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垃圾。

    坠楼事件。

    茉莉花茶的茶包。

    囤积各种塑料制品。

    “大斌从小生活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家中。四个姐姐,家里的所有资源都围绕着他打转,在家作威作福受尽宠爱。这种人进入社会往往会遭遇毒。有人能适应,但有的因家庭太过宠爱导致社会适应能力差,如今市场下行找不到好工作,四面碰壁,偏偏读过书,有‘脸’。”

    城外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因为有家人。

    城中的房间脏乱差,一塌糊涂。因为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人居住。

    大斌生活能力几乎为零。

    他看中了一名女性,追求过,但结局并不美好。放不下身段不愿纠缠,念念不忘看不穿想不透最终招来心魔。看似帮助邻居收捡垃圾实则是借“收捡”之名拿走女房客的垃圾。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矿泉水瓶,可乐瓶一类的“废品”都属于那个女孩。面对“废品”,警察再怎么都查不到那个女人身上。

    王玄感继续说:“我猜事发那天他在偷窥。趴在窗外偷看心上人。他住902。901是一家人,903是彪形大汉,904是独居女性。”

    白如尔:“904?”

    王玄感想了想:“不,我怀疑是901。901安装了防盗窗,他有胆子爬墙偷窥却不敢下手,因为女孩与家人住在一起。”

    “厉害。”

    “我不是厉害,我只是比警察多了些线索。如果有我手中的线索一定能调查得更快更好。陈晨晨除外。”

    白如尔点头。

    毕竟陈晨晨的对手是蜥蜴精……

    901姓王。两人敲门无人应答,问过楼道上徘徊的小鬼才知道家中女儿莫名晕倒住院了。王玄感的钞能力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总有人愿意为钱说一些在他们眼中不重要的患者的情况。

    患者二十三岁,入院两周,不生不死,却又查不出任何病症。如今被她父母接回老家找来游方术士“招魂”、“抓鬼”。老家距离晷城坐车需要两个小时。

    “远,但幸好我有更快的交通工具。”

    白如尔本来以为王玄感会开出自己的千万跑车。听见天空螺旋桨的旋转声才意识到王玄感说的是直升飞机。

    一开始她以为是租的。

    结果是王玄感自己家的。

    壕无人性……

    登机时一群灵魂围着哇哇尖叫。其中一些之前在旋转餐厅也出现过。一个小女孩拉着白如尔的手不肯放:【姐姐你是公主吗?书上说公主会有很多王子追求。】

    白如尔没想到怎么回答。

    王玄感:“不,她是女王,我是女王的侍卫。”

    开车两小时,直升飞机十五分钟。

    受害者家住城外郊区。没有停机坪没关系,王玄感甩出空中悬梯率先爬下。白如尔吞吞口水压住紧张不安的心情抱着如果摔死就跟小七去地府当基层公务员的心态紧随其后。

    被吸引来的村民抱臂站在下方,好心的大婶担心两人脚滑摔下提早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棉被,眼见白如尔快到了赶紧伸手接。“女娃,你们是来旅游的?”

    “找人。”

    “哎呀,这飞机好看,飞一次多少钱啊?”

    白如尔看这王玄感。

    看着地下好心人垫的被子,王玄感笑笑:“便宜的八百,贵的上万,依照路程远近定。上飞机前要签署相关协议,相关协议需要去城里签。”

    王家人门口血迹斑驳,腥味冲天。白如尔看见几只黑狗的魂魄趴在门口,神情各不相同。轮回必经畜生道,不知在它们心中这取血之旅是早死早超生还是痛失快乐狗生。

    推门而入,符纸漫天飞舞,香火味引来无数魂魄。魂魄围着道士上下起舞,嘀咕这个道士法力不足、脸倒是好看。

    道士手握桃木剑,口中喃喃些人鬼都听不明白的话。跑开法力似乎不足的事实不谈,白如尔目光在他背影上流连忘返:那宽肩,那细腰,那长腿,那翘臀。

    啧啧。

    白如尔不自觉脑补八块腹肌。

    道士一回头。

    得,熟人。

    还是灾星!

    白如尔拽着王玄感就逃!

    许青白摇着浮尘追来,提声:“我亲爱的八生八世的妻子!帮手!快来!此恶灵过于强大,贫道法力不足!”

    他一把抓住白如尔,另一只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围在一旁吃瓜的灵魂。

    白如尔瞬间坠入幻境。

    眼前是一片瓜田,瓜田中站着神情懵懂的老农。

    瞬间脱离,幸好这次遇见的是个单纯的种瓜人。

    平静下坐下客房中商量对策,白如尔忍不住吐槽:“当包租公,当道士是你们这些富二代的业余爱好吗?”

    王玄感:“连包租公都当不好何以继承万贯家产?”

    许青白:“我这是提早适应富人劫贫济富的生活。”

    白如尔:“别骂别人仇富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事归正轨。

    受害者王媛媛,二十三岁。社畜。洗澡时忽然昏迷后便再也不曾清醒,至今已有两个星期,心急如焚的家人带她做了医院的能做的一切检测,所有数据全部正常但是人醒不了。医院一度认为她成了植物人。

    “受害者外婆说如果科学走不通那就走玄学。便将受害者带回老家四处请人。他们村中以前有个很厉害的术士,但两年前过世。继承者能力不足便请来了我。”

    白如尔:“你会?”

    许青白:“不会。但我这张脸看起来很厉害 。”贴近白如尔耳朵:“各种意义上的‘很厉害’‘很行’。”

    “看出来了。在‘油’这件事上你也很厉害,很行。”

    “小如尔,我就喜欢你这种欲拒还迎的模样。”

    白如尔白眼。

    说正事。

    许青白叹气:“我能看见的只有一团一团的烟气。连男女都分不清楚,我感觉他们在嘲笑我,但我没有证据。”

    白如尔见到了沉睡的女孩。王媛媛苍白而憔悴,她的灵魂悬浮在身体上,灵魂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线、那是婚约的象征。她也留意到这是个不完整的灵魂。“冥婚需要男女双方结契……是不是曾经有人问过你们女儿的生辰八字?”她问。

    王媛媛父母惊慌失措。女儿病倒后他们乱求医,曾给了一个算命人女儿的生辰八字。

    白如尔瞄了一眼许青白,进入被红线捆缚的王媛媛灵魂的潜意识中。

    睁眼,面前是巨大的穿衣镜。

    镜中的她穿着卫衣,牛仔裤,运动鞋,还有帆布挎包。与千千万万普通打工人一样。下楼,上班,回家。路途中买了一把向日葵,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家门口放着一个小纸箱,纸箱中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一句话:“我一直在看着你。”

    她报警。没用。楼道没有监控,纸箱上没有指纹。证明不了是恶作剧还是骚扰。

    父母陪她上下班,全力保护女儿。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生活在父母身边,生活阳光快乐。

    直到那一天,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她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她拉开窗帘,只看见车水马龙。难道是有鬼?她觉得恐惧。

    这种感觉越来越重。

    那天隔壁有人坠楼而死。听管理员说902搜出不少废品,看热闹时她发现其中一个矿泉水瓶中有茉莉花茶的茶包——那是她的习惯。

    她似乎懂了,又不敢往深处想,

    从那天起怪事频发。

    走在路上时常遇见楼上坠物。花盆,水壶,晾衣杆。等红绿灯时时常被人从身后用力一推。坐电梯时时常遇见楼层乱跳。

    洗脸时总觉得镜中有人色眯眯的盯着自己,洗澡时总觉身边有人在看,洗头时更是感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惊慌中睁眼,刺眼的洗发水乘机钻入眼睛,她手忙脚乱抓花洒想要冲洗眼睛,握住花洒的瞬间一只男人的手握住她的手背。

    她将恐惧告诉父母,得到的却是哄堂大笑。

    绝望,不安。

    更不安的却是父母笑过后担忧的目光。她选择独自承担。

    事发那一日。

    水汽氤氲。

    她一个多星期不敢再在浴室洗头,似乎只要不闭眼就不会感受到恐惧。她微微放宽心,轻轻哼起歌儿。水汽氤氲,雾气中显露出人影,是个男人。

    一身红衣的男人。

    男人咧开嘴冲着她笑,黑黢黢的手伸向他,她尖叫,但在家中的父母却置若罔闻。这一瞬间她成了这个男人的猎物,她挣扎,反抗,却更加恐惧的发现那个男人是虚体。

    她不能靠近他。

    他却能靠近她。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那张嘴越靠越近。

    一声惊叫,白如尔闯出幻境,后背已经湿透。

    这是她第一次在幻境中感受什么是恐惧。

    女性对男性的恐惧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成倍增长。

    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是伤害停止了?

    还是刻意忘记?

    王玄感和许青白看着她一脸担忧。

    陷入幻境无法自救的白如尔一肚子火,冲着两人一人踹了一脚。“男人都是混蛋!”

    许青白:“ 虽然,但是,好的,你开心就好。”

    王玄感没说话,神色凝重:“所以,很麻烦?”

    那天在浴室里,王媛媛被大斌抽走了部分魂魄。如果惊动了无常,伤人的厉鬼便会被抓入地府永不得超生。“所以只抽走部分魂魄。让肉身慢慢死亡。”

    怎么做?

    白如尔握紧拳,在王媛媛记忆中感受的那种恐惧咬住她的肌肤、攀附上她的身体,那种恐惧若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几欲窒息。

    “杀了他。”

    许青白:“亲爱的妻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想强调一句:他已经死了。”

    王玄感:“揍人简单,揍鬼也不难。杀人是大罪,杀鬼——怎么杀?”

    白如尔:“……没做过,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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