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辙直到进了公司都在回味倪姝那句话。

    安格斯推门就看见老板笑得一脸春心荡漾,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而能让方辙如此模样的,除了倪姝,安格斯想不出还有谁。

    可就是知道是倪姝,安格斯显得忧心忡忡。

    “老板……”安格斯把手中文件递了过去,欲言又止。

    方辙接过,抬头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这可是你让我直说的哦。”安格斯像是拿了免死金牌,跃跃欲试。他能强调此句,就说明他下面的话绝对不好听,至少方辙听起来会觉得不好听。

    “嗯,”方辙靠在椅子上,身子略往后仰,眼神睥睨,“说。”

    安格斯看他那副样子突然觉得免死金牌说不定也不好用,他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说出来了,“您和倪姝的洞房夜看起来挺美好的?”

    “……”

    静默片刻,方辙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如果是这种废话,就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倘若是三年前,贺峰还活着的时候,贺老大问出这句,不,是还没等贺峰问,方辙一定就会在他面前炫耀,他和倪姝新婚夜有多美好恩爱。

    可是如今,方辙并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多提他与倪姝的私事。那是他们两人的事,幸福也好,争吵也罢,都只是他与倪姝的事。

    方辙已经不想再与任何人分享了。

    因为能让他分享的人,已都不在人世。

    安格斯当然没有真滚,他瑟缩了一下,看着方辙冷若冰霜的脸色,心想:这人也太双标了,对倪姝和对他的态度差得也太多了。

    而他刚才那句话只是铺垫,他想要说的还在后面呢。

    方辙的目光重新回到文件上,上面的文字看着就头疼,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开始创建凌天只是为了长留在临海,也没想把公司做大。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需要钱、需要权势、需要人脉,这些让他不得不好好经营一家企业。

    他在考虑,等那件事完了之后,凌天管事的位子就让出来。不是这块料,不勉强自己。下面要吃饭的人那么多,理应交给更适合的人来管理。

    “行了,”见安格斯杵在那里不动,一副还有话说的样子,方辙将文件甩了回去,“合同我没什么意见,你看着处理就行。”

    “好。”安格斯点点头,将文件拿起,眼神自下而上又小心地看了下。

    方辙捏了捏眉心,语气淡淡,“你说吧,我不会打死你。”

    “唔……”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安格斯,反而听起来更恐怖了。安格斯想,不行,就是冒着被方辙打死的风险,有些话他也要提醒到。“小辙,”他换了个称呼,企图拉近两人的距离,走感情牌总不会错的。况且他知道,方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只是很可惜,他猜错了。

    “想死吗,这么叫我。”方辙斜睨,他可没忘记倪姝早上的醋意。就算倪姝现在不在他身边,他也得自觉做到与一些人保持距离。

    安格斯心都碎了,方辙的反应,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呢??这才一个洞房夜,方辙就要和他们撇清干系了吗?

    他心里更担忧了,索性直言,“小辙……”

    他还是这么叫了。

    方辙眯了眯眼,没在称呼上纠结。

    安格斯眉头紧皱,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我不该管太多,你的感情,你的婚姻我都不应该多说。可是……可是你可不要忘记,倪姝很可能是害死贺总的帮凶。”

    听此,方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盯着安格斯的眼神如狼似虎,阴沉得很。半晌,他嗤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安格斯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猜不透方辙在想什么,咬着牙一口气道:“仅仅只是一个洞房花烛夜就让你忘了对倪姝的怨恨吗?你还记得来临海之前是怎么说的吗?方辙,你不能这么感情用事!贺总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敲桌子的手倏地顿住,方辙冷冷地看着安格斯,沉声:“闭嘴!”

    安格斯可能是真不怕死了,开弓已没了回头箭,反正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管不了那么多了,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我的老板,让我闭嘴当然可以。但我只是不希望你忘记我们回临海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说完立马闭上了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紧得撬都撬不开。

    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开口说话。

    约莫过了三分钟,安格斯的冲动劲已彻底褪去,开始后悔。方辙的眼神过于阴冷,吓得他一阵腿软,险些没站稳。“你说过你不会打死我的,”他突然想到方辙之前的话,此刻弱弱地提了出来。

    “哼,”又是一声嗤笑。

    安格斯腿更软了,看着方辙朝他走过来,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站住。”方辙的声音冷得似冰,“再动半步,后果自负。”

    安格斯立刻站立不动,心已经凉了半截。方辙是不会打死他,但倘若真的生气了,下起狠手,把他打残废也不是没可能。他可是见识过方辙打人的样子,那功夫好得能一拳叫他躺床上几十年。

    哎……不知道现在打感情牌还有没有用?好歹相识一场,哪怕是看在贺峰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他吧。

    安格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触犯老板的权威。爱咋咋滴吧,他一个给人打工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也不知道短暂的时间里怎么能想那么多,当方辙走到他面前时,安格斯就差跪下来了。

    “小辙,我……”安格斯快哭出来了。

    “你大可放心。”方辙看着他,一字一句面无表情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为了谁回来。”

    欸?

    听了方辙这句话,安格斯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命保住了,也没残废,还得到了方辙的保证。

    方辙没忘就好。

    不枉他刚才以死明鉴。

    安格斯总算松了口气,但看方辙的脸色依旧不好,也不敢再提倪姝,他问:“对了,你最近是不舒服吗?”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还是说,你是真的想死?”方辙瞪了他一眼,“我刚新婚,你说这种话,存心见不得我好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他确实见不得方辙婚姻好,主要是他很不喜欢倪姝,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倪姝会害死方辙。“我只是听齐云说,你在托他帮你找个心理医生。”

    提到心理医生,方辙表情果然变了。

    看来真是如此。

    安格斯关心方辙不假,他也知道方辙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其精神状态肯定会有问题。在国外时,他就提议过,让方辙去看看心理医生。

    只是那时候被方辙拒绝了。

    现在方辙主动向齐云提起这事,安格斯不敢想,方辙的心理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了。

    “是不是最近又做噩梦了?”安格斯眉头紧蹙,满脸担忧,“有些事,你也不要太急,肯定都能解决的。你要保重身体,贺总肯定也不希望你太劳累。”

    方辙打断:“你越来越像你妈了。”

    安格斯:“……”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在骂人?

    方辙补充:“很啰唆。”

    “……”安格斯怒了,心道:“再关心你,我就是犯贱。”

    “但我妈那也是为你好呀。”安格斯忍不住为他妈说句,也是在为自己说句。

    之前方辙有去过安格斯的家,被安格斯妈妈的热情关照吓着了。

    事情是这样的,贺峰死后没多久,方辙就找上了安格斯。那个时候安格斯家里人要办喜事,他必须得回去一趟。

    但是安格斯也很担心方辙的精神状态,所以强烈邀请方辙一起去他家,顺便散散心。

    方辙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可那夜方辙做了个梦——

    梦到他和师父以及贺峰在皇后区的家里团聚。当时师父的病情已经危在旦夕,方辙尽可能地陪伴着师父度过最后的日子,贺峰拎着猪头肉和二锅头来看望他们。

    “老爷子,您的最爱。”贺峰晃了晃手里的猪头肉和二锅头,“小子,这是给你的,”贺峰甩了一个成人玩具给方辙。

    方辙接过后看了眼,差点一个蝴蝶刀扔到他脸上。

    贺峰笑了笑,“都成年了,羞什么。”又故作惊讶道:“不会吧小辙,你不会至今还没那个过吧。”

    方辙的脸色直接黑了。

    贺峰笑得更猖狂,“要不哥今晚带你出去快活快活?”

    “滚。”

    师父看到猪头肉和二锅头心情大好,也不管病情如何,舒心地说了句,“总算能吃点人吃的了。”

    方辙心里很难过,师父为了治病,一直克制着饮食,所以那夜方辙没再管着。

    师父喝了酒,逐渐有了醉意,拍着方辙的手说:“要说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是没看到你成家。我的好徒儿,你本性善良,但性子孤僻,为师真怕你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同你师父我一个下场。一辈子打光棍。”

    方辙闷头听着,也不吭声。

    贺峰也在旁边听着,爽朗道:“老爷子您放心,我指定给小辙找个好人家。”

    方辙瞪他:“……少管我。”

    贺峰啧啧两声:“叛逆期,真不可爱。”

    “怎么不可爱了,我们小辙最可爱了,从小长得就可爱帅气,”师父的醉意越来越重,方辙不忍心看他,怕自己流眼泪。

    师父睡过去之前,一句叮嘱让方辙醒了过来,“我们小辙一定要有个温暖的家。”

    因为那个梦,第二天,方辙打电话问安格斯,“要带什么东西吗?”

    安格斯半天才反应过来,方辙愿意和他一起去他家了,“什么都不要带,不缺……”

    话未说完,被方辙打断,他皱了皱眉说:“那不太好。”

    后来两人开了一辆SUV,后车厢塞满了保养品保健品,还有几个奢牌包包。

    “我妈看到这些嘴都能笑歪。”安格斯指了指后车厢,“但我估计她不会收。”

    “那你就让她收。”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嗯?”方辙睨他一眼,不怒而威。

    安格斯点头如捣蒜,“收收收,收还不行吗。一定收。”

    等到了安格斯老家后,方辙后悔了。他长得太好看,就算表情冷冷的,可在安格斯的妈妈里就是漂亮帅气又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甚至想把她的侄女介绍给方辙。

    安格斯见方辙一直克制着情绪,赶紧劝他妈别再胡说,“老妈,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小辙有喜欢的人。”

    “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多好的孩子,要不和我们家安格斯换一下吧。”

    安格斯:“……”

    您还是我亲妈吗。

    在安格斯老家度过了被嘘寒问暖的两天,然后他们便回去了。路上,方辙坐在后座对安格斯说:“你妈真啰唆。”

    安格斯很不爽,但方辙后面一句,又让他怒气瞬间没了。

    “但人很好。”方辙说。

    安格斯点点头,短暂出神。

    他想起,方辙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来自妈妈的“啰嗦”。

    “以后得空再来玩?”

    方辙哼笑了下,眼神看向窗外,良久说:“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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