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被缓慢地撕扯,地狱天堂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的教堂,每个人都看不明白贺峰到底想做什么。

    有人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紧张到吞咽口水的声音传到野狼的耳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野狼一巴掌狠狠打了上去,“你他妈的很怕他吗?啊!?”这一巴掌并没有让野狼解气,他又想踹上一脚。动怒又动手,让他自己也疼得五官骤缩。

    “唰——”

    忽然,被撕碎的纸巾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野狼的头上、肩上落得到处都是,有一小片粘到了他的唇上,他伸出舌尖将纸巾卷到了嘴里,用力地咀嚼了两下,又“呸”得一下朝贺峰唾去。

    这回贺峰没躲,他邪笑着用手背擦掉,悠悠道:“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没有情趣,多浪漫啊,你居然又不领情。”

    “我领你妈的情……哈哈哈……”野狼突然笑了起来,看向贺峰的眼神每一刻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但就是不领你的情!”

    一个失败者居然如此嚣张,周围的人都要看不下去了,但是贺峰却依旧那副不紧不慢,他垂下眼睛,目光像是在盯着两人的脚尖。

    场馆又一次陷入窒息般的安静,贺峰低笑了一声,“我妈早死了。”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声音和表情都很平淡,“所以你别想领她的情了,你还是领我的吧!”

    言闭,贺峰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他一把抓住野狼的脖颈,力道之大让野狼的脸瞬间涨红,“都别过来!”贺峰朝野狼的手下厉声喊道,“再过来一步,我就让他的脖子立刻断掉!”

    变化只在瞬息,有人紧张地怕真闹出人命,而有些人却很兴奋,因为他们确实想要野狼死。

    贺峰另一只手揪着野狼湿透的长卷发,疼痛让野狼呻吟了两声,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你……你他妈的……”

    “他妈的……他妈的……都说我妈早死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贺峰的脸色变得不耐烦,“也对,你确实听不懂人话,因为你从不把没你有钱有势的人当人。所以……今天,我也要让你体验下不被当人的滋味。”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又变了几番,贺峰无疑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野狼在地狱天堂附近横行霸道了十几年,受野狼欺辱的人到底有多少没人数过。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可残酷的丛林争夺环境下,不是反抗就能摆脱。

    贺峰抓着野狼头发的手又紧了紧,野狼挣扎了两下,嘴里又在骂,“□□*的,你想干什么?”

    “嘁,”贺峰冷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啊,为什么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采取一些暴///力手段才行呢。”他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每说一句,眉间的烦躁就变得越深,“你是不是贱啊。”

    野狼痛得“嗷嗷”叫唤,“你给……”他本想继续喷脏,但是头皮被拽得生疼,那句“老子”到底没说出口,“你给我放开!”

    “这就对了嘛,”贺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你好好说话,我才能和你好好聊,你张口就骂我死去的娘,换谁也受不了啊。”贺峰看向围观的人,朝他们问道,“我说的对吧?”

    贺峰说的本就没问题。但他冷厉的眼神看向他们时,他们心里忽然觉得,哪怕贺峰问的不是这句,他们也会跟着说:“对,当然对。”

    听到一声声的“对对对”,野狼扯了下嘴角,给出简短的评价,依旧很不好听——

    “一群见风使舵的废物!”

    贺峰听他这么说,笑出了声,“要不说你这个人很不会做人呢,都强弩之末了,还要嘴硬。”

    贺峰拽着野狼,不顾众人的目光将他拖到一个拐角处,地狱天堂的灯光师非常“开窍”。野狼被贺峰甩到拐角处时,一束灯光照了过来,所有人都看清了野狼的狼狈。

    贺峰拉了个椅子在野狼面前坐下,一副要好好谈话的模样。

    野狼又唾了口血水,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贺峰。

    贺峰身子往后倾躺,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他歪着头看了眼一位正在抽烟的女生,笑得眉眼温柔,“美女,能给支烟吗?”

    对方有些意外地点点头。要知道,在这之前,贺峰烟酒不沾。

    贺峰吸了一口烟,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挑了下眉,将烟递给了野狼,“要吗?”

    野狼倒没再拒绝。

    “真是搞不懂这玩意有什么好抽的?”

    “你懂个屁!”

    “说你嘴硬,你还真是嘴硬。懒得跟你废话了,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在附近再看到你。可以做到吗?”

    “……”

    “别装深沉,野狼。”贺峰扯了下嘴角,居高临下道:“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因为……你已经不配和我商量了!”

    话音落,回应贺峰的是满场馆的欢呼声。

    午夜十二点,野狼被扔出了地狱天堂!

    *

    凌晨两点,贺峰从地狱天堂出来,烟都抽了,又遑论酒。三十五年来最痛快的一晚,当然要大喝一场。

    他歪歪扭扭地走在街道上,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热血歌。此时的贺峰,不知一场危险的刺杀正在等待着他。他到底高估了野狼。野狼嘴硬、骨头硬是不假,但是野狼的心更硬!

    贺峰给了他一晚上的羞辱,滔天的怒火,也只有贺峰的鲜血才能浇灭!

    野狼带了五六个兄弟,埋伏在路上。皇后区本就贫穷且乱,地狱天堂附近更是龙蛇混杂,打砸烧抢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更何况又是深更半夜,这种阴间时间,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

    贺峰一直哼着同一首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哼唱多少遍了,那首歌是他记忆以来,父亲唯一给他唱过的歌。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高兴的这一晚上,他居然会唱那个该死的男人教他的歌。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完整地唱完。

    鲜血很快涌了出来,贺峰的脑子总算清醒了点,但是没有用,对方铁了心地要他死!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偷袭了他。

    野狼也没想掩饰自己,他的伤势还没好,疼痛让他走起来也没什么气势。可是无所谓,贺峰今晚必须死!这就够了!

    野狼蹲在贺峰面前,他拍了拍贺峰的脸,舌头顶了顶嘴角,笑得一脸邪恶,“服?还是、不服?”

    用贺峰问他的话来问贺峰,野狼很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峰冷眼看着他,显然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野狼的怒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装你妈呢,”他好像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贺峰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野狼踹了他一脚。

    两人同时都觉得胸口疼。

    “妈的!”野狼捂着胸口又骂了一句,搞死贺峰之后,他得去趟医院了。这肯定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了。他吐了口气,稍稍缓解,又对贺峰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贺峰看都不看他。

    野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说我来说。因为啊。我比你……卑鄙!”说完野狼一阵大笑,惊得隔壁的流浪狗狂叫。

    贺峰听笑了,鲜血在他嘴里翻涌,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给野狼竖了个大拇指,“论不要脸,你是这个。”

    “我艹!”野狼又骂了一句,他忍住再踹一脚的冲动,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交代道:“做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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