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二
叶锦书下意识抓住身旁的桌子，这才站稳。
晕眩感越来越强，视野渐渐模糊，看不清也听不清。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人断断续续的喊声，叶锦书想去看但只看到一片虚影。
虚影恍恍惚惚，接着再一暗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
再醒来已是凌晨，刚睁开眼睛还不能适应屋中点着的烛火，叶锦书揉了揉眉角这才好了些。
头还是很疼，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烫得吓人。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堵着一个硬石块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肿得可怕。
挣扎着起身，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金玉轩。
“春，春桃。”叶锦书哑声喊道，她嗓音嘶哑，发出一个字音都很困难。
无人回应。
叶锦书起身想出去但头晕目眩的，站都站不稳。
一张信纸摆在桌上，叶锦书拿起书信，是春桃的字。
她跟着自己读书能识得几个字。
信上写，昨夜她突然昏倒是春桃将她送了回来。但很快军中、城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热腹痛，薛瑞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是疫病将所有患病的人关在家中。
叶锦书也被锁在了金玉轩。
春桃会写的字不多，此外还特别嘱咐自己有空就会过来，薛府也安排了人每日定时送吃食。
烛火晃动，一封书信也已看完。
实在太难受了也顾不得桌上的茶水是什么时候的叶锦书就倒了一杯，喉咙肿痛就连吞咽也很困难。
歪在床头小憩片刻，烛火跳动几下接着便灭了。晨光夹着斑驳的树影照进屋子，直至天光大亮，叶锦书也没觉身体有任何好转。
“叶小姐！叶小姐！”
恍惚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叶锦书穿上衣裳出去，有人在扣金玉轩的门。
原本朱红色的门被凿出一个口子，外面的人将餐盘放进来。
叶锦书匆匆走过去，双手扒住门环，“外面的人，可，还在？”
她声音哑得吓人。
“在，在的。”
是彩云！
叶锦书双眸一亮，“彩云？”
“是我，小姐。”
叶锦书继续问：“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彩云顿了顿才继续回答，声音中满是沧桑，“昨夜又是一场恶战。那倭寇已经开始爬梯子像上城墙了，再加上那疫病，军中将士元气大伤。虽然没叫那些倭寇得逞但......唉。”
彩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疫病，现在，现在是何情况？”
彩云道：“这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传得快。听春桃说小姐你们最早是在城南发现的，可现在这病已经蔓延到城北了。”
这疫病再不解决恐成大患。
“咳咳。”叶锦书咳嗽几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了，彩云忙道：“小姐你病了就好好歇息吧。”
“不，咳咳咳咳咳，不碍事。”叶锦书只觉头烫得厉害，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快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
“彩云，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些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叶锦书说了几样药材但她现在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全，“先这些，若有需要我再找你。”
彩云：“小姐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现在既是患病便得药来医，这是为别人治病也是为我自己。”
彩云咬咬牙，“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这一通话说下来叶锦书头快要裂开了，端起地上放着的餐盘进屋，她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厚实的棉花地里，一脚陷进棉花团里甚至很难拔出。
明明几步路却仿佛走了许久，叶锦书现在难受得紧，和彩云讲完话后她现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虽然喝水都很困难但早餐还是要吃的。
生病的人身体更差了，若是再不吃饭就怕更难熬过去。
就是灌也得将那碗粥灌进去。
彩云办事麻利，叶锦书刚将一碗粥喝掉彩云就将药材送来了。
上次京城送来的许多药材尚未用完，再加上目前这些也够用了。
临走前彩云还不忘嘱咐道：“小姐，你万事注意身子。老爷也吩咐了城中的大夫，叫他们忙完伤残的士兵就将所有精力投入到这次疫病中来。”
“嗯。”叶锦书轻轻嗯一声，实在说不了再多的字了。
带着药材回了屋子，叶锦书没有紧闭门窗，生病之人不能常闷在屋子里，需要透气。明明已是夏天，叶锦书却觉得冷。
身体在发热但又觉得冷，她只能多穿了几件衣裳。
彩云走之前叶锦书还嘱咐她按时来一趟金玉轩，若自己能配好药就将这些药材拿去煎。
症状看着简单，但不管怎么用药都很难缓解。前期还是得加入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叶锦书强撑着身子去抓药，有几次连药柜上贴着的字都看不清，还是凭着惯性抓的药。
先抓一些桂枝、炙甘草、芍药再辅以生姜等药材，暂且抓了这些药放在金玉轩的门口等彩云来取。
听了叶锦书的话，彩云就蹲在金玉轩门口等，现在这样的日子府里的姨娘、小姐们都走了，下人也无事可做。
熬药需要一些时间，叶锦书也不是无事可做。
翻开外公写下的那本奇花异草录，之前讲的离魂草便是在此书上见的。
只是这本书叶锦书看过许多次甚至倒背如流，实在没见过能导致现在这种症状的药材。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屋子里洒下一片阳辉，艳阳高照，叶锦书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伸手拢紧外衫，又翻过一页，直至这本书看完都没有找到线索。
合上书，叶锦书一手撑在额头上，头痛欲裂。
晕眩感更强了，只是坐在那里也难受不已，身体中的那团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盛。
终于有人扣响了金玉轩的门，叶锦书忙站起来拿过彩云煎好的药，不用等进去直接在外面灌了进去。
又酸又苦的药现在喝进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喝了药得好好休息，但叶锦书现在一个人在金玉轩中不敢休息，怕自己一睡不醒浪费许多时间，只能歪着头躺在榻上，有了困意就马上站起来。
药效渐起，叶锦书替自己把脉，只是这脉象虚浮不似之前在城南给他们把过的脉，只怕是凶手又加强了毒药的效果。
到了这个地步叶锦书很难不将此次下毒之事与倭寇攻城联系在一起。
外攻内毒，就是再强悍的军队恐怕也承受不了。
卧在榻上叶锦书还拿着那本医书一翻再翻，旁边放着彩云送来的茶水，口干舌燥时便倒一杯水。
身体还很虚，手一滑，水杯掉在榻上打湿毯子与医书。
叶锦书忙收起医书，幸好洒在毯子上的水要多些，医书仅沾湿了一点。
将书拿去靠窗的桌上晒，低头间恍然看见打湿的那页纸中间还印着什么字，食指与拇指并起摩挲那两页纸竟将两页纸搓开，中间还露出一页。
这医书是外公游历四方时所写，只是还未来得及讲到这本书外公便不在了。
书页极薄，即便中间黏了一页纸也很难看出来。
叶锦书伸手沾了些水在每一页额页脚摩挲，除了刚刚那一页还有十几页纸黏在两页纸中间。
这十几页纸宛若救命良药，看见这的一瞬间叶锦书觉得头也不疼了，赶紧坐直了身子仔细研读这十几页纸的内容。
因为黏在一起有些字迹、图样已经模糊了但依稀还可以看出来是什么字。
上下浏览，忽然眼睛盯在某一处不再移动，“扎西格拉，倭语，喜温热，有毒，传染性强。服之有发热症状，后觉腹痛难忍，两者反复多次半月后难以进食，一月后......”
墨水糊住一团，接着是一句“青红花有奇效”。
青红花！
叶锦书眼睛一亮，这药材北方不多，但南方可不少。
之前还听彩云提到过这个，夏天用来泡茶，清热解毒，对身体好。
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还让彩云给自己带了一些。
就在......
叶锦书急着去药柜找药材，被桌角撞了一下也不在意，“青红花，青红花......”
在这！
青红花很少用药，所以一开始叶锦书也没想过用青红花。
既然说有奇效那便是好用。
找到了方向便容易得多，只是一开始还控制不好用量只能先少拿一店佐以生姜去煎，再根据喝药后的症状添加其他药材。
难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一切病痛仿佛也已烟消云散。
彩云将煎好的药送过来时已入夜，叶锦书难得有了些食欲，饭后一刻钟再服下药。
入夜，夜风呼啸而过，青红花起效不算快，叶锦书还坐在药柜前称药材。
呼呼——
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叶锦书扭过头看着门外，是幻觉吗？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来这里才对啊。
“扣扣”
风停了，敲门声愈发明显。
是有人在敲门。
“谁啊？”
无人应答，只是敲门声阵阵。
叶锦书不敢开门，无论是谁现在都不该开门。
她走向门窗附近，这才看清窗框边的人影。
月光照耀下，婆娑的树影衬在人影之上，那人只露了半边身子，没有脸部轮廓，看不出是谁。
但，“程衍？”
叶锦书还是念出了心中的名字。
孟衍哑笑：“我以为你都要忘记我了。”
晕眩感越来越强，视野渐渐模糊，看不清也听不清。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人断断续续的喊声，叶锦书想去看但只看到一片虚影。
虚影恍恍惚惚，接着再一暗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
再醒来已是凌晨，刚睁开眼睛还不能适应屋中点着的烛火，叶锦书揉了揉眉角这才好了些。
头还是很疼，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烫得吓人。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堵着一个硬石块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肿得可怕。
挣扎着起身，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金玉轩。
“春，春桃。”叶锦书哑声喊道，她嗓音嘶哑，发出一个字音都很困难。
无人回应。
叶锦书起身想出去但头晕目眩的，站都站不稳。
一张信纸摆在桌上，叶锦书拿起书信，是春桃的字。
她跟着自己读书能识得几个字。
信上写，昨夜她突然昏倒是春桃将她送了回来。但很快军中、城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热腹痛，薛瑞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是疫病将所有患病的人关在家中。
叶锦书也被锁在了金玉轩。
春桃会写的字不多，此外还特别嘱咐自己有空就会过来，薛府也安排了人每日定时送吃食。
烛火晃动，一封书信也已看完。
实在太难受了也顾不得桌上的茶水是什么时候的叶锦书就倒了一杯，喉咙肿痛就连吞咽也很困难。
歪在床头小憩片刻，烛火跳动几下接着便灭了。晨光夹着斑驳的树影照进屋子，直至天光大亮，叶锦书也没觉身体有任何好转。
“叶小姐！叶小姐！”
恍惚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叶锦书穿上衣裳出去，有人在扣金玉轩的门。
原本朱红色的门被凿出一个口子，外面的人将餐盘放进来。
叶锦书匆匆走过去，双手扒住门环，“外面的人，可，还在？”
她声音哑得吓人。
“在，在的。”
是彩云！
叶锦书双眸一亮，“彩云？”
“是我，小姐。”
叶锦书继续问：“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彩云顿了顿才继续回答，声音中满是沧桑，“昨夜又是一场恶战。那倭寇已经开始爬梯子像上城墙了，再加上那疫病，军中将士元气大伤。虽然没叫那些倭寇得逞但......唉。”
彩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疫病，现在，现在是何情况？”
彩云道：“这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传得快。听春桃说小姐你们最早是在城南发现的，可现在这病已经蔓延到城北了。”
这疫病再不解决恐成大患。
“咳咳。”叶锦书咳嗽几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了，彩云忙道：“小姐你病了就好好歇息吧。”
“不，咳咳咳咳咳，不碍事。”叶锦书只觉头烫得厉害，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快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
“彩云，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些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叶锦书说了几样药材但她现在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全，“先这些，若有需要我再找你。”
彩云：“小姐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现在既是患病便得药来医，这是为别人治病也是为我自己。”
彩云咬咬牙，“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这一通话说下来叶锦书头快要裂开了，端起地上放着的餐盘进屋，她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厚实的棉花地里，一脚陷进棉花团里甚至很难拔出。
明明几步路却仿佛走了许久，叶锦书现在难受得紧，和彩云讲完话后她现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虽然喝水都很困难但早餐还是要吃的。
生病的人身体更差了，若是再不吃饭就怕更难熬过去。
就是灌也得将那碗粥灌进去。
彩云办事麻利，叶锦书刚将一碗粥喝掉彩云就将药材送来了。
上次京城送来的许多药材尚未用完，再加上目前这些也够用了。
临走前彩云还不忘嘱咐道：“小姐，你万事注意身子。老爷也吩咐了城中的大夫，叫他们忙完伤残的士兵就将所有精力投入到这次疫病中来。”
“嗯。”叶锦书轻轻嗯一声，实在说不了再多的字了。
带着药材回了屋子，叶锦书没有紧闭门窗，生病之人不能常闷在屋子里，需要透气。明明已是夏天，叶锦书却觉得冷。
身体在发热但又觉得冷，她只能多穿了几件衣裳。
彩云走之前叶锦书还嘱咐她按时来一趟金玉轩，若自己能配好药就将这些药材拿去煎。
症状看着简单，但不管怎么用药都很难缓解。前期还是得加入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叶锦书强撑着身子去抓药，有几次连药柜上贴着的字都看不清，还是凭着惯性抓的药。
先抓一些桂枝、炙甘草、芍药再辅以生姜等药材，暂且抓了这些药放在金玉轩的门口等彩云来取。
听了叶锦书的话，彩云就蹲在金玉轩门口等，现在这样的日子府里的姨娘、小姐们都走了，下人也无事可做。
熬药需要一些时间，叶锦书也不是无事可做。
翻开外公写下的那本奇花异草录，之前讲的离魂草便是在此书上见的。
只是这本书叶锦书看过许多次甚至倒背如流，实在没见过能导致现在这种症状的药材。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屋子里洒下一片阳辉，艳阳高照，叶锦书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伸手拢紧外衫，又翻过一页，直至这本书看完都没有找到线索。
合上书，叶锦书一手撑在额头上，头痛欲裂。
晕眩感更强了，只是坐在那里也难受不已，身体中的那团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盛。
终于有人扣响了金玉轩的门，叶锦书忙站起来拿过彩云煎好的药，不用等进去直接在外面灌了进去。
又酸又苦的药现在喝进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喝了药得好好休息，但叶锦书现在一个人在金玉轩中不敢休息，怕自己一睡不醒浪费许多时间，只能歪着头躺在榻上，有了困意就马上站起来。
药效渐起，叶锦书替自己把脉，只是这脉象虚浮不似之前在城南给他们把过的脉，只怕是凶手又加强了毒药的效果。
到了这个地步叶锦书很难不将此次下毒之事与倭寇攻城联系在一起。
外攻内毒，就是再强悍的军队恐怕也承受不了。
卧在榻上叶锦书还拿着那本医书一翻再翻，旁边放着彩云送来的茶水，口干舌燥时便倒一杯水。
身体还很虚，手一滑，水杯掉在榻上打湿毯子与医书。
叶锦书忙收起医书，幸好洒在毯子上的水要多些，医书仅沾湿了一点。
将书拿去靠窗的桌上晒，低头间恍然看见打湿的那页纸中间还印着什么字，食指与拇指并起摩挲那两页纸竟将两页纸搓开，中间还露出一页。
这医书是外公游历四方时所写，只是还未来得及讲到这本书外公便不在了。
书页极薄，即便中间黏了一页纸也很难看出来。
叶锦书伸手沾了些水在每一页额页脚摩挲，除了刚刚那一页还有十几页纸黏在两页纸中间。
这十几页纸宛若救命良药，看见这的一瞬间叶锦书觉得头也不疼了，赶紧坐直了身子仔细研读这十几页纸的内容。
因为黏在一起有些字迹、图样已经模糊了但依稀还可以看出来是什么字。
上下浏览，忽然眼睛盯在某一处不再移动，“扎西格拉，倭语，喜温热，有毒，传染性强。服之有发热症状，后觉腹痛难忍，两者反复多次半月后难以进食，一月后......”
墨水糊住一团，接着是一句“青红花有奇效”。
青红花！
叶锦书眼睛一亮，这药材北方不多，但南方可不少。
之前还听彩云提到过这个，夏天用来泡茶，清热解毒，对身体好。
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还让彩云给自己带了一些。
就在......
叶锦书急着去药柜找药材，被桌角撞了一下也不在意，“青红花，青红花......”
在这！
青红花很少用药，所以一开始叶锦书也没想过用青红花。
既然说有奇效那便是好用。
找到了方向便容易得多，只是一开始还控制不好用量只能先少拿一店佐以生姜去煎，再根据喝药后的症状添加其他药材。
难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一切病痛仿佛也已烟消云散。
彩云将煎好的药送过来时已入夜，叶锦书难得有了些食欲，饭后一刻钟再服下药。
入夜，夜风呼啸而过，青红花起效不算快，叶锦书还坐在药柜前称药材。
呼呼——
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叶锦书扭过头看着门外，是幻觉吗？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来这里才对啊。
“扣扣”
风停了，敲门声愈发明显。
是有人在敲门。
“谁啊？”
无人应答，只是敲门声阵阵。
叶锦书不敢开门，无论是谁现在都不该开门。
她走向门窗附近，这才看清窗框边的人影。
月光照耀下，婆娑的树影衬在人影之上，那人只露了半边身子，没有脸部轮廓，看不出是谁。
但，“程衍？”
叶锦书还是念出了心中的名字。
孟衍哑笑：“我以为你都要忘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