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小巷里,杂草丛生。细雨落下,听得半生闲。

    一纤瘦女子撑着把伞,伞面遮住她大半容颜,只见得胡乱挽起的黑发和一身富贵打扮与之格格不入。

    俞瑨半蹲下来,望着流动的溪流,不知在思忖什么。泥土沾于裙角,加上脸上泪痕,狼狈不堪。

    “我们小镜子又哭了?”一道熟悉男声想起,男子身着朴素,周边若有若无渡着一层隐隐约约的白气。

    俞瑨惊奇回头,先是迷惑认出到最后的热泪盈眶。

    这一幕,在梦里无限上演,而今终得实现。

    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

    “浮生!”俞瑨奔他而去,伞被丢在一旁 任凭那雨滴的落下与清风的打扰。俞瑨眼泛星光,这么多天的阴霾烟消云散。

    但想到这么多年的相隔,扬起的嘴角时不时落下,心里倍感委屈。

    浮生从阴暗处缓缓走出,光一点点淹没他的身躯,此刻才见得真容。少年格外瘦弱,眼里多些忧郁之色。

    随后“砰”的一声重重想起,俞瑨落于浮生胸膛。

    俞瑨抱紧少年纤细腰肢,头轻靠于此,闭上眼慢慢诉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们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想见,我想你定是恼我当年的离去,我也悔恨不已……对不起……”

    她说的很慢,慢过沧海桑田,慢过海誓山盟。这么些天的忧愁与泪一同落下,只见眼角微红。

    泪水滴落到浮生衣上,打湿半片。

    浮生轻轻拍打起俞瑨后背,语气柔和,缓缓道:“不怨你的,你又何苦呢?”

    “真的?”俞瑨抬头止住眼泪。脸颊红润,眼泛泪光。望着望着又喃喃自语起来:“真的么,这么些年定是埋怨过的。你肯定是说谎唬我的,我不信。要我是你我也怨,不过你至少还肯来看我——”

    “我浮生对天发誓,要是骗得眼前人那就不得好死。小瑨,你这又何苦呢?”

    骗别人,骗自己。

    俞瑨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可那眼眶依旧深不见底的忧愁之色。微风吹乱她那松散的黑发,随着风而摇曳,遮住她大半眼眸。

    “我想回去了。可以吗,哥哥?”俞瑨询问道。果真在面对浮生上她还是退缩,她想喘口气,或者说她不想。

    当年之事,萦绕在她心头许久。她不敢面对浮生,不敢面对当年她所烧毁的那残破不堪的生灵。

    …

    那年冬日,格外苦寒。冷风呼呼吹在幼年俞瑨脸上,如同利刃般。

    她潜入别人家,偷来柴火,用起点火石打起了火。

    火势格外旺盛,也格外温暖。第一次,俞瑨尝到温暖的感觉。那些挨饿受冻的小孩也学俞瑨那般,点起了火。

    却不曾想一次意外让火蔓延开来,俞瑨站在火势外没敢上前。前方传来的是无数同伴的惨叫,烤熟的味道袭来及摇曳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楞楞地看着旁人灭火的举措,有的人哀嚎有的人冲进火场,而她始终站于此,不哭也不笑。

    再度醒来,是在俞家。瘦弱的俞瑨躺在床上,俞母就在床旁坐下,用手帕擦着泪。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苦啊……”

    后来她知道,有位算命的说她是那死去的俞四小姐的转世。别人对此不顾一屑,但俞母却如宝似玉地爱她护她。

    几年温存让她早已忘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不想醒来,但偏偏她记起来了。

    她不知是怎么告别浮生的,她匆忙呆了几天俞家就回蓬莱了。临别前,她看到桌前有封信。

    尾款写着“浮生”,她只粗略看下就烧了。

    浮生说他要去找还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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