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一个地址,据说是专门治疗术师相关问题的医生,像是咒力障碍,术式暴走什么的。

    想不到那小子效率还挺高的,回头寄点特产给他吧。

    我对术师相关治疗的知识只停留在反转术式,不过这东西我周围没有人会,咒力是负面的能量,只能破坏,反转术式是逆转为正向的能量使用,起到治愈外伤的功效,要掌握反转术式,必须用和惯用的思考方式截然相反的方法,如果说用手撑住身体倒着走路的难度是三级,那么反转术式的难度就是十三级,一般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不知道术师医生又是什么原理。

    话说回来,居然在银座那边吗?

    我本来以为会是黑医诊所之类的,肯定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是开在那种繁华醒目的地方,我早该注意到了才是。

    我半信半疑地循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穿过一条又一条琳琅满目的商道。

    结果还是在一条可疑的胡同里。

    外面是光鲜亮丽的商圈,拐了个弯就变成阴暗的小巷子,该说惊讶还是不惊讶。

    “13号……”我循着门牌号依次辨认,脏乱的门扉立在眼前,字迹模糊成灰尘的颜色,完全辨认不出来原本的形态。

    好可疑。

    好想回去。

    但是来都来了。

    我拉了拉门,本以为会卡住,很轻松就拉开了。探头看了看,前方是一段斜下的楼梯,通往光线暗淡的地下。我试探性地走下一步,楼梯很稳地撑住我的步伐,没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我放心地继续往下走,墙壁散发着泛黄的光晕,一幅奇怪的画悬挂在楼梯上方的墙上,多看两眼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像是某种咒物。

    下面该不会是诅咒师聚集之地吧。

    禅院直哉,你到底介绍我来什么地方了。

    我在心里暗骂,不禁猜想他是不是在趁机报复我以前对他做过的事。

    在我迟疑的步伐下,最后一级楼梯走到,右手边是室内,我抬脚走进去。

    一阵强劲的风迎面吹来。

    奇怪,地下怎么会有风?

    铃铛声依次从不同方位响起,如同误入动画电影片场,我循声环视,却不见任何铃铛的踪影。

    室内甚是开阔,木纹的半环形桌台前空无一人,夹在左右两边的通路之间。吊顶上灯具繁多,大大小小的装饰性小灯吊在高低错落的天花板上,像宝石一样炫目。墙上有很多挂饰,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星盘样的巨幅圆盘挂在中央。

    我事先对术师医生待的诊所有一些预期,可能是像现代诊所一样的白色布局,又或者是异域的印度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占卜一类的室内风格。就算咒术师平时大都神神叨叨的,不必连医生都这样吧……

    我又走进去几步,靠近u形桌台的通道口,踟蹰要不要捡一边继续往里走。

    走左边好了。

    正当我要拐入左方时,一道声音传来。

    “那边,不要过去比较好。”

    不知何时,桌台里站了一个人,我差点吓了一跳。

    “亲爱的咒术师小姐,很乐意为您效劳。”

    说是人类,更像是什么绘本里的幻想生物。精灵长相的老年女性诡异地看着我,铜珠一样硕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不是西方童话故事中漂亮的长生种精灵,而是地精一类的角色,古铜色的皮肤上是密密麻麻的皱纹,年轮越多树龄越高,人类的年龄却没办法依此判断。

    她真的是人类吗?

    我为失礼的想法忏悔了一秒,正要说明来意,她又开口道。

    “请将手放到星盘上,星盘会指引你的道路。”

    怎么变成占卜现场了。

    该不会一放上去就会触发某种恶咒吧。

    我想了想,如果不放上去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手放了上去。

    毫无反应。

    难道我病入膏肓了?

    她眯起眼睛,像是在辨认什么:“请到这边来。”

    她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结果还是要从这边走啊。

    毫无寒暄的气氛,我直接走了进去。普普通通的通路,说不清是地砖还是木地板的材质,两边暗紫色的墙纸看不出任何异样。

    接下来不会是水晶球吧。

    走到出口,和刚刚一模一样的老妪精灵坐在矮桌后,桌上摆着水晶球。

    真的假的,我还期待会有新鲜的展开。

    和前面的人不像是同一个,排除暗道的可能,双胞胎?

    “这位客人,请坐下来吧。”

    相差无几的声音响起,所幸没有让我把手放到水晶球上,说出要窥探我的命运之类的台词。

    眼前只有一把三角高木凳,纹理非常粗糙,表面光滑干燥。

    待我坐下后,她又说道:“请与我额头相触。”

    头怎么不算一种球?

    早知道不吐槽水晶球,不管怎么说这问诊方式都太新潮了。

    我想了想,说道:“请容我打个电话。”

    对面的老妪没有任何反应,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我掏出电话,打给禅院直哉。

    “喂,你找的医生靠谱吗?”

    “怎么,你被骗钱了?”禅院直哉一副刚醒不久的模样,鼻音很重。

    “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随后不再有声音传来。

    电话挂断了。

    再打过去也没有用,这家伙起床气很重,能接电话已经是个奇迹。

    “来吧。”

    我看着对面缓缓探身,莫名有点紧张。

    树皮一样的触感,不似人类的体温。

    她并未停留很久,很快坐回原位,拉开抽屉,递给我一个护符。

    “请在睡前佩戴,这会对您有帮助的。”

    “那么,价格是?”

    虽然有点可疑,好歹给了解决方案。希望她不会狮子大开口,做咒术师是攒下了一些钱,经济上还没宽裕到可以花钱如流水的地步。

    我倒不是很担心被骗钱,毕竟介绍人在随时能找到的地方,要是他自己上当了,我就狠狠嘲笑他一番再要回被骗的钱。

    “报酬我已经收到了。”她露出诡异的笑,“期待看到您的终局。”

    汗毛直立。

    走到外面还有点恍惚,仿佛从异次元回来了。

    里面打得通电话,信号是正常的,不是结界一类的。

    至于那些老妪,看样子只是分身,本体应该在其他地方。

    关上门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在心里默数了一分钟,重新打开门。

    果然不见了。浓郁的咒力气息消失不见,变回了普通的房子。

    我重新掏出电话,依旧打给同一个号码。

    “喂,你找的医生靠谱吗?”

    “什么医生?”他的鼻音很重,“哦,那件事。”

    “消息我还在打探,咒力方面的问题哪儿是那么好解决的,如果着急的话你就自己找

    吧。”

    对话结束。

    他没有刚刚的记忆,而且对话不一样了。

    我拆开护符,里面是空的。

    还真是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地址是在邮箱里发现的不记名卡片,阅后即焚,我还

    以为是保密协议。

    身体没有新的异常,不管怎么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看吧。

    夜晚,我躺在床上,将护符压在枕头下面,想了想,又倒出一把药片咽下。

    不知道药什么时候会起效,那东西看来不是作用在睡眠方面,说到底会不会产生什么

    效果我还不得而知,那间屋子要是普通的恶作剧,未免成本太高了。

    窗帘随着空调的风轻轻飘动,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墙面上滚动,时钟的指针一格一格前进。

    我睁眼描摹着天花板上的每一道细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隐隐有些失望。

    果然,没有用吗?

    疲惫到没有失望的力气,躺在床上脑子会变得比白日更清楚,那不过是活着的记忆前来光临的副作用,为了逃避梦境,身体变得抗拒睡眠,结果堕入另一种新的噩梦。不知从哪里看到,失眠是每晚在同死亡对视,要是那样说不定还好些。在每晚漫长的入睡期间,我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过去,他会出现,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一次又一次出现,无法驱逐,无法剥离。

    即便是这样,也比整晚做那样的梦要好。

    有时是我反复做过的梦,有时是新的,无论是哪种,总是他,无论如何,总是他。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可怕的梦,看不见的怪物追在身后,无止尽奔跑,直至浑身大汗地醒来。

    最开始,我并不会重复性做怪诞的梦,为了刺激术式发育,那个男人让我喝下许多不知名的药剂,除了喝得我精神恍惚,日夜遭到梦魇袭击,变成一个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疯子外,显然没什么多余的效果。最长的一次,我睡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我觉得那样没什么不好,善一郎却多管闲事地和那个人谈话。许是认清了现实,他放弃使用那些化学手段,决定让我在战斗中通过咒灵刺激术式,说不定生死一线的实战可以收获点什么。

    我就这样成为了咒术师。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天亮了。

    一夜无梦。

    不再遇到简短的睡眠中无间断入侵的梦魇,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不知道从什么

    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晚上到来,害怕面对睡眠,一入眠,梦境如影随形,往往是连续的梦。久而久之,我变得逃避睡眠,如今想睡都办不到,只能偶尔维持不困倒在地。这让我无法专注于任务外的任何事情,在袚除咒力时,有生死一线的肾上激素吊着,不会有困倦感,一旦回归日常生活,疲惫感接涌而上。

    哪怕是都市传说,只要起效就行。

    我甚至有点希望任务接二连三到来,可惜任务密集的夏天快要结束,进入秋冬之后,哪怕是东京,任务量不会像之前那样令人满意,成为咒术师并非我所愿,它的确给我了逃离喘息的借口。

    距离我回去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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