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山秘境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

    白泠溪和萧敛之在这天走完了碎镜片里的故事。

    白泠溪被贬为堕仙,萧敛之也随她跳下了仙阶,意识就是在这个时候大破的。镜片重归,镜世界破裂,他们又被拖拽到了银世界。

    亲自走完这内心深处最迷茫的一遭,经历了国破家亡,人心狡诈和修真历练,他们的意识没有变得散乱,念头也没变得邪祟。所以算是通关了。

    想不到,这个意识秘境的宝藏居然会是传承。一个关于可以使人明心见性,看透一切的传承。

    “果真是很符合这个秘境。”

    白泠溪拿着传承幻化成的书卷,收入宝灵囊中。

    “我们走吧。”萧敛之也收好了书卷。

    走出了寻山,各路道友都在互相告别。纷纷分享在此次秘境中遇到的新奇有趣的事物。

    寻山秘境,已经结束了。

    他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上一头的白泠溪,她殷红的唇瓣轻轻抿成直线。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习惯,走起路来的时候,她好像格外喜欢思考,安安静静的,似是浑身写满生人勿近。

    他又不禁想起在皇宫之中,他们相拥轻吻。在冬日里,他横抱着她。屋檐下煮药帮她调理身体,日日下给她做糖醋排骨吃。

    萧敛之思绪乱飞,他疑惑为何碎镜最后的场景会是堕仙呢?

    银世界由心起念而开启镜世界,他的念是白泠溪,起心动念,小花生长,后来也就自然而然地每个小世界里都有她。

    可是平白出现的堕仙情节,他分明没考虑过这个。这样的念,除了他们二人又有谁知道呢?

    这样是不是说明,其实她也进了和他一样的秘境。

    镜里的世界,是她的念头生成的,他只是想跟随着她,所以秘境就干脆把他们放在一起了。

    只不过受于固定设定的限制,他们只能按照固定的动作语言扮演各自的角色,所以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

    “师妹,你所进入的镜秘境是什么?”萧敛之撇下紧张的神情,装作不经意问。

    白泠溪脚步顿住,身体一僵。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在秘境里她和他的狗血虐恋。

    她浅浅一笑,随便编造了个借口,“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早些年特别怕师父惩罚我,所以回到了小时候重历当年修行。”

    “你呢?”礼尚往来,她也问道。

    萧敛之听闻她的话,略有沮丧,暂时放下疑云。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淡淡道:“我和你差不多,也是回到了从前。在那里,我还遇见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白泠溪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这些是他的隐私,她无权过问。那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她不在意,自然也就没问出口。

    走到寻山外面的山洞口,二人正准备御剑飞行飞回青丹宗,身后就响起藏庭雪的声音。

    他大步走来,仰首气急喊道:“二位道友请留步!”

    飞剑上二人扭头一看,见他不仅玄衣上的星辰弯月流光溢彩,人也如被众星捧月般,站在一众影月宗弟子的中间。身边的人都对他阿谀奉承,俯首哈腰的。

    见他似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萧敛之问:“藏道友有事?”

    藏庭雪重新抱拳,看向白泠溪和萧敛之二人,不同于阴鸷风流的气韵,谦逊自然地笑道:“我此番前去影月宗小住段时间,二位可以常来我那里坐坐。不比你们青丹宗差哦。”

    互行一礼后,剑上白泠溪俯视着下面的他,没有看见他眼底不明神色,也抱拳颔首道:“藏道友客气了,下次一定。”

    藏庭雪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等他们御剑飞走,也转身带着数人走了。

    ──

    深秋已过,渐渐的,初雪已经覆满了青丹宗的山头。

    白皑皑的,梅花蜡梅也悉皆在不知不觉中冒了头。幽香四溢,在平和的日子里更添一丝惬意。

    白泠溪这些天把寻山秘境中带出来的传承细细研究了一番。

    她盘坐在榻上,屏气凝神,手上印决翻转。眉宇间逐渐变热,一通操作后果真精神清爽了许多。

    她也慢慢不再想起,关于堕仙的奇怪梦境。

    除夕将至,这天,伏奇让她筹备些除夕夜需要的东西。

    白泠溪知道他喜好美酒,把上次藏庭雪找她搭伙给的酒拿了出来。伏奇满意地不行,厚着脸皮偏要让她跟着去一趟影月宗再要两坛来。

    “你还是不是我徒弟了?这都不愿意陪你师父去!”

    伏奇哭丧着脸,一副“年轻人欺负老年人还有天理吗?”的模样。

    已经到了青丹宗门口,一路上伏奇拉着白泠溪的衣袖拖拖拽拽,一身蛮力都拿来对付自己徒弟了。

    眼看真的快要出宗门了,白泠溪可舍不下脸面去找藏庭雪。她扯回伏奇手中的她的衣角,被这突然松力弄得倒退两步。

    站稳后,白泠溪气喘吁吁看着红光满面的自家师父,她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心累道:“师父!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也是嫌上门讨酒丢脸才想带我去的!”

    她双手环胸,撇头决绝地嘟着嘴道:“我不去!”

    伏奇连装酒用的无底葫芦都配在了腰间,看着少女死也不肯踏出宗门的固执,伏奇一甩袖,真的不理她了,背对着她看着宗门外不远处的热闹集市。

    就这么僵持着,他还不信白泠溪会一直这么不理他。最后,她定会看不得他伤心的模样亲自带着他去影月宗的。

    一老一小也没施个术法,就这么站在风雪中等对方妥协。连肩上发上都堆满了雪,再这么下去,白泠溪觉得这青丹宗门口都快堆起两个正常人高的雪人儿了!

    白泠溪还从来没和他这样犟过,藏庭雪虽说让她去影月宗坐坐,可人家的酒也很宝贵。他不差金银俗物,总不能依这仅仅同行一段的浅薄交际去换别人珍稀的美酒吧?

    她有些时候真的觉得师父太幼稚了!不仅幼稚,还厚脸皮,还犟。白泠溪思索着还有什么词语形容这个小老头。她一拍手,对,还有玩物丧志!

    这酒究竟有什么好喝的?!

    正这么想着,她也没注意身后有人向她走来,替她遮了雪。

    还是雪花沙沙落在伞面的声音引得她仰首去看。

    只见上下两重的木质伞骨牢固地撑着圆润青白的油纸伞。透过伞下看伞面,有几支傲梅开在伞沿。风雅,孤傲。上面徐徐不断得有雪落下,发出簌簌沙沙的声音。

    这把伞算是眼熟,是萧敛之的。

    她转过身来,正视着就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来人披着毛茸茸的氅衣,衣领两侧的柔软白毛严严实实裹着他的脖子,被风吹扬着不断向内拂着他光洁的下巴。

    “风冷,担心。”

    他把伞又朝他送近了些,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这时,白泠溪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伏奇不屑的呵呵声。

    依她这个经常看话本的师父的性子,看见这么惊为天人的帅气剑修和她稍微亲近点,定是会错怪什么。

    白泠溪低下头暗暗觉得有些尴尬和羞耻,退出了萧敛之的伞下。她仰首看他,分开界线礼道:“萧师兄。”

    剑修轻轻对她点了下头,然后朝她身后的伏奇看去,也朝他行了个礼。

    “伏奇长老。”

    说实话,他方才还真没看见他。

    他只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雪地里,瘦弱的身躯似乎都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了。于是他就慌忙取出聚灵囊中的油纸伞,想委婉地替她遮挡寒雪。

    想不到,居然人家的师父也在这儿。

    剑修本就孤傲凌厉,清隽的面庞和黑白分明的眼瞳在这风雪中如水墨画中最浓重的一笔。他头戴银冠,银色发带系在两侧随风飘扬。腰佩黑皮腰封,上面的孔洞中也是冰冷得悬挂着细细的叶状飞刃。

    他的手上还执着伞柄,就算她退出了他的伞下,他也没有收回伞撑在自己的头顶。

    在原处,透露出失落和孤苦。

    伏奇这会儿走了过来,推开白泠溪走到萧敛之的伞下。

    他虽然长得没萧敛之高,不过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傲娇地不愿意抬头看小辈。他也不说话,只是嘴角下垂着,不高兴的模样。

    萧敛之授意,弯下腰和他直视。

    “久久见师叔和白师妹站在这里受寒,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宗?”

    白泠溪看着身前弯腰耐心的萧敛之和耍脾气的伏奇,捂脸无奈。

    伏奇拍上萧敛之的肩,而后把他拽到白泠溪面前,气哼哼的,似乎要他评个事理,边看着白泠溪边对他问道:“乖侄子你来评评理,我为人师,白丫头为人徒,你说她该不该孝敬我?”

    萧敛之看了眼白泠溪,见她神情淡淡,他也就知道是谁有理,谁无理了。

    “白师妹自然是要孝敬您的。”

    伏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好!”

    而后他就叽里呱啦地把要她陪他去影月宗的事给萧敛之说了。

    “我年纪这么大了!想要喝点酒怎么了?人家其他师父别说喝酒,就算是想要那天边的星星月亮,徒弟也会给他们摘来!”

    白泠溪双手垂在身侧,多次想抬起来,最后又放了下去。不过听到他说这话,她实在忍不住了打断道:“老实说师父,不是我咒你,如果真到了您命垂一线需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时,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给你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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