面那人奋力一掌，纤细的身躯被这全力一掌击飞，撞到身后的山石上，内脏已经是受了重伤，几乎要从胸中呕出一口血来。
楚江遥目眦欲裂，共处几十年，从未发觉他暗藏祸心。
施无怀不慌不忙的踱步到她近前，开口道：
“不过我也不能当真听了他的要求就让你活着，万寻山上上下下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三人，小师妹既然与他们情谊深厚，断断不可能会舍得大家黄泉路上孤单吧。”
“师妹应该知道的，斩草不除根，恐怕后患无穷，你今天既然知道一切，必然没有独活的道理。那位魔君倒也痴心妄想，我把你放走，难道等你有一天伙同他人来报复吗？”
他从腰侧抽出了那把今天尚未沾血的利剑，剑因为浓烈的血腥味激动的战栗，他颤抖着手将那把剑插进已经无力抵抗的楚江遥的胸口。
“能够夺走天资绝艳的小师妹的命，想必它也很激动吧。”
他站在原地半晌，看着楚江遥彻底咽了气，灵力逸散到半空中，贪婪的吸收着楚江遥涣散的灵力。脸上的表情癫狂。是由嫉妒的情绪所酿出的，而后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被扭曲，成了近乎恨意的东西。
悬崖上刮过一阵罡风——
来人一身黑衣，显然是从山门一路杀到山巅。脸上溅上鲜血，也丝毫遮盖不了他清峻的面容，若是寻常时分，定是掷果盈车的人物。只是他此时表情肃穆狠厉，宛如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起刀落，直直地捅穿了施无怀的胸膛，他甚至没看清楚眼前这人的出手，就已经被锋锐无双的刀剑狠狠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竟敢——”
“对……对、我动手……” 施无怀无力地开口，血沫不断地从他的嘴里往外涌。
那人的声音低沉，因为里面装满了思念与痛苦，所以变得嘶哑。
“我有什么不敢的？”
周围火焰焚烧的声音哔哔剥剥，像要烧尽万寻山数里青崖。
.
楚江遥换了一身万寻山上最常见的弟子服饰，又找了块面纱把脸蒙上，准备去翻一翻施无怀的居所。
据她探听到的消息，施无怀在这个时间会去他师父那里拜访，这个时间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调查过去的机会。
上一世生死之时，没有人有机会能告诉她别的消息。
为什么会有人构陷万寻山？是怎样构陷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只醉心剑道，她一向不问世事，师尊也都由着她来。以至于门派上上下下事务，她一概不知，门派外的人情往来，她也从未了解。
她能知道的就只有在力战之后，被施无怀捅进胸膛的狠厉。现在想来都隐隐有些幻痛。
其实说来，虽然以师兄师妹相称，二人却并不同门。施无怀是门派长老的弟子，只是入门比她早些，年岁也大些，才这么叫起来了。
楚江遥穿过一片梅林，走到施无怀在万寻山上分到的居所。此刻并没有人，楚江遥面无表情的把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
片刻后，楚江遥将屋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间屋子里明面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这样。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能证明自己联合外人构陷师门的把柄放在容易被察觉的地方。楚江遥一面悄无声息地将被翻开的东西合上放回原位，一边将目光移向了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
她前世虽然潜心修剑道，看起来埋首不问世事，可有个喜欢摆弄机关之道的师姐，楚江遥对这些也有所了解。
万寻山上种种都有固定的制式，便于工匠建造，通常施无怀这个级别的弟子的居所的进深应当是……
楚江遥看向地砖上的纹路。
一块、两块、三块……
最后一块砖被拦腰截断，断的干净又整齐。就像是墙多出了一层，整整齐齐的将砖盖住了一般一样。
楚江遥伸出手，沿着地板上的铺砖一点一点往上摸索。果然在青石墙面上摸到了不同寻常的开关。
果然，这面墙有古怪，应当是在原本的青石砖外又砌了一层墙，用机关操作来打开。
半块砖的差距，一般人也察觉不出空间的变化，只会认为是这屋子里东西堆叠所以看起来逼仄一些。
这墙壁上的机关并不是最常见的那种。似乎还设置了一旦操作错误，直接自毁的小型阵法。显然是为了防止有外人发现这座墙的古怪，用简单粗暴的手法破开墙面，拿到里面藏匿的东西。
虽然巧妙，但也并不是没有通路，再复杂的布局，也是能被解开的。
“再复杂的机关，通常制作之人都会给自己留一个后门。虽然平常我们都觉得，门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但如果我们自己凝出一把钥匙呢？”
“小游试试这个，以你对剑道的精进，想必也能触类旁通学会这个。”
方融凝的手握着她的，慢慢的、很有耐心的引导她。
楚江遥一边回忆上一世师姐受伤后百无聊赖教给她的方法，一边凝练出一股极细的灵力。沿着墙壁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细缝探入——
喀哒。
青石板砌成的墙壁弹出，楚江遥轻轻将那一块砖抽出来，打开了这面多出来的墙。
墙和墙中间有一个很薄的夹层。里面果然尽是施无怀与其他门派勾结来往的信件账簿，显然他对于合作的对象也没有什么信任，说以才会在住处藏匿这么多来往的证明。而不是当即就付之一炬。
楚江遥将里面的信件和账目一卷塞到怀里，伸手把墙壁恢复成原样，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楚江遥带着施无怀藏起来厚厚一沓信件回了自己的住处仔细翻阅。账目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交易往来，只能暂时搁置。她开始翻那一沓信件。
上面使用了一种形状奇怪宛如蛇形的字符，并不是现在通用的文字，应当是某个种族或部落的文字。具体写了什么，仅凭楚江遥是看不懂的，只有日期能被她猜个大概。
一条横线是一，两个是二……
上面最新的日期落在太和四年，也就是今年。
回忆着上一世万寻山被构陷的种种罪行，与开始的时间。楚江遥走出自己的院落，走到能联通万寻山上下的山路上，本来只是百无聊赖的随意行走，却被人开口打断。
“师妹怎么要下山，你不一向只喜欢在林中练剑，不沾俗尘吗？”
听到这声音，楚江遥身形猛地一顿。死前种种画面涌上心头，自从她重生而来，还没有与这个人。这个亲手杀死她的人打过照面。
就连这声音——
是她在生死徘徊之间反复描摹刻画，几乎刻之入骨的声音。
重回过去不过一月，楚江遥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就此拔剑将此人斩于剑下。
但这样不行，不能这样就让这一个月以来的苦功尽数白费。更何况仅凭施无怀的本事还不足以联合其余几大门派围攻万寻山，更何况这背后还有妖魔邪祟的牵扯，恐怕不止他一人的底细。
至少……至少要先告诉师尊这件事。或者引出后面的线索之后才能将他铲除。
努力平复了心中波涛起伏的思绪，楚江遥冷冷开口：“在山中呆惯了，就忘记自己是人是鬼了，我去透透气。”
施无怀听了这话一愣，“师妹这是什么话，多日不见，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楚江遥这才装作曾经天真烂漫的样子来，随口捏了个借口。
“开玩笑的，师兄。我想要请教融凝师姐一套新的剑法。师尊说师姐最近最爱山下镇子一家新开铺子里的莲蓉酥，我买了给她，她肯定会多有耐心一点陪我练剑的。”
那人听闻松了口气，楚江遥是那种除了剑道万事不入眼的人，下山买东西讨好师姐，虽然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但到底也算是事出有因。方才她那一句话冷冰冰的，都不像是那个活泼开朗、一心剑道的小师妹了。
“不说这个，师兄最近进境如何，要不要与我比试比试？”
施无怀看着楚江遥一脸天真明媚的神情，按下了心中的怀疑，端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师妹既然是去采买，那就快些去吧，师兄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
楚江遥便也端出温和的笑容道别。
这不是在日程上的东西，反而是在那一堆信件里，某张字条上的要求。与那些奇怪的字符不同，这张字条上用的是现今最通用的文字。
九月廿三，午，旧。
今天就正好是九月廿三。
她冷眼看着施无怀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只有刀剑相击，发出铿锵的声音。
楚江遥已经力有不逮，只能颓然用剑勉强支撑身子。
面对其他几大山门的围剿，护山阵法被不知何人破开，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周围，除开借机逃跑的门人，剩余决定拼死力战的都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倒在她身边。
而他们的理由竟然是——万寻山勾结魔门，豢养邪祟改造妖兽。分明是从没有过的事，却被不明不白地让人拿来当了筏子，想要毁了万寻山百年基业。
“不愧是楚江遥，这样的情况还能活到现在，只是独臂难支，你一个人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可是听闻，澄江北的魔君都想要留你一命……传信那人不远千里万里，星夜兼程，跑死了好几匹妖兽呢。”
“不过他也傻得可怜，这岂不是坐实了你们与妖魔的勾结吗？”
楚江遥已经分不清人声的远近，只是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你——！”楚江遥看见熟悉的面孔，咬牙道。
“师妹说笑了，怎么可能是我，我只是大义灭亲，不想包庇与妖魔邪祟为伍的万寻山宗主以及他的追随者而已。”
他俯下身，贴近楚江遥的耳侧，轻轻地说，“不然怎么能得到万寻山这么多年来的镇山之宝呢，我的小师妹。”
他语气亲昵，下手却毫不留情。一手凝聚灵力，对着楚江遥胸口就是一掌——
楚江遥躲闪不及，硬吃下了对面那人奋力一掌，纤细的身躯被这全力一掌击飞，撞到身后的山石上，内脏已经是受了重伤，几乎要从胸中呕出一口血来。
楚江遥目眦欲裂，共处几十年，从未发觉他暗藏祸心。
施无怀不慌不忙的踱步到她近前，开口道：
“不过我也不能当真听了他的要求就让你活着，万寻山上上下下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三人，小师妹既然与他们情谊深厚，断断不可能会舍得大家黄泉路上孤单吧。”
“师妹应该知道的，斩草不除根，恐怕后患无穷，你今天既然知道一切，必然没有独活的道理。那位魔君倒也痴心妄想，我把你放走，难道等你有一天伙同他人来报复吗？”
他从腰侧抽出了那把今天尚未沾血的利剑，剑因为浓烈的血腥味激动的战栗，他颤抖着手将那把剑插进已经无力抵抗的楚江遥的胸口。
“能够夺走天资绝艳的小师妹的命，想必它也很激动吧。”
他站在原地半晌，看着楚江遥彻底咽了气，灵力逸散到半空中，贪婪的吸收着楚江遥涣散的灵力。脸上的表情癫狂。是由嫉妒的情绪所酿出的，而后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被扭曲，成了近乎恨意的东西。
悬崖上刮过一阵罡风——
来人一身黑衣，显然是从山门一路杀到山巅。脸上溅上鲜血，也丝毫遮盖不了他清峻的面容，若是寻常时分，定是掷果盈车的人物。只是他此时表情肃穆狠厉，宛如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起刀落，直直地捅穿了施无怀的胸膛，他甚至没看清楚眼前这人的出手，就已经被锋锐无双的刀剑狠狠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竟敢——”
“对……对、我动手……” 施无怀无力地开口，血沫不断地从他的嘴里往外涌。
那人的声音低沉，因为里面装满了思念与痛苦，所以变得嘶哑。
“我有什么不敢的？”
周围火焰焚烧的声音哔哔剥剥，像要烧尽万寻山数里青崖。
.
楚江遥换了一身万寻山上最常见的弟子服饰，又找了块面纱把脸蒙上，准备去翻一翻施无怀的居所。
据她探听到的消息，施无怀在这个时间会去他师父那里拜访，这个时间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调查过去的机会。
上一世生死之时，没有人有机会能告诉她别的消息。
为什么会有人构陷万寻山？是怎样构陷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只醉心剑道，她一向不问世事，师尊也都由着她来。以至于门派上上下下事务，她一概不知，门派外的人情往来，她也从未了解。
她能知道的就只有在力战之后，被施无怀捅进胸膛的狠厉。现在想来都隐隐有些幻痛。
其实说来，虽然以师兄师妹相称，二人却并不同门。施无怀是门派长老的弟子，只是入门比她早些，年岁也大些，才这么叫起来了。
楚江遥穿过一片梅林，走到施无怀在万寻山上分到的居所。此刻并没有人，楚江遥面无表情的把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
片刻后，楚江遥将屋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间屋子里明面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这样。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能证明自己联合外人构陷师门的把柄放在容易被察觉的地方。楚江遥一面悄无声息地将被翻开的东西合上放回原位，一边将目光移向了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
她前世虽然潜心修剑道，看起来埋首不问世事，可有个喜欢摆弄机关之道的师姐，楚江遥对这些也有所了解。
万寻山上种种都有固定的制式，便于工匠建造，通常施无怀这个级别的弟子的居所的进深应当是……
楚江遥看向地砖上的纹路。
一块、两块、三块……
最后一块砖被拦腰截断，断的干净又整齐。就像是墙多出了一层，整整齐齐的将砖盖住了一般一样。
楚江遥伸出手，沿着地板上的铺砖一点一点往上摸索。果然在青石墙面上摸到了不同寻常的开关。
果然，这面墙有古怪，应当是在原本的青石砖外又砌了一层墙，用机关操作来打开。
半块砖的差距，一般人也察觉不出空间的变化，只会认为是这屋子里东西堆叠所以看起来逼仄一些。
这墙壁上的机关并不是最常见的那种。似乎还设置了一旦操作错误，直接自毁的小型阵法。显然是为了防止有外人发现这座墙的古怪，用简单粗暴的手法破开墙面，拿到里面藏匿的东西。
虽然巧妙，但也并不是没有通路，再复杂的布局，也是能被解开的。
“再复杂的机关，通常制作之人都会给自己留一个后门。虽然平常我们都觉得，门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但如果我们自己凝出一把钥匙呢？”
“小游试试这个，以你对剑道的精进，想必也能触类旁通学会这个。”
方融凝的手握着她的，慢慢的、很有耐心的引导她。
楚江遥一边回忆上一世师姐受伤后百无聊赖教给她的方法，一边凝练出一股极细的灵力。沿着墙壁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细缝探入——
喀哒。
青石板砌成的墙壁弹出，楚江遥轻轻将那一块砖抽出来，打开了这面多出来的墙。
墙和墙中间有一个很薄的夹层。里面果然尽是施无怀与其他门派勾结来往的信件账簿，显然他对于合作的对象也没有什么信任，说以才会在住处藏匿这么多来往的证明。而不是当即就付之一炬。
楚江遥将里面的信件和账目一卷塞到怀里，伸手把墙壁恢复成原样，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楚江遥带着施无怀藏起来厚厚一沓信件回了自己的住处仔细翻阅。账目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交易往来，只能暂时搁置。她开始翻那一沓信件。
上面使用了一种形状奇怪宛如蛇形的字符，并不是现在通用的文字，应当是某个种族或部落的文字。具体写了什么，仅凭楚江遥是看不懂的，只有日期能被她猜个大概。
一条横线是一，两个是二……
上面最新的日期落在太和四年，也就是今年。
回忆着上一世万寻山被构陷的种种罪行，与开始的时间。楚江遥走出自己的院落，走到能联通万寻山上下的山路上，本来只是百无聊赖的随意行走，却被人开口打断。
“师妹怎么要下山，你不一向只喜欢在林中练剑，不沾俗尘吗？”
听到这声音，楚江遥身形猛地一顿。死前种种画面涌上心头，自从她重生而来，还没有与这个人。这个亲手杀死她的人打过照面。
就连这声音——
是她在生死徘徊之间反复描摹刻画，几乎刻之入骨的声音。
重回过去不过一月，楚江遥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就此拔剑将此人斩于剑下。
但这样不行，不能这样就让这一个月以来的苦功尽数白费。更何况仅凭施无怀的本事还不足以联合其余几大门派围攻万寻山，更何况这背后还有妖魔邪祟的牵扯，恐怕不止他一人的底细。
至少……至少要先告诉师尊这件事。或者引出后面的线索之后才能将他铲除。
努力平复了心中波涛起伏的思绪，楚江遥冷冷开口：“在山中呆惯了，就忘记自己是人是鬼了，我去透透气。”
施无怀听了这话一愣，“师妹这是什么话，多日不见，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楚江遥这才装作曾经天真烂漫的样子来，随口捏了个借口。
“开玩笑的，师兄。我想要请教融凝师姐一套新的剑法。师尊说师姐最近最爱山下镇子一家新开铺子里的莲蓉酥，我买了给她，她肯定会多有耐心一点陪我练剑的。”
那人听闻松了口气，楚江遥是那种除了剑道万事不入眼的人，下山买东西讨好师姐，虽然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但到底也算是事出有因。方才她那一句话冷冰冰的，都不像是那个活泼开朗、一心剑道的小师妹了。
“不说这个，师兄最近进境如何，要不要与我比试比试？”
施无怀看着楚江遥一脸天真明媚的神情，按下了心中的怀疑，端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师妹既然是去采买，那就快些去吧，师兄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
楚江遥便也端出温和的笑容道别。
这不是在日程上的东西，反而是在那一堆信件里，某张字条上的要求。与那些奇怪的字符不同，这张字条上用的是现今最通用的文字。
九月廿三，午，旧。
今天就正好是九月廿三。
她冷眼看着施无怀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