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像是不放心她,跟着她一路前来,并出手相助,护住了楚江遥因为脱不开手而顾不到的背后。

    楚江遥解决了面前这一只魔物,扭头看向那人。

    面目清峻,没有了斗笠的遮挡能够更好的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楚江遥虽然不常与人打交道,也知道这种表情是山雨欲来的愠怒。整个人看起来冷酷严厉。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楚江遥思索。

    青崖慢慢走到一侧,弯腰拾起了方才楚江遥手中被邪祟击飞出去的匕首,以一种难以被捕捉到的速度,将它稳稳地插入了怪物首尾相接的关键经脉之中。

    “别停。”

    青崖清凉的吐息轻轻拂过她耳侧因为打斗而垂下来的发丝,而后这缕气息又轻飘飘的闪过,接着又是噗呲噗呲几声轻响,身后是几声重物倒地的闷闷声响。

    楚江遥脚步轻点,右手利落的挽出一个剑花,挑断邪祟的扭曲的骨骼,而后接着是反手握剑横斜身前。灵力沿着手心流入剑柄,让剑身隐隐发出流动的白光。白光虽然明亮璀璨,但果然还是离上一世最后时分迸发的功力有所欠缺,但或许多年积累于心,几乎已经是下意识的战斗反应可以弥补一二。

    她挥剑——

    二人并肩作战,效率就高出去了许多,不多时,周围的魔物都已经被全部斩杀完毕,留下一地腥臭的血液。

    那人解决魔物十分干净利落,看起来又骄矜的很。楚江遥处理完剩下的魔物转身时,正巧看到这人在一脸嫌恶的拎着自己不小心沾上血迹宽大洁白的袍袖。一对疏朗如远山的眉皱起来,是一脸嫌恶的表情。

    楚江遥没有停歇,用剑尖代替双手翻动怪物的尸体,方才交手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这种波动甚至在暗暗阻止她出手。

    楚江遥把白骨一样的奇怪肢节翻来又翻过去,而后一块木牌像是失去了系带,哗啦掉下来。借由这块木牌所构建的阵法晃动了一下,而后随着楚江遥的动作破碎了。

    这一瞬的波动被楚江遥察觉到了,就连这群魔物身上所打下的术法也是万寻山独创的阵法,与万寻山护山大阵同出一源,因为过于习以为常,她反而忽略了这些魔物身上缩小版的护山阵。

    青崖转身,看见的就是楚江遥愣在原地,手上拿着沾满了魔物鲜血的一块有络子的、还带着魔物血液的木牌,顾不得魔物血液那令人作呕的腥味,一把将那一块木牌抢到自己手中。那块木牌和楚江遥腰间挂的玉牌很像,除开材质和中心所雕刻的植物纹路不同之外,其余制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青崖脸上挂的轻松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而后慢慢冷了下来,变得冰冷肃穆。没有说什么,也和楚江遥一起开始用剑——他用的是楚江遥的匕首,在魔物堆里翻找。

    ……

    足足有七块万寻山的腰牌,甚至除了级别较低,其他方面都几乎一模一样。

    “是真的?”

    “就算不是,也是以假乱真。”

    两人就在这里守着一堆魔物,以及魔物身上发现的万寻山的腰牌坐了良久。

    一切阴谋诡计都朦朦胧胧模糊不清,万寻山的记号和阵法,出现在魔物身上。

    而这些魔物被放在万寻山不远处,若不是楚江遥恰好偷了施无怀与人构陷的证据一路追到这里,这些魔物就会从山道一路进入城镇,对上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会酿成什么样的大灾祸,用头发丝都能想得出来。

    而届时,魔物身上残存的万寻山阵法与腰牌就能成为明晃晃的物证。

    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陷害,又是百口莫辩的陷害。

    “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以帮你。”

    楚江遥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青崖。

    这个人今天两次救下她,甚至第二次前往城外时,她根本没有发现这人的尾随,他若是当真想要跟着她,恐怕万寻山上出了师尊与几个长老也罕有对手。

    她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本就清瘦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

    “你想要什么?”

    有的人想要权力地位,有的人想要金银财宝,有的人想要香车美人,总之功名利禄,总会各有所图。

    只是有人图的大,那贪婪的野心如何都不能被满足,有些人图的小,随便一点别人手中漏出的施舍就能开心的过完一生。

    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哪一种。

    “我……”

    我什么都不要。

    青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平静似海,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并不认得眼前这个人,哪怕青崖死了活、活了死,生生世世都用的一张脸。

    她什么都不知道。

    青崖心中控制不住的酸涩。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次,几乎都要麻木了,青崖也还是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你就当我,只是不忍素有清正之名的万寻山为人阴谋构陷吧。”

    .

    施无怀回到住处,长出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藏匿很好的灵石,这块灵石不同寻常,是块留音石,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记载下来声音的。在修界经常被当作呈堂证供。因为很难造假,所以价值很高,他也是好不容易搞到这一块。有了这个,对方就无法反悔那些答应他的事……除非想要一并连着所有证据被捅出去。

    一道劲风掠过,施无怀意识到不妙,刚想要闪躲,然而为时已晚,对方出手迅捷快如闪电。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动的手,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手上还紧紧攥着那块他好不容易记录下来对话的灵石。

    青崖蹲下身,把他紧紧攥住的手掰开,颠了颠这块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留音石。

    “居然还能送上来证据,倒是省了其他的准备。”

    .

    月上中天的时分,万寻山夜色已深,在诸多起伏的丘陵之间,有一最聚天地灵气,也最僻静通幽之处。松柏听风,溪流击石。

    潺潺水流不远处有一清雅院落,院落中一灯如豆,正是万寻山掌门容畴的居所。

    只是今夜这僻静之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谁?”

    来人不言不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熟悉的灵力波动和轻盈到不会惊起万寻山重重防卫的脚步声。

    楚江遥吱呀一声推开门,就看见容畴负手而立。显然是感受到她的灵力,专门到这里等候。

    “师尊果然还是师尊。”楚江遥露出一个情真意切的笑来。自从她重生回来,前尘种种鲜血仇恨压在心头,就算有逢场作戏,也只为更好的隐匿自己,很久没有展颜了。

    “什么事?”

    楚江遥一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毫不费力的将施无怀扔在地上,然后信手一挥,一缕真气切开了麻袋。这缕真气含着不小的怨气,以至于切开麻布之后在里面人的面上也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师尊,江遥有一事想请您知道。”

    楚江遥踢了踢地上双手双脚具被锁住,就连口中都塞了一团破布的施无怀。然后从袖口掏出一叠厚厚的来往书信账目并一块留音石放到几案上。

    “先斩后奏,的确像你的风格。”

    容畴低头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沓证据。

    “此人与几大门派勾结陷害师门,甚至牵扯到了魔物,兹事体大,弟子不敢一人决断,所以把人和证据一并带来,望师尊处置。”

    虽说是请容畴处置,但施无怀这人已经被楚江遥用专门用于禁锢剑修的绳索紧紧捆了好几圈。又是一闷棍打晕的鼻青脸肿,现在形容狼狈……像被什么人动了私刑。

    容畴皱了皱眉,这不像是楚江遥能做出来的。

    他沉吟一下,说道,“既然你已经抓了他,那就不能可能让他再有出去通风报信的机会。”

    “你跟我来吧。”

    万寻山绵延数里,在不为人知的某处山坳中有一洞口,其间术法完备,不仅平外力很难闯入,更是火烧不烂水淹不腐,是一座秘密的监牢。

    楚江遥亦步亦趋的跟着师尊,洞口处怪石横生,洞里遍布清潭。

    只是有一处不对。

    楚江遥敏锐的察觉此处灵气郁结,与所有人,包括她眼中万寻山的钟灵毓秀全然相反。

    “很奇怪吧,万寻山中竟然有这一处淤塞之地。虽然于修炼无用,却也是对付修者最好用的手段。”

    楚江遥看着容畴一手捏着黄铜铸成的铃铛轻轻摇晃,一面将在药水中泡了许久的符纸贴在那银白清亮的金属上,那薄薄的金属上被药水和术法所影响,发出滋滋的声音。

    剧烈的能量让水潭中的水汽蒸发迷住了视线,楚江遥再看清眼前事物之时,那一片薄薄的金属就已经变成一个及其肖似施无怀的人形,只是应该是用了金属来制作的原因,面色要比真人苍白些许。

    饶是已经活了两世的楚江遥也没见过如此奇异的术法。

    “师父从未展露过这些。”

    容畴拍了拍金属化成的假人,这个东西若有必要,可以用术法短暂操控,混淆敌人的视听。

    “虽然为师一向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只要目的是好的,就不拘于手段。只是这种术法过于伤身,若是心术不正的人拿去,害人又害己。所以就束之高阁。”

    楚江遥低头认错,“是我莽撞了。”若非她直接就把施无怀绑了来,师尊本来不必出手的。那些潜藏在万寻山的势力到底有多少,会不会很敏锐的嗅到这一颗钉子已经废掉的气息,他们都还不够清楚。

    容畴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摇了摇头,“无妨。”

    他伸手一挥,解除了术法,任由那变成人形的金属恢复原貌,掉在地上发出锵的声响。

    “小游,之前你只是专心练剑,从来不问外事。念在你年纪也小,所以从未提过门派诸事。如今你想要出山,那有件事就要托付给你了。”容畴语气凝重。

    “你愿不愿意前往独明山的试炼地?”

    “以万寻山掌门弟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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