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一抹狼狈的身影跪在寝殿面前不顾一切的呐喊磕头求情,那是太子呼延付。

    直到额头磕破血流不止,殿外的宫人是不忍心的,便想要去劝他,只是还未动身,殿门便开了,从里走出一个宫女,在那宫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宫人听了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站在外面的两个侍卫便动了身,不顾呼延付的挣扎,架着人就要拉走。

    “为何是阿姊,为何!阿姊,阿姊!!”

    他叫的嘶声裂肺,一声长吼响彻整个寝殿,久久不能散去。

    沂国边塞内乱,沂国皇帝恐祸及周边百姓,遂命将军赵佼前去平乱,护百姓入城。

    将军赵佼身经百战,尚不辱使命,手持一枪平乱,是何等的风光恣意,前有险些枪杀瑾国将军魏长引,后有平定内乱之功劳,按理应是升官加爵,封狼居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赵佼前脚刚踏入宫城,后脚皇帝便派人拦住了她,送来了圣旨和毒酒。

    赵佼被赐死一事很快传遍沂国的大街小巷,就连在家服侍的妇人也知晓一二。

    “听说了吗,赵佼将军被圣上赐毒酒一杯和那白绫一条。”

    “赵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驰骋沙场,杀伐果断,乃是忠臣义士啊,为何圣上还要将她赐死?”

    “赵佼将军是为数不多的女将军,驰骋沙场那么多年都不曾有过败绩,打得别国是节节败退,若是没有她在,我们老百姓又何来的太平。”

    “此话可不得乱讲,正是因为这些市井流言传进了圣上的耳朵里,圣上怀疑赵佼将军会生二心才把人给赐死的。”

    “你怎的知道?”

    “我那内子的姑母的侄子的儿子的表兄在军营里听说的,不然圣上那能赐了一杯毒酒还要赐白绫,这不是生怕赵佼将军没死透么。”

    “真是老天无眼啊。”

    一年后,瑾国

    “我赵佼何时对不住这沂国子民,为何圣上要赐我毒酒,赐我白绫,为何!”

    “我不甘心,我要面见圣上!”

    到底为何!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喘着粗气,额头冒着细汗,眼底尽显杀伐之色。

    “女公子……”

    耳边传来一道细细女声,她警惕的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布裙的小女娘站在门口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动不动,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盆。

    “女公子,你真的醒了……”小女娘反应过来,立马将手里的木盆放在那木桌上,激动的走过去,“女公子,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你是何人?”祁夜容还未看清来人,立马就抬手挡住了她,不让她靠近。

    但这小女娘似乎并没有因为她这举动而被吓到,反而还不管她的阻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她抱住,“女公子你没事就好了,你可把阿绿给吓坏了,阿绿盼天盼地的,终于把你盼醒了。”

    祁夜容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与自己分开,厉声道,“你是何人?我怎的没在府上见过你?我房中婢女呢?”

    阿绿这下是被祁夜容这言行举止给搞懵了,她红着眼眶,呆愣的看着她,“女公子,我是阿绿啊,我就是你的婢女阿绿啊,你又把我忘了?”

    “阿绿?女公子?女公子是何人?阿绿又是何人?你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听到她说的这番话,以往那些下人都会吓得跪地连连求饶,阿绿也恰恰相反,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还喃喃自语道,“惨了惨了,怎的女公子的离魂症又加重了,现在连自己都不记得了,难不成是因为摔了脑袋,不行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寻医师过来。”

    祁夜容还未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就见她突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女公子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祁夜容开口,阿绿就跑开了。

    离魂症?摔坏了脑袋?

    祁夜容皱着眉,目光环视四周,眸光一顿,这才看到这房中布置,与她原本的房屋完全不同,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房屋破烂狭小,陈设简单,只有两张破木椅子,一张尚可用来吃饭的木桌,还有搁置在床头的一个梳妆台,也是肉眼可见的破旧,那铜镜也裂了一道痕,放眼望去,更是看到那门外不远处还长着高高的,已然干枯的杂草。

    这一切都很陌生。

    祁夜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衣裳,只见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杀气腾腾的盔甲,而是一身温文尔雅的红罗裙裾,她抬起手摸了摸头顶,头上并无装饰,她是披头散发的。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铜镜前,摸了摸自己的脸。

    铜镜里的人儿秀靥清雅,柳叶弯眉,鼻若悬胆,那桃花瓣般的眸子盈盈秋水,眼尾上扬,不失锋芒,那高挺的鼻梁骨上还带有一颗痣。

    这是她的脸。

    她是赵佼,是那个被圣上赐死的赵佼将军。

    她记得她喝下了毒酒,已经死了,对,她不是死了吗?怎的会在这个破烂房屋里?

    还有方才那个叫阿绿的婢女,为何会叫她女公子?

    怎么回事?

    男单她口中的女公子还长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女公子……”

    还未等祁夜容反应过来,门外又传来一道细细女声,只见阿绿急匆匆的走了回来。

    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只得垂着头喃喃自语的,“对不住了女公子,今日没法给你请医师了……”

    祁夜容紧皱眉头看着她,到底是跟主子说话,这婢女怎的总是自言自语,像是同她说话但不像是同她说话,而且还总是欲言又止。

    “我无病,请什么医师。”祁夜容表情萧肃的开口道。

    “女公子……啊,嗯?”

    祁夜容这一开口倒是把阿绿给问懵了,她抬起头睁大双眼的看着她,“女公子,你……你……”

    “过来。”

    一声令下,就如当年她在军营里统帅三军的模样与气势,阿绿靠近她,也如她那手下的兵一样听令于她。

    “你名唤阿绿?”

    “……嗯。”阿绿木讷的点点头。

    “你为唤我女公子,我是何人?”

    听到祁夜容那么一问,阿绿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女公子你的离魂症好了呢,原是我多想了。”

    祁夜容刚想开口说她,她问什么她答什么就是,不过还未等她开口,阿绿又说道,“你是我们丞相府的女公子,自然是姓祁夜,单字一个容,你名唤祁夜容。”

    祁夜容,祁夜……

    “你说什么!”祁夜容猛地抓住了阿绿的手腕,“你说我姓祁夜!”

    她身为朝堂重臣,自然是听过有关瑾国的一些事情,这个祁夜姓,乃瑾国丞相祁夜雷进之姓,她唤祁夜容,那与祁夜雷进是何关系。

    阿绿被她抓着手腕,疼的五官扭曲,“对,对啊,女女女,女公子,你,你先放手,断,断了断了断了……”

    祁夜容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松开了手,她倒是忘了,她的臂力非常,“对不起。”

    阿绿连忙甩了甩自己的手,一边痛苦的皱着眉,一边说道,“女公子你这是,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说我名唤祁夜容,那我跟祁夜雷进是何关……”

    话未说完,阿绿顾不得手腕疼痛连忙捂住祁夜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她掐着嗓音说道,“女公子,你怎可唤家主的姓名,家主是你阿父,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你可得受罚的。”

    阿父?

    祁夜雷进竟变成了她的阿父?

    她是赵佼,是将军赵佼啊,怎么会变成了祁夜雷进的女儿?

    难不成,赵佼死了,她现在是祁夜容,她活了?活成了另一个身份?

    见祁夜容没有说下去的准备,阿绿这才将手放下。

    祁夜容目光有些呆滞,走到那椅子坐下。

    她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死?

    “阿绿。”

    “嗯?”

    “你认识我多久了?”

    阿绿还当她离魂症犯了,耐心说道,“打小就认识了,阿绿这条命就是女公子你救回来的。”

    “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认识我之后的所有的事情?”

    “所有?”

    “嗯。所有。”

    祁夜容,丞相之嫡女,却不得父母之所爱,自七岁时生母逝后,便被生父扔到了这荒院自生自灭,若非是她的奶娘看不得她遭罪,请命过来照顾,祁夜容早在七岁时便死在这儿了。

    虽有奶娘照拂,但好景不长,祁夜容八岁时突然患了离魂症,没有任何征兆,她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在这荒院里住了两年都不曾出过门,府上的人也不曾来看望过,只知这丞相嫡女得了失心疯,患上了疯癫之症。

    阿绿是孤儿,总是被人欺负,是祁夜容清醒时出了门,把人救了带了回来,后面奶娘去世,阿绿就承担了照顾祁夜容的责任,阿绿的年纪比她大上一岁,照顾祁夜容就如阿姊照顾阿妹般,府中仆人每月准时会送来银钱,可能是怕祁夜容真的死在了这里。

    最近一日,祁夜容疯癫发作,披着仆人送来的破烂旧衣服趁着阿绿不在跑了出去,被阿绿找到时,人在了灵光庙的后山下昏了过去,也是阿绿将人带回来的。

    “女公子你睡了七天七夜,可把阿绿吓坏了,阿绿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有事情都说通了,难怪了阿绿总是自言自语,原是早就习惯了祁夜容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阿绿所说的离魂症,应是那失心疯,疯癫之症。

    “不过女公子,你当真无事?”

    祈夜容还未缓过神来,只失了神般的随意回应道,“无碍,应是掉下去的时候把脑袋摔好了。”

    “真的吗?”阿绿小心翼翼的问道。

    祁夜容的目光停留在这身衣裳上。

    能让她安然无恙的从沂国离开,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南国祝由术。

    有人助她假死脱身。

    可她的身份又是如何变的?阿绿竟然没有怀疑她,反而很相信她,又是谁在帮她?

    不过大难不死,是不是就连老天也在帮她,让我明白我到底是为何死的。

    她为国为民,驰骋杀敌,圣上竟下令赐死,到底是为何?

    这瑾国与沂国本是敌对,她是沂国的将军,现如今假死后竟然成了敌国一个丞相的女儿,到底是谁在帮她,帮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女公子?”

    祁夜容抬眸看了阿绿一眼,又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要为我请来医师吗?去请吧。”

    阿绿如实道来,“请,请不了。”

    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容,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仿佛在说你真的好了?

    “为何?”

    “咱们的钱不够。”

    祈夜容眉毛一挑,这偌大的丞相府,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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