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深夜，侧殿政务部。
角斗赛期间，任务变多了几倍。谁也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只剩下秒针的针脚滴答作响。
撒加看了一眼时间，又望向宇文月那边——她还在安静看书，不像有困意的样子。他低下头来，为手上这份文件盖章，这章是教皇印章，不会轻易拿出来。所以每隔一阵子，就会有成堆的文件等待终章。
对于宇文月陪伴至这样的时间点，撒加内心还是有些许愧疚的。她会因坐累了而不断换姿势，换了能有十几个，但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书本——那本《月之女神塞伦涅》，写了什么吸引人的事物呢？
“章已经盖好了吗？”宇文月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视线。
可桌上的一堆文件已经显而易见。
她走了过来，也不禁感叹道，“我无法想象史昂教皇会没有一个助手去做这件事。”
撒加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明天再做吧。今天该休息了。”
“没问题吗？”
“没问题。”撒加说完，便将文件和章锁进了柜子，起身走出这个压抑的办公室，在门口等待。
宇文月小跑去自己刚刚看书的地方，收拾好东西跟了出来。
守卫进去熄灯，出来将门锁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安静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被蒙上了一层棉花。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走出侧殿，来到具有宽阔视野的教皇厅前。
宇文月微微抬头便看到今日的银河——
由南往北一道，如烟雾朦胧袅绕，如水彩星点轻柔，如花瓣散落漫天，如薄纱镶珍嵌玉……
撒加突然开口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谈一谈，但奈何最近太忙，总是没有时间。……你有困意吗？”
“……”宇文月眨了眨眼，虽有一些，但可以将它推开，“还算清醒。”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完，发出邀请。
宇文月同意之后，撒加将她抱起，在飞起来的那一刻，整个星空就好似捧着自己的脸颊一般，浩瀚，深邃……容纳整个宇宙……
……
……
另一处高地。
一座废弃的宫殿的顶层，只有经历过风蚀后残破的圆柱和大理石。
在这里甚至可以平视远处的雅典娜女神像……然后，星空与大海二分天地，整个苍穹一览无余。
熟悉的高地之风，带起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摆。
宇文月心中赞叹道这里的选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石柱的断裂处驻足凝望，她的眼眸中映着银河——无尽的光芒。
撒加微微垂眸，与宇文月不同的是，他的眸中映着大海，“……你和艾俄洛斯，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笃定我有一件难以开口的心事。”
“……”风中掺了海洋的气息，带着些许薄荷芳香。
“那些道理，我再多说也无益。……但我要指出的是，既然是你提出那么漂亮的提议……至少要领悟得比我好，我说的对么？”
还没等宇文月回答，他就接着，“……可事实并非如此。”
宇文月静静地听着，此时幻想朋友什么也没说，悄悄地离开了，这给了她最大的提示。
撒加朝她走来，“艾俄洛斯他一直认为，你的忧虑……来自对家乡的思念……”
那强大又坚毅的小宇宙，正一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不断接近，“但我认为，远远不止。”
……
宇文月承认在幻想朋友离开的时候，自己的肢体僵硬了那么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提示意味着后面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得拷问。
她努力收拾起了一切可能的慌乱而望向他，看到撒加带着微笑，还有一些自信，自信到像是看穿了自己刚才一切的心理活动。
不会的。没有人会读到对方的想法。所以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不断安慰，不断安慰自己。
“我答应过你，会说我的事情。……不过，我需要你的，来交换。”
会是什么呢？
他的是什么？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的心事。千千万万。
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亲人，销声匿迹的幽暗地狱势力，母亲为我留下的话和证物，污泥般的黑红色混沌……
如果应了幻想朋友所说，那他期望的其实是自己把幻想朋友的事情说出来，换到的……也许是幻想朋友所猜测的某个不和谐的东西。——说到底，宇文月自己也不明白，幻想朋友为什么会有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想法与动机，可又和自己和平共处呢？
这些问题，就像史昂那天问自己的一样，如果不回答，就会伴随自己直到死亡。
宇文月躲避了撒加的眼神，又向前走几步，坐到了石台的边缘。撒加没有催促她回复，而选择了坐在她身边，耐心等待。
确实。
或许这个圣域问题最大的，是自己。在白天那样大发议论，其实只是一层漂亮的外壳。
明明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麻，也无人诉说。这样的身份造成了这种结果。没有办法。
……
……
诶，银河啊，璀璨的银河啊。告诉我所有一切的答案。
……
诶，大海，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告诉我答案吧。
……
在这个世界里，璀璨的星空到底承载了多少的期盼，浩瀚的大海又承载了多少的泪水，知道吗？
……谁都好，请全都告诉我吧。
……
困了。……想念在乳母的怀中酣然入梦，在哼唱的摇篮曲中闭上眼睑，想念深夜燃起的蜡烛，侍女为自己缝纫包裹，一针一线的穿透在闪烁的火光中再现，照亮了一颗幼小的心。
只是这次，少莺没有在幻想中出现。
一个答案也没有拿到，但是更多的问题又出现了……
宇文月困得打算闭上眼的时候，两滴泪就已潸然落下——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伤感。
“我……”宇文月艰难开口，“……没有准备好。”
撒加默许了不交换心事的结果，随后侧身为宇文月抹去了眼泪，“……那么……我和你一样。人一生的课程可真多，你发现了么？很多事情，说要去做的时候如此轻松，但真要做到……却总是困难重重。”
宇文月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想要脱身，或许还需那漂亮的外壳，“……不管怎样…我和艾俄洛斯的心意，也应该传达到了。”
“嗯。这是母庸质疑的。”撒加闭上眼，低头沉思。
原以为是基于奥格斯本源混沌的不信任，或那次小宇宙的感知就已经暴露，所以对幻想朋友，或第二人格进行质问与试探。虽然至今未能排除这样的概率，但，结果而言，事情进行的如此温和。
……或许他对此的态度不是那么强硬？只想等自己想说的时候再去说吗？
这需要去说吗？
我奥格斯之女如果想要觉醒混沌之力毁灭世界，需要什么理由吗？需要作为心事压在心底吗？
……想不明白。
……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如此轻，轻到像是一次真正的试探。
“……那我的，传达到了吗？”
“…………”
他传达了什么？……
宇文月回想起自己的心理活动可能歪曲了一些事实，或许从幻想朋友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偏离。
可是，人无法读到真正的内心所想，即便说着“我理解你了”但这其中绝对还有隔阂。
抽离这一切。
只是一个人告诉另一个人：你也有心事，不妨都说一说吧。
但是这样的心意，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在话语中悄然藏匿。
宇文月轻声开口，“我找到机会，也会和你说的……。”
“……我会等你。”
“别忘了这是交换。”
“铭记于心。”
……
……
所以不要去问了，星空就是期盼，大海就是泪水。
……
……
……话语就是情感。
角斗赛期间，任务变多了几倍。谁也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只剩下秒针的针脚滴答作响。
撒加看了一眼时间，又望向宇文月那边——她还在安静看书，不像有困意的样子。他低下头来，为手上这份文件盖章，这章是教皇印章，不会轻易拿出来。所以每隔一阵子，就会有成堆的文件等待终章。
对于宇文月陪伴至这样的时间点，撒加内心还是有些许愧疚的。她会因坐累了而不断换姿势，换了能有十几个，但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书本——那本《月之女神塞伦涅》，写了什么吸引人的事物呢？
“章已经盖好了吗？”宇文月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视线。
可桌上的一堆文件已经显而易见。
她走了过来，也不禁感叹道，“我无法想象史昂教皇会没有一个助手去做这件事。”
撒加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明天再做吧。今天该休息了。”
“没问题吗？”
“没问题。”撒加说完，便将文件和章锁进了柜子，起身走出这个压抑的办公室，在门口等待。
宇文月小跑去自己刚刚看书的地方，收拾好东西跟了出来。
守卫进去熄灯，出来将门锁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安静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被蒙上了一层棉花。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走出侧殿，来到具有宽阔视野的教皇厅前。
宇文月微微抬头便看到今日的银河——
由南往北一道，如烟雾朦胧袅绕，如水彩星点轻柔，如花瓣散落漫天，如薄纱镶珍嵌玉……
撒加突然开口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谈一谈，但奈何最近太忙，总是没有时间。……你有困意吗？”
“……”宇文月眨了眨眼，虽有一些，但可以将它推开，“还算清醒。”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完，发出邀请。
宇文月同意之后，撒加将她抱起，在飞起来的那一刻，整个星空就好似捧着自己的脸颊一般，浩瀚，深邃……容纳整个宇宙……
……
……
另一处高地。
一座废弃的宫殿的顶层，只有经历过风蚀后残破的圆柱和大理石。
在这里甚至可以平视远处的雅典娜女神像……然后，星空与大海二分天地，整个苍穹一览无余。
熟悉的高地之风，带起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摆。
宇文月心中赞叹道这里的选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石柱的断裂处驻足凝望，她的眼眸中映着银河——无尽的光芒。
撒加微微垂眸，与宇文月不同的是，他的眸中映着大海，“……你和艾俄洛斯，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笃定我有一件难以开口的心事。”
“……”风中掺了海洋的气息，带着些许薄荷芳香。
“那些道理，我再多说也无益。……但我要指出的是，既然是你提出那么漂亮的提议……至少要领悟得比我好，我说的对么？”
还没等宇文月回答，他就接着，“……可事实并非如此。”
宇文月静静地听着，此时幻想朋友什么也没说，悄悄地离开了，这给了她最大的提示。
撒加朝她走来，“艾俄洛斯他一直认为，你的忧虑……来自对家乡的思念……”
那强大又坚毅的小宇宙，正一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不断接近，“但我认为，远远不止。”
……
宇文月承认在幻想朋友离开的时候，自己的肢体僵硬了那么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提示意味着后面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得拷问。
她努力收拾起了一切可能的慌乱而望向他，看到撒加带着微笑，还有一些自信，自信到像是看穿了自己刚才一切的心理活动。
不会的。没有人会读到对方的想法。所以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不断安慰，不断安慰自己。
“我答应过你，会说我的事情。……不过，我需要你的，来交换。”
会是什么呢？
他的是什么？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的心事。千千万万。
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亲人，销声匿迹的幽暗地狱势力，母亲为我留下的话和证物，污泥般的黑红色混沌……
如果应了幻想朋友所说，那他期望的其实是自己把幻想朋友的事情说出来，换到的……也许是幻想朋友所猜测的某个不和谐的东西。——说到底，宇文月自己也不明白，幻想朋友为什么会有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想法与动机，可又和自己和平共处呢？
这些问题，就像史昂那天问自己的一样，如果不回答，就会伴随自己直到死亡。
宇文月躲避了撒加的眼神，又向前走几步，坐到了石台的边缘。撒加没有催促她回复，而选择了坐在她身边，耐心等待。
确实。
或许这个圣域问题最大的，是自己。在白天那样大发议论，其实只是一层漂亮的外壳。
明明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麻，也无人诉说。这样的身份造成了这种结果。没有办法。
……
……
诶，银河啊，璀璨的银河啊。告诉我所有一切的答案。
……
诶，大海，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告诉我答案吧。
……
在这个世界里，璀璨的星空到底承载了多少的期盼，浩瀚的大海又承载了多少的泪水，知道吗？
……谁都好，请全都告诉我吧。
……
困了。……想念在乳母的怀中酣然入梦，在哼唱的摇篮曲中闭上眼睑，想念深夜燃起的蜡烛，侍女为自己缝纫包裹，一针一线的穿透在闪烁的火光中再现，照亮了一颗幼小的心。
只是这次，少莺没有在幻想中出现。
一个答案也没有拿到，但是更多的问题又出现了……
宇文月困得打算闭上眼的时候，两滴泪就已潸然落下——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伤感。
“我……”宇文月艰难开口，“……没有准备好。”
撒加默许了不交换心事的结果，随后侧身为宇文月抹去了眼泪，“……那么……我和你一样。人一生的课程可真多，你发现了么？很多事情，说要去做的时候如此轻松，但真要做到……却总是困难重重。”
宇文月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想要脱身，或许还需那漂亮的外壳，“……不管怎样…我和艾俄洛斯的心意，也应该传达到了。”
“嗯。这是母庸质疑的。”撒加闭上眼，低头沉思。
原以为是基于奥格斯本源混沌的不信任，或那次小宇宙的感知就已经暴露，所以对幻想朋友，或第二人格进行质问与试探。虽然至今未能排除这样的概率，但，结果而言，事情进行的如此温和。
……或许他对此的态度不是那么强硬？只想等自己想说的时候再去说吗？
这需要去说吗？
我奥格斯之女如果想要觉醒混沌之力毁灭世界，需要什么理由吗？需要作为心事压在心底吗？
……想不明白。
……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如此轻，轻到像是一次真正的试探。
“……那我的，传达到了吗？”
“…………”
他传达了什么？……
宇文月回想起自己的心理活动可能歪曲了一些事实，或许从幻想朋友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偏离。
可是，人无法读到真正的内心所想，即便说着“我理解你了”但这其中绝对还有隔阂。
抽离这一切。
只是一个人告诉另一个人：你也有心事，不妨都说一说吧。
但是这样的心意，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在话语中悄然藏匿。
宇文月轻声开口，“我找到机会，也会和你说的……。”
“……我会等你。”
“别忘了这是交换。”
“铭记于心。”
……
……
所以不要去问了，星空就是期盼，大海就是泪水。
……
……
……话语就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