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花绵软靠着墓门施卦，急念：“天雷复，复卦，起！”
复卦是她偷听八卦必备的卦术，想不到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卦起之时，她听见墓门外响起男人的叫嚷声。
“他娘的，这墓门造得可真结实，真难炸！”
“难炸也要炸！少爷说了，活要抓人死要夺尸！今天就是把咱俩炸飞，也要把门炸开！”
“王哥，少爷为啥连尸体都要偷呢？”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少爷以前特意偷过尸体！”
“特意偷尸体，为了啥？”
“偷小娘子的尸体，还能为了啥？”
“…乖乖，少爷真是生猛啊！”
“哈哈哈哈，知道就好！继续炸！把小娘子的尸体给少爷偷回去！”
“就是！少爷开心，咱们就开心！少爷快活，咱们就快活！”
花绵软堪堪向后退了几步，努力消化听到的言论：周绥要把她的尸体偷回去…
半晌，她握紧拳头：“这个棒槌，简直不可理喻！”
第四次强震应声响起，墓门已然摇摇欲坠，意味着外面的人即将成功。
花绵软走回柳司身边坐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微微抖着。她捡起放在柳司身边的娃娃，轻轻抱在怀里，这才平稳下来。
对于外边那些人，她明白，别无她法，只能对峙！
回想这些年修炼的卦术，唯一熟练的攻击卦,是喂猪时吓唬猪玩的观卦，却也只有此卦能用。
听那几人的语气，他们并非卦师，对付普通人，观卦应是够的。
对了，她还有卦器呢！
花绵软起身去翻包裹，拿出化泉刀和黑珠球，一脸势在必得。
化泉刀是五年前阿姐救下她时，顺手在尸坑里捡的。她也是读过卦书之后才知道，这刀是井卦的卦器。
去年夏天，猪圈莫名起了猪瘟，尸体堆了几个仓库，烧都烧不完！村长不敢把尸体扔到荒郊野外，怕小动物吃了带病的尸体被传染咯！
井卦是专门应对瘟疫的卦术，她便想试试化泉刀，没想到，她不过在死猪身上捅一刀，那死猪顷刻化作一摊泉水，尸骨无存！
猪瘟持续至今，仍未彻底消灭，化泉刀便一直起着作用。
连尸体都承不住的卦器，活人怎能承受得了？化泉刀是她万不得已的选择，如果那些人并非极恶之人，她是断不会用这把刀的。
至于黑珠球…花绵软阴险一笑，霎时自信满满！
想不到蛰伏五年，第一次对付坏人，是在墓地里对抗偷尸贼！
花绵软昂首挺胸，迈开脚走向墓门，脑补着外面那些人跪地求饶的画面，步伐飘了起来。
却在同一时间，第五次强震毫无征兆地袭来！
她本在走路，强震令她瞬间失去重心，左脚绊住右脚，重重向前扑去！
她下意识保护自己，将化泉刀垂直朝下，以此缓解摔倒的冲击，她也得到了应有的回馈，没有摔疼自己。
因为她没有摔在地上，她摔在了柳司身上。
她赶忙爬起来，嘀咕道：“幸好有化泉刀撑着…”话音未落，她震撼地愣在原地。
只见化泉刀准确无误地插进柳司的身体，而插进去的部位…
好像是他的肾。
花绵软茫然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而这时，墓门已碎裂一道缝隙，男人的声音顺着缝隙传了进来。
“王哥，快成功了！”
“继续炸，彻底炸烂！”
花绵软暗里咬牙，眼下没有向柳司道歉的时间！
她伸手去拔柳司肾上的刀，却发现这刀像是与柳司融为一体，无论如何拔不出来。
而墓门已渐渐变为破碎的落石！
花绵软只得将柳司藏在自己身后，再把娃娃和黑珠球藏进衣袖。
她对着墓门正襟危坐，与此同时，墓门彻底碎裂。
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外，抬手抚了抚漫天灰尘，站在最中间的大汉率先与花绵软对视。
花绵软愕然愣住，她首先想到：这些男人为何这么矮？柳司比他们高了太多！
站在正中间的大汉也愣住了，直直盯着花绵软看，抬手拍了拍身边人。他身边人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蛋，花绵软猜测，那便是宿鸟蛋。
那人看向花绵软，把宿鸟蛋揣进怀里，惊讶道：“王哥，竟然被少爷说中了，还真是活的！这臭丫头想借着死人身份逃跑！”
花绵软心惊：周绥竟然还有脑子，猜到了她的目的！
另一人说道：“王哥，我就说，根本不可能有皇城里的官家跑到石城来，少爷却不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这丫头的设下的骗局！”
旁人附和：“就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家，她就是想逃跑！”
王哥没有接话，将花绵软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满目贪淫，像是用双眼剥光她的衣服，径直看到她细嫩的皮肉。他沙哑评价：“真不愧是少爷看上的娘们，长滴还真是沉鱼大雁，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油物？”
花绵软翻起白眼——你才沉鱼大雁，人丑还是多读书罢！
王哥这话一出，他身边的男人们都大胆起来。
“是啊，看看这细嫩的脸蛋，溜光水滑的，哪个男人看着不心动？”
“瞧瞧那不服气的小表情，一看就是泼辣的主！”
花绵软冷冷沉默，思考如何与雄性物种沟通。
此前五年，她接触最多的雄性就是公猪，阿姐便跟她说，如果不知如何与男人沟通，就把男人当做猪看待。
有人见花绵软安静不言，调戏道：“小村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王哥威武的气场吓傻了？”
花绵软微微蹙眉，鄙夷看着那人，在心中得出结论：这些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棒槌，确实和猪有几分相似，甚至还是品种低劣的猪！
根据多年养猪经验，对待不听话的劣猪，她素来冷脸恐吓，有用！
她冷脸问：“你们是周绥的人？”
话一出口，众人顷刻躁动起来。
有人吹着口哨：“原来不是哑巴？声音真甜啊！”
还有人一脸奸笑：“说话水灵灵的，这要是扔在床上…啧啧啧啧！”
王哥抬手松动自己的衣领：“这墓里，可真热啊。”
没人回答花绵软的问题，她只能再次沉默。她顺势看向王哥掀开的衣领，见那粗硬的布料上，甚至泛着毛刺。
这些人穿的衣服，做工布料实在太过差劲，翠花见了都得摇头。而他们却恍若不知，没有人在意自己的穿着，只是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看，眸色诡异不正，让她想起亟待□□的猪，不免心生嫌恶。
王哥色眯眯打量着花绵软，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她身后平躺的柳司。王哥歪过头去，似乎想看柳司的脸。
花绵软察觉他的意图，呵斥道：“再多看一眼，戳瞎你的狗眼！”
王哥一脸惊讶：“哟哟哟，小村姑急啦！”
有人问：“他是谁啊？能被小村姑如此惦记？”
花绵软没好气答：“你就算没长脑子，也长眼睛了吧？瞧瞧他穿的婚服就知道，是我夫君。”
王哥一脸惊讶：“哦，就是他，那个被猪拱死的废物？”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跟着附和：“这可如何是好？小娘子成了寡妇啦！”
花绵软缄默不言。
她垂落在膝盖上的手心已然渗出冷汗，却挺直后背，一眼不眨。
有人问：“你这夫君死都死了，你还护着他，有意义吗？”
花绵软：“你们管得着？有事冲我来，别打他的主意！”
有人问：“我们要是非打他的主意呢？”
花绵软：“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有人感叹：“真羡慕啊，要不然，我来做你夫君吧！”
王哥却琢磨琢磨，问她：“手下无情？小村姑，你有什么本事啊？”
花绵软轻笑：“在下不才，不过是卦堂判定的五级卦师而已！”
几个大汉沉默片刻，互相对视，随后爆发夸张的大笑。
有人道：“小村姑，你是不是喂猪喂傻了？且不说石城一个卦师都没有，这年头村姑都能判定五级卦师？你要说三级，咱还能勉强信信！”
有人道：“卦师个屁，我看呐，伶师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有人道：“卦师不是更好？少爷好像，还没玩过卦师呢？”
“哈哈哈哈哈——”
王哥把玩粗糙的胡渣，笑得贼眉鼠眼。他问花绵软：“小村姑，这男人死都死了，你却这么护着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该不会是…让你觉得很爽，所以念念不忘？”
旁人肆无忌惮地奸笑起来。
花绵软冷淡望向众人，始终没有露怯。
王哥又说道：“放心吧，小村姑，我家少爷定会让你心不守舍，很快忘了你这夫君的！”
花绵软终于不再缄默，质疑地嘟囔着：“一口一个我家少爷的叫，这么忠心耿耿，也不见你家少爷给你买件好衣服穿。”
王哥似乎没听清，他盯着花绵软的嘴唇看，油腻地舔舐自己的嘴唇，油腻地问：“小美人，嘀咕什么呢？”
花绵软好不畏怯地直视王哥，加重语气道：“我说，你看上去这么大岁数，周绥应该小你不少吧。一口一个少爷地叫，你不觉得害臊吗？”
听了这话，王哥终于敛去笑容，他横鼻竖眼，粗声问：“你说什么？”
花绵软皱起眉：“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连人话都听不懂？”
王哥登时觉得抹不开面，原地晃了晃，随即不再调笑，粗鲁道：“行了，别拖延时间，赶紧跟我回去！”
花绵软真诚发问：“我跟你回去，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哥一时怔愣：“好处？”
花绵软：“对啊，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扫射众人的衣着，“最起码，也要给你们换件得体的衣裳吧？”
众人因为花绵软唐突的疑问云里雾里，他们看向自己的衣服，有人问：“我们的衣服怎么了？”
花绵软：“衣服怎么了？自然是太破了，猪都不稀罕穿！”
有人扬起声音：“你懂个屁！”
花绵软：“我说得不对？我只问一个问题，周绥跟你们穿得一样吗？用脚想都不可能！他连体面的衣服都不给你们买，你们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还口口声声说替少爷高兴，图什么呢？”
众人霎时怔了怔，一时噤声，局促对视。
随即有人道：“能跟着少爷混，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挨上周家的边？”
花绵软：“挨上边又能怎样？你们的生活变好了吗？”
众人显然无法招架花绵软的反问，尴尬地沉默片刻，齐齐看向王哥：“王哥，这丫头在挑拨离间！”
王哥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摸着胡子沉默。
他再开口时，语气不像方才张狂，只不屑地评价：“长得挺清高，没想到，也是个贪恋物质的女人！”
花绵软满面不解：“什么叫贪恋物质的女人？”
王哥仰起头：“哥几个可不像你们女人，只知道衣服贵不贵！哥几个追求的是更加高深的道义，你们女人永远理解不了！”
其他人赶忙附和起来。
花绵软：“……”
肆无忌惮地强抢民女，算什么高深的道义？
她沉吟后道：“你说得很对，我确实理解不了。我只知道，如果我能买得起贵衣服，就绝不会买便宜的破烂！因为衣服不止给自己穿，还要给爱的人穿，阿姐，村长，妞妞，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允许她们穿得不好！你可以追求你所谓高深的道义，但你甘愿自己的老婆孩子穿着这种破烂熬过石城的冬天？”
她说完，眼见所有大汉原地愣住，显而易见变得惊慌。
他们的表情实在精彩，花绵软细细看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像是在心虚，像是隐藏心底的秘密被昭然揭穿。
她迟疑问：“额，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老婆孩子？”
有人扯着嗓子喊：“给老子闭嘴！”
花绵软尬住，看来她猜中了。
想到村长经常对她言传身教：女子人到中年还独身，是因为自立自强；男子人到中年还独身，是因为狗屁不是。
她真诚地看向众人：“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为何还不老老实实成个家相妻教女？总不能因为…压根没有女人要吧？”
众人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看向王哥。
有人道：“王哥，你快教训教训这个臭娘们！”
王哥比其他人强一些，尚能故作镇定，只不过声音有些抖，说道：“女人的嘴可不是用来说话的，你的废话太多了！”
花绵软：“嘴不说话还能干嘛？”
王哥：“会叫就行了！”
众人发出起哄的笑声，迫不及待去看花绵软的表情。
却见花绵软一脸云淡风轻：“原来王哥喜欢会叫的？”
王哥得意洋洋：“没错！”
花绵软从容摊手：“猪也会叫，去娶猪啊。”
“你——”王哥气急败坏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花绵软不解嘀咕：“王哥这是生气了？”
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怎么就生气了？男人都这么脆弱吗？
为了哄好王哥，花绵软一脸歉意地说：“王哥，您消消气！我怎么会给脸不要脸呢？我都想好怎么孝敬王哥了！”
王哥：“孝敬我？”他显然不信。
花绵软真诚道：“我想啊，王哥尚未娶亲，一定因为惦记着会叫的猪，所以我决定了，等你家少爷娶我那天，我带着十几只猪作为嫁妆，叫少爷给你也举办一场婚礼。你尽管放心，各种各样的猪随便挑，要是都喜欢，就一股脑都送给你，让你们一起叫到天亮！”
王哥大口喘气：“你给老子闭嘴！”
花绵软无辜地眨眨眼：“还真的生气了？为何会这般生气？难道是心里明白，不仅人看不上你，猪也看不上你？”
王哥肥脸通红，闪身欲扑花绵软。
王哥身旁的大汉们胆小怕事，听到花绵软提起少爷，这才恍然想起，他们只是别人家的下人，不能放任王哥欺负少爷的女人。他们赶忙拦住王哥，都想着解围。
“王哥，消消气，别理她，咱们把她送回周府就没事了！”
“王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王哥，少爷要是娶了她，咱们以后见她，还得对她点头哈腰呢，毕竟是少爷的人——”
王哥打断那人，厉声道：“周绥的人又能咋的？”
那人颤颤巍巍：“王哥，你怎么能直接叫少爷名字？”
别人越劝，王哥反倒越生气：“我还不能叫他名字了？”
有人赶忙道：“少爷是周老唯一的亲生儿子，咱们这种贱命，怎么能跟少爷相提并论？”
王哥看向说话的人，厉声呵斥：“说谁贱命呢？闭嘴！”
那人瑟缩着闭了嘴。
王哥再次看向花绵软，恶狠狠说道：“臭娘们，老子今天就替少爷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花绵软不免好奇：“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替你家少爷做的？”
王哥：“是又如何？”
花绵软继续好奇：“他若想做阉人，你会替他自宫吗？”
王哥喘着大气，咬牙道：“老子今天非上了你！”
众人听闻此话，满面震撼：“王哥，这怎么行？”
王哥：“怕什么？老子就说她勾引我，少爷绝对向着我！”
“王哥——”
王哥：“怎么，你们不想上她？”
众人诡异地沉默了。
花绵软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有人尚有理智：“小村姑，赶紧乖乖道歉，可能还有得救！”
花绵软凌眉问：“道歉，怎么道歉？”
那人说：“跪着爬过来，舔舔王哥的鞋尖，向他求饶！”
花绵软付之一笑：“你家王哥此刻的表情，和想要□□的公猪没有区别，哪有人类向禽兽求饶的道理？”
王哥气到结巴：“你…你说什么？”
花绵软一字一句：“我说，你禽兽不如，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别说这辈子，你下八辈子都不配有老婆孩子，只配穿着一块肮脏的破抹布，替你家少爷挥刀自宫！”
王哥目眦尽裂，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还有谁想上她，尽管来排队，出了任何事，老子一人承担！”
说罢，他居然径自解起裤腰带来！
花绵软阖上双眼，摒弃眼前的污浊之气。她掌心合十，厉声念道：“风地观，观卦，鹳鹊同林！”
鬼魅蓝光闪过，飞速飘向众人，他们登时双眼猩红如血，片刻后，所有人痛苦地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凄惨哀嚎。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睛！”
“她还真是卦师？”
“我好像看到鬼了，啊啊啊——”
王哥蹲在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连连向后爬去。他的裤腰带解开了，外裤脱落膝下，狼狈不堪。他瞪着猩红小眼，绝望喊道：“臭娘们…快给老子把卦解了！”
花绵软站起身：“做梦。”
王哥：“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花绵软歪过头：“信，来吧。”
王哥：“你…”
其他人熬不住眼前恐怖的幻象，连连向花绵软求饶：“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还有人嚷道：“这是什么卦术？好可怕…救命啊！”
花绵软好心地解释：“这是观卦，可致幻——在墓室里看到的幻象与什么有关，不用我解释了吧？”
王哥听了此话，忽而怔愣一瞬，不再挣扎。他疑惑道：“臭娘们，你说这是观卦？”
花绵软：“是又如何？”
王哥沉寂一瞬，忽而嗤笑出声：“真当老子对卦术一无所知？观卦根本就不是攻击卦！”
花绵软眸色一暗：“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王哥满面不屑：“老子跟周绥混了那么多年，怎能不知观卦是何来头？”他满面疯狂，“等老子解了卦再收拾你！”
随即在地上抓起一抔土，决然抹在自己眼睛上！
花绵软大惊失色：王哥竟知道观卦的解卦之法！
可他只是普通人，没有卦魂，怎会了解这些？难道真是周绥教他的？不对，周绥也没有卦魂啊…
王哥仍在惨叫，他不断往眼中涂抹沙土，疯狂蹂躏眼珠，直到眼中的猩红色消失不见，生生解了观卦！
王哥渐渐恢复视线，朝旁人大喊：“都给我用土洗眼睛，有用！”
见大汉们齐齐洗眼睛，花绵软暗里咬牙，她明白：无论王哥为何知道解卦之法，眼下观卦都没用了。
而化泉刀又插在柳司肾上不能用…
还有黑珠球！
花绵软从袖口拿出黑珠球，绷紧身子，严阵以待。
只见王哥彻底恢复视线后，站起身来，贪婪地看向花绵软，裤子都没提，便径直朝她扑去！
花绵软将黑珠球高举手中，正欲摔在地上，忽见王哥愣在原地没再动作。他失了声，堪堪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颤抖看向花绵软。
或者说，看向花绵软身后。
所有恢复视线的人，都惊恐看向花绵软身后，腿脚狠狠颤着。
花绵软可以清晰看到众人的瞳孔急剧放大，那是恐惧至极的证明。她挖苦道：“怕成这样，是见了什么？难道见了我家夫君？”
王哥彻底失了魂，尖叫着转身欲跑，被掉在脚边的裤子绊住，噗通一声摔个狗吃屎，却没有分毫停顿，提起裤子落荒而逃。
其余人也一边尖叫一边跑出墓室，有人腿脚瘫软跌坐在地，怀里掉出一颗圆滚滚的蛋，被旁人连拉带拽拖着离开了。
直到所有人消失无踪，花绵软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被冷汗浸透，手指微微颤着。
原地缓和片刻，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免遗憾：竟然没用上黑珠球。
同时又有些意外：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害怕？她用观卦吓唬翠花，翠花都没这么大反应！
花绵软走到墓门口，捡起地上的宿鸟蛋好奇闻了闻，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暗里思索，这么小，这么不起眼的蛋，究竟是怎么做到爆破的？她决定回家后好好研究研究。
她拿着蛋向外张望，墓门外是一条廊道，廊道尽头才有洁白的阳光。她望向廊道尽头，兀自嘀咕着：“到底为何会怕成这样？”
她身后响起清冷的男音，低沉答：“好像…是因为我。”
花绵软专注把玩手里的宿鸟蛋，不解问：“因为你？你怎么了？”
那声音乖顺答：“他们见我站起来，就逃了。”
花绵软不以为然：“站起来有什么可怕的？”
那声音沉吟：“我也想问…”
花绵软：“想问什么？”
那声音犹豫问：“我…是死了吗？”
花绵软随口否定：“你别闹了，死了怎么说话——”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怔怔噤了声。
片刻后，她的双眸惊恐失焦。
谁在说话？
还能有谁…
她霎时头皮发麻，牙齿打起寒颤，浑身僵硬如木，哆哆嗦嗦转身。
她甚至需要仰望，才能看到柳司标致的脸。
视线落到柳司腹部，化泉刀稳稳插在他肾上，严丝合缝。
花绵软呆滞而立，宿鸟蛋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柳司却毫不在意滚落的鸟蛋，径直走到花绵软身前，看向她时低眉顺眼，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似是因为喜悦。
只听他清冷的音色里融了柔情，低沉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花绵软满脑轰鸣，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回应：“我…叫你什么？”
柳司满眼期待：“你叫我，夫君？”
花绵软：“……”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因她两眼一黑，吓晕了去。
复卦是她偷听八卦必备的卦术，想不到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卦起之时，她听见墓门外响起男人的叫嚷声。
“他娘的，这墓门造得可真结实，真难炸！”
“难炸也要炸！少爷说了，活要抓人死要夺尸！今天就是把咱俩炸飞，也要把门炸开！”
“王哥，少爷为啥连尸体都要偷呢？”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少爷以前特意偷过尸体！”
“特意偷尸体，为了啥？”
“偷小娘子的尸体，还能为了啥？”
“…乖乖，少爷真是生猛啊！”
“哈哈哈哈，知道就好！继续炸！把小娘子的尸体给少爷偷回去！”
“就是！少爷开心，咱们就开心！少爷快活，咱们就快活！”
花绵软堪堪向后退了几步，努力消化听到的言论：周绥要把她的尸体偷回去…
半晌，她握紧拳头：“这个棒槌，简直不可理喻！”
第四次强震应声响起，墓门已然摇摇欲坠，意味着外面的人即将成功。
花绵软走回柳司身边坐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微微抖着。她捡起放在柳司身边的娃娃，轻轻抱在怀里，这才平稳下来。
对于外边那些人，她明白，别无她法，只能对峙！
回想这些年修炼的卦术，唯一熟练的攻击卦,是喂猪时吓唬猪玩的观卦，却也只有此卦能用。
听那几人的语气，他们并非卦师，对付普通人，观卦应是够的。
对了，她还有卦器呢！
花绵软起身去翻包裹，拿出化泉刀和黑珠球，一脸势在必得。
化泉刀是五年前阿姐救下她时，顺手在尸坑里捡的。她也是读过卦书之后才知道，这刀是井卦的卦器。
去年夏天，猪圈莫名起了猪瘟，尸体堆了几个仓库，烧都烧不完！村长不敢把尸体扔到荒郊野外，怕小动物吃了带病的尸体被传染咯！
井卦是专门应对瘟疫的卦术，她便想试试化泉刀，没想到，她不过在死猪身上捅一刀，那死猪顷刻化作一摊泉水，尸骨无存！
猪瘟持续至今，仍未彻底消灭，化泉刀便一直起着作用。
连尸体都承不住的卦器，活人怎能承受得了？化泉刀是她万不得已的选择，如果那些人并非极恶之人，她是断不会用这把刀的。
至于黑珠球…花绵软阴险一笑，霎时自信满满！
想不到蛰伏五年，第一次对付坏人，是在墓地里对抗偷尸贼！
花绵软昂首挺胸，迈开脚走向墓门，脑补着外面那些人跪地求饶的画面，步伐飘了起来。
却在同一时间，第五次强震毫无征兆地袭来！
她本在走路，强震令她瞬间失去重心，左脚绊住右脚，重重向前扑去！
她下意识保护自己，将化泉刀垂直朝下，以此缓解摔倒的冲击，她也得到了应有的回馈，没有摔疼自己。
因为她没有摔在地上，她摔在了柳司身上。
她赶忙爬起来，嘀咕道：“幸好有化泉刀撑着…”话音未落，她震撼地愣在原地。
只见化泉刀准确无误地插进柳司的身体，而插进去的部位…
好像是他的肾。
花绵软茫然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而这时，墓门已碎裂一道缝隙，男人的声音顺着缝隙传了进来。
“王哥，快成功了！”
“继续炸，彻底炸烂！”
花绵软暗里咬牙，眼下没有向柳司道歉的时间！
她伸手去拔柳司肾上的刀，却发现这刀像是与柳司融为一体，无论如何拔不出来。
而墓门已渐渐变为破碎的落石！
花绵软只得将柳司藏在自己身后，再把娃娃和黑珠球藏进衣袖。
她对着墓门正襟危坐，与此同时，墓门彻底碎裂。
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外，抬手抚了抚漫天灰尘，站在最中间的大汉率先与花绵软对视。
花绵软愕然愣住，她首先想到：这些男人为何这么矮？柳司比他们高了太多！
站在正中间的大汉也愣住了，直直盯着花绵软看，抬手拍了拍身边人。他身边人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蛋，花绵软猜测，那便是宿鸟蛋。
那人看向花绵软，把宿鸟蛋揣进怀里，惊讶道：“王哥，竟然被少爷说中了，还真是活的！这臭丫头想借着死人身份逃跑！”
花绵软心惊：周绥竟然还有脑子，猜到了她的目的！
另一人说道：“王哥，我就说，根本不可能有皇城里的官家跑到石城来，少爷却不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这丫头的设下的骗局！”
旁人附和：“就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家，她就是想逃跑！”
王哥没有接话，将花绵软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满目贪淫，像是用双眼剥光她的衣服，径直看到她细嫩的皮肉。他沙哑评价：“真不愧是少爷看上的娘们，长滴还真是沉鱼大雁，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油物？”
花绵软翻起白眼——你才沉鱼大雁，人丑还是多读书罢！
王哥这话一出，他身边的男人们都大胆起来。
“是啊，看看这细嫩的脸蛋，溜光水滑的，哪个男人看着不心动？”
“瞧瞧那不服气的小表情，一看就是泼辣的主！”
花绵软冷冷沉默，思考如何与雄性物种沟通。
此前五年，她接触最多的雄性就是公猪，阿姐便跟她说，如果不知如何与男人沟通，就把男人当做猪看待。
有人见花绵软安静不言，调戏道：“小村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王哥威武的气场吓傻了？”
花绵软微微蹙眉，鄙夷看着那人，在心中得出结论：这些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棒槌，确实和猪有几分相似，甚至还是品种低劣的猪！
根据多年养猪经验，对待不听话的劣猪，她素来冷脸恐吓，有用！
她冷脸问：“你们是周绥的人？”
话一出口，众人顷刻躁动起来。
有人吹着口哨：“原来不是哑巴？声音真甜啊！”
还有人一脸奸笑：“说话水灵灵的，这要是扔在床上…啧啧啧啧！”
王哥抬手松动自己的衣领：“这墓里，可真热啊。”
没人回答花绵软的问题，她只能再次沉默。她顺势看向王哥掀开的衣领，见那粗硬的布料上，甚至泛着毛刺。
这些人穿的衣服，做工布料实在太过差劲，翠花见了都得摇头。而他们却恍若不知，没有人在意自己的穿着，只是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看，眸色诡异不正，让她想起亟待□□的猪，不免心生嫌恶。
王哥色眯眯打量着花绵软，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她身后平躺的柳司。王哥歪过头去，似乎想看柳司的脸。
花绵软察觉他的意图，呵斥道：“再多看一眼，戳瞎你的狗眼！”
王哥一脸惊讶：“哟哟哟，小村姑急啦！”
有人问：“他是谁啊？能被小村姑如此惦记？”
花绵软没好气答：“你就算没长脑子，也长眼睛了吧？瞧瞧他穿的婚服就知道，是我夫君。”
王哥一脸惊讶：“哦，就是他，那个被猪拱死的废物？”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跟着附和：“这可如何是好？小娘子成了寡妇啦！”
花绵软缄默不言。
她垂落在膝盖上的手心已然渗出冷汗，却挺直后背，一眼不眨。
有人问：“你这夫君死都死了，你还护着他，有意义吗？”
花绵软：“你们管得着？有事冲我来，别打他的主意！”
有人问：“我们要是非打他的主意呢？”
花绵软：“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有人感叹：“真羡慕啊，要不然，我来做你夫君吧！”
王哥却琢磨琢磨，问她：“手下无情？小村姑，你有什么本事啊？”
花绵软轻笑：“在下不才，不过是卦堂判定的五级卦师而已！”
几个大汉沉默片刻，互相对视，随后爆发夸张的大笑。
有人道：“小村姑，你是不是喂猪喂傻了？且不说石城一个卦师都没有，这年头村姑都能判定五级卦师？你要说三级，咱还能勉强信信！”
有人道：“卦师个屁，我看呐，伶师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有人道：“卦师不是更好？少爷好像，还没玩过卦师呢？”
“哈哈哈哈哈——”
王哥把玩粗糙的胡渣，笑得贼眉鼠眼。他问花绵软：“小村姑，这男人死都死了，你却这么护着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该不会是…让你觉得很爽，所以念念不忘？”
旁人肆无忌惮地奸笑起来。
花绵软冷淡望向众人，始终没有露怯。
王哥又说道：“放心吧，小村姑，我家少爷定会让你心不守舍，很快忘了你这夫君的！”
花绵软终于不再缄默，质疑地嘟囔着：“一口一个我家少爷的叫，这么忠心耿耿，也不见你家少爷给你买件好衣服穿。”
王哥似乎没听清，他盯着花绵软的嘴唇看，油腻地舔舐自己的嘴唇，油腻地问：“小美人，嘀咕什么呢？”
花绵软好不畏怯地直视王哥，加重语气道：“我说，你看上去这么大岁数，周绥应该小你不少吧。一口一个少爷地叫，你不觉得害臊吗？”
听了这话，王哥终于敛去笑容，他横鼻竖眼，粗声问：“你说什么？”
花绵软皱起眉：“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连人话都听不懂？”
王哥登时觉得抹不开面，原地晃了晃，随即不再调笑，粗鲁道：“行了，别拖延时间，赶紧跟我回去！”
花绵软真诚发问：“我跟你回去，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哥一时怔愣：“好处？”
花绵软：“对啊，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扫射众人的衣着，“最起码，也要给你们换件得体的衣裳吧？”
众人因为花绵软唐突的疑问云里雾里，他们看向自己的衣服，有人问：“我们的衣服怎么了？”
花绵软：“衣服怎么了？自然是太破了，猪都不稀罕穿！”
有人扬起声音：“你懂个屁！”
花绵软：“我说得不对？我只问一个问题，周绥跟你们穿得一样吗？用脚想都不可能！他连体面的衣服都不给你们买，你们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还口口声声说替少爷高兴，图什么呢？”
众人霎时怔了怔，一时噤声，局促对视。
随即有人道：“能跟着少爷混，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挨上周家的边？”
花绵软：“挨上边又能怎样？你们的生活变好了吗？”
众人显然无法招架花绵软的反问，尴尬地沉默片刻，齐齐看向王哥：“王哥，这丫头在挑拨离间！”
王哥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摸着胡子沉默。
他再开口时，语气不像方才张狂，只不屑地评价：“长得挺清高，没想到，也是个贪恋物质的女人！”
花绵软满面不解：“什么叫贪恋物质的女人？”
王哥仰起头：“哥几个可不像你们女人，只知道衣服贵不贵！哥几个追求的是更加高深的道义，你们女人永远理解不了！”
其他人赶忙附和起来。
花绵软：“……”
肆无忌惮地强抢民女，算什么高深的道义？
她沉吟后道：“你说得很对，我确实理解不了。我只知道，如果我能买得起贵衣服，就绝不会买便宜的破烂！因为衣服不止给自己穿，还要给爱的人穿，阿姐，村长，妞妞，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允许她们穿得不好！你可以追求你所谓高深的道义，但你甘愿自己的老婆孩子穿着这种破烂熬过石城的冬天？”
她说完，眼见所有大汉原地愣住，显而易见变得惊慌。
他们的表情实在精彩，花绵软细细看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像是在心虚，像是隐藏心底的秘密被昭然揭穿。
她迟疑问：“额，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老婆孩子？”
有人扯着嗓子喊：“给老子闭嘴！”
花绵软尬住，看来她猜中了。
想到村长经常对她言传身教：女子人到中年还独身，是因为自立自强；男子人到中年还独身，是因为狗屁不是。
她真诚地看向众人：“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为何还不老老实实成个家相妻教女？总不能因为…压根没有女人要吧？”
众人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看向王哥。
有人道：“王哥，你快教训教训这个臭娘们！”
王哥比其他人强一些，尚能故作镇定，只不过声音有些抖，说道：“女人的嘴可不是用来说话的，你的废话太多了！”
花绵软：“嘴不说话还能干嘛？”
王哥：“会叫就行了！”
众人发出起哄的笑声，迫不及待去看花绵软的表情。
却见花绵软一脸云淡风轻：“原来王哥喜欢会叫的？”
王哥得意洋洋：“没错！”
花绵软从容摊手：“猪也会叫，去娶猪啊。”
“你——”王哥气急败坏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花绵软不解嘀咕：“王哥这是生气了？”
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怎么就生气了？男人都这么脆弱吗？
为了哄好王哥，花绵软一脸歉意地说：“王哥，您消消气！我怎么会给脸不要脸呢？我都想好怎么孝敬王哥了！”
王哥：“孝敬我？”他显然不信。
花绵软真诚道：“我想啊，王哥尚未娶亲，一定因为惦记着会叫的猪，所以我决定了，等你家少爷娶我那天，我带着十几只猪作为嫁妆，叫少爷给你也举办一场婚礼。你尽管放心，各种各样的猪随便挑，要是都喜欢，就一股脑都送给你，让你们一起叫到天亮！”
王哥大口喘气：“你给老子闭嘴！”
花绵软无辜地眨眨眼：“还真的生气了？为何会这般生气？难道是心里明白，不仅人看不上你，猪也看不上你？”
王哥肥脸通红，闪身欲扑花绵软。
王哥身旁的大汉们胆小怕事，听到花绵软提起少爷，这才恍然想起，他们只是别人家的下人，不能放任王哥欺负少爷的女人。他们赶忙拦住王哥，都想着解围。
“王哥，消消气，别理她，咱们把她送回周府就没事了！”
“王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王哥，少爷要是娶了她，咱们以后见她，还得对她点头哈腰呢，毕竟是少爷的人——”
王哥打断那人，厉声道：“周绥的人又能咋的？”
那人颤颤巍巍：“王哥，你怎么能直接叫少爷名字？”
别人越劝，王哥反倒越生气：“我还不能叫他名字了？”
有人赶忙道：“少爷是周老唯一的亲生儿子，咱们这种贱命，怎么能跟少爷相提并论？”
王哥看向说话的人，厉声呵斥：“说谁贱命呢？闭嘴！”
那人瑟缩着闭了嘴。
王哥再次看向花绵软，恶狠狠说道：“臭娘们，老子今天就替少爷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花绵软不免好奇：“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替你家少爷做的？”
王哥：“是又如何？”
花绵软继续好奇：“他若想做阉人，你会替他自宫吗？”
王哥喘着大气，咬牙道：“老子今天非上了你！”
众人听闻此话，满面震撼：“王哥，这怎么行？”
王哥：“怕什么？老子就说她勾引我，少爷绝对向着我！”
“王哥——”
王哥：“怎么，你们不想上她？”
众人诡异地沉默了。
花绵软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有人尚有理智：“小村姑，赶紧乖乖道歉，可能还有得救！”
花绵软凌眉问：“道歉，怎么道歉？”
那人说：“跪着爬过来，舔舔王哥的鞋尖，向他求饶！”
花绵软付之一笑：“你家王哥此刻的表情，和想要□□的公猪没有区别，哪有人类向禽兽求饶的道理？”
王哥气到结巴：“你…你说什么？”
花绵软一字一句：“我说，你禽兽不如，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别说这辈子，你下八辈子都不配有老婆孩子，只配穿着一块肮脏的破抹布，替你家少爷挥刀自宫！”
王哥目眦尽裂，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还有谁想上她，尽管来排队，出了任何事，老子一人承担！”
说罢，他居然径自解起裤腰带来！
花绵软阖上双眼，摒弃眼前的污浊之气。她掌心合十，厉声念道：“风地观，观卦，鹳鹊同林！”
鬼魅蓝光闪过，飞速飘向众人，他们登时双眼猩红如血，片刻后，所有人痛苦地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凄惨哀嚎。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睛！”
“她还真是卦师？”
“我好像看到鬼了，啊啊啊——”
王哥蹲在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连连向后爬去。他的裤腰带解开了，外裤脱落膝下，狼狈不堪。他瞪着猩红小眼，绝望喊道：“臭娘们…快给老子把卦解了！”
花绵软站起身：“做梦。”
王哥：“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花绵软歪过头：“信，来吧。”
王哥：“你…”
其他人熬不住眼前恐怖的幻象，连连向花绵软求饶：“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还有人嚷道：“这是什么卦术？好可怕…救命啊！”
花绵软好心地解释：“这是观卦，可致幻——在墓室里看到的幻象与什么有关，不用我解释了吧？”
王哥听了此话，忽而怔愣一瞬，不再挣扎。他疑惑道：“臭娘们，你说这是观卦？”
花绵软：“是又如何？”
王哥沉寂一瞬，忽而嗤笑出声：“真当老子对卦术一无所知？观卦根本就不是攻击卦！”
花绵软眸色一暗：“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王哥满面不屑：“老子跟周绥混了那么多年，怎能不知观卦是何来头？”他满面疯狂，“等老子解了卦再收拾你！”
随即在地上抓起一抔土，决然抹在自己眼睛上！
花绵软大惊失色：王哥竟知道观卦的解卦之法！
可他只是普通人，没有卦魂，怎会了解这些？难道真是周绥教他的？不对，周绥也没有卦魂啊…
王哥仍在惨叫，他不断往眼中涂抹沙土，疯狂蹂躏眼珠，直到眼中的猩红色消失不见，生生解了观卦！
王哥渐渐恢复视线，朝旁人大喊：“都给我用土洗眼睛，有用！”
见大汉们齐齐洗眼睛，花绵软暗里咬牙，她明白：无论王哥为何知道解卦之法，眼下观卦都没用了。
而化泉刀又插在柳司肾上不能用…
还有黑珠球！
花绵软从袖口拿出黑珠球，绷紧身子，严阵以待。
只见王哥彻底恢复视线后，站起身来，贪婪地看向花绵软，裤子都没提，便径直朝她扑去！
花绵软将黑珠球高举手中，正欲摔在地上，忽见王哥愣在原地没再动作。他失了声，堪堪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颤抖看向花绵软。
或者说，看向花绵软身后。
所有恢复视线的人，都惊恐看向花绵软身后，腿脚狠狠颤着。
花绵软可以清晰看到众人的瞳孔急剧放大，那是恐惧至极的证明。她挖苦道：“怕成这样，是见了什么？难道见了我家夫君？”
王哥彻底失了魂，尖叫着转身欲跑，被掉在脚边的裤子绊住，噗通一声摔个狗吃屎，却没有分毫停顿，提起裤子落荒而逃。
其余人也一边尖叫一边跑出墓室，有人腿脚瘫软跌坐在地，怀里掉出一颗圆滚滚的蛋，被旁人连拉带拽拖着离开了。
直到所有人消失无踪，花绵软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被冷汗浸透，手指微微颤着。
原地缓和片刻，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免遗憾：竟然没用上黑珠球。
同时又有些意外：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害怕？她用观卦吓唬翠花，翠花都没这么大反应！
花绵软走到墓门口，捡起地上的宿鸟蛋好奇闻了闻，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暗里思索，这么小，这么不起眼的蛋，究竟是怎么做到爆破的？她决定回家后好好研究研究。
她拿着蛋向外张望，墓门外是一条廊道，廊道尽头才有洁白的阳光。她望向廊道尽头，兀自嘀咕着：“到底为何会怕成这样？”
她身后响起清冷的男音，低沉答：“好像…是因为我。”
花绵软专注把玩手里的宿鸟蛋，不解问：“因为你？你怎么了？”
那声音乖顺答：“他们见我站起来，就逃了。”
花绵软不以为然：“站起来有什么可怕的？”
那声音沉吟：“我也想问…”
花绵软：“想问什么？”
那声音犹豫问：“我…是死了吗？”
花绵软随口否定：“你别闹了，死了怎么说话——”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怔怔噤了声。
片刻后，她的双眸惊恐失焦。
谁在说话？
还能有谁…
她霎时头皮发麻，牙齿打起寒颤，浑身僵硬如木，哆哆嗦嗦转身。
她甚至需要仰望，才能看到柳司标致的脸。
视线落到柳司腹部，化泉刀稳稳插在他肾上，严丝合缝。
花绵软呆滞而立，宿鸟蛋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柳司却毫不在意滚落的鸟蛋，径直走到花绵软身前，看向她时低眉顺眼，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似是因为喜悦。
只听他清冷的音色里融了柔情，低沉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花绵软满脑轰鸣，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回应：“我…叫你什么？”
柳司满眼期待：“你叫我，夫君？”
花绵软：“……”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因她两眼一黑，吓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