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汤嘉柠早早来到办公室，看了会儿昨天店里的收银情况，不是很乐观。
如今冰室所处的地段寸土寸金，偏偏冰室又是两层楼，占地面积大，月租可想而知。
这单品价格吧，定高了没人吃，定低了挣不回房租，更别提盈利。看来只有在和企业合作上面下功夫了。
想着今天下午星纪元的员工要过来聚餐，汤嘉柠给何帆拨了个电话过去，问他他们公司来多少人，她们好提前做准备。
对面先说就来一个研发部，大概10人，对菜品没要求，怎么好吃怎么来。汤嘉柠下楼把这些情况和方静交代了一番，拿上企划书和车钥匙出门去了。
星纪元总裁办公室里，何帆正在给祁宥安汇报行程。忽然接到汤嘉柠的电话，看了一眼祁宥安，祁宥安示意他接。
挂断电话，祁宥安罕见地问了他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何帆把通话内容一一转述给祁宥安，位置上的人点了点头，问他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何帆西装口袋里还有汤嘉柠昨天递给他的名片，索性直接把名片递给祁宥安过目。
祁宥安接过名片，冷冷地盯着看了几秒钟，气场冷得吓人。不像是在看名片，倒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何帆站在他对面屏息凝神，大气没敢出，心想自己不会一来就踩雷了吧？
祁宥安看着名片上“柠香冰室”四个大字，以为是自己猜错了。但在看到下面的一排小字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汤-嘉-柠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祁宥安的眼睛终于从名片上抬起来，接着顺手把那张名片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
何帆正想说自己马上去联系其他几家候选餐厅，位置上的男人却只是说：“今天下午的试餐我也去。”声音低得吓人，要不是何帆站在他跟前，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何帆正想说：我刚才不是才跟你汇报了行程？你下午有应酬有应酬有应酬！
但是这会儿办公室这个低气压，他压根不敢开口，只得一个劲儿点头，说他去安排。
-
颜兮和方静在前台盯着汤嘉柠离开的背影，在店里啧啧称奇，“想不到我们汤老板，为了冰室营业，已经要亲自上门求人合作了。”
方静白她一眼，“别把我们汤老板说得这么可怜，正常谈合作罢了，我们要找人谈合作，当然得自己去找啊，难不成你让人家来咱办公室坐着谈啊？”
颜兮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反正我就是心疼汤老板，以前那几年，开在大学城边上的时候，咱们哪里用得着求人啊！”
方静呵呵一声，斜眼睨着颜兮，“你要是嫌她可怜，那你就叫她别给你发工资了。我相信这样汤老板压力会小不少。”
颜兮像是真的在思考，“行啊，那你也不要工资，咱俩一起。”
方静拿上菜单往后厨走，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又不傻，我干嘛给人家打白工。”
颜兮还在前台楞着，反应过来：“什么啊，你意思是我傻啊？”
方静笑着走到里边去，没理傻子。
今天原定的是跑三家公司，但是下午星纪元来试餐，又逢店里交班，汤嘉柠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决定只跑两家。得赶在星纪元的人到达之前，赶回去。
今天的第一家公司是家外企，派来和汤嘉柠沟通的行政是个短卷发的女人，Linda，性格开朗，两人交流得还不错。
Linda依照惯例和汤嘉柠说明天致电告诉她结果，汤嘉柠本以为又会像银耀那样没了下文，但在Linda送她上电梯的时候，Linda凑在汤嘉柠耳边和她说，“刚才我同事在，我现在告诉你，基本上稳了，我喜欢你们家的氛围，这家老板是我男友。”
Linda说完冲汤嘉柠眨眼，汤嘉柠心里感激之余，又觉得她们外企的姑娘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自己不过第一次见她，她就对自己坦诚相待了？
汤嘉柠虽然不是热络的性格，但是眼前热络大方的Linda却算是她创业道路上的一个恩人，所以她心里很感激她，对她的好感也不自觉地攀升。
刚从Linda她们公司出来，汤嘉柠就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何帆打来的。看来电时间，应该是刚才自己在电梯里没信号，没接到。
刚刚还因为Linda而飘飘然的心，这会又因为何帆的未接变得阴翳起来。他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变卦了吧？自己店刚开业，大众点评上也没有差评，这是怎么了？
然而回过去电话后，汤嘉柠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人家打电话来，不过是说今天要多加两个人罢了。
这个变动对于汤嘉柠来说不算什么，本来就和方静说的是给星纪元的人留出最大的包厢，足够坐20-25人，别说两个，再来十个都装得下。
因为星纪元和Linda公司，汤嘉柠心情很好，连跑接下来的一家公司也变得干劲儿十足。
中午饭汤嘉柠在路上随便找了家kfc，吃得很快，用餐时间比等位时间还短。一是因为她点得少，而是因为她吃得更少。
汤嘉柠本就不怎么高涨的食欲，在烈日灼心的夏日更是一落千丈。
下午回到冰室的时候，刚到五点，店里的员工已经换了一波。看来方静是和店员协商了一会儿时间，让上晚班的同事提前半小时过来了。
然而方静和颜兮却没走，两人都在后厨备餐。汤嘉柠也穿上围裙走进去，拿上一个透明口罩给自己戴上。
“咱不是有专业的厨师么，怎么你们两个元老亲自上阵呢？”
方静还在制冰，制冰机突突突地刨冰声把方静的说话声音也震得稀碎，“这不是店里的第一笔大生意嘛，胜败与否就在今朝，交给新来的我不放心。”
说着新来的张序珂就走进来了，里面三个女生回头盯着他笑，张序珂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拉踩了一道。
张序珂也穿戴好围裙口罩，戴上手套，加入她们几个的制作行列。
颜兮一边忙手上的活儿，一边和汤嘉柠扯闲天儿，“汤老板，听说今天那个星纪元，最近很火的那网游就是他们公司出品的诶。”
汤嘉柠不玩儿游戏，无论网游还是单机游戏，为数不多玩过的，除了小学时候和同学一起玩儿的4399和7k7k，就只有大学时候和祁宥安一起玩儿的pick up the star了。
当汤嘉柠一字不差地在心里记起这个游戏名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住了。明明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况且祁宥安就跟她提过一次，可她就是这么不知不觉中记住了，还记了这么久。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要是高中都有这个记性，那可就不止上嘉大了。
但汤嘉柠也没懊丧太久，因为不管上了哪个大，她都还是做这行。
大家都是年轻人，年纪大差不差，话题也都聊得来，几个人就在后厨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不知不觉中下午茶也备好了。
汤嘉柠电话又响了，她真觉得自己这个月的话费交得值。大学四年加起来的通话时间，都没这个月的多。
汤嘉柠拿出手机看，是串陌生号码。她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因为以前每次接起，都是一些搞推销的，听起来还是真人打过来的，汤嘉柠觉得直接挂断不礼貌，就只能耐着性子等对面说完，然后冷冷地回一句，“不好意思，不感兴趣。”然后挂断。
这次她本来也不准备接，但是一想到自己最近接触那么多客户，说不定哪家把她拒绝了，又推荐给了适合的朋友的企业，也不是没可能。
不能因为曾经的推销受害经历而错失生意。汤嘉柠卸下厨房装备，出门接电话。
“喂，我是张昊。”
汤嘉柠在脑子回忆了一下，张昊是谁？
哦，想起来了，她妈妈朋友的儿子，昨天还和自己去袁记吃烧烤来着。
大概是喝酒忘事，她没忘事，只是把他这个买单的人忘了。
“哦，你有什么事吗？”
昨天在烧烤店，汤嘉柠以为自己说得挺清楚了。毕竟梁牧也在时不时和她发消息，周末还约她一起看电影出去玩之类。
都是成年人，一个人一会儿对你嘘寒问暖，一会给你点外卖送礼物，还时不时约你出去玩儿，潜台词就是在追你。
和这个自己莫名没有好感的张昊相比，汤嘉柠还是觉得和梁牧相处起来自在一点，毕竟认识的时间久。不好同时接触两个人，所以汤嘉柠昨天在烧烤店和张昊说了两人以后不必常见面的事。
对面轻笑出声，“你电话号码，是阿姨给我的。”
哦，我不在乎这个，还有事吗？我很忙啊！
“嗯，猜到了。”不咸不淡的语气。
“今天我去你家里接我母亲，阿姨说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你给我个地址？”
汤嘉柠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也就没发自己家的地址，尽管他昨天已经去过了他家。
她把店里的地址发了过去，想着店里人多，东西送到他放在前台就好，自己说不定还不用和他碰面。
挂断电话，汤嘉柠在前台坐着休息，看见玻璃门外，一群男人中混着少数女性，浩浩荡荡往自己店的方向走。
汤嘉柠仔细看，注意到为首的是何帆，知道这是星纪元的人来了。连忙起身，抓了把头发，往门口走，迎接他们。
何帆推门进来，看见汤嘉柠在门口站着，想到今天在办公室，祁宥安看见她名片的那副表情，那阵惶恐，以至于他现在看着汤嘉柠都没缓过来，诚惶诚恐地向汤嘉柠连连点头。
汤嘉柠站在一旁，很明显被他的反应搞蒙了。虽然之前去星纪元沟通的时候，这人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不舒服，但是他这会儿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汤嘉柠懵着，竟在后边挨个数起人头来。不过，数来数去，也只有10个人，而何帆明明打电话过来强调的是12个人啊！
等汤嘉柠反应过来自己是来领路的时候，方静已经带人上二楼去了。
汤嘉柠连忙走进后厨，帮着一起上菜。汤嘉柠刚端着餐盘进门，何帆就窜地一下起身双手接过。
搞得汤嘉柠莫名其妙，他这是抽什么风了？
上完菜，汤嘉柠让他们一行人慢用，自己就在隔壁办公室，随叫随到。
何帆主动解释，自己老板有点事耽搁，稍后就到。
汤嘉柠不知道他们老板要来，合着他后来加的两个人是老板啊！
汤嘉柠笑着点点头，老板来她也没什么特别服务，只能说是笑得更殷勤吧？没再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接到张昊的电话，说是自己到了，让她下楼来拿一下。汤嘉柠正想说让他放前台就好，然后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汤嘉柠对着息屏的手机小声bb了句没礼貌！却还是规规矩矩下楼去了。
汤嘉柠接过张昊递过来的袋子，眼睛说着袋口往下看，是几盒鲜水果，无关紧要的东西。大概是想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
汤嘉柠收回视线，抬头看眼前的张昊，必要的礼貌还是要维持着，“谢谢你，为了这点东西，还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什么，顺路。”
汤嘉柠往外望一眼，看他车还停在门口，不方便就留的样子，故作惋惜的口吻，“本来还想请你在店里坐坐来着，但你车不方便在外面挺太久，只能招待不周了。”
张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关系，附近有停车场吗？我去把车挺了过来。”
“啊？”
汤嘉柠抬头，很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对面的男人也哂笑出声，“逗你的，这会儿得过去见个客户，下次再来。”说完冲汤嘉柠笑笑，挥手离开了。
还有下次啊？别了吧！
汤嘉柠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意外看见祁宥安和Happer从门口走进来。祁宥安睨了张昊一眼，张昊在看到祁宥安的时候脚步也有短暂停顿，两人像是认识，又似乎关系不太好，毕竟没打招呼。
相比于汤嘉柠眼神里的惊讶，祁宥安就显得镇静得多，径直和身边的女士一起上了二楼，
汤嘉柠提着水果口袋还站在原地，心想星纪元缺席的那个老板，不会就是祁宥安吧？
她也懒得多想，把水果提进后厨，洗了一部分装盘，让员工分着吃。自己上楼，回办公室撸猫去了。
祁宥安和Happer走进何帆发过来的包厢号，研发部的一群小年轻已经坐在位置上吃起来。见到祁宥安进门，包厢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静下来。
星纪元公司多是年轻人，公司氛围好，就是老板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所以公司员工一般不太乐意老板参加他们的活动。
祁宥安也很识趣，除了刚接手公司的时候招呼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后来的公司团建他一律不现身。今天不知道哪股风把这尊佛吹来了，来就来，偏偏脸还特臭。
何帆从后面推过来一把椅子，长桌主座的位置并排放了两把椅子，祁宥安和Happer的位置。
待祁宥安坐下，桌上没有人讲话。祁宥安偏头看向何帆，“太安静了，不如叫人进来介绍介绍这些菜品。”
何帆连连点头，准备出门去找员工。屁股刚离开椅子，祁宥安又把他叫住，“等一下，叫老板。”
何帆站在门口要石化了，您多大腕儿啊，要叫老板亲自过来讲解。后来又想想，相比冰室老板，还是这尊大佛自己更惹不起，只能出门去冒犯汤老板了。
他记得汤嘉柠刚才说过，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何帆站在门口，看到右手边的确有一个拉上纱窗的办公室，走过去敲门。
“请进。”
何帆推开门，汤嘉柠正在沙发上坐着撸猫。见来人是何帆，连忙把棉花放地上，站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似乎是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何帆也有点难以启齿，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汤总，我们祁总问您方不方便，过来讲解一下冰室的菜品。”
汤嘉柠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星纪元的老板还真是他，还在脑子里纠结要不就让这单生意黄了吧。
转念又一想，凭什么啊，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大不了态度装好一点，狠狠赚他一笔。
汤嘉柠点头笑着说好，自己出去洗个手就过去。何帆心里如蒙大赦，长舒了口气，侧身站在门口，等汤嘉柠出来。
汤嘉柠在隔壁洗手间认认真真挤上洗手液洗了个手，洗手液是柠檬味的，擦干了以后还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何帆推开包厢大门，对身后的汤嘉柠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汤嘉柠轻轻点头，而后抬头往里迈步。一抬头，就看见祁宥安坐在正对面的位置，手搭在Happer的椅背上。
长桌上的年轻员工，见到汤嘉柠款款走来，又叽叽喳喳八卦起来，“刚在楼下遇见我还以为是来探店的网红呢！”“去你的，网红哪有这么有气质的。”“我靠，不会是富家千金出门来体验生活的吧？”众人七嘴八舌，你一眼我一语，声音不大，但桌上的人都能听见。
何帆在餐桌旁站着，很有眼力见儿地把自己的椅子推出来，给汤嘉柠腾地儿站。
汤嘉柠从包厢的储物柜里取出一个透明口罩，不急不忙地戴上，旁边一个女员工和隔壁的同事感叹，“这冷厉的神态，像是医生要上手术台了。”
戴好口罩，汤嘉柠往桌边走，先是简单地和桌上的人问了个好，而后不疾不徐地一道道讲解。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但又有刻意装出来的亲切，让人听着若即若离，就跟她的神情一般，很冰。
底下同事没怎么听她说话，倒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汤嘉柠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自从她和祁宥安分手恢复单身后，学校里不乏她的追求者，而她都是没什么情绪地拒绝了。
就像她那时提分手说的那样，她觉得没意思。
桌上的菜全部讲解完，汤嘉柠直接问祁宥安，“祁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说完附上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
“没有了，劳烦汤总了。”祁宥安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抬眸看她一眼。
汤嘉柠转头对桌上的员工笑着抿抿嘴，转身出门去了。走到洗手间，把口罩取下来扔进垃圾篓，重新洗了把手。
洗手间就在自己办公室隔壁，汤嘉柠对这个位置再熟悉不过，头也没抬，径直转身走。
没走两步，脑袋结结实实撞到一个胸膛。抬头，是祁宥安。
“祁总。”汤嘉柠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准备从身旁走过。
祁宥安低手拉过汤嘉柠的手腕，把人固定在原地。
“你想干嘛？”
“没什么，提醒你走路记得看路。”
“刚才的情况，如果你也看路的话，就不会撞上，除非你是故意的。”
汤嘉柠挣开手，不想再和他多牵扯，准备继续往回走。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开始和老男人交往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要不是他西装革履，汤嘉柠都要怀疑这语气，出自地痞流氓之口了。
汤嘉柠思考了一会儿他说的这句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张昊。心想张昊也长不了他几岁，他怎么好意思管别人叫老男人？
在打嘴仗上面，汤嘉柠不愿落了下风，转过身，也回敬他一句，“你有交往洋女友的权利，我也有交往老男人的权利，彼此彼此。”
祁宥安转过身来，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视线就这么隔空交错，“他不适合你。”
“我的私生活，就不劳祁总费心了。”
如今冰室所处的地段寸土寸金，偏偏冰室又是两层楼，占地面积大，月租可想而知。
这单品价格吧，定高了没人吃，定低了挣不回房租，更别提盈利。看来只有在和企业合作上面下功夫了。
想着今天下午星纪元的员工要过来聚餐，汤嘉柠给何帆拨了个电话过去，问他他们公司来多少人，她们好提前做准备。
对面先说就来一个研发部，大概10人，对菜品没要求，怎么好吃怎么来。汤嘉柠下楼把这些情况和方静交代了一番，拿上企划书和车钥匙出门去了。
星纪元总裁办公室里，何帆正在给祁宥安汇报行程。忽然接到汤嘉柠的电话，看了一眼祁宥安，祁宥安示意他接。
挂断电话，祁宥安罕见地问了他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何帆把通话内容一一转述给祁宥安，位置上的人点了点头，问他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何帆西装口袋里还有汤嘉柠昨天递给他的名片，索性直接把名片递给祁宥安过目。
祁宥安接过名片，冷冷地盯着看了几秒钟，气场冷得吓人。不像是在看名片，倒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何帆站在他对面屏息凝神，大气没敢出，心想自己不会一来就踩雷了吧？
祁宥安看着名片上“柠香冰室”四个大字，以为是自己猜错了。但在看到下面的一排小字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汤-嘉-柠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祁宥安的眼睛终于从名片上抬起来，接着顺手把那张名片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
何帆正想说自己马上去联系其他几家候选餐厅，位置上的男人却只是说：“今天下午的试餐我也去。”声音低得吓人，要不是何帆站在他跟前，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何帆正想说：我刚才不是才跟你汇报了行程？你下午有应酬有应酬有应酬！
但是这会儿办公室这个低气压，他压根不敢开口，只得一个劲儿点头，说他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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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兮和方静在前台盯着汤嘉柠离开的背影，在店里啧啧称奇，“想不到我们汤老板，为了冰室营业，已经要亲自上门求人合作了。”
方静白她一眼，“别把我们汤老板说得这么可怜，正常谈合作罢了，我们要找人谈合作，当然得自己去找啊，难不成你让人家来咱办公室坐着谈啊？”
颜兮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反正我就是心疼汤老板，以前那几年，开在大学城边上的时候，咱们哪里用得着求人啊！”
方静呵呵一声，斜眼睨着颜兮，“你要是嫌她可怜，那你就叫她别给你发工资了。我相信这样汤老板压力会小不少。”
颜兮像是真的在思考，“行啊，那你也不要工资，咱俩一起。”
方静拿上菜单往后厨走，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又不傻，我干嘛给人家打白工。”
颜兮还在前台楞着，反应过来：“什么啊，你意思是我傻啊？”
方静笑着走到里边去，没理傻子。
今天原定的是跑三家公司，但是下午星纪元来试餐，又逢店里交班，汤嘉柠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决定只跑两家。得赶在星纪元的人到达之前，赶回去。
今天的第一家公司是家外企，派来和汤嘉柠沟通的行政是个短卷发的女人，Linda，性格开朗，两人交流得还不错。
Linda依照惯例和汤嘉柠说明天致电告诉她结果，汤嘉柠本以为又会像银耀那样没了下文，但在Linda送她上电梯的时候，Linda凑在汤嘉柠耳边和她说，“刚才我同事在，我现在告诉你，基本上稳了，我喜欢你们家的氛围，这家老板是我男友。”
Linda说完冲汤嘉柠眨眼，汤嘉柠心里感激之余，又觉得她们外企的姑娘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自己不过第一次见她，她就对自己坦诚相待了？
汤嘉柠虽然不是热络的性格，但是眼前热络大方的Linda却算是她创业道路上的一个恩人，所以她心里很感激她，对她的好感也不自觉地攀升。
刚从Linda她们公司出来，汤嘉柠就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何帆打来的。看来电时间，应该是刚才自己在电梯里没信号，没接到。
刚刚还因为Linda而飘飘然的心，这会又因为何帆的未接变得阴翳起来。他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变卦了吧？自己店刚开业，大众点评上也没有差评，这是怎么了？
然而回过去电话后，汤嘉柠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人家打电话来，不过是说今天要多加两个人罢了。
这个变动对于汤嘉柠来说不算什么，本来就和方静说的是给星纪元的人留出最大的包厢，足够坐20-25人，别说两个，再来十个都装得下。
因为星纪元和Linda公司，汤嘉柠心情很好，连跑接下来的一家公司也变得干劲儿十足。
中午饭汤嘉柠在路上随便找了家kfc，吃得很快，用餐时间比等位时间还短。一是因为她点得少，而是因为她吃得更少。
汤嘉柠本就不怎么高涨的食欲，在烈日灼心的夏日更是一落千丈。
下午回到冰室的时候，刚到五点，店里的员工已经换了一波。看来方静是和店员协商了一会儿时间，让上晚班的同事提前半小时过来了。
然而方静和颜兮却没走，两人都在后厨备餐。汤嘉柠也穿上围裙走进去，拿上一个透明口罩给自己戴上。
“咱不是有专业的厨师么，怎么你们两个元老亲自上阵呢？”
方静还在制冰，制冰机突突突地刨冰声把方静的说话声音也震得稀碎，“这不是店里的第一笔大生意嘛，胜败与否就在今朝，交给新来的我不放心。”
说着新来的张序珂就走进来了，里面三个女生回头盯着他笑，张序珂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拉踩了一道。
张序珂也穿戴好围裙口罩，戴上手套，加入她们几个的制作行列。
颜兮一边忙手上的活儿，一边和汤嘉柠扯闲天儿，“汤老板，听说今天那个星纪元，最近很火的那网游就是他们公司出品的诶。”
汤嘉柠不玩儿游戏，无论网游还是单机游戏，为数不多玩过的，除了小学时候和同学一起玩儿的4399和7k7k，就只有大学时候和祁宥安一起玩儿的pick up the star了。
当汤嘉柠一字不差地在心里记起这个游戏名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住了。明明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况且祁宥安就跟她提过一次，可她就是这么不知不觉中记住了，还记了这么久。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要是高中都有这个记性，那可就不止上嘉大了。
但汤嘉柠也没懊丧太久，因为不管上了哪个大，她都还是做这行。
大家都是年轻人，年纪大差不差，话题也都聊得来，几个人就在后厨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不知不觉中下午茶也备好了。
汤嘉柠电话又响了，她真觉得自己这个月的话费交得值。大学四年加起来的通话时间，都没这个月的多。
汤嘉柠拿出手机看，是串陌生号码。她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因为以前每次接起，都是一些搞推销的，听起来还是真人打过来的，汤嘉柠觉得直接挂断不礼貌，就只能耐着性子等对面说完，然后冷冷地回一句，“不好意思，不感兴趣。”然后挂断。
这次她本来也不准备接，但是一想到自己最近接触那么多客户，说不定哪家把她拒绝了，又推荐给了适合的朋友的企业，也不是没可能。
不能因为曾经的推销受害经历而错失生意。汤嘉柠卸下厨房装备，出门接电话。
“喂，我是张昊。”
汤嘉柠在脑子回忆了一下，张昊是谁？
哦，想起来了，她妈妈朋友的儿子，昨天还和自己去袁记吃烧烤来着。
大概是喝酒忘事，她没忘事，只是把他这个买单的人忘了。
“哦，你有什么事吗？”
昨天在烧烤店，汤嘉柠以为自己说得挺清楚了。毕竟梁牧也在时不时和她发消息，周末还约她一起看电影出去玩之类。
都是成年人，一个人一会儿对你嘘寒问暖，一会给你点外卖送礼物，还时不时约你出去玩儿，潜台词就是在追你。
和这个自己莫名没有好感的张昊相比，汤嘉柠还是觉得和梁牧相处起来自在一点，毕竟认识的时间久。不好同时接触两个人，所以汤嘉柠昨天在烧烤店和张昊说了两人以后不必常见面的事。
对面轻笑出声，“你电话号码，是阿姨给我的。”
哦，我不在乎这个，还有事吗？我很忙啊！
“嗯，猜到了。”不咸不淡的语气。
“今天我去你家里接我母亲，阿姨说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你给我个地址？”
汤嘉柠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也就没发自己家的地址，尽管他昨天已经去过了他家。
她把店里的地址发了过去，想着店里人多，东西送到他放在前台就好，自己说不定还不用和他碰面。
挂断电话，汤嘉柠在前台坐着休息，看见玻璃门外，一群男人中混着少数女性，浩浩荡荡往自己店的方向走。
汤嘉柠仔细看，注意到为首的是何帆，知道这是星纪元的人来了。连忙起身，抓了把头发，往门口走，迎接他们。
何帆推门进来，看见汤嘉柠在门口站着，想到今天在办公室，祁宥安看见她名片的那副表情，那阵惶恐，以至于他现在看着汤嘉柠都没缓过来，诚惶诚恐地向汤嘉柠连连点头。
汤嘉柠站在一旁，很明显被他的反应搞蒙了。虽然之前去星纪元沟通的时候，这人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不舒服，但是他这会儿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汤嘉柠懵着，竟在后边挨个数起人头来。不过，数来数去，也只有10个人，而何帆明明打电话过来强调的是12个人啊！
等汤嘉柠反应过来自己是来领路的时候，方静已经带人上二楼去了。
汤嘉柠连忙走进后厨，帮着一起上菜。汤嘉柠刚端着餐盘进门，何帆就窜地一下起身双手接过。
搞得汤嘉柠莫名其妙，他这是抽什么风了？
上完菜，汤嘉柠让他们一行人慢用，自己就在隔壁办公室，随叫随到。
何帆主动解释，自己老板有点事耽搁，稍后就到。
汤嘉柠不知道他们老板要来，合着他后来加的两个人是老板啊！
汤嘉柠笑着点点头，老板来她也没什么特别服务，只能说是笑得更殷勤吧？没再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接到张昊的电话，说是自己到了，让她下楼来拿一下。汤嘉柠正想说让他放前台就好，然后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汤嘉柠对着息屏的手机小声bb了句没礼貌！却还是规规矩矩下楼去了。
汤嘉柠接过张昊递过来的袋子，眼睛说着袋口往下看，是几盒鲜水果，无关紧要的东西。大概是想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
汤嘉柠收回视线，抬头看眼前的张昊，必要的礼貌还是要维持着，“谢谢你，为了这点东西，还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什么，顺路。”
汤嘉柠往外望一眼，看他车还停在门口，不方便就留的样子，故作惋惜的口吻，“本来还想请你在店里坐坐来着，但你车不方便在外面挺太久，只能招待不周了。”
张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关系，附近有停车场吗？我去把车挺了过来。”
“啊？”
汤嘉柠抬头，很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对面的男人也哂笑出声，“逗你的，这会儿得过去见个客户，下次再来。”说完冲汤嘉柠笑笑，挥手离开了。
还有下次啊？别了吧！
汤嘉柠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意外看见祁宥安和Happer从门口走进来。祁宥安睨了张昊一眼，张昊在看到祁宥安的时候脚步也有短暂停顿，两人像是认识，又似乎关系不太好，毕竟没打招呼。
相比于汤嘉柠眼神里的惊讶，祁宥安就显得镇静得多，径直和身边的女士一起上了二楼，
汤嘉柠提着水果口袋还站在原地，心想星纪元缺席的那个老板，不会就是祁宥安吧？
她也懒得多想，把水果提进后厨，洗了一部分装盘，让员工分着吃。自己上楼，回办公室撸猫去了。
祁宥安和Happer走进何帆发过来的包厢号，研发部的一群小年轻已经坐在位置上吃起来。见到祁宥安进门，包厢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静下来。
星纪元公司多是年轻人，公司氛围好，就是老板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所以公司员工一般不太乐意老板参加他们的活动。
祁宥安也很识趣，除了刚接手公司的时候招呼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后来的公司团建他一律不现身。今天不知道哪股风把这尊佛吹来了，来就来，偏偏脸还特臭。
何帆从后面推过来一把椅子，长桌主座的位置并排放了两把椅子，祁宥安和Happer的位置。
待祁宥安坐下，桌上没有人讲话。祁宥安偏头看向何帆，“太安静了，不如叫人进来介绍介绍这些菜品。”
何帆连连点头，准备出门去找员工。屁股刚离开椅子，祁宥安又把他叫住，“等一下，叫老板。”
何帆站在门口要石化了，您多大腕儿啊，要叫老板亲自过来讲解。后来又想想，相比冰室老板，还是这尊大佛自己更惹不起，只能出门去冒犯汤老板了。
他记得汤嘉柠刚才说过，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何帆站在门口，看到右手边的确有一个拉上纱窗的办公室，走过去敲门。
“请进。”
何帆推开门，汤嘉柠正在沙发上坐着撸猫。见来人是何帆，连忙把棉花放地上，站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似乎是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何帆也有点难以启齿，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汤总，我们祁总问您方不方便，过来讲解一下冰室的菜品。”
汤嘉柠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星纪元的老板还真是他，还在脑子里纠结要不就让这单生意黄了吧。
转念又一想，凭什么啊，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大不了态度装好一点，狠狠赚他一笔。
汤嘉柠点头笑着说好，自己出去洗个手就过去。何帆心里如蒙大赦，长舒了口气，侧身站在门口，等汤嘉柠出来。
汤嘉柠在隔壁洗手间认认真真挤上洗手液洗了个手，洗手液是柠檬味的，擦干了以后还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何帆推开包厢大门，对身后的汤嘉柠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汤嘉柠轻轻点头，而后抬头往里迈步。一抬头，就看见祁宥安坐在正对面的位置，手搭在Happer的椅背上。
长桌上的年轻员工，见到汤嘉柠款款走来，又叽叽喳喳八卦起来，“刚在楼下遇见我还以为是来探店的网红呢！”“去你的，网红哪有这么有气质的。”“我靠，不会是富家千金出门来体验生活的吧？”众人七嘴八舌，你一眼我一语，声音不大，但桌上的人都能听见。
何帆在餐桌旁站着，很有眼力见儿地把自己的椅子推出来，给汤嘉柠腾地儿站。
汤嘉柠从包厢的储物柜里取出一个透明口罩，不急不忙地戴上，旁边一个女员工和隔壁的同事感叹，“这冷厉的神态，像是医生要上手术台了。”
戴好口罩，汤嘉柠往桌边走，先是简单地和桌上的人问了个好，而后不疾不徐地一道道讲解。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但又有刻意装出来的亲切，让人听着若即若离，就跟她的神情一般，很冰。
底下同事没怎么听她说话，倒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汤嘉柠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自从她和祁宥安分手恢复单身后，学校里不乏她的追求者，而她都是没什么情绪地拒绝了。
就像她那时提分手说的那样，她觉得没意思。
桌上的菜全部讲解完，汤嘉柠直接问祁宥安，“祁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说完附上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
“没有了，劳烦汤总了。”祁宥安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抬眸看她一眼。
汤嘉柠转头对桌上的员工笑着抿抿嘴，转身出门去了。走到洗手间，把口罩取下来扔进垃圾篓，重新洗了把手。
洗手间就在自己办公室隔壁，汤嘉柠对这个位置再熟悉不过，头也没抬，径直转身走。
没走两步，脑袋结结实实撞到一个胸膛。抬头，是祁宥安。
“祁总。”汤嘉柠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准备从身旁走过。
祁宥安低手拉过汤嘉柠的手腕，把人固定在原地。
“你想干嘛？”
“没什么，提醒你走路记得看路。”
“刚才的情况，如果你也看路的话，就不会撞上，除非你是故意的。”
汤嘉柠挣开手，不想再和他多牵扯，准备继续往回走。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开始和老男人交往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要不是他西装革履，汤嘉柠都要怀疑这语气，出自地痞流氓之口了。
汤嘉柠思考了一会儿他说的这句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张昊。心想张昊也长不了他几岁，他怎么好意思管别人叫老男人？
在打嘴仗上面，汤嘉柠不愿落了下风，转过身，也回敬他一句，“你有交往洋女友的权利，我也有交往老男人的权利，彼此彼此。”
祁宥安转过身来，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视线就这么隔空交错，“他不适合你。”
“我的私生活，就不劳祁总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