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汤嘉柠被闹钟叫醒。虽然窦新语的航班是接近中午才到,但学校离机场远,再加上放假高峰期,祁宥安提醒她早点出发。

    临出发前,汤嘉柠瞥到桌角挂着的墨镜,顺手拿来戴上,想着到时候和窦新语出去玩儿说不定能用上,关键是这会儿戴着还能遮遮太阳。

    下楼,祁宥安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大概是为了放行李,祁宥安今天开的是黑色那辆车。昨天已经对祁宥安的财力有了初步认识,这会儿看着他,汤嘉柠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层什么。

    祁宥安把汤嘉柠的行李提到后备箱放下,两人坐上车,祁宥安从后座提过一袋早餐递给汤嘉柠。

    “估计会堵车,路上吃点垫垫肚子。”

    汤嘉柠伸手去接早餐,祁宥安注意到她手上还有红色的印子,联想到昨天晚上叶霄旭说的另一篇帖子,知道这是暴打渣男留下的痕迹。

    “受伤了怎么没处理?”

    汤嘉柠把胳膊转到眼前一看,的确还有些泛红,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甚在意的样子,“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擦伤了。”

    汤嘉柠拆开袋子里的早餐吃起来,但一大清早也没什么食欲,更多的是把里面的早餐喂给了祁宥安,自己差不多只喝了杯豆浆。

    “我给你买的,你差不多全让我吃回来了。”

    “早上没胃口,不太想吃东西。”

    祁宥安想到上次半夜汤嘉柠在楼下翻冰箱的事,笑了出来,“嗯,晚上倒是挺有胃口的。”

    “什么啊,这就嫌我吃得多了吗?”汤嘉柠下意识想伸手去拍他胳膊,意识到祁宥安在开车,又把手伸了回来。

    正逢红灯停下车,祁宥安偏过头来看着汤嘉柠,摸着她的脑袋顺了顺毛,“不敢,吃再多也不敢嫌。”

    “切”

    汤嘉柠低头整理面前的早餐垃圾袋,没理他。收拾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问他,“对了,你们家阿姨国庆放假吗?”

    祁宥安和她开玩笑,“怎么,阿姨放假了你要来应聘?”

    “不是,我是想阿姨放假了的话,棉花谁喂啊?早知道是你送我回家的话,就把棉花带上了。”

    祁宥安似笑非笑,说话没个正形: “阿姨放假家里还有我,正好让我这个坏叔叔和她增进增进感情。”

    而汤嘉柠注意到的信息是祁宥安国庆在家。“你国庆竟然不工作?之前总听你说你很忙来着。”

    “拉磨再厉害的驴也得休息不是?”

    “哎,可惜咯,好不容易放一次假,我女朋友要抛下我和别人去玩儿咯。”

    最后这句话汤嘉柠听起来茶茶的,但内心还是有点惋惜,转而安慰他:“没关系啦,以后咱一起玩儿的机会多的是,别伤心哈。”

    “正好,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在家陪陪家里人对不对?”

    祁宥安听完心里苦笑,在家陪陪家人?那他宁愿在公司加班。在家,只会听到祁志谦不停拿他和别人做比较,周兰慧不停给他介绍朋友的女儿认识。

    从学校到机场的路上一直很堵,在接近机场的路段更甚,只是坐在副驾,汤嘉柠都觉得被堵得不舒服,偏头去看祁宥安,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

    汤嘉柠: “堵车堵得不心烦吗?”

    祁宥安手搭在车窗上,语气吊儿郎当:“心烦也没用啊,心烦这车它也不能飞起来。”

    汤嘉柠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戳了几下: “小小年纪,还挺有定性的嘛~”

    祁宥安抓住汤嘉柠的手腕,看了一眼她纤细莹白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脸,语气幽幽:“你再戳就定不住了。”

    汤嘉柠立马抽回自己手腕,偏头往右侧身,“太堵了,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汤嘉柠本意是躺着装睡,大概是起得太早了,装着装着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汤嘉柠觉得像是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在自己胳膊上摩擦,紧接着是冰凉的乳膏的触感在胳膊上抹匀铺平,伴着淡淡的药香传入鼻子。

    汤嘉柠睁眼,发现祁宥安正侧身到自己面前,正在给自己擦药,身前是一小瓶碘伏和一包医用棉签,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小管药膏。

    汤嘉柠转头看向窗外,祁宥安把车停在了一个服务区。

    睡了近一个小时,汤嘉柠的脸有点泛红,一双大眼睛看着也是雾蒙蒙的,祁宥安盯着她眼睛看,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吸力,要把他整个人拉扯进去。

    “睡够了?”

    “没睡够,你动作太粗鲁了,把我吵醒了。”

    祁宥安眼色一沉,清了清嗓子,“咳,正好是服务区,我去买点吃的,你待会儿路上吃。”

    祁宥安把刚才产生的垃圾带下车扔掉。等祁宥安去服务区超市选购的时间,汤嘉柠也下车,去上了个洗手间。

    两人都上车后,汤嘉柠打开他的车载音响开始放歌,手指在显示器上不停上滑,想看看他平时都听些什么歌。

    “你挺的歌风格还挺杂。”

    祁宥安抽空瞄了一眼显示器,回她:“嗯,好听的就喜欢。”

    “那这么多你最喜欢哪一首呢?”汤嘉柠继续往下滑,看看有没有和自己重合的部分。

    “《任我行》”

    汤嘉柠在他歌单里搜索“任我行”三个字,搜索结果出来,是陈奕迅的。

    汤嘉柠也听过几首陈奕迅的热门歌曲,但这首她没怎么听过,点开了播放。

    歌曲前奏很安静,但有节奏的重音听得汤嘉柠心有点发慌,好像一个鼓锤有节奏地在心里击鼓,一下一下催促着你。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

    “顽童亦学乖不敢太勇敢”

    “世界上有多少缤纷乐园任你行”

    “从何时你也学会不要离群”

    “从何时发觉没有同伴不行”

    “从何时惋惜那蝴蝶困于那桃源”

    “飞多远有谁会为它操心”

    汤嘉柠看着屏幕上的歌词一段段出现又消散,不知道让祁宥安产生共鸣的是哪一段。

    一首歌听下来,汤嘉柠脑子里留下两个字:孤独。

    他也会孤独吗?汤嘉柠在心里暗想,根据自己的了解,祁宥安家庭情况很好,身边朋友也很多,他能孤独到哪里去?自己想象不出来。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汤嘉柠开口问他:“为什么最喜欢这首歌呢?”

    祁宥安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语调,罕见地正经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做不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见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汤嘉柠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秘密,即使是男女朋友关系,汤嘉柠也不打算窥视他心里那点隐秘地带。

    一路塞车,终于来到机场。汤嘉柠在车上看了会儿时间,差不多还有两分钟窦新语就到了。

    “你就在车上等着吧,我们很快就出来了。”

    汤嘉柠开门下车,过马路走到对应的航站楼,在出口处等着窦新语。

    祁宥安在外面把车停好,准备下车来透透气,接到周兰慧打来的电话。

    “喂,宥安,你在哪儿呢?”

    “在城中机场。”

    “诶,那正好,你替我去机场送送苗玲他们,他们没和我说,悄悄订了今天的航班,马上就要候机了,我和你爸来外面出差了,赶不回去。”

    祁宥安下意识想拒绝,又想到昨天自己饭桌上的失仪,应声答应下来。

    祁宥安拨通苗玲电话,问她在哪里,说自己代表父母来送送他们。

    苗玲接到电话有一瞬间的惊喜,只是在听到后面的话时心情转瞬如常,笑着说没关系不用了。

    “我这会儿就在机场外面,顺道的事儿。”

    苗玲在电话那头笑了,“就知道你不会是专程来送我的。”

    苗玲把自己定位发给祁宥安,祁宥安顺着手机上的地图走。

    苗玲母亲从厕所回来,“接谁的电话呢,笑那么开心?”

    “祁宥安,他说叔叔阿姨在外地工作没法过来,特意派他过来给咱送送行。”

    “这孩子也真是,规矩做得太好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汤嘉柠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窦新语。

    窦新语穿着条浆果红的亚麻吊带长裙,头上顶着个针织草帽,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跟明星机场走秀似的。

    等窦新语走近,汤嘉柠开始打趣她,“哟,女明星机场秀呢,路上的蚂蚁都快被你踩死了。”

    窦新语皮肤白,脖子上还挂着条朱红色的项链,显得她颈部更加雪白。窦新语拉起汤嘉柠胳膊,神叨叨在她耳边来了句:“不是,我尿急了。”

    汤嘉柠:“……”

    两人一起上楼去厕所,走到门口,窦新语问汤嘉柠:“你不进来一起吗?”

    旁边路过的人投过来一个鄙夷的神色,汤嘉柠扶了扶额,“大姐,我得在外面看你的行李箱呀。”

    “哦,sorry~”

    窦新语顺便把胳膊上的包也交给汤嘉柠保管。担心祁宥安在外面等太久,汤嘉柠走到外面玻璃扶手上靠着,准备给祁宥安发个消息。

    眼睛看下去,机场候机大厅人流如织,但祁宥安的身高体型实在太过优越,背影看上去是明显的倒三角,还有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质,放在人群中也是很扎眼的。

    汤嘉柠一眼认出祁宥安,他今天穿的浅蓝色细格衬衣,自己不会认错。视线再往前,是一个卷发女生,健康的小麦肤色,正笑着在和祁宥安说着什么。

    汤嘉柠拿出手机放大来看,越看越觉得这个女生熟悉,不过此刻更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个女生脖子上的项链,和祁宥安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条一模一样。

    汤嘉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看着手机里的女生,汤嘉柠翻出之前许婳拍给自己的照片,两个女生在这一刻对上号了,是同一个人。

    合着这是让那个女生一起陪着挑的礼物,还买了两份?

    楼下的苗玲看见祁宥安从人群中走来,笑着拉过自己爸妈和他打招呼。

    祁宥安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和自己送给汤嘉柠的那条一样,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苗玲注意到祁宥安的目光,拿起项链低头看,又笑着看向祁宥安,“这个啊,是周阿姨送我的,别误会啊。”

    祁宥安笑笑,语气平和: “她送你的礼物,和我没什么关系。”

    “也是”

    广播通知检票的声音传来,队伍开始往前挪动,苗玲伸开双手,“估计不会再见面了,抱一个?”

    祁宥安没拒绝,象征性地拍了拍她后背,淡淡的一句:“一路平安。”

    作别苗玲一家,祁宥安转身出去,坐回车上给汤嘉柠发消息:【还没接到吗?】

    手机提示音把汤嘉柠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拉回来,回复他:【接到了,马上出来】

    窦新语从洗手间出来,刚洗过的手还带着洗手液的清香,双手捂住汤嘉柠眼睛,“猜猜我系宾过?”

    不用想也知道是窦新语,只是这会儿汤嘉柠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把她手拉下来,说了句:“你最近看港片看上头了?”

    窦新语察觉出来汤嘉柠情绪不高,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包,低头凑到汤嘉柠眼前,“怎么我上个厕所出来你就不高兴啦,是我上太久了么?里面人多我也没办法哇。”

    “没什么,就是太热了,心烦。”

    两人坐扶手电梯下楼,厅内的冷气直吹,冻得窦新语一个激灵,窦新语心想不会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吧?

    自己第一次见汤嘉柠男朋友,结果这俩人就闹别扭?多少有点不把她当外人了。

    汤嘉柠带着窦新语一起往祁宥安刚才停车的地方走,路上窦新语一直讲冷笑话调解气氛,汤嘉柠时不时笑笑表示自己在听。

    看到两人走近,祁宥安下车走到后面来后备箱。窦新语看见豪车上走下来一个皮肤白皙的宽肩窄腰大帅比,心里惊得一批,但表面还是维持镇定,慢慢伸出手。

    “hi~我是嘉柠闺蜜,窦新语。”

    祁宥安伸手回应,“你好,我是嘉柠男朋友,祁宥安。”

    祁宥安把窦新语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紧紧挨着汤嘉柠的。

    窦新语拉开后座车门准备上车,见汤嘉柠也伸手过来要坐后座,不动声色地把汤嘉柠手扯开,五官乱飞,对汤嘉柠使眼色:你是正主你坐副驾啊,跟我坐后面起什么劲儿?

    汤嘉柠力气不敌窦新语,再加上外面露天,天气炎热,她也没力气在这和她多耗,转头坐进了副驾。

    祁宥安回头,问窦新语家住哪儿,他好导航。

    窦新语摘下帽子,捋了捋自己被帽子弄乱的发型,“你让嘉柠输,她知道的。”

    没等祁宥安问自己,汤嘉柠已经在导航上输入起来,祁宥安无声看了一眼汤嘉柠,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但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打算先送完窦新语再问她。

    车上窦新语自来熟,一路上不停地说话提问,问完祁宥安就问汤嘉柠,有时候一个问题让他们两个分别作答,坚决不让车内的氛围冷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是:“二位最近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

    前排的祁宥安和汤嘉柠一时没回答上来,窦新语在后面笑着打圆场,“看来是两位感情太好了,还没吵过架是吧?”

    汤嘉柠从前面的箱子里拿出一袋零食,转身递给后面坐着的窦新语,“新语说了一路,肚子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垫垫。”

    “汤嘉柠,你阴阳我呢!”

    前面开车的祁宥安听着她们的对话也不自觉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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