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推开千夜的!”

    五分钟后,收拾好散乱的家具,三个人终于平平静静围坐在火炉旁边。

    回想起刚才的行径,璃雪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只是,桐生千夜,他对我一直淡淡的,虽然没有很过分的实质伤害,但肯定不会……呃,就是这样……”她很难把“抱”字宣之于口,所以,只好用手随便比划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莫名其妙地,执着于一种单方面的爱,别人都笑我傻,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脑子真出了问题。”

    她只管絮絮地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

    千夜和堀影,都在用十分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她。

    “呃!那个……总之,千夜,还有堀影先生,如果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请尽管告诉我,我……会努力接受的!!”

    “哈哈哈,果然是璃雪,不论外表再怎么变化,性格也没变~”千夜又抿嘴一笑。

    “其实你和千夜,最开始生活在广岛的一个名为‘岩梨村(iwanashi)’的小村子里,那时还是江户时代,正值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上任。“

    堀影像在费力地组织语言,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开口说道。

    “广岛!?”璃雪不禁讶异。

    即使历史成绩再差,一些常识性问题她还是知道的。

    自1589年毛利辉元筑城后,“广岛”的地名由此诞生,此后在江户时代被称为广岛藩,直至明治时期废藩置县。

    “就是那地方!”堀影像在生气似的,朝少女丢去一对白眼,“按照村里规定,每隔五十年,就有一名少女被当作‘人贽’献给神明,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我?”

    璃雪震惊,想不到,她前世居然是如此悲惨的命运。

    “没错,1625年,你们两个都只有16岁,你的父母拜托千夜救你,所以,在祭祀前一天傍晚,你们一起逃走了。”

    “最开始有很多追兵哦,不过我把他们都击退了,后来,有个好心的路人载了我们一程,就来到江户啦。”千夜补充道。

    他语气恬淡,远没有堀影显得那么苦大仇深。

    但只要略微想象一下,也可知这段逃亡之路的艰难险阻。

    “太过分了!把人当作祭祀品什么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这就是我们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堀影继续说着,“神界对人界的过分干预,让人界人心惶惶,当时,德川家光大人聚集了一批人专门与堕神作战——哦,就是那些执意违背神格,肆意控制并吸血人类财富的所谓的‘神'。从那时起,千夜便是我的徒弟,我们并肩作战——”

    “等下!”

    听到这儿,璃雪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巨大bug。

    她用狐疑地目光盯着堀影:“你是江户时代的人?!那现在的你……难不成,你也转世了??!”

    “呵呵,至于老夫嘛……”

    “师父一直是江户时代的人,不知怎么,活了好久好久,活到现在了也是老样子,没有变。”千夜又忍不住插嘴。

    “非也非也,我早就不能算‘活着’了,只是,堕神的力量尚未完全根除,想着这件事,和那么多逝去的战友,我不愿死,不甘心死,才勉强撑到现在。”

    堀影谈起有关战争的往事,眼眶再次涌上泪意。

    “原来是这样……”璃雪一时语塞。

    她本就性格内向,说不出安慰人的漂亮话,再加上堀影和“真千夜”出现得太过突兀,整件事太过抽象,她只能干巴巴地发出惊叹。

    “总之,我们是将军的‘武器’,任何威胁幕府的事情,都不可饶恕。”堀影总结道。

    这时,璃雪又想起一件事。

    “既然堀影先生和千夜都是替将军办事的,那当时的我在哪?在干什么呢?”

    “呃,这……”

    不知为何,侃侃而谈的男人嘴上刹住了车,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黝黑的脸微微泛红。

    “花街。”

    千夜直言道,依旧云淡风轻。

    “哎?”

    “Hのところだよ!”

    “哎?阿咧?!”

    待璃雪听到那句直白的解释后,脸瞬间变得比堀影还红。

    紧接着,她发出一串尖叫:“哎!!!!!!!!!!!!!!?”

    倒也不是完全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在做出反应前,千夜居然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弄得她又想钻进地缝里了。

    “千夜,讲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罢了,没必要提起那些不重要的——”

    “这很重要。”

    当堀影试图掩盖方才诡异的气氛时,一声干净清透的少年音将他打断。

    千夜?

    本来璃雪还在纠结H的问题,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一下子打碎了脑海中的浓雾。

    她看向他,后者的眉头微微蹙起。

    “虽然璃雪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却不会忘记,那些日子,为了必须做的事,我没有兑现诺言,所以才……”

    “我明白,你不用继续说了。”

    堀影收起方才的尴尬神情,接话道。

    此时,千夜的脸上也不见了少年般的灵动,沉静而狭长的双眸看不见一丝亮光。

    璃雪只是望着千夜。

    原本她还觉得,这个崭新的千夜是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性格,可如今,他的模样似乎骤然变得陌生,令她不禁瑟缩。

    “所以,之前在花街都发生了什么?”

    她还是鼓起勇气发问。

    千夜和堀影对视一眼,尚未来得及开口———

    滴滴!

    滴滴!

    从堀影衣襟内侧传来锐利地响声。

    “糟糕,堕神又出现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怀表的东西,古色古香的铜色,表盘处闪着微弱的青光。

    “师父,这次我们一起战斗吧!”千夜飞快从座垫上拿起刀,凛然道。

    “那是自然,璃雪也一起去。”

    “啊?我?!”

    突然被叫到名字,璃雪傻站在原地。

    “如今正活跃着的堕神,就是当年村子里的那家伙,所以你必须参与进来,否则,就算我们旁人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堀影一边带领大家走出屋子一边匆忙解释道。

    堕神?……

    听他们的解释,应该是很坏很坏的家伙吧。

    从江户时代延续至今,都没有完全消除,她一个令和时代的普通高中女生,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会……”璃雪弱弱地嚅嗫。

    “那也先看着,你一定能完成你该做的事。”堀影毫无犹豫。

    “没事,跟着我。”

    就在她踌躇不敢向前迈步时,千夜钻出暖帘,来到她身旁。

    “璃雪,请你重新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千夜……”

    虽是看惯了的少年的面影,可当璃雪再次微微扬起头,凝视他的侧颜,依然心里一恸。

    “走吧。”

    他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偏过头,微笑着伸出右手。

    “嗯。”

    没有来由的,只觉得心安。

    璃雪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下定决心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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