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翼,你做什么?”赵希已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得动弹不得,云飞翼说欲见凌月一面,将两人之前的隔阂说清,也算了却心愿,为何演变成眼前这般局面?

    云飞翼似未曾听得赵希口中所言,自顾着将手中桃木剑复又往凌月胸腔深入几-分,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汩汩流下,染红了他臂弯处淡蓝色袍袖。

    赵希欲上前阻止,略行了数步,便碰上云飞翼泛红的双眸,复又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太子殿下,可有地方让长公主殿下休憩片刻?”云飞翼将凌月扛在肩上,抬眸注视赵希,神色自若,似当真在问赵希寻一地少作休息。

    赵希心脏狂跳如战鼓轰鸣,连大气也不敢喘,但见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微颤,指向一个方向,口中嗫嚅道:“有。”

    “带路。”云飞翼面色一沉,颇不耐烦。

    赵希只得先行数步,将云飞翼引至书房,他一颗心尚未落下,忽闻云飞翼冷声道:“太子殿下,劳烦您命人前去请大将军,我有一份大礼送与他。”

    赵希早已呆若木鸡,哪里还敢违抗云飞翼的要求,此刻他算得悔恨交加。

    他只因凌月悔婚而心生不快,不悦江凌安与凌月太容易成眷属,他确是准备了一份礼物赠予凌月,祝他与江凌安百年好合。

    前日,云飞翼进宫求见,称凌月不愿见他,但他早已忏悔错误,欲与凌月消除隔阂……

    赵希心想,这也算一桩好事,举手之劳,凌月应当不会介意,更不会谴他多事,他便允了。

    凌月已不省人事,赵希方知云飞翼并非他能掌控之人,骑虎难下,一时不知所措。他往外行去的步履沉重得似绑缚着千斤重的铁锤,他要怎么才能够帮凌月呢?他从未想过要害她……

    -

    江凌安在府上坐立难安,距离凌月进宫见建安皇帝已逾三个时辰,凌月仍未归来,也未曾命人回府报平安。

    是退婚一事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吗?江凌安不禁这般想,内心复又生出懊悔来,他不该同意凌月只身进宫,他理应一同前去,毕竟,凌月悔婚,事出有因,而他,便是凌月的因。

    “将军,太子殿下命人来请。”江凌安纷乱的思绪被钟励突兀的一嗓子生生拽回现实,他循声望去,便见钟励身后跟着一名内侍,徐徐朝这边行来。

    内侍略施一礼,言简意赅:“大将军,太子殿下有请。”话音一落,他又向前少一躬身,距离江凌安进了些距离,轻声细语道:“太子殿下叮嘱,大将军务必小心。”

    江凌安闻言,倏地一怔,赵希此刻命人前来叫他进宫,定有要事相告,难道与凌月有关?

    不及多想,他即刻吩咐钟励备马车,匆忙赶至东宫。

    “哎呀,大将军来得真快呀!”云飞翼甫一见江凌安,便行动夸张地双手一摊,似欣喜更似惊诧,“大将军快请。”

    江凌安见云飞翼好端端站在赵希身前,行走自如,已非昔日满面病容唯有依靠轮椅的模样,便知大事不妙,凌月恐已遭暗算。

    “太子殿下命人叫微臣进宫,有何吩咐?”他勉力压下内心几欲溢出表面的担忧,视线越过云飞翼,看向他身后面色煞白的赵希。

    赵希仍蔽在云飞翼身后,声线发紧,试探着出声:“孤……孤有一份礼物送与大将军……”

    话音未落,便被云飞翼突然发出的笑声打断,“废话少说,太子殿下,给大将军引路罢。”

    江凌安从府上赶至皇宫的路上,心急如焚。此刻,他紧随赵希的步伐往前行,书房门缓缓推开时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赵希让开身形,首先映入眼帘的画面触目惊心,凌月被木桩钉住胸口、双手掌心,整个人悬挂于墙上,木桩穿透皮肉骨血稳稳钉在墙上。

    身上衣衫被鲜血浸透,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乌黑血液淅淅沥沥顺着光着的脚丫滴落,地面已被血液染尽,积起一滩血洼。

    江凌安顿时头脑轰鸣,似被重物袭击太阳穴一般,沉重而钝痛。

    “赵希,你这是做什么?”他已是声嘶力竭。

    赵希拼命摇头否认,“不是我,大将军,不是我……”

    江凌安未动,又闻云飞翼嗤笑一声,垂眸问江凌安:“大将军,你知道插在凌月身上的木桩是什么吗?”

    江凌安闻言一怔,难道不是普通的木桩?

    云飞翼似兴致极佳,自顾着解释道:“那是桃木剑,专为辟邪所制,最能对付你们这些非人非鬼的怪物……”

    笑声戛然而止。

    云飞翼在这世间最后一次回眸,便见江凌安行动如行云流水,自轮椅上站起身来。

    江凌安腰间软剑出鞘,将云飞翼拦腰斩断,滚热的鲜血四溢,溅了江凌安满脸。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赵希吓到失声,他双手颤抖抚上面颊,淋漓鲜血染尽掌心。

    “凌月……”江凌安扑上前去,将凌月身上的桃木剑逐一取下,凌月了无生气的身体软沓沓往下坠。

    “与虎谋皮的蠢货,还不过来帮忙!”江凌安厉声骂道,把赵希惊吓得一蹦,手忙脚乱奔上前,堪堪将凌月下落的身体扶稳。

    -

    “于大人,说来惭愧,叫长公主殿下遭此劫难。”

    丞相于时政面色沉重,转过身,目光探向榻上之人,低声道:“殿下遭此劫难,臣等倍感心痛,望殿下早日痊愈,朝中大小事务,有臣等相助,殿下不必忧心……”

    凌月双眸紧阖,并无反应,江凌安送走于时政,打来热水细细替她擦拭面颊。

    日升月落,四季更替,江凌安在黔朝王宫住下,每日与凌月寸步不离。

    第一年,凌月并未醒来。

    第二年,凌月仍在沉睡。

    ……

    第五年,凌月心跳无声。

    ……

    第十年,中秋佳节,金桂飘香,江凌安抬手折一枝桂,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一个转身,他恍惚间见凌月眉眸含笑,缓步朝他行来,已分不清是梦境或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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