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到大厅去,第一次献艺,别搞砸了。”那胡子拉碴的男人给她一套舞服。

    说是舞服,却没几块布料,穿上去不是露胸,就是露腿的。

    她一把打落,怒声道:“我是绝不会给这帮人献舞的。”

    男人笑了笑,慢悠悠从地上捡起,脸上的疤痕纵横可怖,“这由不得你了,从前你是家里捧着长大的花朵,如今你只是妓院的艺女,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呵呵……”

    她的脸气得通红,让她学伺候人的规矩她已经是再三隐忍,现在让她穿这衣不蔽体的舞服给一帮流氓胚子跳舞取乐,她怎么接受得了?

    “让我取乐这帮男人,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她的喉咙被男人钳制住,他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教教你善花坊的规矩!”一下子将她甩在地上。

    他一摆手,旁边几个大汉架着萧十安就往水盆走去,其中一个狠狠将她的脑袋按入水底。

    她不断挣扎,口中,鼻中都浸没了冷水,她感觉到窒息,好像置身鬼门关。

    那人又把她的头拎起,她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又被按回了水里,来回几次才放过她。

    萧十安跌坐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水,头发贴在脸颊上,好不狼狈,她拼命咳水,不断吐着水。

    待她稍微回过点神来,那人捏住她的下巴,哼道:“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若是再敢不听话……”他的粗手划过萧十安的脸颊,“那你的这张小脸和漂亮的身体就要吃点苦头了,我们有的是手段。既能让你不留下疤,又能让你生不如死。”

    她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一双美目狠狠瞪着他。

    “呵呵,今晚等你技惊四座。”几人退出了房间。

    萧十安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别说了是打了,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此刻卸了气,不争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眶一片模糊,耳边嘈杂的声音也淡了许多。

    她无助地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泣,无声地后悔,她不该私自出宫,她也不该与二哥分离。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只希望家人们能赶紧找到她。

    感受到肩膀一只手搭上来,她猛地抬头,二百零七怔怔地看着自己,她慌忙擦去自己的眼泪,问道:“你怎么来我这。”

    “……”他不说话。

    “我现在正忙着,你走吧。”她扭过头。

    “你看起来不太忙。”他道。

    萧十安的耐心有些没了,朝他吼道:“我说了我很忙,你听不懂吗?”她是个自傲的人,如今被人看去了自己脆弱的一面,一时间恼羞成怒。

    他撇撇嘴,温声道:“你得忍受这些才能活下去,你还有家人朋友吧?”他虽然没有家人朋友,不懂拥有这些的滋味,但是他看见别人为了爱的人,不论多苦多难都能摸爬滚打地活下去,他就知道跟萧十安说这些一定行。

    果然,她冷静下来,泪水却更加肆意。是啊,她还有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们,还有朋友,她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你得为了他们活下去。”

    她突然抓住二百零七的手,“二百零七,你愿意跟我一起逃走吗?”

    他皱眉,“怎么逃,逃去哪里?”

    “我在南乐有亲戚,只要把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西珏。现下,我只需要取得花善的信任,再趁机散播消息,你愿意帮我吗?”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犹豫了片刻,尔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萧十安答应了献舞,但唯一的条件是换一件正常的舞服,花善爽快地答应了。

    她以一舞《谈夜月歌》出演,这首曲子难舞,极其考研舞者的功底,同样效果也是最好的。相传这首曲子是南乐第一代帝王的贵妃所作,她为了挽回帝王的心,在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自江上翩翩起舞,像一只优美的蝴蝶,宛若天上仙。帝王看到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深深爱上了她,从此恩宠无限。

    萧十安自小练舞,早以将这曲练的出神入化。她的一举一动轻盈优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饱含的相思之情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红纱幔帐之中,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让无数男人女人为之惊叹不已,隐隐约约,更添神秘的情趣,偏偏这么一首暧昧的曲子被她跳的神圣清明,有了鲜明的反差,更让人欲罢不能。

    二百零七痴痴地在远处望着,连餐都忘了送,一双眼睛洋溢着星光。他看着台上宛若仙子的萧十安,又看了看邋里邋遢,满面尘土的自己,自卑的心理在心中蔓延,爬满他的五脏六腑。

    他从来不注重自己的外表身形,一件衣服能穿到破了补,补了破,除了洗澡也不打理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看到她,觉得这样丑陋的自己站在她身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她美好不染尘埃,自己却是泥中蚯蚓。

    像是被光芒刺到了眼睛,他不敢再去看,只得躲回阴影处。

    一曲完毕,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吹哨声,欢呼声一片。男人自发地往台上丢银子,银票,不到一会儿就堆的满地。

    还有的则是叫嚷着要买下她的初夜,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看得花善花了眼睛,但是还是矜持道:“真是可惜了各位,姚姬只卖艺不卖身的哈!这是我善花坊的规矩,希望各位海涵。各位想要美娇娘伺候的,请到那边。”

    ……  众人唏嘘一片,恋恋不舍地盯着萧十安,她的神色平淡,眼眶却红了,鼻头也酸了。让她这样,就相当于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

    待场面恢复如常后,花善笑眯眯来到后台,脸上的赞赏毫不掩饰,“说吧,你想要什么,这是作为你的奖励。我花善也不是小气的人,除了自由。”

    “给我一包糖酥吧。”她轻声道。

    “糖酥?就要这个?”她有些疑惑。

    花善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转身便走了。

    “这是?”

    萧十安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没尝过甜的吗?我要到了一包糖酥,可甜了,你尝尝。”

    他掰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慢慢地含化,甜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笑了,原来这就是糖的味道。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她,“这是你上次落下的。”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不杂一丝尘色。

    萧十安笑着接过,那条手帕上的血迹已被清洗干净,还留着淡淡的香气。

    “你有想过,逃出去后干什么吗?”只要不过分,她可以替他找一份体面稳定的活计,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我……我没想过。”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啊,比如……你力气大,可以卖力干活,虽然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好在自由。或者……”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他突然打断。

    萧十安疑惑地看他。

    “我……我什么都会干,洒扫庭除,洗衣做饭抓老鼠,我都可以的!我知道你一定是哪位富人家的千金,肯定需要这些干脏话累活的人吧?我不求待遇多好。”他说完才后悔,自己都说了什么混账话。他们认识不过短短数月,就提出要跟着人家走,是个女孩都会感觉莫名其妙吧。

    谁知,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笑道:“好,你跟着我,做我的侍卫吧!你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经历这几个月的生死相依,互相帮扶安慰,两人早已生出情谊。

    他心中的石头落地,顿感轻松无比,一股油然而生的幸福感产生,他不求别的什么,只要能看看她,保护她就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发自内心的想靠近她。朋友……他有了个朋友。

    他从小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他的世界总是灰暗一片,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直到他看见了萧十安,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群中光芒万丈的女孩。萧十安漂亮明媚,饶是他见过多少美女佳人,也不及她半分光彩。

    这数月来,他们像知己朋友一样谈心说话,有时也会互相打闹,像没长大的孩子。如果说第一眼他是被萧十安的皮囊所吸引,那么第二眼才是真正爱上了她灵魂的火热。

    “既然你做了我的侍卫,可不能再叫二百零七这么难听的名字了!”她叉腰。

    “那你帮我取一个吧。”他眼底含笑。

    “西珏的第一代将军叶尹曾经救十几百姓于南乐,还他们自由,他日你得自由身,便姓叶吧。你前半生跌宕起伏,是人世无常,便取无常二字以你的名。”

    “叶无常。”他郑重地念出这个名字。

    “怎么样,可还喜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无常目光炯炯,笑得灿烂,“我喜欢,很喜欢。”

    他高兴了片刻,眸子又暗沉下来,问道:“有家人,是什么感觉?”

    “爱的感觉。”

    “什么是爱?”没有人教他。

    也是,身处灯红酒绿的烟花风尘之地,哪里能知道情之意,爱之深。

    萧十安也不过十六岁,难以明白地为他解答,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你有兄弟姐妹吗?”

    她点点头,“我有三个哥哥。我最怕的就是大哥,他呀,古板,凶巴巴的,每次我没完成学业,他都要拿板子打我的手心。我最喜欢二哥了,他温柔体贴,会陪我玩,大家都喜欢他。三哥跟我是龙凤胎,总是跟我吵架,也爱欺负我,但是一有什么新鲜的玩意,他也总想着我。”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一片,她失踪了这么些个月,不光她自己艰辛难熬,她的父母和哥哥们更是急的焦头烂额,尤其是她的母亲,身体不好,不知道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一病不起。

    “没事,我们马上就可以逃离这里了。”他安慰道。

    她笑着点点头。

    之后的时间里,萧十安晚上表演,白天绣虎纹帕子,再让叶无常悄悄塞进客人的衣兜里,让他们带出去。时间长了,萧十安也开始怀疑这到底有没有用。

    直到这一天,南乐的大皇子一眼看中了萧十安,并且想要赎她回去做妾,计划开始改变。

    她才明白,这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艺女本就是为了王公贵族准备的,所以才不能破了身,否则就没人要了。南乐不比西珏民风开放,一个女子的名声和身体最为重要,但奇怪的是南乐皇室默认男子可以娶娼妓回家,而西珏却不允许。

    计划有变,她再等不了别人来救她,她得自己逃走才行。

    于是她与叶无常临时起意,匆匆制定了个计划。

    “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善花坊内燃起熊熊大火,坊间乱成一锅粥,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所有人焦头烂额,根本无瑕顾及其他。

    原来是叶无常故意打翻了火烛,点燃了绸布,等众人发现时已经烧成了大火。

    两人浑水摸鱼躲在逃亡的宾客中,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时,却不料在大门处被花善拦住,她早就猜透了他们的心思,萧十安一向是不听话的,哪能那么容易乖乖去做妾室,况且这火烧的蹊跷,她花善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主儿。

    待大火熄灭后,萧十安和叶无常都被人绑了起来,他被人围着狠打,拳拳到肉,人早已神智不清,她则是已经被打扮完毕就等着送人到王府。

    这场大火烧了善花坊内不少珍贵的绸缎建筑,花善气得不轻。

    她一把扯起地上的叶无常,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娘平日少你吃吗?你就这么勾结这个女人想要逃跑!?你这是想要我善花坊所有人的命啊!那可是大皇子,动他的人,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她抓起他的头就往地板上狠狠地砸。

    一旁的萧十安口中被塞了白布,挣扎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凭泪水流淌。是她的错,她连累了叶无常,她不该这么鲁莽的!

    他恢复一点神智,看见了梨花带雨的萧十安,缓缓伸出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被花善一脚踩住手背。

    她恶狠狠道:“我这里,从不留叛徒。既然你选了这条路,那你就去死吧!”

    她松脚回到座位上,指挥道:“就当着她的面吧,杀了他。也叫你们这些废物看看,这就是背叛我花善的下场。”

    萧十安挣扎得更厉害,已然哭成了个泪人,她拼命想要跟花善说些什么,但是口中塞了布有口不能言。叶无常没有力气动弹,只能给她送去一个安慰的笑容。

    旁边的大汉手持大斧,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朝着他的脖子砍去。

    突然一群身穿盔甲,手持剑刃的人闯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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