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河灯了,快来呀!”

    明珠半蹲在河边回身勾着手唤他。

    “快来快来!”

    “嗯,好。”

    春闱时间恰好在三月,因此在年节之前,傅宴之就收拾好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一些盘缠和藏书之类的。他是打定主意,很久都不会再回来的,不论高中与否。

    若是不中,他就先谋些生计,再在京城静待下一次春闱。

    反正寒门弟子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耐心。他纵然自信,却也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但这些考量,他并没有和明珠说过。

    他太了解她了,若是和她如实相告,她一定会犹豫,甚至会退缩,到时,她或许根本不愿意陪他上京。

    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哪怕是用些欺骗的手段,他也一定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到时,不论愿意与否,她能依靠的,都永远只有自己。

    明珠就好像被猎人即将捕获的猎物,在落进猎网前,依然天真得毫无所觉。

    “欸,左边一点,不对不对,右边,算了,还是左一点……”

    她站在门口,叉着腰,正十分有精神气地指挥着男人贴春联。

    贴完自己家的,又要去贴他家的。

    当然照例是他贴,她看着。

    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细雪落进脖颈衣襟,变得更冷了。明珠缩了缩脖子,颤了颤眼睫,就要往屋里跑。

    傅宴之后她一步进来,伸手裹住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轻呵了几口暖气,又极自然地揣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温着。

    明珠整个人缩成一团,几乎被他揽在怀里,柔软的脸肉也顺势压在他肩上。

    小小的空间安静得很,几乎只听到雪落,压在树枝上的声音。

    明珠打了个呵欠,觉得困倦,终是慢慢地闭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已盖好了被子,旁边放着两盆烧得正旺的火炉,温度顿时没有这么冷了。

    明珠摸了摸怀里,还有一个灌满了热水的火炉,防止她烫着,外面严严实实地包了好几层。

    她心情很好地起了床,屋里没人,她抱着手炉出去转了一圈,哒哒哒哒,脚步很轻盈。

    傅宴之站在厨房里,背对着她,坐着晚上的除夕饭。

    明珠靠在门框上,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她随意地想着。

    又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眸微转,轻手轻脚靠近,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轻轻压在他肩背上,还亲昵地蹭了蹭。

    “怎么不叫醒我。嗯?”

    她好像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点糯糯的鼻音,听着便让人心里一软。

    傅宴之表情一瞬柔和,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厨房冷,回屋里呆着,等饭做好了我喊你。”

    “我不,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明珠哄人的话说得顺溜,几乎是本能。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抱着他的腰,好像真的很舍不得,极为依赖似的。

    傅宴之身体微颤,是一种病态的满足,但无人发觉。他声音温柔地好似能滴水,有十足的耐心。

    “好,那你帮我看火。”

    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不过从屋里坐着变成了在灶前坐着,甚至冬天的灶炉前很是温暖,像是在坐着烤火。

    不过偶尔添一两根柴,做不好火灭了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他会纵容她的。

    “累了吗?要不要歇歇?”

    见她无聊,男人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询问了一句。

    明珠抬头冲他一笑,笑意盈盈,整个人被火焰照成了暖光,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温暖。

    “不累。”

    她还补充了一句,认真地凝视着他:

    “和你在一起,就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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