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废弃厂房,开门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满地都是杂物和垃圾,苍蝇嗡嗡嗡地乱飞,老鼠瞪着绿莹莹的小眼睛,紧张得满地乱窜。

    其中有只老鼠可能是瘸了腿,落了队,半跑半停中还忍不住对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贼头贼脑地吃瓜看乐子。它要是成了精,铁定发出咯咯咯的嬉笑声。

    “砰——!”一个破旧的塑料椅突然砸了过来!老鼠吓得停顿了半秒,而后跌跌撞撞的东躲西藏,还看个屁的乐子,赶紧遛!

    方辙手上毫不留情,刘小鹏被砸得有些头晕,手肘一挡,椅子飞了出去。眼见方辙又要冲上来,刘小鹏反手一肘,正中肋骨,把方辙撞得退后半步。

    趁此间隙,刘小鹏快速转身,电光火石间,方辙反应极快,再一次扑了上来,把刘小鹏狠狠顶在墙壁上!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给刘小鹏还手的机会!

    霎时两人鼻尖距离不过半寸,方辙以压制的姿态,将刘小鹏固住。刘小鹏反抓住方辙的手想用力扳开,但却无法撼动钢铁般的钳制,强烈的窒息痛苦让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就在刘小鹏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挂了的时候,方辙突然收回了手,但是他没给刘小鹏喘息的机会,而是一把抓住他的下颌。

    英俊的脸上满面怒容,看着刘小鹏的目光,下一刻仿佛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一声冷笑后,刘小鹏的膝盖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本就没有痊愈的身体,瞬间趴下,刘小鹏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一脚,方辙明明能直接踹断他的膝盖骨的。

    显然,刘小鹏也清楚,方辙收着力。

    刘小鹏大口呼吸了两下,头上的汗簌簌流下,心肺灌进了点氧气后,他抬头看着眼前发了疯的年轻男子——

    方辙把自己从医院带到这个破地方,二话不说,先打他一顿,到底是为了什么!?

    *

    夜幕降临,厂房变得更加暗黑静寂,精致的打火机从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拿出来。

    “啪嗒——!”方辙点了一支烟,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火光打在他清秀好看的脸上,微微颤动着的睫毛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显得他整个人多了一些阴郁优雅的气质。

    “呼——”方辙深吸了一口烟,暴戾的心情得到了半刻压制。见刘小鹏那一口气已经缓过来,他挑了挑眉,叼着烟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片刻,他从墙皮脱落的角落里拿出一根长且粗的麻绳将刘小鹏捆在了一张椅子上。

    随即,一束强烈的白炽灯打在了刘小鹏脸上。

    灯光刺得刘小鹏眼睛生疼!他想伸手去挡,但是双手被方辙捆得丝毫动弹不得。挣扎了两遍,手腕处已经渗出了血迹。

    刘小鹏怒吼:“方辙,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安静的厂房里 ,刘小鹏这道吼声,回荡个彻底。

    方辙皱了皱眉,忍着将他下颌骨捏断的冲动,他又吸了口烟,半晌不说话,而后走至窗户边。老旧的窗户铁迹斑斑,苔藓顺着潮湿的墙往上攀附,行将半路,堪堪停住。

    窗子被推开,晚风一拂而入,似乎将异味吹散了一些。只是,今夜没有唯美的月光,只因云层太过深厚。

    手中的烟蒂已经燃烧了一半,方辙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烟雾从他的唇间飘出,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

    忽然,一望无边的天际上,一颗星星忽地闪动了一下。深邃暗淡的眼眸,因为这颗星星,划过一抹浅笑。

    *

    “砰——!”一把烂椅子被拖到了刘小鹏面前,刺破了凝固般的静寂。方辙也不在意脏不脏,直接坐在上面。

    眼珠黑沉沉的,指尖夹着烟,一语不发。

    刘小鹏不明所以,但他不能直视方辙,因为强烈的白炽灯光会灼伤他的眼睛,他只好偏头看向窗户的那一侧。

    屋外暮色四合,夜风呼啸。

    ……

    又要变天了。

    “谢谢。”到底还是刘小鹏打破了沉默。他的这句“谢谢”旁人或许听不出什么,但是方辙却清楚得很。无非是他从贺老大手里捞了他刘小鹏一条命。

    “先别急着谢。”方辙并不领情,下颌略微抬起,弹了下烟灰,淡淡道:“说吧,他留了什么话给你。”

    听到这句问话,刘小鹏身形一僵,一个激动看了过去,被灯光刺个正着,无奈道:“你能不能……”

    “能。”方辙并不需要刘小鹏说完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想要那束刺眼的光别照射他,可以啊,方辙带着笑意说:“但是得看你表现。”

    “…………”良久沉默后,刘小鹏开口说:“他说——”

    刘小鹏回想当时那句话,一字一句复制,仿佛恶魔般的低语:“方辙,背叛主人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只要你还活着,就永远不会结束。”

    “……”方辙眉梢一挑,等了一会儿,见刘小鹏不说话了,他迷惑问:“就这?没了?”

    “?”刘小鹏被他问懵了,方辙听了这话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摇了摇头,“就这些。没说别的了。”

    “嘁!”方辙嗤笑一声,两指直接摁灭烟头。

    刘小鹏余光瞥见,心道:方辙还是够狠。

    “那要是我死在了那场车祸里,这话不就听不到了?”方辙突然开口,往后靠了靠,一只手随意搭在椅子上,姿态慵懒,但是眸光精锐。看起来并不打算把那盏强白炽灯挪开。

    刘小鹏明白了,方辙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甚至在怪他没有早些说。他低垂眼眸,略一思忖,又说道:“他知道你不会死。”

    “哦?”方辙来了点兴趣,半眯着眼,问:“是他知道?还是你知道?”

    “……”刘小鹏的身形又是一僵,额角落了一滴冷汗,颤声问:“什、什么?”

    “你要不猜猜我为什么救你?”方辙眨了眨眼,一个一个猜测甩出来,“几句话的交情?和我师父同一个祖籍?”他轻笑一声,自问:“这些?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刘小鹏心里发怔,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刘小鹏。”方辙站起身,将强白炽灯挪开,目光灼灼,声音轻而危险,“我确实知道他留了话给你,但我救下你的原因,其实是……”方辙故意叙述一顿。

    果不其然,刘小鹏离开口追问:“是什么?”

    对方上钩,方辙愉悦地露出一笑,慢悠悠道:“当然是因为贺老大猜对了你的真实身份啊。”

    刘小鹏:“……”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你说是吧,刘警官!”话音落,刘小鹏整个人往前一扑,是被方辙拽着领口硬生生提了起来,紧接着就强行往墙边拖去。

    方辙一个抬手把刘小鹏抵到墙上,恶狠狠道:“我真是后悔救你。”

    刘小鹏尚处震惊,表情难辨真假,喉咙几乎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嘶哑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辙,你居然真的认为我是……我是警察?”

    面对刘小鹏的装傻,方辙也不恼了,他淡淡道:“贺老大说得对,你嘴是真的硬。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如果贺老大活不过来,你就去给他陪葬。”

    “……你要杀我?”刘小鹏不太相信。方辙既然要杀他,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救他。

    “?怎么?不能杀?”方辙反问,语气并不好。

    刘小鹏肯定道:“你不会杀我!”

    “放屁。”方辙挑了挑眉,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如果贺老大活不过来,我真的会杀了你。”

    刘小鹏没再吭声,方辙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半晌后,方辙又点燃了一支烟,火光在他指尖缓缓燃烧,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因为逆光显得格外高挑,给人一种扎实的压迫感,问:“那天,把你提前带走的是谁?”

    刘小鹏默然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是魏成功。”

    烟灰落地。

    方辙嘴角扯了扯,眸光不屑,“果然。”

    “果然?”刘小鹏有些意外。

    方辙盯着他。

    “你猜得难道不是……”

    “褚先生?你以为我会说他?”方辙的语气很鄙夷,烟蒂快速燃烧着,“是不是他,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既然你是清楚的,为什么又会觉得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一个都他妈的把我和贺老大当猴耍是吧!?”

    “……”刘小鹏咽了咽唾沫,他确实低估了眼前的少年。不过这样更好,既然方辙愿意和他说这么多,就说明……

    “对了,你刚才说,我不会杀你是吗?”像是看穿了刘小鹏的想法,方辙突然打断,他笑了一下,烟雾吹在刘小鹏的脸上!嗓音变得阴郁且薄凉,“但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有些事才能继续。”

    “方辙!!!”刘小鹏将烟雾挥了挥,敢情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怕了啊?”方辙没再看他,叼着烟又坐回到那张破椅子上,一股子吊儿郎当样,仿佛刚才气势汹汹的又不是他。

    刘小鹏:“……”

    疯了,全都疯了。

    “你不是怕,你当然不怕。你们这种身份的人,若是真的怕,早死了百八十回了。”方辙看着他,烟圈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彻底迷上了尼古丁,“但是……”他缓缓道:“你不能死,那我和贺老大就能死了吗?”

    “你想怎么样?”刘小鹏有些无奈,方辙果然还是在迁怒。

    方辙确实在迁怒,他怎么不怒,他只要一想到贺老大很可能醒不过来,他就真的想捏死眼前的人。虽然遇袭不全是刘小鹏的原因,但是……如果刘小鹏早说了那句话……

    不,问题不是出在刘小鹏……

    而是出在他这里。

    方辙闭上眼,几息后,他轻轻一摇头。迁怒他人和自怨自艾都不能解决问题,谁搞出来的事就该去找谁。他起身,将梯子踢开,缓缓道:“既然魏成功说了,‘惩罚’还没有结束,那么……就让他知道,真正该受惩罚的到底是谁。”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刘小鹏问,内心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辙招了招手,刘小鹏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左右寻思着打也打不过他,不如看看方辙到底想做什么。

    可刚等他靠近,突然间,方辙扯住刘小鹏后脑勺上的头发,在他耳边冷冷道:“我当然是要——”

    复仇!

    烟头被摁灭在刘小鹏的脖颈上,惨叫声回荡在破败的厂房。受了惊的老鼠窜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几分钟后,厂房传来两声枪响。

    电闪雷鸣接踵而来,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从那天以后,没有人知道方辙去了哪里,他好像彻底消失了。甚至有传言,说方辙死了,被来救刘小鹏的人给杀了。

    *

    两年后,贺峰终于醒来,捡回了一条命,但却成了一个残废。心高气傲如贺峰,因为残废,性情大变,整日纵情酒色。又过了半年,贺峰突然死了。

    流言四散,有说贺峰是深夜酗酒,醉酒后淹死在泳池里;还有人说,贺峰其实是被手底下的人害死的;更有甚者说贺峰其实是死在了一个男宠的床上,精///尽而亡……

    总之,那个勇闯曼哈顿,开辟东南亚商业帝国的一代枭雄真的死了,他的死因也成了个迷,令人唏嘘。

    然而就在贺峰死后的半年。

    临海市,日落西山的倪氏集团,筹办了最后一场商宴。日期选定在了贺峰当年来倪家老宅的那天,时间上整整三年。

    那天,到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倪家德的眼里再没有了精光,他虽着一身盛装,但一个人的疲态仅靠衣服是遮挡不住的。

    他在长孙女倪姝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主席台。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人,在看到林司南时,他浑浊的目光,露出了一抹蔑笑。

    金丝眼镜下,林司南的眸光跟着一动,随即看向了倪姝。只是,与他预想的不一样,倪姝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事情似乎出现了意料之外。

    “我宣布……”倪家德重重咳嗽两声,拉回了多数人的猜疑。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他说:“我要将我的孙女,也就是倪姝,嫁予凌天集团的总裁——方辙!”

    ——***——

    上卷·为你,甘之如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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