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阿黎没有再去流光花海,也没有留心在意过重生的流光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整日在树上吊着,一呆就是大半天。

    这天,他如往常一般,在红树林的深处睡觉。

    往生族的石碑上记载着,红树林深处常有野兽出没,建议不要靠近,因此,阿黎在此睡觉倒是从未有人打搅。

    至于野兽什么的……也许又是某人凭空捏造出来,故意恐吓旁人的。

    可今日,却有人闯了进来。

    若说是来这里庇荫或者探索的人,阿黎自不会拦,可这来者,一来就朝阿黎躺着的树上扔石头。

    阿黎虽正睡着,可他毕竟是个老狐狸,石子被他敏锐地躲开了,他悠悠然落到地上。

    他没想着斥责来者,只是想劝告她行事还是要稳重些,以免伤到人。

    不远处有个姑娘正在慌忙地逃跑,阿黎瞬移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孩惶恐,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连忙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打下来一只鸟烤着吃……我太饿了,一整天没吃过饭了。”

    看见女孩的脸,阿黎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没想到再见她竟是这种场景,“流光?”

    说完阿黎就后悔了。面前的流光,已经不是那个叫他天使的傻姑娘了,她已经死了。

    他抱有一丝侥幸,面前这个女孩,或许根本就不叫流光。虽是同一个人……可偏偏又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开口说的话,却打破了阿黎的这一丝侥幸。

    “嗯?你怎么知道我叫流光?我们见过吗?”

    阿黎的一丝侥幸也破碎了。她也叫流光。

    流光看着面前这个能叫出自己名字的人——他清冷的眸子里只有无尽的冷淡,面容和煦却疏离。听到她的一连串问题,却不回答,还转身欲走。

    流光被他冰冷的眼神刺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看他走了,还抬脚欲追,“你这人……”

    流光话还未说完,下一刻,面前的人回头看她,眼神带着狠厉,突然他变得面目狰狞,顷刻之间,竟变成一只庞大的野兽。

    它身躯庞大,肌肉虬结,通体黑色,在静谧的红树林里犹如鬼魅。他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吼叫一声,就吓得流光蹲坐在地上。

    它的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她,那种眼神,比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更冷,像是想要撕碎她这个无能的猎物。

    它后脚蹬地,朝她伸起前爪,速度之快仿佛割碎了空气,流光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眼皮还在因为恐惧而乱颤着。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开膛破肚,吞吃入腹。她缓缓睁开眼,手颤抖着从眼睛上拿下来。

    阿黎远远站着,树影下,他一半身影明亮,一半身影沉于黑暗。看见流光害怕的模样,他讥讽地笑了一声,“流光,别让我再杀你一次。”

    他死死地盯着流光,想要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可流光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有什么反应了。

    听到“再杀你一次”这个字眼的时候,流光的目光终于有了些戒备。仿若是这个眼神刺伤到了阿黎,下一瞬,他就隐没在黑暗中,消失了。

    阿黎嗤笑自己。明明是他是他故意露出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是他故意放狠话说要杀她,他想看看,若他们二人注定对立,她会是什么反应。可他还是……在看到她戒备目光的时候,逃走了。

    *

    日升日落,子夜循环。对阿黎来说平常的一天,在往生族的生活里,却代表着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那日之后,阿黎再也没有情绪失控过。噩梦里那个人,不是流光。她的确无辜,他何必一遍又一遍试探。

    还是会偶尔看到流光,无论是怎样的一天,她都能把自己过得很充实,或醉心于研究往生族的文化,或把自己活成野外探险家一生探索。

    阿黎看见她,偶尔还会逗弄她,总是“流光流光”的叫她。

    每次流光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告诉我的。还有,我叫阿黎,能记住吗?”流光花在阿黎修长的指尖旋转,犹如优美的陀螺,他眼光淡淡扫过流光。

    流光觉得阿黎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可事实上,流光真的一次又一次忘记阿黎的名字。

    *

    病房中,辛野再次睁开眼睛。

    她的手紧紧攥着,好像能抓住什么,可想象中的触感并未出现,她抓住的只是身上的白色被单。

    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正在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却无能为力。慌乱之下,她咬破手指,在桌子上胡乱描画。

    真的是胡乱描画。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脑中那些记忆抽丝剥茧的剥离,辛野强硬的从那手指露出了缝隙中,获取一些零碎散落的记忆。

    时针再次跳动,凝固的空气也再次流通起来,可辛野的手指却顿住了,仿佛,此刻她被静止了。

    她回想发生了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用血做成的画——轮廓是一朵小花。

    可她,却忘了花的颜色。

    她用通讯器呼叫春生,很快,她就出现在辛野面前。

    春生进来时,看见辛野竟站在窗前吹风。

    春生本来还在疑惑,怎么她前一秒才刚刚推门出去,这会儿指挥官又叫她进来。而现在,只剩下惊慌。

    她忙关上窗子,对辛野说,“指挥官,您受了那么重的伤,刚刚醒来,不能受风,小心风寒。”

    辛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坐回床上。

    她目光落在桌上灼人的红色花朵上。

    春生看过去,只见桌上的饭菜辛野一口也没动。她问,“指挥官是不爱吃这些饭菜?”

    辛野摇头,指着桌上的涂鸦问,“春生,你见过这种花吗?”

    春生这才注意到桌上用血凝成的涂鸦,吓得脸都白了,“指挥官您……”重伤昏迷刚醒就放血,要对自己这么凶残吗?

    春生话还未说完,辛野执拗地又敲了一下桌子。

    春生只能闭住嘴巴,开始端详桌上辛野的涂鸦。

    她皱着眉想了很久。

    末世,环境污染严重,别说花了,连生命力顽强的草都难以生存,因此,地球上现存的花朵种类并不多。

    可指挥官这画作实在有些粗糙,没什么细节,“指挥官画的这种花……有多大?什么颜色的?”

    辛野只是皱了皱眉,说“我不记得了。”

    春生面露难色,“目前旭尔兰帝国仅剩几个品种的花中,似乎没有和您画的这个相似的。我可以把图片传给您,您自己再分辨一下。”

    “好。”

    春生又指了指桌上的饭餐,“您若是不爱吃这些,我再去餐厅买点别的。”

    辛野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要,外面做的不如春生你做的好吃。”

    春生也笑了一下,见辛野没什么异常,就又出去了。

    辛野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到旭日研究院接受异能培训了。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下,练得了一身拼命的本领,在生活上却是个白痴,尤其做饭,特别难吃。影绥实在看不下去,才安排春生来照顾她,可以说,她们两个是相伴着长大的。

    她也就只有面对春生时,可以完全卸下防备的笑一笑了。

    接下来休息的几天里,辛野把春生发给她的旭尔兰的所有花朵,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符合她记忆的那个。

    找不到,干脆放弃了。

    她把那朵花临摹了下来,让春生绣在了自己的作战服上。

章节目录

末日时间神克罗诺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祁时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祁时七并收藏末日时间神克罗诺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