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晚

    一场革/命后的夜晚总是不寻常地寂静。街上除了已被烧得发黑的街垒的废墟，遍地的鲜血与尸体外，几乎没有活物。只有零零星星几只老鼠不时从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跑进跑出，在满地狼籍之间穿梭。

    损失了不少人的国民自卫军早已回去了，他们打算等早晨再清理战场。此时已接近黎明，天色亮了些。再过几个小时，人们就会打开房门，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地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顶多是清理清理战后留下的血迹，重建被毁坏的房屋。

    也正是在这一片死寂的时刻，格朗泰尔醒来了。

    格朗泰尔并没有死。事实上，他只是被敲晕了。他揉揉脑袋，坐了起来。街垒的废墟在他身边，阴森森的。

    酒鬼想起了一切：酒瓶的碎片，街垒上的火焰，以及安灼拉。

    安灼拉。

    格朗泰尔猛地站起来，这让他感觉有些头晕，但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冲到废墟前，想找到哪怕一点点金色。

    但是什么也没有。格朗泰尔几乎是把整个发黑的木头堆翻了个遍，但仍然没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领袖。他甚至看到了博须埃：那秃顶的快乐青年满是血的脸上还有一丝笑意。

    安灼拉去哪里了？格朗泰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会给安灼拉送他的殡。但他现在连安灼拉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

    所有牺牲的起义者都在这里，但格朗泰尔并没有找到马吕斯和中途参与进来的一位老人的尸体，也许他们活下来了，这很好。格朗泰尔怀疑一切，但他的心不能没有友情。有战友活下来必定是好的。他坚信安灼拉也一定活着：“那可是安灼拉，神圣的阿波罗！他不会轻易向死神投降。”格朗泰尔这么安慰自己。但他的心还是空落落的。

    麻厂街已不宜久留了。格朗泰尔最后看了街垒与朋友们一眼，便离开了，身边没有酒瓶，没有姑娘，也没有谈笑风生的朋友们。

    周围只是一片死寂。起义者们再也看不到的太阳快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