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慢悠悠来到苏记茶楼,却发现人山人海,正是将近年关,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相聚一堂、其乐融融,挑着上好的位置去看曲听戏,不亦乐乎。云挽虽然对眼前景象表示理解,却不免失落,想着繁华也有繁华的坏处啊,那就是大家都搁这一处喜欢。

    “云姑娘来啦,这边请,老板临行前特意吩咐过,姑娘来了,去特设茶水间,那不对外营业的,只供您乐意时,上来歇歇脚,那儿风景也是一绝,您请!”柜台那边的营业伙计见云挽姑娘一行人来了,却尬在原地,立马前去解释道。

    “这样啊,真是劳苏姐姐挂心了。”云挽心里高兴得冒出一个个小泡泡,想着苏姐姐还是疼我的,真想念她,不知归来是何夕了。

    雅间内,氤氲着茶香的茶水搭配着冰糖橙皮奶冻、芋香脆泥酥等小甜食,看着很诱人,云挽也让云雾云凇俩坐下,一同品尝。

    栏亭外,衍州上下,尽收眼底,仔细看来,云挽才发现,其实只是傍晚时分有的人家铺子收拾归家得早,但大白天大街上满是购年货的人儿,因而打着铺子名称的帆布飘飘荡荡,尽显神采飞扬的模样。比起那天多的不只是铺子的张扬,更是多了一抹亮丽的风景线,户户张灯结彩,不论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灯笼,都展现出衍州与平时不一样的色彩。

    正喝着,云雾突然提醒道自家小姐:“小姐,这会估计夫人快忙完了,要到晌午了。”

    “哦哦对的,我看着这繁华闹市都出神了,特别是那里有点意思。”

    云挽指着楼下转角的一家成衣铺子,“刚看到有人在那讨价还价,那卖家的嘴脸真是搞笑极了,咧着嘴角赶那位顾客出门,不知是不是还价太低,等人家走后,他们又在那叉腰顾自大笑。”云挽摇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许是这样的吧,要么就是那个掌柜有病,上门的生意不做,只会见钱使舵。”云凇挠了挠脑袋,脱口而出。

    云雾看着自家小姐半信半疑的神情笑起来,“小姐,您还真信啊,这凇丫头没脑袋的,胡乱说的。”

    “没有没有,自然是说得对,好些都是这般,不仅见风使舵,还见钱眼开,凇丫头说得可占理的。”云挽打趣了一番,瞅着云凇那丫头虎头虎脑的模样,觉得越发可爱。

    说闹中,云挽便行至自家酒坊门前,上面是写着赫赫有名的“雀云酒酤”字样牌匾,望着这几行字,它们可比云挽大了不止一个世纪,这起码从前朝说起。

    踏入酒坊内,便闻到阵阵酒香浓郁,云挽从小耳濡目染,便知这是新品“陈梅挂酿”,也是最近衍州最火最流行的宴请之酒。

    左边亭廊穿过,就是招待客人的院落,虽说酒坊内的酒大都是由小二们从酒库自行送去餐馆酒铺子,但也不乏有些懂酒爱酒之人喜欢专来酒坊小酌几杯,所以专门开辟这样一方天地供他们饮酒玩乐,相互切磋酒技,但不供诸如烂醉如泥酒品不好之人,这是云家酒坊的规矩,怕坏了酒坊名声不说,更多的是怕闹事者影响后面的名酒库存点,那可是经不得折腾的,云奉为夫妇视若珍宝的东西。

    右边径直走过去,便是好几处厢房,留来值班的下人们歇息,最里边的向右拐,也就是云兰氏日常清理账户处理业务的地方。云挽轻轻跨入门去,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母亲,我来啦!”她悠地一下蹿到兰絮夫人眼前,遮住母亲大人眼前密密麻麻的账本。

    “敲你脑瓜子啊,你个鬼灵精!没大没小的哦。”兰夫人一边抱怨,一边故作举手要打。云挽迅速躲开,嘟嘴囔道:“还好我反应快!”

    兰夫人看着自家孩子这番模样,忍俊不禁,笑问:“你怎么跑这来啦?昨天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啦?”

    “早就完成啦。娘,我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护膝呢?顺道教教我怎么弄,我很想知道。”云挽顺便应付了一句课业,就扯开话题。

    “哦这个呀,难怪昨天看你们出去回来带着貂毛呢,还以为你又觉得貂毛披风不够呢!”兰夫人温婉地看着宛宛,云挽低着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被识破了小心思。

    “这个不难,一般组织个呈靴状,纳纱绣一条喜欢的图案,周饰云纹,点缀花卉纹,用红丝线钉片金作边缘装饰,两面纹饰相同,可以内衬白色棉布里或者貂毛里……”兰夫人看着宛宛似懂非懂,讲不了几句,便停了下来,“这也说不清楚,回去你让张碧嬷嬷教你好了。”云挽这才云雾散开,好似刚才听的是天书。

    随即,云挽便退出房门,母亲还要继续查账先不回府了,刚到酒坊亭廊处,就听见左厅传来:“快给洒家倒酒!”一阵喧嚣声过,不知左厅发生何事。

    云挽心想: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左厅许是来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不客气些罢了,想着自家人手也是够的,自己去反而添乱,还是带着她们回家去吧。没想一会儿,云挽带着她们出门便往家的方向回去了。

    左厅吃酒处,一位体型彪悍且满脸胡须的汉子刚挥手要了碗酒,这位汉子看似不像这边本地人,倒像是西北边陲之地的人,坊间传闻西北野蛮之地来人都凶神恶煞、行事粗鲁。一行的好似几个小弟,也都倒上了酒,围坐一旁。这里不比得餐馆还经营些许美食,更多的是提供给客人小盘下酒菜诸如花生米之类。

    为首的那彪悍汉子喊道:“你们这什么馆子?怎的连肉都没有,我要大盘鸡腿肉!羊腿肉!”说罢,还急得狂拍桌子,顿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小二快步向前解释:“客官,这是酒馆,专门供酒的,这确实没有,我们这去隔壁给你找来,您稍等!”在小二当面给客人解释之前,那的掌事见情形不妙,便关注着,一听是这个诉求,就差人拿着菜单赶去苏家酒楼端盘了。

    那汉子一听便不再撒泼,觉得店家也算实诚、也算厚道。虽然坊间传闻西北人类似胡人,有一种凶神恶煞的劲儿,但不晓他们其实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他们一行人便当真坐那只是吃酒聊天,没有再闹。

    “老大,我们待会就去找萧家帮吗?”其中一个小弟询问道,顺道将酒一饮而尽。

    “待会就去,我们已经奔波数日,是时候投靠他们了,据说就在这衍州和陵州交界处,不远了,也不枉我们这么远来一遭。”为首的那位老大回道。

    这一行人本就是在江湖听闻这江南一带有一极为有名的萧家帮,专门从事运送盐、茶、饰品、木材等物,业务之广好像无所不拦。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自然也是来投奔萧家帮,在这江湖之上寻找一容身庇护之所,从中捞得钱财得以安身立命。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桌上便摆满了山珍海味,一等人狼吞虎咽,边吃边咂舌,许是未曾尝过这江南风味,实在美味极了。

    “头儿,刚听到了吗?他们要去找咱们萧家帮,又要来新人咯!”略显黑瘦的小个子名为陈念,对着自家老大汇报,颇有些洋洋得意,他也算萧家帮的老人了,从小跟着少帮主长大。

    手执酒杯,仰头饮下,嘴角勾抹出一个称心的弧度,很是满意最近火爆的“陈梅挂酿”,听到陈念的言辞不免往那个方向打量了几眼。“走吧。”起身,大步跨出门槛,扬长而去。

    午膳过后,云挽准备歇息下,最近接连晚上睡不踏实,那个梦反反复复回荡在脑海,但她清楚知道,母亲曾对她透露过,有位小恩公,就是救她性命的人,但未曾见到真人。她想或许最近操办年货有些累乏,做的梦也就多了,难免一些记忆深处的事情会出现梦中。

    “什么时辰了?”云挽一觉醒来,好像已经睡舒服了,身体舒爽多了。

    “未时三刻了,小姐。”云雾听到动静,进来伺候穿衣。

    云挽走向书房,拿出课业,准备温习一下,虽然年关没有布置太多功课,但云挽素来喜欢提前预习,加上父亲也希望她早点结业,提前接手云家的酿酒大业。云挽对这事持中肯态度,觉得父母热情高涨,还能多干几年,自己也就还能自由洒脱几年,不想尽快接手,可另一方面,她也想早点出师,让父母看着自己也是有出息的。

    所有功课完毕,云挽开始逗弄一旁的鹦哥儿,“你、很、美。”云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教,这是前几天父亲给他捎回来的,她觉得甚是有趣。

    “美…美……”鹦鹉竟学会了这个字!

    “小姐,这鹦哥儿太聪明了!这么会功夫竟然会说了,太有灵性了吧!”云凇激动地对这个鹦鹉赞不绝口。云雾捂着嘴也跟着乐,这小家伙着实是会讨人欢心。

    云挽顿时笑开了眼,看它这么伶俐可爱,忍不住想教它更多,“阖家欢乐!五福临门!岁岁平安!”

    “小姐,你也跟着高兴过头了,”云雾忍不住劝说,“这鹦哥儿怎么会一下子听懂这么多。”

    “那给它取个名吧,嗯……小五,这个名字怎么样?”云挽想了想也是,还是先给小家伙取个名字吧。

    “可以的,小五也是小鹉,也很容易记得。”云雾赞同,云凇也表示认可,连连点头。

    “鄙人崔坚,求见萧家帮帮主!鄙人崔坚,求见萧家帮帮主!”崔坚一脸胡腮抖动着振声高呼,旁的几个小弟噤声跟在后边,忍不住看向头顶高高悬挂的寨头——萧暮寨,鲜红的大字往下一扫,一眼望去,飞扬着一排排萧字旗。

    守门的两个护卫前来问话:“你们干什么的,求见帮主?”

    “小哥,我们一行人准备投到萧家帮门下,跟着一起走南闯北,想争取一番事业。”崔坚凝神答道。

    “你稍等,我去通报。”其中一人飞赶着去报告帮主。

    “谢谢!谢谢!”一行人擦擦汗,整顿整顿身子,自查着装无异,倒是符合中原的打扮。

    “少帮主,就是这几个人,说是要投靠咱们萧家帮。”一旁的手下指了指翘首以盼的几个人。

    玄色修身长服,一脸正经的样子,抬眼望了下来人。

    “此人就是少帮主,你们有什么诉求跟他说吧!”一旁的人赶紧提醒。

    “少帮主,久闻萧家帮走南闯北,网络各地人脉、资源,如今我们一行无依无靠,想在此门下讨个营生。”崔坚正声道,后跟着一众人等跟着附和。

    “既如此,那待会你去萧帮管家处登记身份,待查验清楚,便会留你们登记在册,收入萧家帮编下,先要经过训练,后会下派任务,当然也会因人而异,会下放不同职责,前后不过两月。”萧酩之打量此人倒也一身正气,首肯这些人有个机会。

    “没听见吗?少帮主发话了,你们只要肯好好干,都有前途。”见那群人一时没反应,抢在前面呵斥。

    “感谢少帮主!少帮主大德,弟兄们没齿难忘!”崔坚率先表态,一群人由萧帮吴管家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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