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提前几天,晨晓跟沈杰英说找他有事说,确保他把那天空出来,而不是参加什么投资会。

    他一走她就来。溜进他的园子里,当然跟临沧那里不能比,这里纯是为了风景。因为事先想象得过于美好,布置现场很费了一番力气,长餐桌上排了一溜花束,花束是樊孬孬的手艺,他批判晨晓的审美简直令人发指。她还准备了灯具,一台户外便携投影仪,还在生日会场地布置了几张椅子和摇篮,又挂好了气球。然后环顾一圈之后发现……生日会场地怎么布置得跟求婚现场似的。

    还有些花里胡哨。但是做减法好像来不及了,这个点他应该快回来了。

    她只顾期待他的表情,一踅身躲了起来。

    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拉开门,晨晓张牙舞爪地跳了出来,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真是个傻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藏在这里吗?

    但是小沈同志极尽配合,哇了一嗓子,露出一脸受惊的表情。演技极其浮夸。两个人没忍住全笑场了。

    她打开灯,满园灯火摇曳闪烁,像夏日的流萤一般。沈杰英看着她,表情有些疑惑了,笑容定在脸上,将要蒸散似的。

    “亲爱的,27岁生日快乐。”

    她立在一片星月水光里。笑吟吟的。有种当即浮花浪蕊都尽之感。

    晨晓看见他眉心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赶紧说:“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你要是不喜欢——”

    他一把搂她进怀里,耳鬓厮磨,说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但是你不累吗?”

    “还好啊。一年就过这一次生日有什么累的。”

    “谢谢宝贝。”

    “你想要他们来吗?如果不想我们两个人也可以。”

    “好啊。”

    “真的?”

    “当然啊。”

    “我还怕你会不喜欢。”

    他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怎样都开心。”

    在岸岸一行人到来之前,两人先打开音箱跳了一曲,是步履翩跹的华尔兹。

    “你节奏很好嘛。”她一直被他带着旋转、滑行,开始时脚下有些磕碰。

    “以前学过一点。”

    “我好像可以再快点。”

    对,就是这样。眼前景象模糊起来的时候,介于引力和离心力之间的感觉。人们笼统地把这称之为自由。

    啊,头晕。她笑起来,手上豁然一松,他一把揽住她的腰,折进怀里,深深亲吻。

    “干嘛松手啊。”

    “因为知道你会抓住我啊。”

    他步履不停,一直吻着她,直吻到廊柱上。亲吻力道逐渐加重。她咯咯笑着,发丝垂挂颊边,半推半避间,他轻轻捉着她的手腕,不间断地吻着她的脖子。

    “你们俩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啊。”岸岸的声音闯了进来,丢来一个气球。

    樊孬孬也跳了出来,一面喊着非礼勿视,然后在沈杰英肩膀上拍了一下,一面嘻嘻哈哈地臊皮着,沈杰英并不接他的话茬,衣冠楚楚的,整个一只大尾巴狼。

    晨晓还在那里脸红心跳着,沈杰英已经被樊孬孬缠得不耐烦了,一挑眼说:“我就亲了怎么了,你现在站在这儿我还敢亲,就怕你酸成豆汁。”

    听听这是个人说的话吗。晨晓在沈杰英背上拧了一下,讪着脸皮去倒香槟酒,顺带和严淅打了个招呼。

    几个人围坐桌边,蛋糕分好了,龙虾牛排也烤好了。干杯,干杯,干杯,青春万岁,永垂不朽。

    等一下。樊孬孬脸都喊红了,冲岸岸挥着酒杯,“什么永垂不朽啊,您那成语体育老师教的吧!”

    “不然万寿无疆?”岸岸翻着白眼,“得得得,反正我先干了,你们全都青春万岁,我一个人永垂不朽。”

    晨晓笑嘻嘻的,你要是永垂不朽了,地球母亲可就危险了。

    嘿,我没替你你还损起我来了。岸岸一把搂住晨晓的脖子,你也跑不了啊,咱俩可是作奸犯科的好搭档啊!来来来,咱俩就是洁厕灵跟84消毒液,就是那牛头马面,就是那泥猪癞狗,就是那天罡地煞,就是那黑白无常,就是那臭鱼烂虾就是那乌合之众呀!咱们俩呀——

    晨晓生怕她高情逸兴起来,赶紧举杯碰了。这什么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发言啊。

    岸岸和樊孬孬碰在一起简直了,话多得跟世纪大洪水似的,还非要拉着严淅一起。严淅也简直了,起先还一脸腼腆,打开话匣子之后别说嘴了,连眼皮都没舍得合一下。这小子也真是个狠人,以前把自己喝成酒精中毒,今天又以一己之力把全桌人都给喝翻了。

    那天他们全体宿在了这里。晨晓只记得沈杰英送自己回的房间,然后他自己住的客房,还说什么当着人,两个人睡一间对她不好。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直头疼欲裂,晨晓吞了两颗止痛片才好了一些,刷了刷朋友圈滚去洗澡。一想到又要见到舒漾那张渐变绿的脸,这个逼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才洗完澡,衣服还没穿,沈杰英在外面敲门了。晨晓挽上浴衣开门,看见正经得不行的小沈同志,手里巴巴捧着衣服,说是早就备好的。

    “那我换啦。”

    “换吧。”沈杰英看看时间,“早饭估计来不及吃了,路上买点吧,我一会儿让助理给你送醒酒汤。”

    “诶?”她见他这个坐怀不乱的腔儿,忽然就来了兴致,食指滑上他的咽喉,“你就这样走啦?我都穿成这样了。”

    “不然呢?”他挑挑眉,纯洁得跟玉龙雪山一样,“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晨晓面色一闭,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沈杰英点点头,拉开门就走。晨晓心想这一什么男的啊,平时怎么在chuang上就跟喝了脉动似的停不下来啊,才踅身,腰上忽然一紧,被他一个打横丟在了chuang上,不由她拉锯,豁得扯开了领口,扛起腿来就要入港,怎么扞格相抵也是枉然。

    她被撞得一个失声,脑袋都拱进枕头里,抬脚想蹬他出去,他直接搂起她的腿,一阵没高低地干了起来。

    操,你丫的。她痛得皱眉,伸手推着他打,没想到这厮这么不是人。

    到底谁在操谁?他一个失笑,你有那功能吗?

    你有那功能你了不起啊。她挣扎着后退,他把住她的脚踝,又拉了回来,两臂撑在她上面,就加剧了li du。他倒是舒服得哼哼唧唧,晨晓都快哭了,挣又挣不开,尽着这小伙受用。

    ……

    再下楼的时候,岸岸也已经化好了妆。严淅捎她们也算顺路,在公司楼下的早餐店里买了油酥火烧和豆浆。岸岸打着哈欠说狗日的一天又开始了,晨晓捂着小肚子,酸痛难忍,可不是狗日的一天又开始了。她怎么就这么犯贱呢?

    一到公司,晨晓接到了一个令人抖擞的消息,本次拍摄大片的选景在被誉为冲浪天堂的澳大利亚小岛上,这么多次拍摄都在国内,这还是第一次外出。晨晓一下班就跑回了家,吃过饭就热火朝天收拾起行李来,傅春晓也在一边替她张罗着,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时不时翻出创口贴、止痛药、晕车药和晕机药,又查查天气预报,找出几件可替换的衣服出来。

    “下了飞机要和我说一声啊。”傅春晓说。

    “知道了。”

    “你一个人去外面我还真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岸岸也去的。”

    “你这孩子从小事就多,去了那种地方不要一个人乱跑,记得回去酒店的地址,还有充电宝带了没?”

    “带了。”

    “你没有跟小沈说一声?”

    “还没呢。出差了几次他应该也习惯了。”

    “你住哪个酒店还有随行人员信息记得发我一下。”

    “知道了。”

    “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打点。”

    “够了。”

    “还是再打点吧,你这孩子从小就爱丢东西。话费记得多充一点,多带几张卡,别出门光拿个手机——不然再多拿一个手机吧。”

    晨晓听得笑了,把行李箱子合上,“去几天而已,干嘛说得跟我不回来似的。”

    傅春晓眼睛一瞪,捶了她一下,“快呸几声,这一什么孩子啊说话这么不吉利。”

    晨晓笑傅春晓迷信。上楼洗澡敷面膜。

    偏偏赶上那几天公司事情特别多,沈杰英又出差了,说要与PIF谈一下合同的事,待合同谈妥后就可以向PIF出售香水浓缩液,制定最终香水产品。因为作息问题,加上不愿意打扰他的工作,晨晓也就一直没跟沈杰英提。

    *

    三天后抵达墨尔本机场时,岸岸忙着在免税店买包包,晨晓才想起来给沈杰英发位置,又拍了张在机场的照片。

    一小时后他才看到信息,电话打过来时晨晓已经入塌酒店了,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太好,晨晓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急吼吼的。

    “你怎么出国了?”

    “当然是工作啊。”晨晓踱到窗边,看到窗外的海比天还蓝,心情好到极点,“公费出差,酷吧?”

    “你跑出来怎么不跟我说呢?”小沈同志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我这不是知道你在忙吗?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现在在哪,位置发给我。”

    “啊?”

    “啊什么。”

    “不是,你——”

    “我来找你啊。”

    晨晓听得一头雾水,“不是,你来干什么啊,你忙你的去啊。”

    “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岸岸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腻腻歪歪地凑过来,“你们俩也太502了吧,比502还502。”

    晨晓给她掀了个白眼,挂了电话,给沈杰英发了位置过去,跑去拍摄的时候还在想这小沈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路上晨晓还不觉得凉,还有些暖和和的,上了瀑布顶的时候,天气忽然转阴,习习的凉风灌进衣领里,又裹挟着一阵磅礴的水汽,那潮湿的冷意可以蔓进骨子里去。

    模特就站在岩石顶上,这一带都是淙淙的急流,冲刷着汇进瀑布里去。瀑布雷失般从高处冲刷而下,飞溅在下面的岩石上,发出阵阵的咆哮与回声。

    好冷啊。晨晓抱着胳膊说,发现岸岸已经不见了,去取模特要穿的鞋子。

    “大头针呢?”邵星站在岩石边的石堆上,帮模特调整着衣服,一边嚷了起来:“晨晓,可以帮我拿一下大头针和夹子吗?就在那边那个袋子里。”

    “这个吗?”

    “不是,你看看旁边那个。”

    “没有啊。”

    “你再找找,可能是在模特袋里。”

    晨晓找到袋子看了看,说找到了,递过去给邵星。她好像有些不对劲,额上孵着豆大的冷汗孵,说话也气若游丝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生理期来了,痛得要死。”

    晨晓低头,因为怕把鞋子硌坏,她就赤着脚就泡在凉水里,这样可不要难受吗。说我包里有止痛药,你去边上歇着吧。

    “啊?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你别站在水里了。”

    “我没事的,不能耽误拍摄进度。”邵星吃了药,就又负责递东拿西,一面嘱托晨晓,“你小心点啊,这里水流很急,别摔倒了。”

    “好。”

    一整个下午,晨晓就在水里蹚来蹚去,一次次帮模特调整衣服,头发都湿了。

    邵星转过去背,手上抖抖索索翻着道具,可是永远找不到。汗也一发掉得更紧了,她的背脊越来越弯,仿佛有什么压在她身上似的。

    终于,摄影师喊着换位置的时候,她才惊醒似的猛地直起背,转头跑过去,喊晨晓,你等一下。

    水声实在太大了。晨晓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她的叫喊击中她似的,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只脚底骇然地刺痛,仿佛是玻璃还是碎石还是刀片还是什么尖锐物体刺穿了她,身形一晃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急流却推着她往前,往前,再往前。

    晨晓踉跄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摄影师愕然了一下,丢掉摄像机,向着悬崖那边跑。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跑了过去,岸岸只是机械地见证着眼前这一切,意识和现实发生断层,她只呆钝地知道,如果晨晓被冲下悬崖,那么大概率会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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