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看什么呢?”顾岚青顺着愿回的目光看去,满脸疑惑。

    “没什么,走吧,先进城。”愿回觉着定是自己多想了,或是方才一直念叨着妖女姐姐,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话虽如此,可进城的路上,他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岁妱,眼神莫名。

    岁妱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眉头微挑,回头看去。

    愿回一时不察,正好对上一双明媚的星眸。

    被抓到了。

    他装作若无意识的移开眼,却听岁妱道:“城外有结界,你能打开吗?”

    溧阳被屠城后,城外便笼罩着一层结界,只有修士才能打开,像是用来护着城外的百姓,以防他们误入其中。

    再加上那老头儿说城里有聚阴阵。

    是以这层结界与聚阴阵是谁的手笔?江衡如今是否在城内?

    岁妱记得自己寻到愿回之时,听见他与老头儿说——

    “他便是修炼邪术,便是屠城,也绝不可能杀我娘!”

    修炼邪术、屠城。

    他认识江衡,或者从他笃定的这句话来看,愿回的娘定与江衡关系匪浅。

    斑驳的城门下只余风声,一行人站在紧闭的城门外,目光汇聚在少年身上,等着他出手。

    被众人盯着的愿回:“……”

    他适才想起,自己是这一行人中,修为最高的。

    清醒过来的头脑也瞬间对将岁妱错认为妖女姐姐的自己,十分无语。

    江愿回走至城门前,“师弟,帮我一把。”

    顾岚青也是金丹修士,只是刚渡劫不久,修为还不稳定,但也比那两个强一些。

    “等会儿我和师弟会将结界撕开一个口子,你们二人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进去。”

    愿回看了顾岚青一眼,二人同时使用术法,淡淡的金光如丝绸般盘旋在城门处,不多时,空中突然多出一条裂缝。

    “就是现在,快!”

    二人并未多言,迅速跑向裂缝,肌肤触碰到裂缝的瞬间,便被吸了进去。

    紧接着,顾岚青和愿回也连忙跟上,四人尽数站在了城中。

    晨光微熹,天边泛白,太阳只冒了个头,也足以让岁妱看清溧阳眼下的模样。

    错落有致的酒肆茶坊规整的伫立在街道两旁,城门内堆放着几辆装货物的空马车,路上零散的小摊整齐的停靠在酒肆茶坊的空隙之间,瞧着与其他城池并无两样。

    斜风卷起落叶,整座城安静的只有绿叶在地上摩擦的沙沙声。

    唯一不同的是,只有物,没有人。

    这是一座空城,或者说是——

    死城。

    “不是说……整座城的人都死了吗?为什么除了人以外,什么都没变?”顾岚青睁大了眼,“就连尸体、血渍这些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聚阴阵。”愿回想起那老头儿说的话,“方才我们在城外遇到的那些阴魂,都是因为聚阴阵的缘故才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进城,怕我们毁了阵法,让他们尝不到修行一日千里的甜头了。”

    “聚阴阵?”忽然,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酒肆中传来陈彻的声音。

    四人抬头看去。

    只见由陈彻领头的众修士从酒肆中走了出来。

    就是人数比之在府邸时少了许多,而仅存的这些修士,身上多少都带着伤。

    陈彻一瘸一拐的来到愿回身边,神情急切的抓住他,“你放才说城里有聚阴阵?”

    不等愿回说话,陈彻便喃喃道:“难怪、难怪那些阴魂如此难缠……”

    注意到岁妱几人安然无恙,甚至连伤口都没有时,陈彻止住了话头,震惊道:“你们……你们没有遇到……”

    不光是他,随着他一同走出来的众修士也同样不可思议。

    他们这些人中,金丹元婴居多,而陈彻乃是大合期,只要再经过化神、圆满,便能飞升成神。

    在四海九州,大合期的高手不少,却也不多。

    这样的强者,多是宗门长老或者一城之主。

    像陈彻这样的大能都受了伤,而这四个……却毫发无损???

    无数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顾岚青最先顶不住,解释道:“是一位大人救了我们。”

    “大人?”

    顾岚青将来龙去脉简单描述后,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运气真好。”

    “就是,我怎么没有遇到那位大人呢,要是跟愿回道友他们一起走就好了,说不定大人也能顺道救救我,我这胳膊就不用——”

    话音未落便收到陈彻冷冷的目光,那修士顿时住了嘴。

    “修道之人,若要靠着他人搭救才能活下来,那你们修的是什么道?还来什么溧阳?”

    陈彻作为这里修为最高的人,在以强者为尊的四海九州里,他的话无人敢置喙。

    “陈某不屑与浑水摸鱼的人为伍。”陈彻的目光扫过众修士,众人东张西望,没一人敢对上。

    随即,他又看向岁妱,“溧阳比之城外只会更危险,这里可没有什么大人帮你们了。”

    岁妱歪头看向他,认同道:“陈道友说的是,多谢关心。”

    陈彻:“……”

    他是这个意思吗?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也是,不长记性。

    陈彻懒得再理会她,目光在四人之间流转之后,停在了愿回身上。

    愿回莫名看着他,甚至一息之后,想将这老道的眼睛挖出来,让他慢慢看!

    陈彻冷笑一声,转身带着众修士重新回到酒肆,留下愿回一脸莫名的问:“他方才看我干什么?”

    岁妱想了想,“他可能是嫉妒你,长得比他好看?”

    愿回怔愣一下,随即得意的扬起了下巴,“那是,在宗门时师弟师妹都爱和我玩,陈彻一看就没朋友。”

    陈彻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的看了愿回一眼。

    “你看,他瞪我,肯定是被我说中了。”

    下一瞬,烈风卷着针叶从愿回耳畔擦过,直直的没入他身后的树干之中。

    愿回顿时闭了嘴。

    以他们天元宗与太虚宗的恩怨,陈彻就算不敢杀了他,教训他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届时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毕竟两宗常年打架,若是他被其他宗欺负了,还能和宗主告状,带人去讨要个说法。

    但太虚宗不行,要不到说法,上门就是干!

    “师兄,我们先寻个地方住下来吧,届时再去和他们商讨一下,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愿回点头,“那就先在附近寻个住处。”

    他指着酒肆旁边的客栈,“那里就不错。”

    许是离的城门近,这家客栈十分宽阔,大堂摆放着二十来套桌椅,顺着木梯上楼,二三层皆是客房。

    岁妱选了一间离木梯最近的客房,玉照从身侧路过时,她提醒道:“别住远了。”

    随即看了一眼木梯,示意离楼梯近,他们方便出门查探。

    玉照回头看向她,却见岁妱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转身下了木梯。

    “师尊。”

    岁妱不解回头,玉照仔细瞧了眼她的神色,轻笑一声:“没什么。”

    岁妱见他就近选择了自己隔壁,挑眉之后,什么都没说,下楼去了大堂。

    玉照看着她的背影,知晓她并非是消了气,而是不在乎。

    男子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中拓下一片阴影,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身回了房。

    屋内布置简洁,除了平日所需之物,并无多余的摆设。玉照行至窗边,修长的骨指刚要敲在窗沿,又突然顿住。

    想要知晓江衡藏在何处,不难。但这也与他来无间炼狱的目的相悖。

    半晌过去,玉照收回手,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抬步出了屋门。

    -

    房间落定后,几人重新回到了大堂,愿回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快些,我们去酒肆汇合,免得趁我们不在,他们商量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玉照踏下最后一步台阶,闻言断然道:“不用去了。”

    几人不解,“为何?”

    “他已经将你踢出他们的队伍了,去了也只会被人赶出来。”

    愿回莫名,“什么时候?他跟你说的?”

    回头看向顾岚青,见他也是一脸懵,只有一旁的岁妱似乎在沉思。

    突然,岁妱也明白过来,看向愿回:“所以方才陈彻看向你的那几眼,是在等你做决定啊。”

    愿回皱眉,“怎么可能……”

    见岁妱和玉照皆是一脸就是如此的模样,愿回不信,带着顾岚青去了酒肆。

    客栈眼下只剩二人。

    岁妱正好与玉照对坐,抬手倒了杯茶,顺口问:“你觉着江衡会在溧阳吗?”

    “在。”

    “这般肯定?”

    玉照道:“瀛洲一共十七个城池,溧阳正好位于瀛洲正中央,你可有想过,江衡为何偏偏屠的是溧阳城?”

    岁妱猜测,“你的意思是,屠城溧阳不是无意,而是选中的?”

    “据我所知,江衡为人正直刻板,并不像修炼邪功之人,他若屠城,定有缘由。”

    岁妱道:“正直刻板只是一面,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这些年我抓过许多人,好人做恶事的也不是没有。”

    玉照并未与她争辩,而是道:“眼下只有解开江衡屠城的原因,才能对他的行踪有迹可循。”

    岁妱颔首:“聚阴阵可以滋养阴魂,溧阳百姓虽死,可他们魂魄仍旧存在,现在是白天,阴魂虚弱,等到了晚上……”

    话音未落,客栈大门便被人从外狠狠推开。

    玉照和岁妱抬头看去。

    愿回带着顾岚青气呼呼的从门外走进来,拎起茶壶咕噜噜的咽下好几口茶水,才抬袖擦嘴,恶狠狠的道:“这一次,我定要陈彻那厮彻底颜面扫地!”

    “可是师兄……他们一共有十来号人,我们就……四个。”顾岚青看了一眼岁妱,“一个筑基……”

    又看向玉照,神情更加为难,“一个还只有练气……”

    “那又如何,他不带我们玩是他的损失!他要知晓我爹是——”话音未落,愿回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嘴,“反正,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扬眉吐气,让那陈彻输的一败涂地,三万两银子他一分拿不到!”

    原来方才愿回带着顾岚青去往酒肆,还未进门便被一道大合之气阻拦在门外,像是知晓他们会去,故意防着。

    陈彻带着众修士站在酒肆二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愿回道友,我方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况且,出发之前我说过,谁敢助他们进城,便是与我为敌,很显然,你们四个是一起进来的。”

    愿回怎么说都是天元宗宗主的弟子,陈彻敢如此狂妄,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好言相劝。

    “愿回道友,你头一回离开宗门,做事不稳妥也是常事,少年嘛,总是容易被蛊惑的,你好好与陈道友说道说道,此事便算过去了。”

    “就是啊愿回道友,为了那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的小弟子得罪陈道友,不值当。”

    他们七嘴八舌的劝着,可那些话停在愿回耳朵里,却无故令他生气。

    “凭什么是我得罪他,分明就是他陈彻不将我放在眼里,得罪了我!你们要与他一道是吧,那好啊,我们看谁能完成那悬赏令,将溧阳的阴魂驱散!”

    陈彻冷笑一声,“大言不惭。”

    “你才大言不惭!”愿回气鼓鼓的道:“你若不服,我们就看谁先将溧阳的阴魂驱散,赌注便是那三万两!”

    “你以为就凭你们四人,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便能解决溧阳的事情?”陈彻忽然大笑起来,“愿回道友,你与那二人不愧是天元宗的弟子,打肿脸充胖子的本事,还真是一个宗门教出来的。”

    “你不敢?”愿回咬牙切齿,心里怒火翻腾,可他一个金丹,又不可能冲上去将人教训一顿,更何况他也进不去。

    陈彻:“你的激将法虽然很拙劣,但我应了,天地为契,我陈彻在此立誓,若是你们先驱散阴魂,三万两我一分不要,否则便身死道消!”

    瞬间,陈彻脚下出现一道圆光,复杂的铭文显现一瞬,随着圆光同时消失。

    契约已成,有天道规则的束缚,他若失信,便会如他誓言中所说的下场一样。

    愿回同样不躲不避的立下契约,随即带着顾岚青气势汹汹的回了客栈。

    “事情就是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了,你们两个可以什么都不做,但绝对不许拖后腿,若是因为你们导致我输给了陈彻那狗东西,我第一个砍了你们!”

    岁妱闻言轻笑,“既然我们是一体的了,那愿回师弟不如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又有什么致胜的法宝?”

    愿回本想质问凭何降他辈分,唤他师弟,但转眼一想,眼下最重要的是驱散阴魂,让陈彻输的一败涂地。

    “江衡是我爹。”

    岁妱/玉照:?

    顾岚青大惊失色:“师、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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