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宿傩出现,犬夜叉就一个箭步挡在戈薇面前,把身后的少女挡的严严实实,用无比警惕的目光盯着宿傩的一举一动,虽然男人完全没向这个方向看过一眼。

    戈薇从后拽了拽犬夜叉的衣襟,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问:“这个妖怪是谁? ”

    从犬夜叉的反应来看,她能看出这个长着四只手的高大妖怪一定极具危险性,但身边另一个巫女和这只妖怪的对话说明他的他们的关系匪浅,让戈薇有些不解。

    犬夜叉偏了偏头,但警惕防备的目光不肯两面宿傩的身上移开半分,贴着戈薇的耳边回答:“他是两面宿傩,这个时代中最强大也最邪恶的妖怪。”

    戈薇听说过这个名字,简直是恐惧的代名词。每次被提及,村民的脸上都布满了敬畏与恐惧,但像是对于故事中的远古妖怪一般,虽然知道妖怪的厉害之处,但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所有的恐惧都是因为故事而来,是悬浮的。

    戈薇蹙了蹙眉:“他不是很久都没有在世间出现过了吗?怎么会……”

    犬夜叉也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迟疑地看了一眼摩耶。

    难道是,那个无心冷情、唯我独尊的妖怪肯为了一个人类巫女而出世?

    两面宿傩接下来的做法让犬夜叉意识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面对两面宿傩意思非常明确的手势,让她到自己身边去。摩耶纠结地思考几秒,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她还是想试一试,看看那只被尊为王的妖怪是不是又足够的实力杀死她一次,解除她身上的诅咒。

    “能不能等一等?让我先死一次再说。”摩耶问。

    “你想怎么死?”宿傩意外很有耐心地说。

    摩耶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忙不迭提出自己的要求:“那只被称为王的妖怪实力一定很强,能不能让他杀我看看。”

    两面宿傩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不行。”

    意料之外,但摩耶还是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行?”摩耶沮丧地问,她原本还以为两面宿傩会答应的,毕竟他之前还挺理解自己想要找死的意愿。

    宿傩没有回答,身体在原地闪动一下,像穿云箭般在周围的空气中掠过,眨眼间将所有朝他涌过来的妖怪都拦腰斩断,那些尸体还未倒下,血液就已经喷洒在山洞顶部,又顺着石头顶上的弧度滴落在地上,生生将整个山洞染成了血红的颜色,成为一片尸山尸海。

    那些妖怪的尸身尚且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连兵器都保持着紧攥在手里的状态。宿傩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身上一滴血液也没有被沾到。

    他无聊的甩了甩手臂,仿佛几秒钟前刚刚发生的屠戮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一声尖啸响起。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抬眼,偏了偏身子,勾起唇角笑了。他像戏弄一般侧身躲过了一只向他袭来的怪鸟,在两者侧身而过的时候,手臂微微收拢,无声无息的斩断了那只怪鸟的一条腿。

    怪鸟飞到山洞外,又惊又怒地看着宿傩,口吐人言:“两面宿傩,我从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在祭典前夕故意来招惹? ”

    宿傩也不在乎随意和它聊几句,动了动手腕,佯装若有所思:“让我想想,为什么要杀你来着........”

    他停顿几秒,向天空中的怪鸟勾起一个恶意的笑容,仿佛在嘲笑那只妖怪真的信了他会给它一个解释:“忘了,想做就做了而已。”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出现在天空的另一端,挡住了怪鸟逃跑的线路,被逼无奈的怪鸟只好硬着头皮向他发动攻击。

    两面宿傩不紧不慢的和他缠斗起来。

    这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凌//虐。

    宿傩在空中闲庭信步般自在,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但任那怪鸟无论如何攻击,都碰不到他的衣襟半分。

    然而每次换做宿傩出手时,总能带下那只怪鸟身体的某一部分。一开始是一只腿,后来切断了所有翎羽,再然后是翅膀和脊背上的肉。

    一点一点,那只怪鸟痛苦的尖叫着,竟被他削成了一个只剩几块肉丝的骨架。

    “原来他不让那只妖怪杀我,是因为那是他的目标。真是不走运。”

    摩耶抬着头看向宿傩和那只妖怪,无不遗憾的说。

    看着她平淡如常的姿态,身边的一人一半妖都忍不住无声离她远了一些。

    戈薇早就不忍看下去,她拽着犬夜叉的衣袖,睫毛不住颤抖着闭上眼。即使被削成骨架的是一只妖怪,但天上发生的一切依旧过于血腥,令她不忍直视。

    犬夜叉也慢慢在那只妖怪痛苦凄厉的尖叫下,坐不住了。

    这确实是一只伤人害人的妖怪,犬夜叉本身对它是没有半分同情,即使这只妖怪据说和自己父亲有几分交情也是一样。但即便是这样,当单方面的过于残忍的凌//虐发生在眼前,作为半妖,他也没法对自己的一半血缘同族的悲惨遭遇视而不见。

    只想让宿傩赶紧结束这只妖怪的性命,顺便也能结束它此时的痛苦。

    但宿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时不时逗弄着说几句垃圾话,引着那只早已失去了眼睛的怪鸟在天空中横冲直撞。它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攻击,四下俯冲的动作,更像是临死前垂死挣扎般的逃亡。

    犬夜叉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想要制止宿傩残忍的行为。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一瞬间,一只纤细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摩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宿傩最讨厌别人命令他,你的身边还有戈薇,不要冲动。”

    犬夜叉如梦方醒,猛地抿紧了嘴唇,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阻止重新咽回去。

    他知道摩耶说的对,他的阻拦不仅不会让两面宿傩有半分停下的意思,更有可能激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妖怪,以至于为戈薇和自己引来祸端。

    只是,他不明白摩耶为什么要此时帮助自己。

    明明她和两面宿傩是一伙的,不是吗?

    有这样的疑问,他干脆就说出来了。

    其实打从心眼里,犬夜叉也不相信摩耶和宿傩是同样的人。在百年前的记忆中,他分明见过摩耶对人类小孩笑的温柔而宠溺。和两面宿傩传言里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伙?”摩耶听罢愣了愣,重复。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大概不能这么定义,”她歪了歪头,说道。

    “宿傩是我的家人。也是最终能杀死我,让我得到解脱的人。”摩耶面带向往地说,“他可比同伙珍贵多了。毕竟,同伙不一定会对你痛下杀手,但宿傩一定能杀了我。”

    她说的像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一样。

    犬夜叉完全不懂她的逻辑在哪里。

    摩耶却先行自来熟地揽住了戈薇的肩膀,凑近两人中间:“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也要回答我。”

    “你们之前说宿傩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不再出现在人类面前了,是什么意思? ”

    犬夜叉一脸诧异地看向她。

    上一次的记忆和这一次的记忆中,两面宿傩和摩耶都是一起出现的,所以他理想当然的认为这两个人在近百年间都待在一块,摩耶不可能不知道两面宿傩近些年来的变化。

    原来如此,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两人中间的时光是分开的。

    犬夜叉和戈薇对视一眼,戈薇来自现代,对两面宿傩的情况并不清楚,于是犬夜叉告诉摩耶:“具体的我们也知道的不太清楚。只知道近些年来,两面宿傩很少出现在人类面前。

    摩耶顿了一下,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犬夜叉想了想。

    他对这个时间节点倒是记忆犹新,因为当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连天皇都有所惊动,平安京更是被搅的一团乱。

    他说:“自从十年前两面宿傩在平安京重创了几个咒术师世家之后,他似乎一直隐居在某个佛寺之中,在那之后,直到近些天我才重新听说他的消息。”

    摩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从犬夜叉的话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异常,所以她追问:“那场和咒术师的战斗,宿傩输了?”

    犬夜叉面色古怪,因为摩耶的想法和事实恰恰相反:“不,他赢了。”

    而且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那场战役后,两面宿傩全身而退,而平安京中所有咒术师世家全部受到重创,元气大伤。多个咒术师陨落,家族中青黄不接,以至于这几年犬夜叉几乎没听说咒术界有任何动静了,连带着幕府对他们的态度也大为冷淡。

    两面宿傩凭一己之力,几乎摧毁了整个咒术界的运转。

    这是摩耶才终于点点头,面上流露出了然的神情,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摸到一丝头绪,关于宿傩的异常。

    ————

    其实,当摩耶回到两面宿傩身边之后,她就发现两面宿傩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了解他性格的摩耶看来,宿傩的身上多了几分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平和。

    她清楚,在乌鸦妖怪出现在百里以内的第一时间,宿傩就会发现它的存在。但昨晚,宿傩却对此选择置之不理。

    摩耶的听力不如宿傩,甚至不如里梅。当妖怪模拟的小孩哭声划破夜空的时候,宿傩和里梅无疑都醒着,但他们两人都沉默以待。从那时起,摩耶就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宿傩突然改变主意,让她待在他们身边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个诱饵。

    摩耶想要找到他身上变化的原因,所以她把自己作为诱饵走到山崖边,毫不反抗地被那只妖怪俘掳走。

    怪鸟的肌肉纹理逐渐在宿傩的攻击下消失,失去了支撑,巨鸟的整只骨架变成碎片,在空中散落剥离。

    摩耶终于看到了宿傩试图在怪鸟身上寻找的东西:一颗已经风化枯萎,但五官完好无损的人类头颅。

    有点丑,像腊肉一样,一看就年代久远。

    两面宿傩在怪鸟散落的骨架向下剥落的时候,精准地抓住了这颗古老头颅。

    他五指呈爪形,牢牢盖在头骨正上方,把这颗头颅端起来,挑剔的看了看,随意塞进自己的衣襟中。

    然后两面宿傩转头,给了正看着这个方向的摩耶一个眼神,看起来心情不错:“还不过来?”

    摩耶平静地向他招了招手,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让自己嘴部动作变得十分轻微,蠕动着唇瓣,轻声对被他挡在身后的犬夜叉和戈薇说:“等我们离开,你们再走。”

    在她看来,宿傩就像小狗一样,喜欢追着会动的东西跑,直到把他们撕碎。但如果犬夜叉和戈薇能够藏到他离开,就不会有被攻击的危险了。

    犬夜叉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在他身边?你爱他吗,就像........”

    就像以前的他和桔梗,现在的他和戈薇。一个是除妖卫道的巫女,一个是人类和妖剩下的半妖混血。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性格也毫不相干,却在爱的束缚下彼此纠缠,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

    爱?

    摩耶离开的脚步一顿,偏过头,眨了眨眼睛。

    犬夜叉看见她点墨般漆黑的眼睛中充满了不解:“什么是爱?”

    他是我的家人,我应该爱他。摩耶最初是想这么回答的。

    宿傩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靠一条伦理的纽带联系在一起——摩耶是宿傩父亲名义上的上的妻子,也就让她成为了宿傩的继母,虽然对方从未承认过。

    那时的宿傩不过十几岁,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少年,所以摩耶对他异常上心。

    斗转星移,百年过去。宿傩的父亲早已经死去,着整个平家或许都已经不复存在,那现在的他们还能称之为家人吗?

    宿傩从始至终都不承认摩耶继母的身份,而他现在也早就不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童了,我又为什么要那么坚持的找到他和他同行,满足他的愿望,找到他行为改变的原因呢?摩耶极其不解地想到。

    明明她也知道,宿傩现在是不会对她真的下杀手的。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和不确定。

    摩耶同手同脚的朝着宿傩的方向走去。

    她好像把自己绕晕了。

    摩耶一直以来的行为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不断寻死是为了给自己解开诅咒,清淡规律的饮食和生活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照顾和保护幼崽是因为她的物种天性如此。

    但现在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跟着宿傩的行为是没有理由可寻的,尤其是在宿傩摆明了不会如她所愿,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

    他不仅不主动杀摩耶,甚至还对她发展出了保护的倾向,杜绝了一切她被伤害的可能,完全在戏耍她。

    可即使是这样,把解开诅咒当成最重要目标的摩耶,却还是选择跟着宿傩。

    到底是为什么?她真情实感地困惑了。

    当摩耶跟上宿傩的时候,他正站在一棵树上。

    那是一棵从山崖上横长出来的松树,宿傩斜斜靠在松树最粗壮的树干上,脚下就是无尽悬崖和茫茫林海。

    他神色淡淡,远眺着远处一个寺庙的尖顶,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摩耶看了看他脚下的这棵松树,又抬头看看宿傩,觉得这棵小树负担着宿傩的身体重量实在有些可怜,还是不要给它增加负担了。

    她抓住断崖边的岩石,试图翻过身降落在最靠近宿傩的岩壁上,却发现自己选中的落脚点上,竟然背面生长着一处不易被发现的青苔。

    摩耶脚一滑,差点跌落万丈深渊,唯一阻止这个结果发生的就只有她左手上攥着的那一颗细弱可怜的野草。

    摩耶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松手。

    她向前打了一掌,把自己的身体推得离岩石远点,以免在下落的过程中被划伤皮肤。

    被自己的血粘在岩石上就摔不死了。

    摩耶刚下坠了不到两秒,就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揽住腰部,上升了一段距离,被扔在树干上。

    两面宿傩没有因为摩耶站稳了就把她放开,而是把她继续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耐烦的啧声道:“老实待着。”

    摩耶顺势抚上两面宿傩的胸口,隔着一层衣料,冰凉的指尖在饱满的胸肌上划动。

    在宿傩带着兴趣的目光注视下,那根纤细的手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摩耶拍了拍被两面宿傩装在胸口衣襟里的那颗干瘪:“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你要用来做什么?”

    宿傩瞥她一眼:“和你没有关系。”

    摩耶叹了口气:“好歹是我帮你找到祭典地点的吧?”

    宿傩懒洋洋地推诿责任:“是你太笨,上了妖怪的当,与我何干。”

    “那你就不能晚些来救我,这样我就能试试那只怪鸟能不能解开封印了。而且我很嫉妒,“摩耶郑重地看进宿傩的眼睛里,“凭什么你能杀了他,但不愿意杀了我?”

    宿傩嗤笑:“多少人求我不要杀他们,你倒是相反。”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宿傩。”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朝她看了一眼,以为摩耶要问些“你为什么不愿意杀我”,“为什么阻止妖怪杀我”之类的蠢问题。

    但他听到的却是——

    “和咒术师的大战中,你把可能的对手都打败了。那之后,是不是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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