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宫御书房。

    早朝过后,新皇庆治帝留下永安王于御书房谈话。

    庆治帝于书案后批阅奏折,永安王在座下喝茶,永安王在御书房已有两刻,庆治帝将他留下来又将他晾在一边,想必是庆治帝自己不便说,希望他主动开口。

    思及此,永安王道:“陛下召见微臣,可是陛下又无聊了,想听微臣讲讲民间乐事?”

    永安王是庆朝唯一的王爷,其母族舅舅顾枭为二品车骑将军,玄武门兵变之日,顾枭为庆治帝挡箭身亡,庆治帝登基后追封顾枭一品大将军。

    庆治帝生性多疑,其余皇子皆被处决,五皇子项广陵以不问朝堂、纨绔风流的名声与舅舅的功勋得以留下一命。项广陵得封为王,封号永安。

    庆治帝将御笔搁置笔山,抬眼笑道:“此次召见广陵并非为这些身外事,皇后昨日与朕商议国舅亲事,朕想到广陵前岁已弱冠,是该谈论婚事的时候了。

    “皇后汝南有一表妹,岁前已及笄,广陵意下如何?”

    永安王志不在朝堂,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为了打消庆治帝疑虑,永安王不学无术,风流浪荡,他做到这个地步,庆治帝竟还是不放心他,要安插个眼线时时盯着他。

    虽不想引得庆治帝生疑,但永安王府有些秘密瞒不过当家主母,永安王嬉笑道:“王兄,王兄是知道微臣的,最不喜规矩束缚,还有……就是……娶了亲后微臣群芳园的牡丹和百合怎么办?”

    庆治帝旁服侍的全福公公道:“大胆!皇家圣地,岂容永安王污言秽语!”

    永安王跪下请罪,庆治帝挥退全福公公,不辨喜怒道:“父皇在世之际,总是盼望着看见广陵成婚生子,朕也不好让父皇失望啊。”

    永安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浪荡子,先皇都不一定还记得有他这个儿子,又岂会殷殷切切盼望着他成婚,永安王心中明白却说不出口,只道:“臣弟明白王兄的孝子之心,不愿父皇遗愿落空,臣弟仗着王兄的抬爱,斗胆请求王兄应允臣弟比试招亲,臣弟欲寻求一位“志同道合”的民间妻子相伴余生。”

    庆治帝一语不发,复又拿起御笔批阅奏折,一柱香后,庆治帝叹了口气:“广陵如此执着,也罢,朕准了。”

    永安王行跪拜大礼道:“谢陛下。”

    永安王离开后,全福替庆治帝磨墨,掐着尖细的嗓音问道:“陛下,就这样轻易放永安王走了吗?”

    庆治帝隐晦说了句:“近来不少朝中大臣向朕打探永安王的亲事。”

    全福公公立马领会:“永安王虽不学无术,但有个一品大将军的舅舅,若是舅舅后继无人便也罢了,偏生大将军之子顾承瑾也是个有才之人,顾承瑾二十又七便官居二品骠骑将军,若永安王再娶位朝中重臣之女,难保会有不臣之心。

    “永安王虽未接下陛下安排的亲事,但陛下的目的已然达到,陛下英明!”

    庆治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兔子逼得太紧了也会咬人,他要比试招亲便由他去吧。”

    大理寺狱。

    华父本不欲让女儿知晓太多朝堂之事,以免将女儿牵扯到这个权利的漩涡,但他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恍惚转眼间,女儿就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令人安心的依靠。

    族人自他与夫人入狱以来无人来探望,华永鸿便知晓族人们都指望不上了,如今唯一的希望便在华岚身上。

    华父番犹豫才下定决心说出:“华家确实未曾参与夺嫡之争,但我为长姐送过不少钱财,也知这些钱财被相府用于支持三皇子夺嫡,相府站错位一朝败落,我等也被牵连入狱。”

    “父亲可曾在外明确表示过支持三皇子?”

    华父坚决道:“不曾。华家乃商贾之家,商贾不能入朝为官,我又膝下无子,只你一个女儿也无法参加科举,华家已做到商贾能做到的最顶峰,我又何必争这份从龙之功。至于为长姐提供钱财支持,这本是我该给长姐的分红,我夺得家主之位全系长姐支持,当时便立下誓言今后二房盈利,三成归长姐所有,只是未曾料到会有今日之祸事。”

    华岚安慰华父:“没关系,只要没有明确表示站位五皇子,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华父闻言一惊:“阿岚,我与你母亲在这狱中待得还……还不错,不必挂心我们,你出去后带着白术好好生活,兴许过几年天下大赦,我们便能出来了。我华家有此一劫,皆因财富太盛遭人觊觎,你如何斗得过哪些豺狼虎豹呀!”

    狱吏开锁:“时间到了,随我走吧!”

    华岚走前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父亲母亲安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的。”

    出了大理寺狱,白术在马车旁等着,见华岚出来忙接过华岚手中的食盒,问:“姑娘,现在回府吗?”

    华岚摇了摇头道:“近来府上发生了许多事,我们走着回去,也好散散心。”

    华岚当然不是真的想散心,她要靠卖神仙醉来还债,自然先要来考察市场,再制定神仙醉贩卖计划。

    白术将食盒放进马车内,随着华岚从承天门街慢慢逛回府,两人走到朱雀大街,大街中央搭了一个巨大的台子,观者如云。

    华岚带着白术走近观望,只见台上右侧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摇着扇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男子约莫弱冠之龄。容貌俊美,一双上挑的凤眼,眼眸黑若曜石,眼睑下纤长浓密的眼睫敛尽眸中的神色万千,眼尾一颗红痣平添几分妖冶。额前碎发妥帖地分于脸颊两侧,脑后扎着个高高的马尾,瞧着倒是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可华岚知道眼前这位是个面善心狠的角色,台上的男子是当今庆朝唯一的王爷——广陵王,要说华岚一介商户女子如何识得的广陵王,那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华岚做的那些事对比广陵王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传闻广陵王风流成性,酗酒无度,暴虐残忍。

    一年前,广陵王于会仙楼用午食,有一举子在广陵王旁边的厢房用饭,广陵王却因看不惯那举子派人将那举子打了一顿,还放下话让举子自己滚出京城,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明面上广陵王放了那举子一马,后来听人说那举子死在京都郊外,死相异常凄惨,是谁做的,众人心照不宣。广陵王不仅草菅人命还疑心病重,王府时常会抬出被打死的尸体。

    广陵王行事残忍狠毒,名声却并不比华岚更差,大概是这封建男权社会对男性的容忍度更高些的缘故。

    原身的社交圈子与广陵王高度重合,见过广陵王几次,自然是识得广陵王的。

    华岚问旁边看热闹的女子:“这位姑娘,广陵王这是在做什么?”

    女子道:“广陵王今日比试招亲呢!”

    “比试招亲?”

    “广陵王出试题,若能胜出三轮,广陵王便会娶这名女子为妻。”

    说着,一名膘肥体壮的女子走到台上,王府管家拦下不准女子参赛。

    华岚继续问那个女子:“姑娘,不是比试招亲吗?为何还会被拦下?”

    “王府管家有言:相貌丑陋者不得参加比试,体重超四钧者不得参加比试,身高五尺以下不得参加比试。”

    “多谢姑娘告知。”

    华岚虽知广陵王不着调,却也没成想一个王爷的婚姻如此儿戏,竟在大街上与江湖儿女一般比试招亲。

    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救出华父华母的机会。

    华岚走到台上,对广陵王行礼道:“玄武大街华家酒坊坊主华永鸿之女华岚,前来比试。”

    广陵王饶有兴趣地看了华岚一眼:“华家?神仙醉是你家酿的?”

    “是的,王爷。”

    广陵王问完后起身道:“那便开始吧!”

    “第一项,闻香断酒。”下人端来十碗不同的酒,谁能全部猜出谁便获胜。

    这一项对华岚来说根本没有难度,毫无疑问华岚赢下首局。

    “第二项,掷骰子。”谁的点数越大,谁便获胜。

    华岚先掷,一番努力后,摇出个二二一,华岚对自己的运气一向不抱希望。

    广陵王接过骰盅后掷骰子,开盖时三个一静静地躺在盅里,华岚本来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天降惊喜,她又胜了一轮。

    最后一轮,考默契。广陵王将他的乌骨木泥金书画折扇放在桌案上,又将腰间高古白玉司南佩放在折扇旁。

    华岚与广陵王同时在纸上写下这二者其中一个,若书写的是同一物,默契过关,则华岚获胜。

    王府管家将华岚与广陵王书写的纸张收走,管家先打开了华岚的的那张纸。

    “折扇。”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管家手上未打开的那张纸上,华岚看向广陵王,难得的有了一丝紧张的感觉,广陵王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

    管家打开广陵王的那张纸,随后笑道:“也是折扇。”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喝彩声,一片欢呼声中,管家将乌骨木泥金书画折扇归还广陵王,在广陵王的示意下,管家将高古白玉司南佩赠给华岚:“华姑娘,这是我家王爷与姑娘结亲的信物,不日后媒婆便会上华家提亲。”

    华岚将高古白玉司南佩收下,她所有值钱的物品全部变卖了,略带歉意道:“我现在没有信物与广陵王交换,下次一定补上。”

    广陵王道:“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傍晚,广陵王府银安殿内,管家立于广陵王身后:“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

    广陵王手中不停只道:“讲。”

    管家:“新皇多疑,为防新皇忌惮,王爷不娶权贵之女,属下本以为王爷比试招亲是坐实纨绔名声,打消皇帝疑虑,却没想……”

    “却没想本王真的娶了女子回来。”

    管家道:“那女子为前任皇商华永鸿之女,名声……,王爷今日却还故意输与这华大姑娘。”

    “本王与她的名声岂不相配?既然是为了让皇帝放心,何不娶个能让皇帝彻底打消疑虑的女子?”

    管家:“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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