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大宋之豪杰帝王,一个是川蜀的倾世佳人,原本以为将他们凑在一起定能配成一对,可谁知二人聊了半天竟无半分狎昵。

    皇帝冷静自持,夫人性子又很是刚烈,非但没有以媚态邀宠,还差点把位高权重的晋王拖下水。

    孟昶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跪倒在地颤声道:“臣之夫人素来恃宠而骄,怕是开罪了皇上,求皇上恕罪!”

    眼见花蕊夫人欲脱口而出的话被强行打断,赵匡胤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朕之皇弟浮浪好色了些,莫不是对夫人无礼?”

    岂止是无礼!

    花蕊夫人一脸羞愤之色,大声道:“晋王他……”

    “晋王昨日多与夫人说了几句话,谅夫人是有所误会,其实无伤大雅,不碍事的!”孟昶一脸猥琐笑意,想将事情遮掩过去。

    花蕊夫人横了孟昶一眼,气的脸都白了。

    赵匡胤何等聪明,当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自己那个弟弟深得母亲疼爱,若非犯下大错,也不便惩戒,遂道:“此事朕已知晓,晋王那边自会敲打,今日这宴席也该散了,二位请回吧!若真有不平之事,可随时遣使入宫,朕自会替你们做主!”

    两人拜谢之后携手出宫,花蕊夫人对孟昶甚是嫌弃,没走多远就甩开他的手。

    孟昶则小声道:“夫人呐,你可知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那晋王又是何等人物?你在皇帝面前告他的状,是想让我等全部都跟着你葬身于此么?”

    花蕊夫人冷冷道:“我瞧皇上是个讲理之人,未必会包庇自己的弟弟!”

    孟昶冷笑:“你怕不是瞧他年轻俊俏,就一厢情愿认定他是讲理之人?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他还能因你伤了兄弟之情?”

    花蕊夫人气红了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颇有几分道理,只得妥协退让,“依你所言又待如何?”

    孟昶贼眉鼠眼地笑道:“此事倒也简单,为保今后之平安,倘若皇上要你,就跟皇上;晋王要你,就跟晋王。不管是跟了哪一个,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何乐而不为……”

    “你……”花蕊夫人气的差点想一巴掌抽他脸上,半晌摇头道:“有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国主,川蜀不亡才是怪事。以晋王之枭雄个性,若是你以为把我献出去就能高枕无忧,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孟昶登时面色大变,牵着她的衣袖问道:“夫人聪慧,可有办法保为夫之命?”

    花蕊夫人烦透了他,抽出袖子疾步而去。

    二人刚乘车离去,晋王就被召进了宫。

    赵匡胤对这个弟弟虽不甚亲厚,可高官厚禄一样不少,只是民间对其风评着实不佳,除了才能平庸之外,好色败德之名头更是传的天下皆知,想来花蕊夫人对他的指控也并非空穴来风。

    兄弟二人私下会话,倒没有许多弯弯绕绕,赵匡胤直截了当道:“听说你昨日去了秦国公府上,还调戏了国公夫人?”

    晋王赵光义笑道:“臣弟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皇上的话,昨日臣弟送秦国公入府安置,也见过那个传言中的花蕊夫人,的确生的美艳不可方物,一时倾慕,就多聊了几句……”接着话锋一转,“说起来刚才在宫门外还见到了秦国公的马车,该不会是他们因为这个就跑到御前告状吧!”

    赵匡胤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你府上的姬妾比宫里的宫女都多,还去惦记别人家的夫人,如此轻薄孟浪,反还怪别人告御状,是不是要朕将花蕊夫人请来,当面与你对质才行?”

    被这般训斥一顿,赵光义恨的牙痒痒,却不敢有丝毫不服,拱手道:“臣弟知错,以后见到花蕊夫人必以礼待之秋毫无犯!有几日未见到母后了,皇上若无其它要事,臣弟想顺道去慈元殿请安。”

    赵匡胤点头,“去吧!”

    打发走了弟弟,提笔给嘉敏写书信,问她是否真如花蕊夫人所说经常与其争奇斗艳?顺便提及汴京之繁华,漕运之利,商旅往来,天下奇货皆囤积于此,是个丝毫不亚于金陵之住处。

    辞意隐晦,含蓄地告知嘉敏,怕是不久的将来,大宋将会攻陷江南之地,届时接她来汴京,二人就可团聚了。

    五日后,孟昶暴毙,据说是醉酒之后一头栽进井里淹死了。

    赵匡胤震惊之余下令罢朝三日,着丧服亲去府上吊唁,再次见到了遍身缟素的花蕊夫人。

    见她泪盈盈的跪着守灵,难免生出恻隐之心,上前劝慰道:“还请夫人节哀,日后在汴京,朕定会派人多加照拂,不令你受屈。”

    花蕊夫人冷笑连连,泣道:“皇上可还记得前几日与妾闲聊时提起的那些宫闱轶闻?昔年在蜀国宫中,曾有一个名唤李艳娘的绝色美女与臣妾争宠。她喜好梳高髻,取名‘朝天髻’,乃是为了迎合国主所谱之《万里朝天曲》,以邀宠幸,一时之间宫人竞相仿之。有谁知道这万里朝天之谶语,竟是出那崎岖蜀道前来朝见宋主你!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臣妾如今已失了依仗,今后如何听天由命吧,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此话暗含嗔怪之意,同行而来的晋王正要出声呵斥,被赵匡胤抬手拦下,朗声道:“传朕诏令,追封秦国公为楚王,其留在汴京的家眷皆得荫庇,若有相留难者,必治以重罪!”

    当晚,晋王赵光义在秦国公府的灵堂上辱花蕊夫人。

    此好色阴鸷之徒一脸狰狞笑意压制试图反抗的花蕊夫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告本王的状。本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莫说非礼,就算把你弄死了,你猜猜皇上会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女人治本王的罪?”

    花蕊夫人一颗心瞬间凉下来,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是你自找的!”赵光义撕开她的丧服肆意凌辱。

    而赵匡胤对这件事自然一无所知,秦国公府更是无人敢上报。

    六月二十四日乃嘉敏生辰,虽又经年未见,可每到这一日,赵匡胤都会准备一桌嘉敏喜欢的膳食,还有新鲜瓜果并许多插花。

    独自待了许久才去往御花园散闷,瞧见儿子德昭正在耍木剑,小小孩童一招一式竟也有模有样,一时有些开怀,上前亲自教导几招。

    教完就在一旁看着德昭自己练,王鹤儿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笑道:“德昭平日里总是说父皇武功好,将来一定要把皇上的一身本事都学来,皇上有空教他是再好不过了。”

    赵匡胤负手道:“这些年朕一直忙于国事,对孩儿疏于管教,可德昭却如此懂事上进,都是皇后的功劳。”

    话语甚为客气疏离,王鹤儿心下酸涩,正待说些什么,福宁宫的管事来报说金陵有东西送来,赵匡胤立时便离开了。

    王鹤儿观其神色凝重之中带着欣喜,不似是处理什么军国要事,心下已然明了。

    这两年虽说赵匡胤待她不算冷淡,可始终像是隔着什么,每每夜间熟睡,也总能听到他在梦中呼唤着嘉敏的名字,想来是对那南朝的女子爱意始终未减吧!想到这里难免一阵心酸,擦着眼泪转头回去了。

    嘉敏送来的礼物乃是一件龙袍,是她耗费两年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其华贵精美无以言表。

    赵匡胤扬手披在身上,密探同时带回来的自然还有嘉敏的画像,如今她已年华双十,眉眼都长开了,难怪南朝文人以“姿容绝美、神采端静”形容之。

    可他印象中的嘉敏是娇俏活泼的,这般安静不是她本来的模样。

    赵匡胤一阵心痛,握着画像步入空无一人的朝堂,缓步走向龙椅,摸了摸那椅背,坐在上面喃喃自语:“嘉敏,我如今虽已做了皇帝,你我却依旧相见无期。若我发兵攻下南唐,你是否又会怪罪于我?”

    他心知一旦出兵,获胜之后嘉敏必定会以俘虏的身份被带来汴京,如此待她又觉很不忍心。

    想着想着睡过去,画像从手中跌落,掉在地上自行打开了。

    王鹤儿走进来,捡起那地上的画像瞧了半晌,见赵匡胤睁开眼,幽幽道:“这南唐的小周娘娘果然是世上少有的绝世美人儿,难怪皇上一直这般惦念着。”

    这些年二人也从未当面提过嘉敏的事,如今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赵匡胤也不多解释什么,问道:“皇后,可否将画像还我?”

    王鹤儿依言还于他,赵匡胤遂收了画像离开,爱惜地合上,他还是不喜欢嘉敏的画像被别人看见。

    王鹤儿大声道:“臣妾在后宫听人议论,皇上之所以不曾下定决心去攻打南唐,全是因为顾念小周娘娘之故。臣妾便是不明白,若皇上真的这般爱她,为何不将她带来汴京?若嫌臣妾这个皇后碍了你们的眼,臣妾愿将后位交出!”

    赵匡胤挑眉,回过头冷冷看着她道:“皇后,朕知你一向隐忍,对朕这个夫君也有诸多不满,可朝堂之事非妇人可随意议论,再则朕从未想过废后。今日的话,朕只当你是一时不平,便不放在心上,以后莫要再提起了。别忘了,你一日为后,德昭就是储君,就算不为自己,总该多想想孩儿。”

    王鹤儿被他一语点醒,只吓的浑身发冷,她二人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寻常夫妻,捻酸吃醋这等事乃是大忌。

    更何况赵匡胤所言另有深意,她的婆婆,也就是当朝太后偏疼小儿子晋王赵光义,每每以德昭年幼为名义,希望皇上立弟弟为储君,若真如此,那自己儿子德昭地位不稳权且不提,将来只怕还会有杀身之祸。

    虽说赵匡胤对自己感情不深,但对儿子却很是疼爱,自己这般闹,当真有些不识大体。

    可身为一个女人,不能得到夫君的心又是何等悲哀?

    听说那南朝的女子非但姿容绝世,性子更是温柔体贴,又十分擅长女红,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或许夫君正是喜欢她的这些,才一直念念不忘吧!

    想到这里,王鹤儿擦干眼泪,回去后又向自己的堂兄王审琦问了许多嘉敏之事,听说赵匡胤经常提起嘉敏做的桂花糖藕,好像十分爱吃,心里便有了计较。

    其实照素日的观察,赵匡胤并不吃甜,然则既然堂兄这般说,不如做来试试。

    做完之后端去御书房,见外面没人,内里开着一道暗门,一时好奇走进去,登时僵立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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